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十一章 望月亭吟诗泼墨（1 / 1）
两人在望月亭促膝谈心，她的表白深深打动了俊成心。因为自己当时的处境与地位，他在红月的面前感到是何其的自惭形秽。他勇敢的可以接受红月的这份情怀，可他没有勇气面对。若上天能够给他们这一世情缘，他们就会相依为命，那怕只是一场镜花水月的缱绻，也甘愿蹉跎这一生。
在俊成走进宋家时，婌亦姑娘对他一见钟情，俊成从不在乎婌亦的用心良苦，为什么见到西门红月时就被她的一句知心话深深感动，这就是所谓的情有独钟。
前面说过，西门红月遵照父命已许配给了宋秉义，她这时又对俊成一见钟情，以后该怎样去向宋秉义解释，怎样对自己的父亲解释，这些问题红月暂不考虑。她背弃了宋秉义，对俊成为什么爱得如此直接，爱得如此干脆？这需从春分前夕之日说起。
她为了追回被盗的白玉龙，那日与刀惊魂拚命一战，因为自己武不胜敌，最后败在了他的三鬼贴血刀下。若不是俊成出手相救，那日她定然会殒命在刀惊魂的手上。从俊成战败刀惊魂并且救她一命的那一刻起，红月为了答谢俊成对她的救命之恩，当时就有以身相许的想法。只是当时处境不同，两人也是初次遇见，太多的话是当面不好意思说出的，所以他们就如水上的浮萍，只能那样擦肩而过。
缘分总在冥冥中注定，谁料他们能够再次邂逅，这是上天上天给了他们的机会。红月为了报答那日俊成对她的救命之恩，便决定了要与他永结同心，相伴一生。
红月也知道自己从小就许配了宋秉义，可那一切都是她父亲与宋文芳之间许下的诺言，如果在红月没有遇到俊成之前，她当然不违父命，更不会辜负对宋秉义的一片真情。因为有了俊成的介入，这才有了另一个故事的开始。
这一日两人又来到望月亭下，红月为了表达自己对俊成的情爱别出心裁，她兴致勃勃的说道：
“看李少侠气质非凡，想必积于一身才情，不知可有兴趣与我一同吟诗作画？”
俊成忽然听红月说要陪她吟诗作画，不得不对眼前的这位女子感到惊讶。俊成暗想，既然她夸下海口敢于我吟诗作画，看来这位容貌倾国的女子不仅精通武艺，而且她还是一个出众的才女，俊成有些暗暗敬佩。
要说西门红月的才情，的确是一个多才多艺的女子。她不仅精通琴棋书画，还会能歌善舞。如果这样去夸她，好像天底下只有一个西门红月才艺出众，再无人能及。事实并非夸夸其谈，应是当之无愧。俊成听她这么一说，还真想趁兴见识见识她的才情。于是笑道：
“如若月姑娘有此雅兴，那在下不妨与你逢场作戏一回，我乐意奉陪！”
红月从容一笑，说道：
“很好！不过在对诗的时候还有个规则。如果我说出前两句，你对出的后两句，一定要与我的前两句的诗意相得益彰，至于押不押韵并不重要。”
“那是自然，如果前后的诗句没有相对的意义，又怎么会叫对诗呢？”俊成很有兴致的说道。
这时红月转眼看了看亭子外面，几棵桃树快要开花了，她借此作道：
“桃花欲开不盛开，只欠一夜东风来。”
俊成听罢稍加思索，便跟着作道：
“满亭清风不见风，花王未绽暗香浓。”
“妙！你对得太好啦！既然你已经对出后两句，不妨就让我来解释这四句诗的含义吧！我的前两句说得是桃花，说得是春天的自然景象。实际上是把桃花比喻成了人。她若含苞欲放的花朵，急着想要盛开，却等不到很好的时机，所以说只欠东风一夜来。它在等待着一夜的春风，就会满树盛开。那样，他就会把自己的妩媚与娇艳献给这个春天。就如我在等你一样，如果能有机会，我愿意把美丽献给你！”
红月别出心裁，借助诗意对俊成来表达自己的爱意，看他如何应答。
俊成对红月的言举可以说一叶知秋，他听罢先是谦卑的一笑，然后说道：
“我不是这么认为，我相信一切都由时间来安排。正如这满树的桃花，如果时机到了，它就会自然盛开，而等待是毫无意义的。月姑娘更不能借物及人，我们才刚刚认识，对彼此不可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红月在俊成说话时对他察言观色，看他会不会因那些情话为之动容，俊成却一脸默然，红月看不出什么名堂来，她开始又说道：
“你说我在借物及人，那你诗句的后两句也不是借物比人吗？你说满亭清风不见风，花王未绽暗香浓。如果我没解释错的话，你意思是说，你对我的爱慕之情依稀是这满亭的清风，能感觉得到却看不到。诗的最后一句说，花王未绽暗香浓。所谓花王是牡丹的别称，这里是你把我比喻成了花中魁首，在我还未有绽放的季节已经飘逸着醉人的暗香，与满亭的清风化作一处。你说这样的解释对不对？”
俊成想转脸看看红月，不知为什么，他却把目光投到了一边，便出口答道：
“月姑娘多虑了，我即没有把你比喻成牡丹，也没有把清风比喻成自己思绪，我说得只是一个自然景象。风能吹动身边的东西，人也能感觉到它的温暖与清凉，可是谁能看见风是什么样子，摸到风是什么形状？所以说满亭清风不见风。牡丹是花中魁首，这个没错。在它尚未完全绽放之时已经倾吐芳香，这是洋溢着春天的繁荣景象。”
红月这时听了他如此憨厚老实解释，惹得她咯咯大笑，随后故意挑逗着说：
“你明明说得就是那个意思，自己却不承认。也好！既然李少侠对于风花雪月颇感兴趣，不妨我再说两句。”
她说罢看了俊成一眼，见他不动声色，接着又说道：
“天风送云霓远去，煦风迎艳春归来。”
俊成听罢略加思索，随后说道：
“梅花别飞雪千里，桃花距□□咫尺。”
俊成作罢诗词对红月说道：
“我再想听听月姑娘的阐述，这四句又怎么解释？”
红月知道俊成想见识见识她的口才，她如此聪慧的一笑，依旧喋喋不休的说：
“好！既然李少侠想听这四句的解释，不如本姑娘再给你卖乖一回。我的前两句是天风送云霓远去，煦风迎艳春归来，说得是两种不同的风。是自由的天风送走了灿烂的云霞，温暖的春风迎来了妩媚的春晖。云霞虽然美丽，但它会转瞬即逝，而我想要的是永恒的美丽。让自由的天风送霞将要远去时，又是温暖的春风迎来了这艳丽的春天。此外是说，在一道美好的风景将要错过之际，就会有一个更美好的景色焕然而来。”
俊成听罢笑道：
“月姑娘学问真好，不得不让我钦佩之极。不过我乘兴再问问月姑娘，那我的后两句又该如何解释，说来听听？”
红月莞尔一笑，接着说道：
“首先你在文字上对得十分巧妙。我的前两句中每句都有一个风字，而你的后两句中，每句都出现了一个花字，这从诗句的形式上衬托得相当吻合，然后再说梅花与飞雪。梅为岁寒三友之一，它在严寒中独自开放，是百花之中有无与伦比的美丽。梅花别飞雪千里，这意味梅花对飞雪心生厌倦。其意是说，如果有了漫天的飞雪，就会掠夺了它的美丽，因此它不能独特的展现自己。可是梅花与雪花本来就绽放在同一个季节，是无法分开的，所以只能希望与其相别千里之外。实际上是说，绽放在严寒中的梅花只想施展它的玉骨冰魂。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诗的最后一句你又把桃花与□□比作是你和我。意思是说我如桃花在盼望着你的渐近。而你早已对满园的桃花满是爱慕之情，仿佛与我近在咫尺。”
俊成笑道：
“呵呵！月姑娘真的能说会道，可是我所说的并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又是那个意思？”红月故意问道。
俊成笑意淡去，随后有板有眼的说：
“我的意思是说，眼下世态炎凉，天下百姓就如走不出的寒冬一样。他们希望这漫无止境的严寒与我们远离千里，更希望迎来的是一个百花齐放，繁荣昌盛的世局。”
红月淡淡一笑，着说：
“随你怎么解释我都爱听。我们今天的对诗到此为止，接下来我想与李少侠作画，不知再有没有兴致与我切磋一番？”
俊成猜不透她究竟有多少才华，刚对完了诗句又要提出作画，他当然想借机开开眼界，看看红月的大作，于是说道：
“既然月姑娘先提出，在下岂有不奉陪的道理？”
就这样，一个乐意卖弄，一个乐意奉陪，真是搭配得珠连璧合。趁兴趣正浓之际，不到一会儿红月便找来了文房四宝，放在望月亭的石几上说道：
“传统的国画中有梅兰竹菊，鱼樵耕读，山水人物和鸟虫花草，不知你喜欢那一种？”
俊成说道：
“无论画什么都无所谓，重要的是看你笔锋的技巧，主要是想看看你作画时的功夫如何。”
红月道：
“那是自然，不过我的画法有些与众不同。我在作画时可以同时用两支笔，蘸上不同浓度的墨汁，然后每只手各拿一支可以同时运笔作画。这种画法在我作画的技巧上叫“双管齐下”，不妨今天就让你开开眼界。不过画得不好，你可不取笑啊？”
“怎么会呢！有人用一支笔，一心一意也画不出一张好画，况且月姑娘是两支笔同时作画，从根本上来讲难度就相当大，能画得像模像样就很不错了。”俊成说道。
红月在没说什么，开始摆弄起自己的画技了。亭下的石几上放着几张比较厚实的纸张，一台砚台，三个小碟和两支狼毫。
哗啦一声，她先将纸张铺在石几上，为了不让纸张在作画时移位，她用三个小碟和砚台压住画纸的四个角。接着在砚石里磨墨，兑水，调和，这都不用吹灰之力一气呵成。
这时一个碟子里是浓墨，一个碟子里是淡墨，剩下的一个碟子里是清水。她左手拿起一支狼毫，右手拿起一支狼毫，将一支笔头在浓墨里蘸了蘸，又将另一支在淡墨里蘸了蘸，正式开始在宣纸上运笔作画。
俊成瞪大眼睛惊奇的看着，只见她双手同时运笔，在纸张上勾画、点厾、渲染。左几笔，右几笔，画笔在淡墨里蘸一蘸，再从浓墨里蘸一蘸，一会儿将笔头在清水碟子里淘一淘，接着再画。
在她作画时为了卖弄自己的绝技和助一助威风，她把自己的武功也配合在了一起。因为三个不同碟子摆放在画纸的三个角上，当她需要浓墨时，将一支笔杆衔在嘴里，单手一点石几桌面，一个筋斗从石几的前面翻到石几的后面，当她需要淡墨的时候，再一个筋斗从石几的左面翻到石几的右面。有时再使一个“倒竖蜻蜓”，单手撑着石几桌面，一支笔横着衔在嘴里，用一只手在纸上画几笔。前后左右翻了三五次，石几上面摆着的纸张没有丝毫移位，三个碟子里的墨水也点滴未洒。由此可见，她的身形是何其的灵巧与敏捷，做完了一张画却没有触碰到桌面上的纸张和碟子。
就这样一时半会已经做好了一张画，她最后在笔尖上蘸了点浓墨落题词，然后放下手中的画笔有点自豪的对俊成说道：
“这就是我的“双管齐下”画成的寒梅抒艳，让你见笑了！”
俊成笑道：
“月姑娘的双管齐下真是史无前例，没想到竟然有如此绝高的画技，并且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内画成，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红月听罢说道：
“有句话说得好，说画画的不及看画的，局内人不如局外人。局内人在作画时那里出现了败笔，有时候自己察觉不到，偏偏局外人却是一目了然。与其李少侠夸我这幅画画得好，不如先给我的这幅画挑一挑毛病，看看这幅画那里出现了败笔？”
俊成瞥了一眼石几上作好的图画，说道：
“从这幅画的画功上来说，笔锋柔中带刚，笔势挥洒自如，自然无可挑剔。如果月姑娘非要让我给这一幅画吹毛求疵，自然也有它的美中不足之处。”
红月听了甚是惊讶，她为什么要让俊成给这幅画挑一挑毛病？这是在她作完这幅画为它题词时不经意写错了一笔，所以让俊成给它挑一挑。当俊成说这幅画也有它的美中不足之处时，红月吃惊的问道：
“既然李少侠说这幅画有它的美中不足之处，请指教！”
俊成淡淡一笑，说道：
“这是一幅寒梅图，虽然笔法出神入化，画得就如树枝上开放的一样，但它美中不足的是，你在为这幅画题词的时候少写了一笔。就是寒梅抒艳四字中的艳〔艷〕字。它左边是一个丰〔豐〕字，右边是一个色字。在你写豐字的时候大概是一时的疏忽，在豆字的上面缺少了一横，我没看错吧？”
红月笑道：
“李少侠果然好眼力！正如我刚才所说局内人不及局外人。竟然你有如此明锐的目光，想必也是个局内人，不妨画一幅也让我开开眼界何如？”
俊成陪笑着说：
“在作画的技巧上我可能比不上月姑娘的妙笔，不过我画的不是山水花草鸟兽之类，而是人物画。如果月姑娘有些雅兴想看看，那我也给你献丑一回。”
红月颇有见解的说：
“画人物其实比画什么都难，画山水花草那一点画得不好基本上看不到，如果是画人像没有绝高的笔法，就成了画虎不成反归犬。画人物时最好模仿一个人去画才能将画做好，光凭自己的想象去画人物，真不容易。如果李少侠觉得画人物是你的擅长，倒不如为我画一张肖像怎样？”
俊成略加思索，便点头答应了她的请求。俊成开始调墨，红月坐在石几旁装模作样，希望他在作画时能画出她最美的姿态。
俊成就坐在她的对面，调整好墨色后开始在纸张上专心致志的画起来。在他作画时并没有看红月一眼，只是埋头作自己的画。他是那么的聚精会神，为画中的人物勾勒脸颊的虚线，画发，描眉，点睛……
不过一会儿，他的画终于作成了，红月不解的问：
“人家为别人画像时需要不停的仿照，你在为我画像时为什么不看我一眼？”
俊成浅浅一笑，把手里的毛笔轻轻担在砚石上说道：
“因为我画得是历史中的人物，所以在作画时不需要看你。”
红月讨了个没趣，撅起了小嘴说道：
“你怎么一开始不告诉一声，我还以为是你给我画像呢！害得人家装模作样的……”
俊成很是失笑的说：
“月姑娘生得如此貌美，我怕自己画得不好让你取笑，所以我只能画历史中的人物。这是一幅西施浣纱图，你看我画得怎样？”
红月并没有仔细看他的画，只是随意瞥了一眼。她听俊成夸她生得貌美，心里有些甜蜜蜜的，于是又借以画中人物别开生面的说：
“由此说来，李少侠对绝代佳人也这么感兴趣？如果画人物，历史中有不少的名人，你不画别人偏偏画西施，这不是你对美女情有独钟是什么？”
“月姑娘言之差异，这是今人对古人的一种怀念，并不像你所说的那样。记得有人在一首诗中是这样写的：“岭上千峰秀，溪边细草春。今逢浣纱石，不见浣纱人。”是一首何其悲凉的诗句。”俊成说道。
红月跟随着俊成把话题一半转到了画中人物的故事上去了，她说道：
“听说当年西施在越溪洗衣时，溪水里的鱼儿看见她的倒影就停止了游动沉在了水底，是因为她的美貌迷醉了水里的鱼儿。这就是所谓的沉鱼落雁。刚才听你夸我貌美，在你的眼里，我能不能比得上当年的西施？”
俊成微笑着答道：
“西施只是一个传说，她是美女的形象代表。其实天底下还有许多许多如同西施一样倾国倾城的女子，只是她们没有留下如同西施一样的千古芳名。”
红月便接过话缝说道：
“有很多的故事，到了最后都慢慢随风而逝，变成了一个传说，所以我们要珍惜和把握好眼前的一切，别让轻易的错过就好。”
红月的话语满含爱慕之情，俊成躲不开□□。他的心一点一点被占据，暗暗的爱上了眼前的这位如花似玉的才女。红月刚才对他的问话，表面是问她与西施相比之下谁更美丽，实际是问她在俊成的心目中有多美。而俊成没有直接说出他的心思，只是说天下还有许许多多如同西施一样国色天香的女子。
他的心中对红月已有一种说不出的爱意，但在言行上毕竟还要保持一定的距离。红月有时毫无忌讳的说一句扣人心弦的情话，当俊成岔开话缝不想谈情说爱时，她就自圆其说，或是另当别论。
俊成心中有些茫然，思索片刻后稍微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岔开话题说道：
“我们今日是随便比一比才艺，不说这些。我的画早已画好了，我想听听月姑娘对这幅画有何高见？”
红月遵照俊成的话看了看早已画好的这张仕女图，然后说道：
“无论是画人物还是山水鸟虫，画法都是一样的。作画时必须心与意紧密配合，才能运笔挥洒自如。在画人物时，关键就是描眉点眼。如果把握好这两点，就起到了画龙点睛的手法，从而让画中的人物表现得逼真而有传神。李少侠所画的这张仕女图不但运笔巧妙，而且笔法宏厚有力。能把这位历代佳人画得栩栩如生，实在很不简单。”
俊成笑道：
“就算这幅仕女图画得再好，也比不上你的双管齐下。既然月姑娘身怀绝技，想必不只是这点才艺。如果说得广泛一些，应该是琴棋书画样样皆能？”
红月听到这里浅浅一笑，故而有些夸夸其谈的说：
“是啊！如果李少侠愿意奉陪，改日我们再来点更高更绝的怎样？”
她的双管齐下已经是俊成闻所未闻的独特才艺，这时又听她说改日再来点儿更高更绝的。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她除了自己的双管齐下，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才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