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贺礼(1 / 1)
五月初八,宜迁居,嫁娶,为钦天监择定的太子大婚的日子。
凡有官品职在身的世家子弟,朝中官吏,及封有诰命的内妇均得了圣恩,要入宫赴宴,行朝拜大礼。
萧府中,在朝为官的仅有萧子孺,萧明远二人,而萧明屿尚在书院受业,故去不得。而萧老太君为先帝长姐,封有顺德大长公主的懿号,故也要进宫道贺。
德善堂中,老太君起了身,让身边嬷嬷开始着起宫装,便听得在外的管事来回禀,说是四小姐身边的愿曲丫鬟求见。
老太君眼色一凛,知晓今儿个这日子怕是自个孙女是不太好过,挥了挥手,让人领愿曲进来。
愿曲一入内,见老太君正忙于准备进宫朝拜事宜,也不敢太耽搁了,随即点明了来意,“老太君,小姐知您要入宫祝贺太子新婚大喜,小姐也准备了一份贺礼,想请您一起带入宫呢。”说完,将手中装饰精美的锦盒子呈上了上去。
老太君手一顿,将身边服待着装的嬷嬷挥退了下去,低着声,问,“阿漾,可是说了什么?。现在可还好。”
愿曲知晓老太君在担忧什么,正如自己一样,从几天前开始便一直小心翼翼地看顾着小姐,生怕小姐想不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但今早小姐让自己将这盒子交给老太君,一同送进宫,便也明白了,这小姐应是想通了,彻底死了心。愿曲忙宽慰老太君几句,“老太君放心,小姐一切安好。”又正色道,“这盒子还请老太君能交予太子。小姐的意思是彻底了断了。”
老太君眼色一滞,随即一笑,“漾儿,是个懂事。你且让她放心,我这做祖母自然会帮她的。”
愿曲点点头,心里己是安定,福了退礼,便躬身退了出去。
而她无法知晓的是,老太君在她走后,摸着她送来的锦盒子,半晌,才长叹息一声,低喃,道:“断了好,断了好。”脸上似赞同,又似可惜得很。
未了,老太君着人进来,弄了略有些繁琐庄重的发髻,扶着身边的嬷嬷,便入了宫门。
皇宫禁城内外己是让宫人精细装饰一番,大红的毛毯子铺满地,大红的双喜字灯笼到处挂满,宫人皆着新装站立于殿外,恭敬地候着,皇宫内外皆是一片喜庆之气,好不热闹!
迎亲的仪仗队越来越近了,叶晋澈身着紫红色蟒袍,头戴太子十一旒冕冠,腰佩白色琉璃玉,站在正宫玉阶前,负着身,剑眉飞扬,寒眸中的墨色深不见底,冷眼看看队伍的临近。
在队伍的中间,无数随从簇拥着一顶三十二人抬着的银顶黄缎大轿,轿中坐着的就是夏氏的嫡女,当今珉帝的宠妃夏妃的亲侄女,夏氏季月,轿后同随行是两顶十六人抬着的银顶黄锻小轿,分别是出自苏氏的嫡女苏蓉,和沈氏的嫡女沈倩儿,为同日迎娶的两位侧妃。而这其中,最为让宫内外人津津乐道,一位是日前皇宠正盛的夏氏太子妃,而另一位则是有倾城之姿,端庄温婉,出自苏府书香世家,且据说深得太子欢心的苏氏侧妃。
仪仗队行正宫正门昌华门,缓缓停了下来。
宫门前的宫人鸣了炮仗,众人拥着太子妃,两位侧妃入了正宫殿门。
而早于一旁站在好的礼仪嬷嬷上前,扶着两位侧妃朝东宫两侧殿走去,而宫中女官则复念了皇帝册封圣旨,扶着太子妃上了正宫玉阶。按大秦宫律,这太子正(嫡)妃需同太子朝帝后行九拜礼,受内命妇跪拜,方成礼。
正宫玉阶上,叶晋澈略迟疑一下,便握住了自己太子妃的素手,脸上不见情绪,只眼眸闪过一丝厌恶之色,转身,即逝。
大红盖头下的夏季月,素手都是颤抖的,心跳飞快,脸颊绯红,此刻,似乎还有不相信,自己终于嫁给了自己心心念念多年的男子,暗捏了另一只未被握住的手,是疼的!这并不是梦,她赢了,赢了萧云若,如愿站在了他的身旁。
恍惚思虛间,夏季月的耳边便响起,响彻整个正宫大殿的朝拜,恭贺声,
“兹宗室嫡子成礼,愿我朝皇嗣绵延,千秋不息。”
“兹宗室嫡子成礼,愿我朝皇嗣绵延,千秋不息。”
“兹宗室嫡子成礼,愿我朝皇嗣绵延,千秋不息。”
恭贺声停歇,余音还袅袅不绝。
后,朝端坐于正宫大殿的帝后行了九拜礼,叶晋澈携夏季月退出了大殿,前往东宫。
东宫距正宫不远,位皇城正东方,近日,取自日出东方之意。
叶晋澈松了手,领人走在前头,由着宫中嬷嬷扶着夏季月缓缓走在身后,刚至东宫门口,卫律就走了过来,在他耳旁低语了几句。
叶晋澈目光一凛,双手陟然攥紧,寒色的眼底里有了些浮动,脚步一顿,挥了挥手,让身后的嬷嬷先扶夏季月入了东宫的新房,自己转身,随卫律入了东宫的书房。
“老太君可还带什么话?。”叶晋澈有些心慌,他的阿漾可还好。
卫律摇了摇头,“未曾捎话。只是让臣将这锦盒子交给主子。”说着,将精致的锦盒子呈了上去,又站着,迟疑一下,“老太君说,这是四小姐的贺礼。”
“阿漾的贺礼”叶晋澈心神一跳,双手己是有颤抖,看着四方大桌子上的锦盒子,一时呆愣许久,似有害怕,深吸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盒子。
深黄色的锦段子上正静静地躺着两截断梳,梳子上白玉色的三堇花赫然从中间断开,已是无法修补。
叶晋澈只觉得窒息,喘不过气来。平日冷峻的脸上也有了痛苦的神色,脑子一片空白,神情恍惚,身体摇摇晃晃。
“主子小心!”卫律上前扶住险些倒下的叶晋澈,语气十分焦急。
“滚!滚出去!”叶晋澈一脚踹开了卫律,双手紧抱成拳,青筋突冒,带着沉沉怒气。
“主子…”被踹在地上的卫律神色有些苍白,显然是伤得不轻。但仍是直直的跪着。
在书房外的小福子忽战战兢兢的冲了进来,叫来两名东宫侍卫死死的拖着卫律出了书房。
与东宫西寝殿喜庆欢乐的气氛不同,东宫书房则是低沉气闷的,扼人咽喉,有种令人窒息的感觉。
忽然,书房外走廊上响起一阵脚步声。
“福公公吉祥!吉时快到了,请主子爷行洞房礼。”身穿大红色衣裳的喜嬷嬷带着一行宫女来到书房外。
小福子笑呵呵的将一行人拦在了外头,心里着实是有些恼怒,不禁暗骂这女人真蠢。什么时候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嘛,找死!
“嬷嬷请回。主子爷还有些国务未曾处理,怕是晚些时候才回房。”
“可这怕是于礼不合啊!老奴也无法向皇后娘娘交代。”喜嬷嬷一脸的难色,厚厚的脂粉簌簌直落下来。
“嬷嬷年纪大了,怕是忘了,”小福子整了整衣摆,咳嗽一声,脸上笑容未变看似无害却透着些狠厉。“那奴才来提醒提醒,嬷嬷可是主子爷的奴才不是皇后娘娘的一跳狗。”
“奴婢失言!公公恕罪!”喜嬷嬷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心里直想抽自己嘴巴。本来以为太子爷和皇后娘娘是母子,不分彼此。却是忘了这是在天家,那来的母子。
“行了,好好记着就行。”小福子撇了身边的徒弟小禄子一眼,小禄子会意,扶起喜嬷嬷。
“谢公公。奴婢定不会再忘了。”喜嬷嬷手心里捏了把汗,颤抖腿站起,东宫毕竟是太子爷的地方,就算是皇后娘娘也插不得手。
“嗯。”小福子也是欣赏识时务的人,点了点头。
“奴婢告退!”喜嬷嬷行了一礼,搀着一旁的宫女离开了书房。
处好外头的事,小福子让身边人端着一茶盅,跟着进了书房,这太子无论如何都得劝劝,毕竟这事闹大了,不好。
小福子接过茶盅,满脸堆着笑,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话语,生怕又惹怒了这位爷,“主子爷,…”话未说完,就叶晋澈推在了一旁,摔倒在地上,就只见自家主子不顾一切地向外奔跑的身影,心里慌了神,什么也不管了,踢了一脚在一旁傻站着的卫律,拔腿就往外追。
“太子爷,太子爷!”小福子看见越来越远的身影,接近崩溃,老脸己是泪流满面,前面就宫门了,太子一旦擅自闯了宫门,这陛下怕也是要惊动的。
疯了,全疯了!卫律带着东宫两队亲卫队从左右包抄,围住了太子,但太子不管也不顾,竟然就与亲卫队打了起来,一时间全乱了套了。
小福子冲到跟前面,双腿都开始打颤,这可不得了,这事要闹大了,被夏氏拿住把柄,这主子爷的处境可就不好,这可该怎么办啊。
“主子,您就算不为自己和皇后娘娘想,也要为四小姐想想啊!”小福子扑通一声直直跪在叶晋澈面前,双手死死地抱住自己主子的腿。
叶晋澈随即一愣,停下了动作,额上青筋突突,双手捏得直作响。眼底浸满了冰霜,透着摄人的寒气,心中冷笑,夏家!
“请主子以大局为重!”整齐划一的东宫侍卫重重地跪在了地上,洪亮的声音响彻云霄。
“回宫。”叶晋澈面沉如水,原本极怒的眼睛只余一汪死寂,一双水眸深邃如同暗夜,墨一样的漆黑。
东宫侍卫整齐地站起,拥着叶晋澈往东宫去。还匍匐在地的小福子连滚带爬地一癫一癫地拐着回了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