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再见龙颜隔十年（1 / 1）
沐阳殿内，天子倚在龙椅上小憩。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起，一个小太监端着一碗汤药迈上台阶。
“皇上，您吩咐下去的药熬好了。”
温灵帝慢慢睁开眼，端过药碗。
“皇上，您真的想好了吗？太医说这药很可能会损伤龙体。”
没有丝毫犹豫，温灵帝将药汤一饮而尽。
“你先下去吧。”
不多时，金秩上前，行礼之后在温灵帝耳边耳语了几句。
“宣。”不出所料，声音已经变得沙哑。
金秩怔了一下，还是听从了命令。
伴随着纱幔的缓缓落下，瓷衣和青术来到了阶前。
“民女瓷衣参见陛下。”
“平身吧。”如此沙哑的声音，让瓷衣略带疑惑的抬头。
“陛下最近感染风寒，声音受损，且不宜吹风。”金秩帮温灵帝说谎圆场。
“你身旁所立之人是谁？”温灵帝直指青术。
“回陛下，他是我从小到大的玩伴，亦是为我作词谱曲之人。”瓷衣替青术回答。
“听起来你们两人倒是有几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感觉。”
瓷衣和青术都没有说话，连空气都紧张到凝固。
“可是，你不要妄想朕会给你们赐婚。”温灵帝的语气像极了在开玩笑，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句话不是玩笑。
青术的手紧握成拳头，怒气表现于形。瓷衣悄悄握住青术的手，撬开他紧握的拳头，用手指来回抚摸着他的手背。
幸而两人靠的近，这样的小动作并没被他人发觉。
“陛下说笑了，我们只是普通百姓，哪里能惊动您为我们赐婚呢？”瓷衣笑着反击。
“那是最好，不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是朕不同意，你们恐怕也达不成心愿。”
“陛下出口成金，自然没有人敢反抗，但若为一己之私而拆散有情人，只怕会落人口舌遭天下人非议。”青术忍不住驳论。
“大胆，陛下乃九五至尊，岂容你一介草民非议，来人，给我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金秩护主心切，一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朕看你才是大胆。”温灵帝语气慵懒，却让人心惊胆战，“朕在这里，什么时候由你替朕下命令做决定了？”
金秩连忙磕头谢罪。
“陛下恕罪，奴才罪该万死，陛下恕罪。”
“朕看你这领头太监当的时间也够长了，是时候功成身退了。”
“陛下恕罪，奴才还没服侍够陛下，求陛下饶奴才这条老命吧。”
“你这条狗命你自己留着，把花翎摘下来，自己去领赏银回乡养老吧。”温灵帝的决定丝毫不讲情义。
金秩稍稍迟钝，虽不知何以至此，却知没有纠缠的必要，便脱了红顶花翎，磕了三个响头。
“奴才祝陛下福寿安康。”
金秩行完最后一个大礼，转身走出了沐阳殿。
青术和瓷衣面面相觑，不知道温灵帝当着他们的面处决金秩的用意何在。
金秩跟随先帝多年，曾是先帝的左膀右臂，而如今，温灵帝没有丝毫犹豫就让他告老还乡，可谓不近人情，而且又是当着两个外人的面，说是下马威似乎也不合适，毕竟他是天子，单单身份就能达到所有想要的威望。
“早就听闻瓷衣姑娘弹的一手好琴，不知今日能否有幸听闻？”前一刻的温灵帝已经消失不见，这一刻的他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显得过于冷静。
“民女遵命。”
青术解下背上的琴，几个太监铺设好桌子，一切显得顺其自然。
将近一月不曾碰琴，瓷衣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技艺生疏了很多，这也正是她想要的后果，若是达不到温灵帝心中所想，离开应该更为容易。
“琴曲并不如传闻中那样高山流水，若要达到朕的标准，恐怕还需等待一些时日。”
“回陛下，民女出身乡野，如此粗烂技艺恐不能令陛下满意，还望陛下，另谋他人。”
温灵帝微微一笑，开口道：“你是不是只想着怎么才能离开这里，所以才没将琴弹好？依我看，你不仅琴艺不精，连最简单明了的道理都不懂。”
被猜中心思的瓷衣脸色有些难堪，但还是顾全了基本的礼仪，她起身离座，跪在琴旁。
“民女愚钝，还请陛下赐教。”
“进到这里的女人，除了老死病死，哪个能离开这里？”温灵帝的语气邪魅而且放肆，但他是天子，若天下仅有一人可以如此放肆，便只能是他。
“陛下……”青术欲开口，却被温灵帝打断。
“闭嘴，朕不让你说话，这里就没有你说话的份。”温灵帝声音虽带有沙哑，却仍旧透出天子的威严所在，“你再不说话，朕差点就以为你是哑巴了，但是朕最讨厌别人干涉已经决定好的事，给朕拉下去，静待处置。”
说完，几个侍卫便上前拖走了青术，瓷衣焦急的回头看着他，却见他一脸淡然，像是早已预料好了这一切，但瓷衣看得分明，他的眼睛中布满了太多的担忧和不舍，他既抱必死之心来，那么唯一割舍不下的，便只剩下瓷衣。
待青术消失在视线里，瓷衣才想起来此时能救他的人只有一个。
“陛下，青术他不是故意冒犯陛下的，求陛下饶了他。”瓷衣一时心急，并未觉得自己的话有何不妥之处。
温灵帝微微眯眼，审味着刚刚那两个字:“青术？”
瓷衣的身形明显一震，大脑一片混沌。
“只是相同的名字而已，陛下何必过分留心？”瓷衣很明显底气不足，她不知道要如何辩解。
“朕还没说自己认识的人中有叫青术的，你急什么？”如此淡然的语气，更像是隔山打牛，不见实掌，却令人五脏俱焚。
瓷衣绝望的闭上眼，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一步错，步步错。
“不过，朕还倒真认识一个叫青术的人，他便是丞相林迈的儿子，林青术，论起来，朕还应该管他叫一声哥哥。”
瓷衣的确知道这层关系，林迈的妹妹林宁就是宁妃，论起辈分，温辰炜的确要喊青术一声哥哥。
“那他现在人在何处？”瓷衣小心翼翼的探问。
“死了。”温灵帝回答的倒也痛快，不带有一丝惋惜或伤悲之情，“十年前，歌鸾公主出京遇险，他前去搭救，就再也没能回来，后来有人在山涧下发现两具尸体。”
这样说来，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但瓷衣总有些隐隐的不安，之前林清言也说过并没找到青术的尸体，温灵帝的意思听起来是让她放心，但这因这种莫名的安慰，瓷衣感觉自己跌进了一个圈套。
“说起来，朕倒是很想念朕的歌鸾姐姐。”
瓷衣不知道他说这话的意图何在，但她知道，这样惋叹却不带丝毫感情的话，不是当年的温辰炜能说出来的，这么多年，他也没有了儿时的纯真。
“逝者不能复生，还请陛下宽心。”
“罢了，朕今天也累了，想回去休息了。”说完，温灵帝就在太监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陛下，那青术他……”
“下不为例。”
“谢陛下。”
隔着纱幔，瓷衣看不清他的长相，但他走路时的身形，却让人感觉无比熟悉。
瓷衣正思考着，青术已经冲了进来。
“瓷衣，他没有把你怎么样吧？”青术仔细检查着瓷衣，生怕她受到一丝伤害。
“我没事，青术。”瓷衣心不在焉的回答。
青术看出来瓷衣的不对劲，赶忙询问：“你看起来有心事，是不是他对你说了什么？”
青术已经过于紧张，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手正死死地掐着瓷衣的胳膊，她有些疼痛，却也挣脱不了一个男子的铁钳。
“青术，你弄疼我了。”瓷衣脸上满是痛苦，这才惊醒了青术。
“对不起，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正因如此，我不怪你。我刚刚只是在想，他的身影看起来好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了。”
“你忘了吗？”
“嗯？”瓷衣有些疑惑。
“他是温辰炜。”
是啊，他是温辰炜，怎么会不熟悉？可瓷衣的直觉告诉她不是这样的，还有别的原因。
“我们先离开吧。”青术扶起瓷衣，朝殿外走去。
瓷衣回头看了一眼龙椅，总感觉事情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这让她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