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九章 追击中巧然邂逅(1 / 1)
“死丫头, 走路也不看看, 你疯了?”
俊成耳里忽然听到宋妇人在责备婌亦姑娘, 他拿着婌亦送给他的衣物急忙走了过去。
这声音是宋妇人在埋怨女儿。因为在婌亦急急忙忙跑出园子时, 正好与外面走进来的母亲迎头撞上。谁知两人的这一相撞, 当即把宋妇人撞倒在地, 同时淑亦也被绊倒和她娘摔在了一块儿。淑亦赶紧爬起来先搀扶宋妇人:
“没事吧娘?我不是故意的。”
“你疯疯癫癫跑什么跑?你这是怎么了?”宋妇人大声嚷嚷起来。
“嘘……”
婌亦忙把食指竖在嘴边嘘了一声, 表示让她娘说话小声点, 生怕被园子里的人听见。当婌亦把母亲刚从地上搀扶起来时,俊成已经走到了他们跟前,并且把眼前的一幕看得清楚,他连忙打起了圆场:
“宋小妹走路要小心, 摔伤了怎么办!”
当俊成走到他们跟前时, 母女俩已经站起身来,宋妇人为了避免僵局出现,便笑着说:
“刚才是这傻丫头走路不小心撞上了我, 你看这身体弱不禁风的,还没碰上就倒了, 你可千万别见怪啊!”
宋妇人说话间瞥了一眼他手中拿着的衣物,俊成不打自招的解释道:
“哦!这件衣服是淑亦姑娘送给我的, 无论我怎么说她都不听话, 非要让我收下不成,然后把东西放在我手里就跑开了。这衣服是缝衣房卖给衣庄的, 请宋伯母妥善保管!”
俊成说着两手拖着衣物要交给婌亦的母亲。宋妇人早就知道那是女儿有意要送给他的,怎么随便会收回来呢:
“这是我女儿送给你的, 是她对你的一点心意。既然是我家婌亦真心送给你的,你就收下吧!”
婌亦平日里是个温柔腼腆的姑娘家,这时她站在母亲身旁羞得满脸通红,不知该说些什么。她送给俊成的衣服,此刻一个不好意思接纳,一个更不好意思收回。俊成为了不让尴尬再次出现,他先暂时准备收下这件衣服,等到场面平静一些时,他可以把收下的衣物再还给她们。
……俊成没有接着去劈柴,只好拿着婌亦送他的衣服回到自己的住处。他对刚才遇到的场面愈想愈愧疚,想来想去,最后决定要离开宋家。他把婌亦送给他的衣物重新叠好,放在床头,然后找来自己的包袱去向婌亦和她的父母辞别。
俊成走进客房时,婌亦与她的父母都在房间里,一见到他们便开口道:
“宋伯伯,宋伯母,我是来向你们道别的,我要走了。”
她们看俊成手里提着包袱将要离开,宋文芳不解的问:
“你刚住了两日,因何要急着离开?我们那儿怠慢你了?”
婌亦的父亲不知情由,就算知道俊成离去的原因,他也只能这样问话。俊成为什么要突然离开,对于宋妇人和婌亦姑娘就不言而喻了。
他忽然说要离开宋家,这对宋文芳与他的妇人来说,应该是去留无意。他多住几日不嫌他住得时日长,什么时候离开,他们也不勉强挽留。婌亦听到她的小李哥将要离开她家,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失落。她想对俊成说一句知心话,却在父母当面不好开口。此时的她悔恨自己,不应做出那样的荒唐之举。
“宋伯伯与宋伯母为人宽厚,热情大方,岂敢说怠慢二字。义哥是昨天启程的,我想他与曹师傅也没走多远,我要去找义哥,这样大家一路上好有个照应。”
宋妇人听他这么一说,便随口敷衍道:
“我义儿与曹师傅离开已有多时,想必他们已经走远,你怎么能赶得上他们呢?我义儿离开时不是说得好好的,教你那儿都别去,他不过几天的时间就回来,你还是好好的住在这里等着他们吧!”
婌亦听她娘这么一说,才有了插言的机会:
“我娘说得对啊!我哥他们已经走远了,你是赶不上他们的。如果你真的要走,等我哥哥回来以后你亲自给他说一声。如果你这么走了,我哥回来之后我们该怎么向他交代?”
俊成这时才看了看婌亦说道:
“东去洛阳是我必经之路,真好你哥哥与我走得是同一路。就算我在你家住多久,终将还是要离开的。我心意已决,现在就离开。如果我一路赶不上义哥和曹师傅他们的话,等到义哥回来之后,请宋姑娘转告你哥哥一声,原谅我对他的不辞而别。”
说罢他又看了淑亦一眼,接着说:
“哦!宋姑娘给我的衣服在义哥的床头,麻烦把它交给缝衣房看管;晚辈就此告辞!”
她们见俊成执意要走,宋妇人再次说道:
“既然你执意要走,那就带上我家婌亦给你的那件衣服。一路上风雨难测,需要时穿在身上比较暖和一点!”
俊成说什么都不肯收下。最后还是要离开宋家。她们为了给俊成送行,婌亦与她父母一同送到了大门口。当他的背影渐渐远离时,宋文芳夫妇已转身走进了大门,唯有宋婌亦还站在门口痴痴地看着他,心中万般惜别。因为与父母在一起为俊成送行,有些话婌亦姑娘没有机会说给她的小李哥听,两人只得这样作别。
阳春三月是万物复苏之季,到处生机勃勃。村头村尾杨柳依依,枝头莺歌燕舞,街上行人三五成群,好不热闹……
俊成走出了宋家,走在来往不断的人群中,他似乎觉得一切又回到了如初的陌生。因为在渭南这一块地方上,除了宋家和风云客栈的店主,还有他见过的那位女侠外,再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他丢失了银两陷入穷途末路,在卖箫中遇到宋秉义,两人成为结义兄弟。又因宋婌亦为了倾诉她的爱慕之心盲目的送人情,才弄成如此尴尬的局面。当俊成决意离开渭南时,他对这里也有些留恋不舍。因为他与宋秉义结识不到两天,若离开了渭南,在以后的江湖中,像宋秉义这样的知心朋友还能遇上几个。还有他在春分前夕帮助过的那位女侠,虽然与他只有一面之交,但给他的影响极为深刻。他离开了这里,这一切都会成为长长旅途中的记忆。也许他一生中再也不会路过这里,也许一生中再也不能与宋秉义重逢,也许一生中再也不能见到那个女侠。
他提着自己的包袱,低头一边思索,一边朝前默默地走着,对眼前的一切视而不见。
“站住!”
就在这时,俊成忽闻听有人大喊了一声,他为之一惊,便情不自禁的举目循声望去……就在眼前不远处站着十来个红脸大汉,个个生得五大三粗。这伙人个个提刀带斧,人人竖眉怒目。
咦!这是那一个帮派的拦路虎,在光天化日之下不知他们是劫财,还是劫色?俊成定睛一看,其中有两个人比较面熟。一个是他卖艺时被他没有摔死的那个狗少,一个便是他的狗腿子。俊成见状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于是站住了脚步。
不错,这群人是同四牙的爪牙,专门为了寻找俊成复仇而来。从卖艺那天俊成就与他们结下了梁子,因此同四牙一直怀恨在心。他为了复仇当天就召集爪牙顶风冒雨找遍了整个大街小巷,却没有找到俊成。因为这两天俊成住在宋家,他们也断定俊成还没有走出渭南,然后就派人封了四面八方的路口,并且每天都安排刀斧手等候俊成的出现。
这时同四牙面带愠色,上前两步狞笑道:
“有句话说踏破铁鞋无觅处,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你还真不费功夫。我们在此等候多时,你终于出现啦!”
张佞人随手摸了摸鼻子疙瘩,然后把嘴一撇,单手向前一挥,命令式的吼道:
“弟兄们!给我上!”
俊成见几个红脸大汉在张佞人的号令下一拥而上,有点慌了神。俊成想出手与他们较量一番,可是跟一群不可理喻的乌合之众见个分晓,觉得太不值。俗话说惹不起总躲得起,此刻最好的办法就是走为上策。俊成想到此,即没有与他们搭话,也没跟他们动手,转身撒腿就跑。
同四牙等人见俊成逃跑,以为是怕了他们,更是群追不舍。
张佞人边追边喊道:
“给我追!就算他今天钻进了耗子洞,也要把他扒出来!”
俊成慌忙绕过一个街角,瞥见前面不远的地方又迎上来一群人,不用猜他们也是四牙的同党。这时俊成身前身后都有同四牙的爪牙,让他真是腹背受敌,进退维谷。就在这万般无奈之际,俊成急忙朝马路的一侧瞥了一眼,见有一家铺子门正在敞开着,趁他们还没追上来时,俊成几个健步闪身躲进了这家铺子。
同四牙等人追至这里忽然不见了俊成的踪影,两火人合到一处互相询问,结果谁也没见着,这时同四牙向佞人问道:
“你看到人上那儿去了?”
张佞人没有看见怎么回答他,他眨巴眨巴小眼睛,转身向四处看了一眼,然后一摸鼻子疙瘩,戳指指了指不远处敞开的一扇铺子门,瞎说道:
“少爷,我看得一清二楚,他躲进了那家铺子!”
这家铺子不是别人开的,正是西门家的私商古玩铺。俊成被迫无路可走时,他只得先躲进去避避风头,至于会不会给这家铺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或是连累了人家,他先顾不着考虑那么多。
当俊成跨步迈进铺子门时,他看见里面货架上摆着各种古玩,有铜铸的,泥烧的,木雕的,大大小小琳琅满目。他只是随便瞥了一眼,顾不着细看。同时又见货架旁站着个中年男子,手里拿着一件铜器用抹布在上面擦灰尘。
俊成忙向那中年男子请求道:
“这位掌柜请见谅,外面有人追我,可否容我暂时在此避上一避?”
中年男子正是西门家的管家赵德志,他转身一看,是个年少的陌生人。又见他手里提着个包袱,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是个外地人。又见他匆匆忙忙躲进铺子求救,八成是遇上了什么坏人了。阿德把手里的东西摆在货架上,朝门外瞥了一眼,外面真有一群人向铺子走近,他对年轻人说道:
“这里是我零时的住处,你先躲进去。”
阿德说话间把俊成带进侧面的一间小屋。
俊成刚藏好身子,同四牙已经带着爪牙闯进了铺子。他往里面上上下下扫了一眼,然后对阿德慢条斯理的说道:
“久闻西门家开了个古玩铺,本少爷我总想来赏光一回,可是一直都没有时间。若不是今日为了追赶一个贱人,本少爷的贵足是不会来这种地方的。”
阿德认得同四牙,也知道他在渭南这一块土地上的霸气。只是在他帮年轻人藏身之前,万万也没料到追赶他的竟然是同牙这群混蛋。现在见他带着一群人提刀提斧,心里有些惊慌不安,悔不该盲目的将路人窝藏在自己的门下。此刻阿德十分担心,这要是被他们搜出来,岂不是给自己惹火烧身,自讨苦吃。但事已至此,阿德只能硬着头皮应付。他不动神色,接过同四牙的话锋笑道:
“如果同公子有兴趣,常来店里赏光,乃是我们的荣幸。”
四牙似听非听,眼睛不停的扫着铺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刚才我们在追赶一个人,有人看见他钻进了你们的铺子,不知你可否见过?”
阿德一摇头,斩钉截铁的说:
“不曾见过。”
此刻张佞人憋不住了,开口道:
“我明明看见有人进了你们的铺子,你还不承认?我告诉你!我们家少爷不是你好耍的,如果不说实话,只要我们少爷发个话,就会把这铺子砸个面目全非!”
同四牙没有再逼问阿德,只是对他的手下说了一个“搜”字,几个爪牙即刻行动起来。他们肆无忌惮的在铺子里乱找乱搜,这可把阿德急坏了。一来恐怕有人进了他零时的住处找出人来,二来又怕他们打着找人的旗号浑水摸鱼,拿走货架上值钱的东西。阿德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无能阻拦他们。但他也绝不允许他们随意在店里搜人,于是高声喊道:
“二掌柜,赶紧出来,有人找茬儿啦!”
阿德在西门家把西门赋尊称为大掌柜,把西门红月称为二掌柜。因为他知道西门赋吃罢早饭出去不在家,所以只能呼喊二掌柜。
红月在自己的房间梳理打扮,她照着一面铜镜,正在给自己描眉抹胭脂。忽然听见阿德急呼有人找事,她放下手中已经用罢的梳子,将一根银簪插入刚刚梳理好的发髻中,然后起身不慌不忙的走出闺房,穿过院子,向铺子的后门走来。她人尚未走进铺子,声音先到了:
“是谁在这里撒野?”
同四牙的爪牙正在搜寻铺子,听到有女子的声音高叫,顷刻都被愣住了。他们的眼睛都不约而同的朝铺子的后门望去,看将要走出来的是个什么样儿的二掌柜。
同四牙等人看见了西门红月生得如花似玉,一个个目瞪口呆,忘记了他们是干什么的。张佞人用手摸了摸鼻子疙瘩,想说什么却欲言有止……
在白玉龙没有被盗之前,西门赋虽然与同魁有些交往,但同四牙与西门家毫无瓜葛,他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同魁指使刀惊魂盗取白玉龙一事,是同魁一个人的计谋,他做得神不知鬼不着,就连他儿子同四牙到现在都是一无所知。四牙听说过西门赋有个女儿名叫红月,可是他们不是一个道上的人,也很少见过面。就算见过也是很久以前的事,而西门红月却熟知同四牙的底细。当他们在此不期而遇时,红月一眼就认出了四牙,于是弦外有音的说:
“哟呵!原来是同公子,失迎失迎!”
红月出言娇声娇气,听得他们个个心里甜蜜蜜的,不知谁先开口搭理是好。
正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这时同四牙尚未急着发话,张佞人先开了口。他再次习惯性的摸了摸鼻子疙瘩,并且怪声怪调的说:
“有一个坏人被我们一路追赶,他钻进了你们家铺子,我们少爷想在你这里搜上一搜,不知西门姑娘会不会介意?”
红月斜了张佞人一眼:
“看你的个头都比别人矮了一节儿,天生一对绿豆眼。那么没有见识的小眼睛,怎么能看清青红皂白呢?”
张佞人撞了个大钉子,差点没把鼻子给气歪。他当即恼羞成怒,红着脸吼道:
“既然你说我看不清青红皂白,那我就顾不着青红皂白。来人,把这里的东西挑值钱的给我一件一件都摔!”
红月见他几个爪牙将要蠢蠢欲动,她顷刻之间收尽脸上真真假假的笑意,厉声道:
“慢着,听我把话说完。你们想在这里撒野没人阻拦,不过本姑娘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是摔了这里的一件东西,我就把他像东西一样的摔了!我看你们谁敢动手?”
“啪”,张佞人的脸上被人扇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正打在了他的口鼻部。佞人时常有个戒不掉的习惯,顿不顿就伸手摸一摸自己的鼻子疙瘩。这次他不像以往那样只是随手摸一摸,而是用手捂住了整个鼻子。这一巴掌不是红月给他的教训,而是他的少爷同四牙。
当佞人捂住嘴巴和鼻子还搞不懂什么原因时,四牙这才不紧不慢的说:
“本少爷我都没发话,你怎么敢让我的人摔这里的东西呢?”
张佞人被打得鼻涕眼泪只往外冒:
“少爷,我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好,你不但不为小人做主,为什么还要冷不防的打我?”
四牙并没有回答佞人的话,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红月,也许早已被她的美貌倾倒了。红月刚从铺子后门进来时称他为“同公子”,这让四牙的心里舒服得开了花。他身处豪门大宅,以往妄自尊大,自以为所有的人见了他都得礼让三分。
四牙走遍了渭南的大街小巷,也逛过本地的不少青楼,可从未见过像西门红月这样容颜倾国倾城的女子。他给了张佞人这一巴掌,其一是施展自己的威风,表明一切由他说了算。其二是给了红月一个面子,大家好有个台阶下。这时他才对红月恭恭敬敬的说:
“西门姑娘请见谅!是我的下人不懂礼数才多有得罪,还望月姑娘多多包涵。”
红月见他的手下挨了一巴掌,有点啼笑皆非,但她脸上不动声色,这时对同四牙说:
“听说同公子人高马大,气焰嚣张,今天带着这么多人来到我的店里,不知是要打劫,还是偷盗?”
四牙咽了一口口水,言语开始放荡了:
“西门姑娘严重了,本来我是带几个手下在这里搜一个人,可万万没想到把你给搜出来啦!这应该叫缘分,你说对不对?”
红月苦笑道:
“呵呵!我才把你这么一吹,你就飞到天上落不下来啦?给你一点面子,你就找不到里子在哪儿?说一句你不爱听的话,趁本姑娘现在还给你讲点情面,请带着你的人给我出去!”
四牙把红月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嬉笑道:
“俗话说相识是缘,相见不易,既然来了,那有就走之理?就算西门姑娘不欢迎,也要等我们在这里搜上一遍。如果你的铺子店里没有窝藏坏人,我们再走也不迟啊!”
俊成躲在侧面的房间里,他把店里人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他与西门红月在春风前夕只有一面之交,虽然听得店里有女子的声音,但他在没有亲眼看到红月时,光听她的声音,是辨别不出外面的女子究竟是谁家的姑娘。
俊成听得侧面的铺子里有人争吵,但此刻他不敢露面。他这样不是胆小畏缩,是为了把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躲过一劫算一劫。万一他等到外面闹得不可收拾时,他打算再出去教训那狗少一顿也不迟。他静静地躲在侧面的屋子里细听外面的动静。
同四牙号令要把铺子的里里外外全都搜一遍,红月岂能让他们兴风作浪,为所欲为。便接着四牙的话说道:
“同公子说得真比唱得好听,真不知你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就算你是朝廷的钦差大臣,没有皇上的圣旨,你也无权搜寻别人的住处。像你们这等乌合之众,有什么资格在我的门下乱搜乱找?”
张佞人的鼻子和嘴巴觉得舒服了一些,这时又插嘴帮腔道:
“少爷!这分明是不给你面子,依我看,干脆把这里砸了,看她还能说些什么?”
话音未落,四牙抡圆胳膊又给他一巴掌。这一巴掌又拍在了佞人的鼻子上,当即被打得出了鼻血。鼻血不是流了很多,鼻孔里刚出来了一两滴。佞人伸手摸了摸,往后一缩身,顷刻噤若寒蝉,再不敢做声。其他人见张佞人被扇了两巴掌,更不敢插言,这时同四牙微笑着对红月说:
“他出言毫无分寸,不跟小人一般见识。我带着人在西门姑娘的店里搜上一搜,这也是为了你好。西门姑娘是个聪明人,你想想,如果你的铺子里藏有什么坏人,你不让我们搜,等到我们走后,他再出来对你非礼相待,我的心里可真有点过意不去。为了不让多生是非,还望西门姑娘三思啊!”
红月没有亲眼看到有人进来,但听他们口口声声说有人躲进了铺子,这让红月有些半信半疑。可是无论他们说得是真是假,红月即不会当面见证,也不会纵容他们乱搜乱找。这时她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管家,也没有当面问他有没有什么人进来过。
阿德看见红月正眼看他时,心里慌成一片。他想把实情说出来,始终没敢说出口,只是眼珠子胡乱的转动了几下。
其次,红月心里也很清楚,如果是被同四牙等人追赶的人一定是什么良家子弟,就算不是什么良家子弟,也是被他们追得无路可逃才躲进了这里。如果现在让他们万一把人搜出来,他们个个提刀提斧,还不被他们活活打死。红月又听四牙出言不干不净,处处满含戏谑的意味,此刻她瞪了四牙一眼:
“听同公子的意思是说,我西门家藏垢纳污,与贼人相与为伍?”
四牙依然嬉笑道:
“非也非也,我只是担心西门姑娘的安危。如果西门姑娘不容我们搜寻你的店铺,那我们也只好就此作罢。不过今日与西门姑娘有缘相见,可让我同某人大开了眼界。这就叫瑶台琼阁无仙女,凡尘俗世出佳人啊!”
红月听后先是忍不住噗嗤一笑,而后一脸严峻的问道:
“同公子出言咬字嚼文,不愧是一代风流种子。不过本姑娘想借你的话问一句,何谓瑶台琼阁,又何谓凡尘俗世?”
四牙呵呵一笑,按照红月的问话解释道:
“简单的说呢,就是神仙居住的地方找不到神仙,不是神仙居住的地方偏偏藏着天仙子,此解不知西门姑娘满意否?”
“不错!请同公子再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地方是神仙居住的地方,什么地方是凡夫俗子居住的地方呢?”
红月接二连三的追问,这次同四牙不好回答她的话了。因为四牙的话里不知把那里比喻成瑶台琼阁,又不知把那里比喻成凡尘俗世。红月这回见他回答不上来,开始说道:
“我知道同公子身处豪门,翻手为云俯手为雨。虽然我西门家人微言轻,但是做人坦坦荡荡,从不偷鸡摸狗。”
红月在借机揭短同魁父子,可是四牙不曾知晓其父与刀惊魂谋取白玉龙的勾当,自然听不出其中的所以然。四牙今天意外见到了西门红月,只为她的美貌倾倒,字字句句都不离戏言,这时又对红月说道:
“此言差矣!今日能与西门姑娘在此邂逅,实在是我三生修来的福分。我在西门姑娘的舍下既不偷又不抢,又何必这般见外?我同四牙一向做事光明磊落,从不偷鸡摸狗,你们说是也不是?”
同四牙这么一问,他的爪牙一阵哄堂大笑。那种野蛮,霸道而有戏谑的笑声,听了让人浑身不舒服。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阿德见他们赖着不走,又怕他们人多欺负二掌柜,这时向红月问道:
“怎么办啊二掌柜,要不要我去把你爹叫回来?”
红月这时慢条斯理的说:
“杀鸡用不了割牛刀,我看没必要,有我在,对服这些虾兵蟹将应该是绰绰有余!”
话音未落,她倏然转身取下挂在一面墙壁上的一把长剑,哗啦一声长脸出鞘,便搭在了同四牙脖子上,红月来了个先发制人,依旧不慌不忙的说道:
“再敢胡说八道,小心我就割断你的脖子,你信不信?”
锋利的长剑搭在四牙的咽喉处,四牙被吓得魂飞魄散。他再敢惹恼了这个美人儿,她的长剑一拉,就会割断他的喉颈。就算同四牙手里有两下子,可此时毕竟是她的劫下囚,怎敢轻举妄动。
俊成一直藏在隔壁房间的床低下,听见外面将要大动干戈,他从床低爬出来意欲挺身而出,再次痛打四牙一顿。当他紧攥双拳将要走出去时,听铺子门外有一个男子大声说着走了进来,俊成又迟疑片刻,向后退了两步没急着走出去。
“是谁在这里胡闹?”
这是红月的父亲西门赋回来了,他走进铺子见女儿把长剑搭在同四牙的脖子上,先没问是非情由,便以命令的口吻对红月正言厉色道:
“把剑放下!”
这时红月还来不及把事情从头到尾讲清楚,同四牙却恶人先告状。忙说道:
“我们本来是追赶坏人的,追来追去把坏人追到了这里。我们要搜人,可是令嫒不但不允许我们搜查坏人,还要用利剑割断我的脖子,西门前辈你要为我做主啊!”
红月在她父亲的吩咐下已经把搭在同四牙脖子上的长剑取下。四牙是怎么得罪红月的他心里最清楚,在这紧要关头,他只好以花言巧语来欺骗西门赋。此刻他担心红月把整个是非情由向她父亲和盘托出,不敢在此久留。只要自己转危为安,剩下的就是走为上策。于是对他带来的爪牙说了一个撤字,几个人从铺子门里一拥而出,一时半会儿四散逃离。
四牙等人走后,西门赋对女儿问道:
“同四牙等人说有坏人躲进我们铺子里,确有此事?”
红月没看见有人进来,她那儿知道,当父亲问她时,她转脸看了看阿德。阿德自己做得事情自己知道,只好对西门赋实话实说。他有些难为情的说:
“不瞒大掌柜说,确有此事。”
红月的眼睛瞪大了,她这才知道原来同四牙等人说得并非虚言,她这才向阿德追问道:
“什么时候?你在店里藏得是什么人?”
阿德一五一十的答道:
“我在铺子里整理货架上的东西,忽然跑进来一个陌生的年轻人,看样子是外地人。他说后面有人追赶,求我让他在铺子里躲一躲。当时我一看外面人多,他们以众欺寡,我怕闹出事端,所以就先让他躲了起来。”
红月一时无语了,西门赋问道:
“人在那里?带我去看看!”
“人就在隔壁的房间里,随我来!”
阿德说罢带着西门赋与红月一同走进了侧面的小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