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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回到病房后,梅书语拿出手机对薛冰说:
“我再给他打一次电话吧?说说清楚,会比较好。”
“嗯。”薛冰看着她,赞许地点点头。
梅书语离开了病房。
麦克扶薛冰躺回床上。
“冰,我能最后再问你一次吗?”
“什么?”
“你到底喜不喜欢梅秘书?”
薛冰无语:
“麦克你还要我重复多少次?”
“不是的,冰,我不是想怀疑你,我只是想确认一下而已,因为如果对象是你,我觉得我会比较容易死心。”
薛冰认真地盯着麦克,然后叹了口气:
“麦克,你明知道的,我的心,早已经给了丁缈了……”
“冰……”
“虽然我也知道,她结婚了,她再也不可能属于我了,但是我的心,还是在她的身上,很可能,永远都收不回来了,所以,别再说什么我喜欢梅秘书的话了,我和她,不可能的。”
“冰……”
“还有啊,你也不要这样随随便便就误会梅秘书,喜欢一个人,就要相信她,不然的话,会很容易伤害对方的,知道吗?”
“冰……”
麦克流下了悔恨的泪水,他哭着扑到薛冰的身上:“冰,我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误会你和梅秘书了,我发誓,我发誓我会好好待她的,冰,冰……”
薛冰一边轻拍着麦克的背,一边扯着苍白的嘴角无力地笑起来,他将视线慢慢地移向了窗外,窗外的阳光,好像变得更加刺眼了呢,可是即便如此,他也希望,他能一直活下去,一直活在这个阳光灿烂的世界里,和他的这些朋友们在一起,但他同时也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能量正在一点一点地逝去,到底他还能在这个世界上停留多久呢?到底,他还能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点什么呢?
人啊,总是越在死亡到来的这一刻就越是产生留恋的情绪呢,真是孩子气啊,这样怯懦而又软弱的自己。
贺真彦没想到自己会再一次接到梅书语的电话。
他原本是不想接的,但后来还是控制不住地接了。
“喂?”他尽力不使自己发出颤抖的声音。
一段长长的沉默过后,电话那头的梅书语才开口道:“贺真彦,我们再见一次面吧?”
贺真彦一阵惊喜,却又马上黯然下来。
“没这个必要了吧?”
“当然有!”没想到梅书语却相当强硬地说:“虽然你是和我说分手了,但我并没有答应,不是吗?所以,再见一面吧,我还有话想对你说。”
贺真彦的胸口一阵刺痛。
但他还是咬咬牙拒绝道:“真的没那个必要了,再说,我也不想见你。”
又是一阵沉默。
这扼死人的沉默。
却让贺真彦的血液越发地在体内暴走,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一直在突突地跳着,像是随时会爆血管一样。
如果就这样死掉,他会不会反而更轻松一点?但是下一秒,他马上又联想到其它的令他难以忍受的画面,他的头一下就疼了起来。
梅书语在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后,重新开口,她的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更清澈更温柔,虽然她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温柔的:
“可是真彦啊,我还是很想再见你一面,哪怕是最后一次呢?请让我,把我那天还没来得及对你说的话,对你说说完吧?虽然我这个人,实在是没什么优点,也没有多少女性的魅力,这些年来,我一直忙着赚钱,根本就没有恋爱过,所以可谓是一点恋爱经验都没有,想来,你也有部分原因是这个,才对我失望的吧?可是,说真的,真彦,这些年来,我的心里,始终都只装着你一个人,对我来说,你就是我的初恋啊,所以,能和你重逢,能被你提出交往,我真的是太高兴太高兴了,我,还想见你一面,但这么做绝不是为了要缠住你,而是……我不想再像过去那样,又一次不告而别……”
贺真彦听着听着,不自觉地流下了眼泪。
“……好吧,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最后再见一次吧……”他努力装做勉强和生硬地说。
梅书语握着手机走进病房。
薛冰看见她:“怎么样?打电话了?”
“打了。”
“怎么说?”
“见面呢。”
“真哒!太好了!什么时候见?在哪儿见?”
梅书语把时间地点报了出来。
薛冰噗噗地拍着麦克的肩膀:“麦克,你开车,送梅秘书过去!”
麦克怯怯地望向梅书语,梅书语一脸抱歉地说:“那么,就麻烦麦克先生了!”
麦克先是吃惊,继而是欢喜,最后是大哭着扑到薛冰的肩上去:“冰!冰!梅秘书她终于肯接受我了哎!”
薛冰一脸的哭笑不得,“啊啊!那可真是恭喜你了啊!”说完,回头,视线和梅书语的撞在一起,然后他微微一笑,暗中送给梅书语一个大拇指。
梅书语歪过头,暗自吐了一口气。
麦克换好衣服,在车旁边整装待发。
薛冰在交待梅书语。
“一会儿,把该说的话直接了当地说出来就好,千万别跟人吵架,你是过去解决问题,不是制造问题!重点是要问清楚对方的真实心意!好就好,不好就散,不管结局如何,都要以一颗坦然的心去面对,但要是对方敢对你出言不逊,甚至还想对你动手动脚,你只管把麦克叫出来,让他代你狠狠地揍那家伙一顿,千万别手软!”
“像您那天一样?”
“啊?”
梅书语皱皱鼻子:“我才不会叫麦克先生来替我当打手呢!我哪有那么多的钱请得起那么贵的打手!”
“哈?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讲钱?!”
薛冰装出愤怒的样子,举起手,想打人。
梅书语将他的手腕轻轻地握住了,真瘦呐,这手臂,想一想,他居然就用这么瘦弱的手臂,帮她教训了欺负了她的贺真彦,该说他是自不量力呢,还是说他太过侠骨柔肠?
“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我会跟人好好谈的,把自己的心意如实地表达出来嘛,我记住了,请老板不必担心。”
“真记住了?”
“真记住了。”
“那就好,不过要是真受什么气的话,不必客气,打就是了,我会帮你赔钱的!”
“您可别!那种事我才不会做呢!……手真冰啊……”梅书语突然喃喃道,然后就把薛冰的手呵了呵再放进了他病号服的衣袋,“您等等哈,我去帮您热下暖手宝。”
过一会儿,她把热好的暖手宝放进薛冰的怀里,然后又帮他仔仔细细地拉好身上的棉被,这才起身说:“那么,我这就走了,您好好休息,注意保暖,千万别受凉了啊!啊,对了,我不在的时候,您可千万别又到处乱跑了啊!”
“吵死了!你到底还走不走!”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走,白白!”
“别白了,赶紧滚吧!”
“老板怎么还说脏话啊?”
“因为很讨厌啊,这么罗嗦!”
梅书语一愣,随即笑了起来:“那还真抱歉呐,没办法,谁让我还是您的秘书呢?请您多担待吧!”
“说的我好想辞掉你啊!”
“好啊,不过我得提醒您,真正能辞退我的人,是陈主编哦,不是您哦!”
“赶紧滚啊!!!”
一颗枕头炸弹丢过去,梅书语终于消失在了门背后。
薛冰呆呆地望着那扇已经被关上了的门,半晌后,他抚了抚胸口奇怪地问自己:
到底这种失落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人家只是他的秘书,又不是他的女儿……
梅书语坐上麦克的车,车子朝着约会地点飞驰而去。
到了后,麦克帮梅书语打开车门。
“那么,我就在车上等你了,有需要,打电话。”
“好的,”梅书语点点头:“那我进去了。”
“进去吧!”
梅书语又略略鞠个躬,转身,推门走进了餐厅。
贺真彦正打算出门的时候,母亲站到了他的面前。
“真彦,你要出去?”
“是的,妈妈。”
“去哪儿?”
“见个朋友?”
“什么朋友?是冷小姐吗?”母亲的眼中跳出了亮光。
“……不,不是的……”贺真彦有些害怕地说。
啪!
就这么着,一记耳光就扇过来了,不仅如此,母亲的长指甲还直接划伤了他的脸。
“不是去见冷小姐,那是去见谁?这么晚了,难道,你还想去见别的姑娘?是谁?马上告诉我她的名字!”
贺真彦回答不上来。
他没办法把梅书语的名字告诉给母亲,因为,那不符合她对儿媳妇的要求,梅书语只是一介平女,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当官的父母,更没有可观的财产,和可以帮助他飞黄腾达的亲友圈,而这,正是母亲一贯以来为他准备的相亲女的基本条件。
他根本无法带给梅书语幸福,如果继续爱她,只会把她卷入和他一样的悲剧。
“没、没什么别的姑娘呵……”
“那到底是谁?”
贺真彦叹了口气,又吸了口气,然后抬起头,一脸悲哀地祈求着母亲:“我只见这么一次,以后不了,所以,妈妈,您能不能别再问了,就让我出去一下吧,我保证很快就回来……”
“不行!除非你跟我说清楚——”
但贺真彦鼓起勇气打断了她:“对不起,妈妈,我是真的,真的就这么一次……”说完,他推开了母亲,奔下楼去。
贺母在他身后发出厉声的惨叫:“真彦!别走!我不许你走!真彦你不能走!”
贺真彦只当做没听见,就在他刚要拉开大门的时候,他的身后响起了重物坠地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连串骨碌骨碌滚落的声音,他停住了脚步。
他的脖子好像忘记涂润滑油那样一节一节地转过来。
楼梯的最后一级上,躺着老太太四肢扭曲的身体,就在这一个瞬间,贺真彦的脑袋仿佛被一只冰冷的铁箭呼啸着穿过,除了脑浆迸开的声音,他什么也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