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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打车来到梅书语的家,但刚一到她家门口,贺真彦又犹豫了。
“我……我觉得我还是不要进去了……”
“为什么?”梅书语紧盯着贺真彦的脸,然后把他的手紧紧地握住:“放心吧,这里没人会问你你不想回答的问题,相信我,另外,书言看到你,一定会很开心的!”
这样,贺真彦才总算跟着梅书语进了家门。
小小的院子里,堆满了杂物,梅书语一路小心地捡拾,尽量不妨碍贺真彦走路。
到了玄关,梅书语先是朝里面喊了一声:“妈,我回来了!”然后就蹲下身,帮贺真彦换拖鞋。
“我自己来吧……”贺真彦说。
“没事儿,我来。”梅书语说。
梅妈妈听见声音走出来,看见贺真彦,先是呆了一下,旋即轻轻地叫了一声:“哎呀!这不是,真彦吗?”
贺真彦赶紧诚惶诚恐地鞠了一躬:“伯母好!”
“诶,好!”梅妈妈亲切地笑着,又转头问梅书语:“你俩吃过饭了没?”
“还没。”
“那想吃什么,我去做!锅里还有米饭,要不要炒个蛋饭?”
“可以,”梅书语想了下,又问贺真彦:“你觉得呢?”
贺真彦小小声地说:“别太麻烦伯母了……”
梅妈妈听见了,“不麻烦不麻烦!你俩快进来,我这就去做!”说完,梅妈妈就去厨房了。
梅书语把贺真彦扶进来。
她把他安顿在沙发上,又怕沙发太硬会硌着他,便说再去找件毛毯。
“一个人呆着没事吧?”
“当然。”
“疼得厉害吗?”
“还好。”
“那我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嗯。”
梅书语回房间找毛毯,弟弟梅书言摇着轮椅过来:“姐,是谁来了?”
“贺真彦。”
“什么?!真彦哥哥!”梅书言兴奋地转开轮椅,结果梅书语一下就把他给拉住了,“等一下!书言,我还有话要交待你!”
梅妈妈把做好的两盘蛋炒饭放在桌上。
“你俩慢慢吃。”说完,她摸了下梅书语的头,又微笑地看了眼贺真彦,抬脚离开。
梅书语把调羹递给贺真彦:“吃吧。”
“……嗯。”贺真彦接过,低头吃了起来。
两人一边吃,一边时不时地抬起头,相视一笑。
客厅里,坐在轮椅上的梅书言看着厨房的方向说:“妈妈,看来姐姐已经和真彦哥哥正式交往了呢!真好,是不是?”
梅妈妈若有所思地说,“但愿吧,只要书语喜欢就好。”
饭后,梅书语在书言的房里另铺了一床被子。
梅书言抢着要睡这张地铺,贺真彦怎么也不让,没几下,这两个大男人就开始扭打了起来,边打,边哈哈大笑,而看到一向如冰山般冷酷的贺真彦此时却流露出这如同孩子般纯净的笑容,梅书语不禁心潮起伏。
最终,梅书语还是判定让梅书言睡床,贺真彦睡地铺。
“那么……晚安喽!”梅书语靠在门旁边,仍依依不舍。
贺真彦默然地坐在地上看着她,眼含深情。
一旁的梅书言淘气地拉起被子蒙住头,“哎呀哎呀,我可什么都看不见,看不见呀……”
梅书语噗哧一笑,贺真彦也噗哧一笑,梅书语朝贺真彦轻轻地挥挥手,贺真彦默默地点点头,然后梅书语就把门轻轻地关上了。
贺真彦缓缓地躺回地上。
被子铺得很厚,一点也不硌人,就如同这个本该无限凄凉的晚上,梅书语以及她的家人所带给他的这份关怀与温柔。贺真彦把手臂搁在眼睛上,很快,眼泪就把他那薄薄的衣袖打湿了。
这一夜,过得非常平静。这是个平静的夜。平静的夜。但暗潮涌动。贺真彦睡没多久,腿就开始痛了起来,但因为怕起身吃药会吵到书言,所以就一直忍住。远在地球另一端的纽约城,薛冰再次被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和母亲睡在一起的梅书语,虽早早闭上双眼,却不知为何,泪痕满面。这是个平静的夜。无风,无雨。但这,仅仅只是暴风雨的前奏。
翌日,是个大晴天。
梅书语准备带贺真彦去医院拍片,所以早早起床,两人吃过早饭,向大家告别之后,就走出了家门。
谁知,刚到路口,贺真彦就说:“你还是去上班吧?”
“怎么?”
“我……另外有地方要去。”
“哪里?”
贺真彦却不肯说。
梅书语正色:“真彦,你必须要去医院检查,这个不能拖的——”
“我知道……我下午会去的。”
“但是——”
“我不想影响你的工作。”贺真彦说。
于是梅书语还是被贺真彦送上了公交车,车开走后,贺真彦仍站在原地轻轻地朝梅书语挥手,他脸上那副故做轻松的表情,让梅书语很难受,可她也只能无力地向他奉上同样虚情假意的笑容。
整个上午,梅书语都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她心不在焉的,工作也老出错,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因为魂不守舍而撞到东西或是人。
上午十点左右,天气剧变,外面突然狂风暴雨,而且伴随阵阵吓人的雷声,偏偏这时候领导还要派她出去办事,她走得匆忙,手机落在桌上也不知道,不久,手机铃声大作,隔壁的同事不堪其扰,走过来狠狠地按断了它,后来,也不知是因为时间过得太久,还是这位同事压根儿就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等梅书语从外面回来时,他根本就没提起这件事。
接下来梅书语仍是一通的忙碌,一直到午休时间,梅书语才有时间拿起她的手机,这时,她才发现了屏幕上所显示的未接电话。
那是一通从美国打来的越洋电话,想也知道,会是谁的……
梅书语的心脏,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砸了一下似的剧烈地痛了起来。
纽约。
麦克抱着头呆呆地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
没多久,有人从走廊深处匆匆地朝他跑过来:“谭先生,薛先生他……”
梅书语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去回电话,当她推开安全通道的门,正准备往下跑两层楼梯再去打电话时,手机自己响了,梅书语匆匆忙忙地接起来。
突然间,她在楼梯上停住了,她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一片,几秒钟后,她一屁股跌坐在台阶上,这时,窗外响起了一阵轰隆的雷鸣声。
贺真彦直挺挺地跪在雨地里,瓢泼大雨已把他整个人彻底淋湿,他的膝盖下方流着血,血和雨水混在一起,正朝着下水道的方向匆匆地流去,但他似乎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在他的脸上,只有麻木和苍白的表情。而与此同时,他的母亲正站在温暖而干燥的室内,透过窗户,一脸漠然地看着自己那跪在雨地里的儿子,她的表情中写满了残酷。
过了会儿,她对着手机里的梅书语说:“你现在就过来吧,我给你十五分钟的时间。”
梅书语只好立刻去向领导请假,百般哀求了一番,总算得到允许,梅书语抓起包包,匆匆跑下楼去。
即使在这个时候,她心中仍保留了最后的一份期待,原来早上贺真彦不去医院是因为要先回家的缘故,他这是在为他俩的爱情在做斗争啊!所以,她还有什么理由可以退却呢?
但当她跳下出租车,看到贺真彦跪在雨地里的那一幕时,她整个人都呆掉了。
“真彦!你这是在做什么?”她飞也似地冲了过去。
贺真彦看到她,顿时大吃一惊:“书语,你怎么来了?……”话音刚落,他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梅书语想把他搀起来:“真彦,你赶紧起来,你腿还伤着呢……”
“不,你别管我了,别……”他虚弱地拒绝着。
梅书语一下子泪流满面。
“真彦,你这是……都是因为我吗……”
就在这时,贺家的大门,被人打开了。
贺真彦的母亲昂着下巴、抱着双臂,站在门口。
贺真彦面露喜悦之色望向了他的母亲,但母亲只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就将目光调走了,于是贺真彦马上又失望地垂下了头去。
梅书语像是下定决心似的起身走向了贺真彦的母亲。
“您找我来,是有什么话要说吗?”她问。
贺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脸上挂着刻薄的表情:“还能是什么话?当然是要你当着我的面,和真彦分手咯。”
梅书语强忍着内心的愤怒。
“如果我说不呢?”
“你确定?”
“是的。”
于是贺母静静地看了她两秒钟,转回身,从屋里抓出了一只黑色的旅行袋,远远地抛向了贺真彦,然后对他吼了一声:“你可以滚了!”
梅书语大吃一惊,她刚想再问点什么,贺母已转身进屋,并把门用力地关了起来。
梅书语呆呆地转头望向贺真彦,发现贺真彦已瘫坐在地上,整副身体都在簌簌发抖。
谁能想到呢,贺母竟然要把贺真彦赶出家门。
梅书语只好又跑回贺真彦的身边,她刚想对他说点什么,贺真彦却抢先一步道:“你走吧。”
“真彦……”
“你走!……我叫你快点走!快走啊,别管我了!”
但梅书语怎么可能放着他不管呢?她跑去把旅行袋抱回来,“没事的,真彦,你妈妈只是一时气头上而已,我去求她,我会好好求她的……”
“我-叫-你-走。”
突然间,贺真彦瞪向了她,他的眼中,全是冷漠。
梅书语一下颓然地坐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