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二十四 告别(壹)（1 / 1）
悠华觉得很对不起与非。她开了房间所有的灯，却仍是害怕的瑟瑟发抖。
明明，她是与非啊！可是，看她冰冷的躺在床上，不能动也不能笑，悠华就觉得周围有莫名的力量在撕扯她的身体，让她动弹不得。
她想靠近，却又不敢靠近。
靳文打电话来，悠华像见到救星般接起了电话。
“悠华，别难过，我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靳文和景夜通了电话，他知道了事情原委，也知道了房间只剩悠华一人。
所以，工作一结束他就请假赶了过来。
悠华抱着手机哭的颤颤巍巍，“靳文，我害怕的连难过都忘了，我觉的好丢人，我连与非都害怕，我对不起她，我不配做她的朋友。”
靳文安慰她道：“悠华，不怪你，不用挂电话，我半小时后就到。”
悠华使劲点了点头，借着与靳文的通话，她才敢慢慢靠近与非。一靠近她，难过在顷刻间战胜恐惧。
与非紧闭双眼，长长的睫毛微微翘起，一切，都如她生前的样子。
只有一样不一样，她的脸蛋原本精致白皙，如今，却变得苍白无血色。妆容掩映下的与非，像一朵染了鲜血的曼陀罗花，开成了烈焰曼珠沙华，黄泉路上的寂寞，与非，你可经受得了？
悠华抽泣，她把盖在与非身上染血的被子拿开，重新在柜子里抱了一床干净的被子。
与非的双手已被人平放在身体两侧，右手手腕处的血痕清晰可见，甚至深可见骨。
悠华大声哭了起来，她不忍再看，又用被子把伤痕盖了起来。
电话那头的靳文听到悠华的哭泣，连忙担忧的说道：“悠华，我马上就到，等我。”
悠华擦掉眼泪，点了点头，“嗯。”
悠华替靳文开门时，他身旁还站了个稚嫩的少女。虽说悠华与时念从未见过，但面前少女和与非九成相似的容貌让她一下确定了她身份，她情不自禁说了一句，“时念。”
悠华是个顶不会安慰人的人，叫完她名字后，她也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时念微微抬了眼，自我介绍道：“我叫时念，与非的妹妹，今年十五岁。”
悠华给时念让出了条路，时念进屋，却并不朝卧室走去，她背对着悠华轻轻问道：“姐姐，走的安详吗？”
悠华微微颤抖着，“她依旧美丽。”
时念流下了泪，“那就好，姐姐被钱抛弃，再不美丽，肯定会难过的。”
悠华过去抱住时念，“与非有你这个妹妹，她是幸福的。”
隔日，与非的葬礼在殡仪馆简单举行，出席人数仅三人，时念双眼通红地站在冰棺前和与非做最后的告别。
悠华不忍与非离开的如此凄凉，她找了个拐角给景夜打电话。
景夜正在试穿定亲的礼服，手机放在钱灵手中。
钱灵接电话的声音很甜，“喂，不好意思，景夜现在正在忙，有事我可以转告他。”
悠华一怔，“没事，我待会再打过来。”她其实知道，挂掉电话，她不会再打回去。
她差点忘了，景夜不仅不是与非的男朋友，他还变成了另一个女人的未婚夫，他就要订婚了，怎么会过来出席葬礼。
景夜从试衣间走出来时，钱灵把手机递给她，“刚刚有人找你。”他整理了下领带，低头轻吻她额头，“谁找我？”
钱灵将手机放到他手里，阴阳怪气道：“一个备注为‘非朋友’的女人，非朋友，便情人啊！”
景夜微微皱眉，缓缓道：“我看你，真是深刻印证了胸大无脑的精髓，光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脑袋里整天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非朋友，便是连朋友都不如，怎么还能和情人扯上关系呢！”
钱灵被景夜的话逗乐了，“没见过夸人还这样夸的，我可是美貌与智慧并存，好不好？”
景夜附和道：“好。”他抬起头，“我去回个电话。”
钱灵不满地嘟了下嘴，“你去吧！”景夜拿起钱灵的右手轻轻啄了下，方才转身离开。
他回电话给悠华时，悠华正准备回去。
“喂，听说你找我？”景夜的温吞让悠华觉察不到他有丝毫难过。她突然意识到，打电话给景夜是个天大的错误。
“没什么，打错电话了。”
景夜毫不留情地揭开悠华的谎言，“你不像是打错电话的人。”
悠华硬着头皮说：“与非的告别会，你来不来？”
景夜犹豫半晌，淡淡说：“我在试衣服，空闲了会去。”
悠华真想立刻扇自己两个耳光，她冷笑两声，第一次有骂脏话的冲动：“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好好准备你的婚礼去吧！我他妈的真为与非感到不值，爱上你这个渣男。”
景夜没反驳，他停了停才说：“可以挂电话了吗？”
悠华呵呵两声，然后挂了电话。
景夜把手机装进西服口袋里，钱灵看他皱着眉头回来，故意说道：“怎么，是不是你‘非朋友’想改善下你们的关系，然后，你苦恼着该怎么和我说？没事，我是个很开明的女人。”
“不是。”景夜过来撩拨着钱灵的大长卷发，嗅着她脖子上的香水气息，“你真美，真是一刻也舍不得离开你。”
钱灵笑的很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快去快回。”
景夜捏了下钱灵的脸蛋，“还是我的老婆知书达理。”
悠华接了景夜电话后为与非难过的哭起来，靳文来找她时，她正用纸巾低头擦泪水，“对不起，我现在就回去。”
靳文搂着她走回去，他看了下时间，沉重地说：“时间到了。”
悠华耸了耸鼻子，“再让我最后看一眼。”
时念安分的站在悠华身旁，突然，她趴到冰棺上哭出声来，“爸妈走的时候，姐姐初一，我一年级，记忆都很模糊。再然后，姐姐为了供我读书，辍学来杭州工作。这么多年，姐姐无数次让我过来看她，我都推说学业太忙，一次没有来过。我不来，是想为姐姐省钱。早知道......我从没想过，这样和姐姐见面......”
越说到伤心处越难过，到最后，哭泣变成呜咽。
悠华从她后面轻轻抱着她，“时念，以后，我就是你姐姐。”搂着时念，悠华想到家中那个眨巴着眼睛的小男孩，缺了门牙天真烂漫地笑。
时念情绪稳定后，才缓缓站直了身子。他们依着时间过去登记火化，却从来没想到过，连逝者的时间都有人来插队。
“对不起，你们的火化时间可能会稍有延迟。”
“我们只是想让朋友早日安息，时间都约好了，你们为什么要出尔反尔呢！”悠华好不容易才整理好告别的心情，她实在经不起第二次告别，时念肯定也一样。
张经理带着歉意，本着职业精神跟他们说：“对不起，这是我们工作的疏忽，我们也在尽最大的努力挽救这件事情。因为这是我们的错误，所以，为了表达我们的歉意，这次的丧葬费用我们为您打七五折，您看怎么样？”
悠华抬起手揉了揉模糊的眼睛，“这不是钱的问题。”
她不想与非走的不安心，临了，还因为钱的问题和别人争执，悠华让了一步，“我们何时能来取......”骨灰两个字，她说不出口，一个大活人，就这么要成了一捧土。
“下午。”
“那下午我们还可以再来看她一眼吗？”时念捂着脸，露出一双哭红的眼睛。
“本来是不可以的，这次特别通融一下，下午三点。”张经理苦口婆心地劝走悠华一行人后，转身走进了办公室，他一脸恭敬，对着窗帘里的阴影说：“您交待的事情已经办妥了。”
景夜从窗帘的阴影里走出来，淡淡道：“带我去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