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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辰酒宴完毕后,已是午后时分。几人共同吃酒三碗,唯有淑亦姑娘不胜酒力已是烂醉如泥,而红月连吃三碗依然走路不摇不晃,出言无恙。
谁说连吃三碗酒毫无醉意,她只是没有像淑亦那样当场醉倒,也不像阿德那样走路踉踉跄跄。她只是逞强伪装,其实是半醒半醉。所以她还要借酒乘兴弹琴唱歌,再做逍遥。
如果俊成暂不离开西门家,他们应有很多机会诉说情怀,为什么红月偏偏在这两日接二连三的卖弄自己?因为西门赋去了汾阳宫,宋秉义去了洛阳,他们都没回来,所以这对红月来说,是他们谈情说爱的大好时机。如果西门赋在家,红月就不会那么放任。就算西门赋不在家还有阿德,但在红月的眼里阿德只是一个下人,她是不躲不避的。俊成虽然表面上处处都在自我做谦,实际上他已无法抗拒红月的温柔情怀。因为他也知道,一旦红月的父亲回来,也许就没欣赏她琴曲的机会。
在方才的酒宴中俊成听淑亦尊称红月为月姐姐,不知他们是什么关系。这时他见红月把瑶琴摆放在亭子中的石桌上,便出口问道:
“方才在酒宴中听宋姑娘称呼你为姐姐,不知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红月一听他的口吻,想从她的口里得知她与宋家兄妹的关系,她那能对俊成实话实说。于是机灵一转,随机应道:
“啊!这么简单的问题也问我?她是我金兰妹妹,不叫我姐姐叫什么?”
她的这句话引起了俊成兴趣,他笑着说道:
“哦!原来如此,我与她哥哥也是结义兄弟,是几天前结拜的。”
俊成这才把数日以来不曾说起的事偶然间说了出来。红月一听他俩还是结义兄弟,令她有些不可思议。在酒宴上她恐怕淑亦无意间说出她与宋秉义的关系,自己一再隐瞒,这时俊成无意间说出了他与宋秉义的关系,红月不得不假装问一问:
“啊!这么巧?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俊成老实的说:
“那天我在街上卖箫,他忽然向我打听一个人,他说春分前夕之日有个白衣少年帮助过一位女子,赤手空拳敌败了刀惊魂,让他甚是钦佩。不料他正好打听到了我,我和义哥就是这么认识的。我们相识后,我发现他为人仗义,胸怀若谷,是个很不错的人。所以我们就顺理成章的又成了结拜为兄弟,第二天他就去了洛阳购货。”
红月这才听出了些所以然,却不知在他们相识后的那两天里都聊了些什么,是不是宋秉义把他们的关系早已向俊成和盘托出了?
红月暗想,如果在他们相识的两天内宋秉义把整个故事全都告诉了他,他就不会与我无拘无束的谈天说地。再说宋秉义也不是一个善于表达自己的人,尤其是更不会把男女关系随便说给别人。想到这里,红月又接着问:
“他为什么要与你结拜为结义兄弟?就是因为你帮助我在刀惊魂手上夺回白玉龙的原因吗?他对你还说了些什么?”
俊成答道:
“他只是听说有人在刀惊魂手上为一位女子夺回了被盗的宝物,使他钦佩之极。因为都是武林同道中人,他很器重我,所以我们认识后就成了结义兄弟。当时我问义哥,那个女子与你到底是什么关系,他说同居渭南,只是认识而已。”
红月这才松了口气。她的这一微小举止引起了他的怀疑,俊成顷刻之间暗自思量,她会不会是义哥的红颜知己……
他心里虽然这么想,但不能开门见山的去问红月。他只能绕着圈问道:
“哦!几日以来都不曾提起,既然今天说起了这庄事,恕我多嘴问一句不该问的话,不知月姑娘与义哥是什么关系?”
“哈哈!你是在问我是不是宋秉义的红颜知己?我没猜错吧?”红月为了扰乱他的思路,故意笑着说道。
说话间她瞥了俊成一眼,见他有些疑惑不解,又说:
“如果是,他怎么今天不来为我祝贺生日?啊!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今天听宋姑娘还叫你小李哥,她的嘴可真够甜的,是不是她很喜欢你?”
这句话问道了俊成的痒处,若不是淑亦为了表达她的情意赠送衣物,他怎么会离开宋家呢?俊成连忙解释道:
“哦!没有的事,我与她哥哥是结义兄弟,再说我比她年长,她称呼我小李哥也是理所应当的,并非像你所说的那样。”
红月笑道:
“看你紧张的样子,我只是说说而已你就稳不住了?跟你开玩笑呢!喂?后来你为什有离开了她家?”
俊成更是不知从何说起。红月此刻见他有些为难的样子,不想再问那些无关紧要的事了。只要她的话语打断了俊成的思路,也不再提起他与宋家的关系。便岔开话题说道:
“看你难为情的样子不想问你了,还是言归正传吧!这几日我们吟诗作画,舞文弄墨,一一都比试过,不用再提。今天呢!我要给你来点儿让你更喜欢的!”
他们的谈话打断了宋家兄妹一事,俊成也没有必要再去追问下去,他看了看石桌上摆放的瑶琴,颇感兴趣的说:
“没想到月姑娘还是个熟懂音律之人,看到了你的这把古琴,不得不让人想到当年的俞伯牙与他的高山流水。”
红月淡淡一笑,便见缝插针的说:
“所以琴要弹给知音听,才不枉弄琴人用心良苦。但是我们的故事不会那么悲哀,相信你会是我一生的钟子期!”
俊成从容一笑,故而别开生面的说:
“伯牙弄琴一生,没有人能够听懂他的琴韵,天下只有钟子期才能听懂他的高山流水。月姑娘虽然不比当年的俞伯牙,但也善于弹琴,不知我能不能听懂你的琴声,这还是另当别论之事。”
红月笑道:
“你不必自我作谦,那日听你的箫声,直到此刻还萦绕在我的耳畔。今日我弹你吹,看你能不能给我的琴韵搭配得珠圆玉润?若能,你就是我一生的钟子期。”
红月提出要他配乐,这好像在有意刁难于他。俊成笑盈盈的说:
“如果月姑娘觉得音律有些单调,那就不妨让我凑一凑热闹。”
说罢两人默契的一笑,红月上前两步,正坐在石桌前,两手搭在琴弦上先轻轻地抚摸一遍。然后稍作心理的配合,便用指尖扣动了琴弦。俊成自然而然从腰间拔出紫竹箫搭在嘴上,等待着随时为她伴奏。
她的指尖一动,悦耳的旋律油然而生,回荡在他们的耳畔,萦绕在望月亭下。她一手自如的拨弄琴弦,一手按在音符上调整音律的循环起伏。随着她不断的抚弄,瑶琴流淌出醉人的旋律。她一边抚琴,一边唱起了曲子:
情深深思重重
春风化雨百花红
风兮风云兮云
问君与我生死共
西窗月寒人意冷
谁来圆我这一梦
情真真意浓浓
谁能伴我走一程
来匆匆去匆匆
只愿今生不离分
歌喉切切意绵绵
惹得桃花醉春风
红月唱一段弹一段,俊成吹一段停一段,总是给她伴奏得淋漓尽致。真是丝竹绕梁,歌曲响遏行云。听得桃花舒艳,醉了春风。
琴声缓缓息落了,洞箫也随之停住,红月两手轻轻搭在微微颤动的琴弦上,按住了残留的一丝余音,有些卖关子的问道:
“琴声已经息落,李少侠必然熟懂音律,请问此曲弹得是高山,还是流水?”
俊成知道红月又要捉弄于他,于是答道:
“高山也好,流水也罢。可惜我不是钟子期,你也不是俞伯牙。”
红月眉头微微一皱,问道: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我的瑶琴流淌出的可全都是悠悠思情。还有我的唱词,其中注入了丰富的情感,它就像起伏不定的浪潮,又似缥缥缈缈的流云,听了会让人情不自禁的陷入情关,而你怎么好像无动于衷?”
俊成故意没有情感的说:
“音律本身是不能表达人们的思想感情,之所以它能流淌出感人肺腑的旋律,这是抚琴人弹着他的心声。对于另外一个人来说,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时候来说,听起来都是味同嚼蜡。即是注入了太多的情感,也只是漫无止境的悲伤和苍凉。”
红月搭上了茬,说道:“李少侠对于音律的解释果然非同凡响,既不深入它的精髓,也不只谈它的浅表。就像一个人深深地喜欢着一个人,既不去表达入骨的相思,也不随意表达,这就是所谓的奥妙和秘密。在音律上来讲,李少侠不但能借琴声表达出一个人的心思,而且还说得头头是道。既然你有如此绝高的感悟,不妨猜猜此刻我在想什么?”
俊成感到有些古怪的扭头看了看红月。
当他的目光与红月相撞到一块时,心里不由得又翻起爱的层层涟漪。红月微微一转身躯,他与俊成对面面坐着,仿佛是故意想用她那倾国倾城的风姿迷惑俊成似的,并且做出一个迷人的笑意,是那样的勾魂摄魄。
俊成不敢注视那双含情脉脉的秋波,疾速的将目光移开,笑着说:
“心里想什么,是一个人内心的情感,别人那里知道。更何况月姑娘满腹经纶,我如何能猜测得到?”
红月见知道他已经有些意乱情迷,无足轻重的说道:
“猜不透一个人的心思就不猜了,你觉得我的歌声美不美?”
“月姑娘才华出众,出口成章,无论是歌声还是琴声,都美得无以复加!”
她接着问道:
“记得楚国有两首歌曲,一首明间的,叫什么下里巴人,比较通俗。还有一首叫什么阳春白雪,非常的高调。如果我的曲调与其相比,应该是那一首?如果再给这首曲子起个名字,应该叫什么?”
俊成没有急于回答,举目向望月亭外看了看。一习清风掠过树梢,满树桃花片片飘落,而后他收回目光笑道:
“当然是阳春白雪,因为你的歌声与唱词很不简单。你看那满树纷飞的桃花,也仿佛被你的歌声和琴声深深的陶醉,它在悄悄地掉落。如果月姑娘需要给这一首曲子加个名字的话,叫桃花醉春风你看何如?”
红月很是赞同的笑着说:
“你说得太好了,多有诗情画意,这个调子从此就叫桃花醉春风。这首曲子是你我合奏而成,这样正合我意。你的洞箫美如天籁,声声沁人心脾,听醉了这满园的桃花春风,也听醉了我。此外,你是我心中非常崇拜的大英雄,不如我给你再起一个响亮而豪爽的外号,从此我叫你洞箫侠怎样?”
俊成接着她的话缝笑道:
“如果我是你心中的洞箫侠,那你就是我意中的瑶琴仙子!”
红月听俊成给她取了个如此雅致的外号,她顿刻心花怒放。紧接着问道:
“在你的意中,我真的有天仙子那么美吗?你夸我是瑶琴仙子,你的意思是说,你终于爱上我了?”
俊成并没有回答什么,也不敢再去看她一眼,但有一种爱的□□在他心口上默默地燃烧。他此刻想给红月一个深情的拥抱,但有不敢轻举妄动。红月听俊成叫她瑶琴仙子,恨不得当即就依偎在他怀里,紧紧挨着他。不知什么原因,她又竭力的镇定了一下自己。
两人从对方的话语里感受到了彼此的热情,不知为什么,他们片刻沉默无语了。这种沉默是一种茫然,是一种心跳,更是一种浓情的燃烧。两人沉默片刻,红月忽然又开口道:
“听你方才所言,对音律方面有很高的成见。既然你吹得一手好箫,想必对这古琴也有一手。不如你来抚琴,让我再给你跳一支舞?”
她没等俊成答应,说罢起身走出了望月亭。她来到一旁盛开的白牡丹旁,随手折了一朵,轻轻搭在嘴边闻了闻。她闻着花香,犹如吸入意中人那芳香的气息一般,她闭着眼睛,深深地陶醉在一瞬间。
她每一个细小的举措都逃不开俊成的眼帘,她那种自我陶醉样子,仿佛是有意卖弄给她的洞箫侠看的。在她走出望月亭时,俊成就坐在她的位置上意欲抚琴一首。这时看见她迷人的姿态,心里真有些七上八下。他在意乱情迷中,压住心头□□,闭着眼睛咽了一口口水,两手开始弹拨起来。
红月手握一朵白牡丹,在醉人的琴曲中翩翩起舞。她旖旎婀娜的舞姿如春风摇柳,与满园的花香,与纷飞的桃花舞在一起。她一笑倾城,二笑倾国。她在轻柔的舞姿中暗送秋波,舞尽人间欢娱……
一支霓裳羽衣舞随着琴声的息落渐渐结束,她又回到了望月亭中。走到俊成面前停住脚步,她肆无忌惮的把手里的那朵牡丹凑到俊成的嘴边说道:
“你闻这花香不香?”
俊成微微向后一躲身子,红月又靠近一步,故意把手中的牡丹往他的嘴边一挨。俊成再没有躲闪,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顺从的闻了闻。红月见他并不介意,将手松开。
吧嗒一声,她手中的牡丹顺着俊成的胸前滑落到了地上。他们心心相印,情潮澎湃,还能说些什么,一切尽在不言中。
因为他们一个站着,一个坐着,红月两手轻轻抱着将俊成的后脑勺,再缓缓地靠在了她的腹部。俊成的心开始剧烈的狂跳,□□在他的全身蔓延。他用嘴唇隔着红月单薄的衣衫,开始慢慢向上游移。这时红月松开了抱着他头颅的双手,任由他怎么亲吻。
她身上带着浓浓的花香,也许这是曼舞在花丛中残留的余香,也许是她天生携带的芳菲。他的唇轻轻地掠过红月的胸前,再越过她的锁骨,整个人也站了起来。他睁开眼睛看了看红月,那双迷人的秋波满含柔情,一张薄唇微微开启,仿佛是只在等待着他的亲吻。
俊成微微闭上眼睛,凭着感觉慢慢接近了对方的唇,轻柔地吻在一起……
夕阳西坠,一缕余晖穿过望月亭照在他们的脸上,泛着红光。不知是情的炽热,还是爱的羞涩。望月亭外,牡丹倾吐芬芳,桃花依旧飞坠。他们爱得如此纯粹,吻得如此浪漫。
在酒宴中红月夸下海口说自己连吃三碗不说醉话,他们却在光天化日之下毫无顾忌的亲热,还说自己没有喝醉。他们从诱惑到心跳,从激情到颤抖,直吻到□□熄灭。
当他们松开搂抱着对方的手臂时,视线里忽然发现了一个人影,红月与俊成同时转身看了一眼,这可把他二人当即下出了一身骇汗。什么柔情蜜意,什么酒气香味,瞬间被惊得烟消云散。他们随着一声惊叹,急忙推了对方。
望月亭外不远处的地方站着的不是红月的父亲,也不是宋秉义,更不是管家阿德,而是宋婌亦。她在酒宴上受了红月的奉劝连吃三碗烈酒烂醉如泥,当她迷迷糊糊小睡了一觉醒来时,酒性比较消减了一些。忽闻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美妙的丝竹管弦声,让淑亦甚是震惊。她不知这声音从何而来,便擅自下床摇摇晃晃的循声而来。
在宋淑亦走进园门时,看见望月亭下两人卿卿我我。她用手揉了揉朦胧的醉眼,定睛一看,原来是俊成与红月正抱在一起正在火热的亲吻。
淑亦的心顿刻像揪了一把那样疼痛,两腿一软差点没倒在了地上。让她无法忍受的是,一个是她哥哥的未婚妻,一个是自己一见钟情的小李哥。
他们的所作所为被淑亦尽收眼底,那还有什么争辩的理由。淑亦瞬间不由得潸然泪下,不想再对他们说什么,只是转身跑开了。因为她醉酒全然未醒,走路脚下不稳,没跑几步就摔了一跤,这是红月与俊成有目共睹的。他们无奈的看了对方一眼,俊成急忙走出望月亭去搀扶宋淑亦。
事已至此,红月只能硬着头皮瞪一瞪眼睛。她即没有阻止俊成去搀扶淑亦,也没有走出望月亭,一屁股坐在石桌前的石凳上,一边有意无意的抚摸着琴弦,一边看俊成怎么打圆场。
俊成在宋家时,淑亦为了表白她的一片情意给他送衣物,因为俊成没有接受才闹成僵局离开了宋家。在他的背影渐渐远离的那一刻,淑亦还痴痴的站在门口对他万般惜别。此刻淑亦就算把西门红月与她哥哥的事情搁在一旁,这也是她一时无法承受痛苦。
当俊成走到她跟前时,淑亦已经从地上爬起。俊成见她泪流满面,恐怕再被摔倒,连忙两手搀扶住她的双手说道:
“宋姑娘当心,摔伤了怎么办。”
她的心在颤抖,抬头十分厌恶的看了看俊成,不由得几滴眼泪又坠落下来。俊成不敢看她含泪的眼眸,只是愧疚得低下了头,不知该怎么去安慰她。淑亦依旧什么都没说,狠狠地甩开俊成的双手,转身疾走而去……
俊成再没有追上去,他愣愣的看着淑亦踉踉跄跄的步伐,不知所措,直到她走出园门,看不到她的身影为止。
婌亦走后,俊成满面愧色,回到望月亭顺便坐在一边的石凳上忏悔道:
“这成何体统,我不该惹她伤心。今晚天色已晚,明天我打算离开这里!”
淑亦含泪而去,即使红月知道她是心生嫉妒,此刻也不好说什么。这时有听俊成说打算明天要离开,她看了一眼她的洞箫侠说道:
“你可以离开这里,但我相信你离不开我!因为你已经深深地爱上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