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我们的时光机(1 / 1)
禄师傅已经第一时间把毒挤了出来,膏药也涂上了,严惟毅其实帮不上什么忙。他看着吴言肿的很高的脚踝,泄气:“这里医疗条件太差,受伤了也不能得到很好的治疗。”
吴言听出了他的抱怨,指着脚踝笑:“这话可千万不能在禄师傅面前说,他可是要生气的,最好的都用到我脚上了。”
见他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吴言继续解释:“禄师傅给我用的膏药是他们祖传的秘方,专治这一类蛇毒,就是去最好的医院都未必有这个效果好,除了过程要比医院的疗法要痛苦一些外,三四天就可以痊愈了,很灵的。”
严惟毅不懂这些,听吴言这么说也就放心了。
他凭栏远眺,入目的除了绿色还是绿色,天色渐黑,夕阳却还是拼劲了一身的力气,把余晖全数倾洒到山间,绿树披着霞光,说不出的漂亮。
这个地方,虽然贫穷,却保有最原始,最质朴的美。
可是这样的纯粹能持续多久?
严惟毅回头见吴言的桌上摊满了书籍,专业课的,非专业课的,中文的,英文的。他看向吴言:“你这是打算在这住多久啊?”随手拿起一本书在手里掂量了一番,调笑道:“半年的量?”
吴言也装作很吃惊的样子:“您太聪明了,的确是半年的口粮,只是单啃未免有些寡淡,我打算每天变着花样烹食,你喜欢油炸的,清蒸的还是糖醋的?”
说到这,他们都笑了。
“只是觉得平时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多读一些书,”吴言顿了顿,一本正经的学他们高中校长晨会上的惯腔:“不读书不足以了解人生。”
严惟毅挑眉:“我后来还听过类似的话,你想不想听听?”
吴言点头:“洗耳恭听。”
严惟毅清了清嗓子,粗声道:“多读书是好的,不读书不足以了解人生也是对的,但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会发现,不了解人生,是读不懂书的。”
吴言笑,抿着唇思考了一下,颇为赞同的点头:“嗯,受教了,严爷爷说的?”
严惟毅颇为无奈的点头:“嗯,我打算出国读书的时候他老人家说的。”
吴言若有所思:“所以你就进了鑫海?”鑫海是严惟毅姥爷的公司。
严惟毅苦笑:“我哪有那么容易被说服,他老人家见文的行不通就直接来武的,把我锁在房里一个多月,然后就直接把我扔给了姥爷,也不知姥爷听爷爷都说了些什么,软磨硬泡的,让人看着都累,只好妥协了。”
吴言没问他为什么要出国读书,也没问他原打算去哪读书,只是问:“那你觉得现在还习惯吗?”
严惟毅无奈笑:"甜蜜的负担吧,我适应能力可是很强的。"又问她:“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吴言盯着他看,带着一丝戒备和倔强:“怎么,你一来就想赶我走?”
严惟毅只是摇头:“你呆在这里太长时间,家里必定不放心,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这不还是赶我嘛。
吴言抹去心里的不适,点头解释:“嗯,所以我跟他们说现在正跟着导师做一项研究,期间不允许与外界有任何交流,历时两个月。老师也很配合了我的说法。”
其实那个老顽童当时很一本正经的推卸责任:言,我这可不是对你的家人撒谎,你是在做研究。
严惟毅......
“你这么说家里人也相信?”
吴言耸肩:“没办法,我的导师......嗯,怎么说呢,虽然当师傅不太靠谱,但是在医学界的地位还是靠的住的,而且他对外总是一副冷冰冰,高不可攀的样子,比较能唬人,家里的人,尤其是姥爷,很是佩服他,对他的话也深信不疑。”
这操蛋的老师!
严惟毅抓了抓头发,又想说什么,刚巧安岩上来叫他们吃饭,他只能把话咽了下去。
吴言被严惟毅搀着下楼时,不经意间一瞥,发现禄师傅的老父亲正毫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准确的说是在看严惟毅,漆黑的眼睛里闪动着不知名的东西。吴言心里升腾出一种异样的感觉,很不舒服,她想或许自己应该跟这个神秘的老爷爷谈谈。
吴言在家休息的这两天,严惟毅总是找机会陪她,安岩一有空闲也过来跟她聊天解闷。
安岩真的是个好女孩,吴言看着眼前言笑晏晏的姑娘,心里虽然酸痛,却还是忍不住替严惟毅开心:他是真的找到了最合适的伴侣。
这天,安岩的大姐安吉上山采药扭伤了脚,安岩心疼的眼泪啪啪往下掉。
安岩父母早亡,留下了三个未成年的女儿。年仅十一岁的大姐被命运催熟,瞬间长大。
她省吃俭用,辛勤劳作,不仅将两个妹妹养大成人,帮二妹找了个山下的好人家,还坚持让安岩上了大学。二妹简瑶因为住的远,家中又有一帮子老人孩子要照顾,也不经常回来。生活沉甸甸的担子全都压在这个美丽女孩的身上,可她还是笑着撑了下来。
在安岩的记忆中,大姐不仅是姐姐,更是妈妈,虽然只大她五岁。
现在安吉受伤了,本应好好呆在家里休养,可是她和山下的一个药店定有协议,承诺定期给店里提供草药,延期的话不仅影响信用,可能还会因此失去一个销路,安吉根本坐不住。
安岩本打算自己上山采药,被严惟毅否决了,吴言见安岩哭红的双眼,到底有些不忍,说我的脚伤也好的七七八八了,不然我去吧,却被禄师傅和严惟毅同时拦了下来。禄师傅的意思是吴言的伤口有些复发,不能随意走动,严惟毅本就担心她伤口没好全,听禄师傅这么一说,更不让她去了,最终采药的事就由他代劳。
安岩自然不同意,说严惟毅连草药都不认识,山里的毒蛇毒草多,伤着了可怎么办。
严惟毅笑说有禄师傅带路,自然不成问题,再说吴言一小姑娘都可以,他怎么也不能输了。再三劝说后,安岩终于点了头。
吴言听说安吉受伤,拖着还未痊愈的脚去看望她,正巧碰上药店的伙计来取药。吴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她觉得这个人好像不太喜欢自己,看她眼神里带着说不出的冷。
安吉把一背包的东西递给那个高高瘦瘦的人,看他离开才对吴言说:“以前都是我把药送下山的,因为这一次脚伤,山下药店的老板好心,让助手来取药,还说让我好好养伤,我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吴言看着她笑:“安吉姐姐是好人,接触的人必定也仁厚,老板肯定也不忍心让你负伤送药的。”
安吉摇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抿嘴笑笑。
这天中午,安岩又来看望吴言,见她坐在书桌旁写写画画,便走过来,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惊叹道:“每次见你,不是看书就是在辨识草药,你真的是我见过的最刻苦的女孩子。”
吴言笑笑放下笔,回过身看向安岩:“安吉姐姐的脚怎么样了?”
安岩有些苦恼:“她总是闲不住,呆在家里也不消停,正忙着晒草药呢。”
吴言羡慕道:“安吉姐姐是个好姐姐。”
“可我不是个好妹妹,”谈到姐姐,安岩的声音有些暗哑:“她总是把最好的留给我,而我总是拖累她。”
吴言想到那个质朴美丽的面庞,劝安岩:“别这么想,安吉姐姐如果听见你这么说,她肯定会伤心的。她把你当成她的骄傲,怎么舍得你把自己看轻。”
安岩摇头:“你见过我姐姐的,她那么美,却为了我和二姐至今未嫁......”
那何止是个美丽的女子,她的聪慧也同样令人惊叹,吴言常想,易地而处,她未必会比这个通透的女子做得好。
吴言不太会安慰人,劝慰了半天也未见安岩开怀,她也有些泄气。
安岩离开后,吴言本想继续看书,却不自觉的想到了安吉。
那一日,吴言坐在小溪边想事情,太过专心,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坐到她旁边。
“你叫吴言是么?听安岩说你是名校的研究生?”
吴言恍然回神,看到了安吉。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纯粹的女孩子,就像是大自然最钟爱的女儿,她穿着最朴素的衣服,周身萦绕的却是最温润的光芒。她的眼睛清澈的就像涓涓的流水,又像映在水中最澄澈的月光,很难让人不喜欢。
见吴言看着她不说话,意识到可能是自己唐突,安吉有些歉意:“不好意思,看见你在这发呆我就过来了,我叫安吉,是安岩的姐姐。”
吴言知道她是误会了,连忙摆手:“没关系,没关系,我是吴言,我只是没想到你的普通话那么好。”
安吉被夸,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怎么样,安岩一回家,我就让她教教我,时间一长就会了。”
吴言想到眼前女孩的经历,又忍不住夸赞:“你可真聪明。”
安吉抿着嘴笑了笑,说:“你总夸我,我是不是应该跟你说声谢谢才不失礼?”
吴言愣了愣,才意识到她在跟自己开玩笑,一时间觉得好笑,也跟着笑了。
安吉并不是话多的人,可能是投缘吧,那之后,安吉见吴言一个人发呆的时候,总会来陪她聊天解闷,连安岩见了都啧啧称奇,说吴言魅力大。
吴言但笑不语,她想,她是知道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