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错乱旁出(1 / 1)
也许,泽郁终于想清楚了沅飞贞对自己的情意,他颁下口谕:着现有之辞难以言明淑妃即为御行者,故囚淑妃于居所内,以待后察。泽郁在丛梦的易康馆想了十天后,便是想出了这样一个解决方法:“以待后察”。可是要谁去察?要察什么?却再无明示。重压之下,慧妃作出让步,她自检行事不利,险些害淑妃于不义,提出不再插手此事。泽郁思忖之下,指派月寒接手此案,其实便是要月寒指黑为白、施障眼法罢了。手捧圣谕,月寒脸上的苦笑脆弱地如风中残烛,晃若流光。
就在月寒为沅飞贞的事搞得焦头烂额时,一块巨石被投入到本已暗潮汹涌的湖水里,掀起轩然巨波。
易康馆里的一个小丫鬟患了失心疯,每天吵吵嚷嚷着说莲华夫人房里有鬼。起初大家并没有在意,可是直到一天清晨,有人在井里捞出了小丫鬟的尸首,这件事才被大家重视起来。月寒并非相信鬼神之说的人,她命宫妇检视了小丫鬟的尸体,发现小丫鬟是先被掐死,而后被抛尸井中的——这摆明是杀人灭口的行径,凶手妄图遮掩的秘密成为月寒不得不查清的事实。
严格的清查之下,一桩宫闱丑闻浮出了水面。易康馆里的一干奴才经过审问,供出了一件秘事:有人曾在天亮时分,看到有黑影自丛梦房间的窗户跳出,跃墙而去。而丛梦身边最倚重的老牌宫女因受不了酷刑甚至交代出曾经为丛梦在御医院取过坠胎药的事。
月寒翻看着一页页的供词,脸色铁青,她不是没有想过凶案背后会是一件耸人听闻的秘案,然而真相大白后,一切矛头所指还是让月寒心惊胆战。她非朝官,不能升堂审案,因此,借着月夜,她来到了易康馆。我问她为何带我一同前来,她幽然长叹,“权当作个见证吧!”
烛影幢幢,丛梦坐在圆桌边玩着烛火,见我们进来,她浅浅一笑,“来了?随便坐吧!”她的坦然无恙并不像是装出来的。
“我等你们好久了。说吧,想问什么?”丛梦转过身,望着我和月寒,不带一丝遮掩,郑重是她脸上唯一的表情。
“你馆内的下人说看见有黑影从你房中出去,是否属实?”
“属实。”
“你曾命宫女络霞取过坠胎药,是否属实?”
“属实。”
“你与人私通款曲,□□宫闱,是否属实?”
“属实。”
丛梦的供认不讳令月寒略感吃惊,月寒甚至已经想好了要如何应对丛梦的砌词狡辩,却忽略了要如何面对丛梦的伏首认罪。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以为丛梦在泽郁身边最为得宠,她是最不应该做出这种事的人,“皇兄待你不薄。”
“他待我好,我知道,是我背叛了他。”从梦的震惊透着一种可怕的压抑。
“那个男人是谁?说出来或可留你全尸。”月寒的语气在瞬间冷到极点,令我不寒而栗。
丛梦笑了,笑得清如绢溪,亮如嫩草,“那就把我碎尸万段吧!”
月寒扔下一句“冥顽不灵”,拂袖而去。我追到门口,心有不甘,“那个男人值得你维护吗?”
丛梦用纤细的手指拨弄着火苗,出神地笑着,“至少,他不会在夜半惊醒时喊出‘别杀我’这种废话。”
我关上门,只听房里传出清澈的歌声。
“江水无情滚滚去,夕阳有意姗姗来,君当长卧漓江畔,醉看黄昏念旧曲。”
泽郁准了月寒的提议,赐了丛梦一杯毒酒,也算是天眷怜乞。丛梦的后事很简单,只用一张席子裹了而已。我想到她曾经帮过一次,心有所感,便塞给处置尸首的太监一锭金子,嘱咐他置办一副棺木,好歹买块地将丛梦安葬。筱轩知道我的做法后,担心会在别人手中落下把柄。我笑他太过谨慎,真是官越大,胆越小。筱轩摇头否认,只说,“‘一子错满盘皆输’,不谨慎,只怕被人害了还蒙在鼓里,岂不可怜?”
我投入他怀中,细声细气地安抚他,“放心吧!没人会害你。有我在,不会让人加害你的。”筱轩呵呵一笑,“现在世道变了,美人来救英雄了。”我也笑笑,没说什么,可是心里却清楚地知道,所谓的英雄救美只是人们对男人的赞颂,女人的命运如果注定悲惨,救与不救根本就是一样毫无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