11 第 11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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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的时候袁朗去参加了个婚礼。结婚的人跟他一样在A大队,不过做的是文职,叫李专一。他刚来的时候因为这个名字没少被开玩笑。但也正像他的名字一样,他跟这个姑娘谈了五年从始至终的专一。
结婚前他就请过他们队的大部分人吃过饭了,因为他结婚的时候这些人都不太可能会有空去。但那次袁朗恰巧没空,所以婚礼的时候他挺郑重的下了帖子。袁朗本来不想去的,他参加过的婚礼没有一个是不无聊的,但最后还是去了。
当兵的人坐了满满一桌子,A大队的来了三个,其他都是他以前部队的战友。新娘子是个开花店的,文文静静的样子和李专一倒是很配。他们说着他们相识相恋的过程时两个人都哭了。那个司仪递了纸巾给两个人时开玩笑的说了句:“反正都修成正果了。”
袁朗看着他们笑里带泪的样子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一起来的都知道他酒量不好,也就没有怎么让他,同桌的其他人也和他不熟,最后他也就喝了新郎新娘过来敬的那一杯酒。回家的时候他开着车脑子里乱七八糟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回想起刚才新郎新娘对视的画面,里面的李专一忽然变成了高城。他一脚刹车把自己也吓了一跳。幸亏路上此时空荡荡的没车,马上就要到家了,他却不想开了。找了个地方停了打算走路回去。
路上人很少,也许是天太热了,都不愿意出来了。袁朗一边走一边想自己为什么要吓一跳。太阳晒在他头顶,让他心烦意乱。上一次他开车带着高城去他家也是走这条路,当时他也是一样的心神不宁。高城偏着头在副驾驶睡着了,过往的车灯照在他脸上显得格外的温馨宁静。那些瞬间短的让袁朗遗憾,但又长的像是一辈子。他一路想着高城那熟睡的脸回了家。
家里两个星期没有回来地上都是灰,他开了空调开始打扫卫生。打扫到客房的时候他停下,在床边坐下。
上次高城来的时候就睡在这里。那天高城因为喝醉了很快就睡了,但他在客厅里坐了一夜,眼都没有合上。当时自己在想什么袁朗已经记不清了。但那种感觉还在,激动惊慌不知所措还有舍不得时间走得那么快,高城要醒过来,然后就会离开。
他把手里的拖把一扔,仰面躺到了床上。他闭上眼睛,好像高城还在这里。他早上起来时翘起的头发,穿着拖鞋在他的家里走来走去,去厨房和他一起收拾饭菜。他翻了个身不想去想,但高城当时刚洗完澡,头发上还带着水珠的笑脸一直挥之不去。那个时候他心里的渴望几乎要破茧而出,他渴望着回家见到这样的高城,和高城一起过着柴米油盐的生活。他自己都有些震惊原来自己也有如此强烈的渴望。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联想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一个简单的联想就能让人陷入爱情。
他跟高城的那次酒约之后,袁朗自知大事不好,那之后的一年里再也没有主动地邀过约。他以为时间长了也就淡了,但事与愿违。那感觉不但没有变淡隐去反而越发明显。他不知第多少次在梦见高城喝醉时发亮的眼睛后主动接了个会,因为他知道高城也会去。
那次会是关于什么他已经快忘了,但见到高城时那一瞬间就像一条闪电闪过全身,即使他早就知道他们会遇见也没有减轻那份惊喜。他坐在高城后面,阳光透过会议室窗帘的缝隙渗过几缕,落在高城的肩章上,一闪一闪。袁朗看着高城认真倾听的侧脸,心里想就算这是不见光的黑暗,他也一定还是会像现在一样发光。而自己无论是明是暗都注定了要在一定的距离外偷偷地观察。
“真像个偷窥狂。”袁朗如此评价自己。
他忽然有些不甘心,但他知道自己再不甘心也没用。他看着高城心里忽然放了松。他想反正他也不会知道,自己又何必这么苛待自己。想着他微微笑起来。
从那以后他没有再刻意回避,也没有故意去争取些什么机会。顺其自然成了他身体力行的一句话。
就那样不知过了多久,袁朗渐渐发现自己是个容易满足的人。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发现竟然已经三年了。然后他想,就这样也不错。
但世事哪能皆如人意。
袁朗去一个思想报告会的时候碰到高城,两个人聊了没一会儿高城手就响了。营里忽然有急事他必须马上回去。他走时匆匆忙忙的告诉袁朗帮他代收一下发小给的东西,然后就跳上车走了。
袁朗站在原地,忽然意识到他们其实不知不觉间已经算是很熟了也说不定。虽然高城也可能是实在着急,没空去找其他人。最终他带着那一箱的东西回家的时候心里有些莫名的担忧,担忧自己是不是还是跟得太紧了。但这没能阻止他留下高城过了一夜。因为他想和他多在一起一会儿,这又有什么可责怪的,谁让他爱他。
那晚袁朗的心情什么都有,但就是没有□□。他太珍惜这几乎会是唯一一次的机会,以至于把其他都抛到了脑后。他想起他看到的书上的话,’爱情并不是通过□□的欲望体现的,而是通过和她共眠的欲望而体现出来的’。虽然原话里说的是女人,但这又有什么大不了。反正放在现在,袁朗觉得是合适的。
思想学习的事铁路告诉他的时候他几乎立刻就答应了。反正升职了这次不去也是下次。他当时这么解释,但他心里清楚,他想见见高城。而后他觉得自己其实是贪得无厌。
开学典礼的时候他坐在后面,就像那次一样,看着高城。那次演习他那个比喻之后高城似乎有些生气,有些闹脾气一样故意不理他。袁朗提醒自己要顺其自然,但还是忍不住想要接近。他走之前跑去找铁路顺了些茶叶,然后又嘲笑自己真是小女孩心思。
几天的相处让袁朗有了些不一样的发现。他忽然察觉高城有时会顺着他那些似是而非的话说下去,或者会对那些他含沙射影的影射做出反应,就像他听懂了他的那些暗语一样。他有些惊讶于这样的转变,他努力去回忆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却没有任何头绪。
高城说他不能替他下决定的时候,袁朗几乎觉得他是在指责他,而这指责并不是针对他们当时所谈的事情。后来高城曾问他关于他们的默契问题,袁朗也觉得他在那个’挑’字后面隐藏了一个’人’字。而高城临走前最后的那番话更令他心里的疑影变得越来越大。
关于这个疑影的真相,袁朗有些刻意的不想去想。他确实也没有时间,工作很忙,而且他担心高城的事会不会闹的人尽皆知。最后那件事没有闹大,高城虽然心情不太好,但总体也还不错。他有些高兴,一度把那些令他有些不安的事几乎就忘了。但铁路临走时跟他说的那番话又让他想起来。
他坐在办公室里只开了台灯,想着事情怎么会走到这一步。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受。他忽然意识到他其实从来没忘过。
当高城跟他定时间的时候他似乎隔着电话线也能感觉高城的感觉。他最终答应了,挂了电话后他一度有些难过。这时候他才发现有时候藏着掖着才是最幸福的也说不定。现在他陷入了新的两难。可他知道自己会选哪一条。从一开始他就知道。
而且他隐隐约约觉得,也许高城也知道。
袁朗躺在床上,沾了满身的灰也毫不在乎。他盯着天花板,脑子里有些画面一刻不停的出现,让他眼花缭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轻声呢喃:“到底是谁欠谁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