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尤惜归来(1 / 1)
舅舅的突然到访打破了枯燥乏味的平静生活,他带来了一个令我惊讶的消息:尤惜回到了巨演,此时正在相府养病。掐指算算,从上一次在营远见到她,至今已有□□个月的时间。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她又去了那里?又见了什么人?怎么会生病?这一切的谜团都牵动着我的心。赶到御书房,我请求泽郁准我出宫探望尤惜。泽郁听说尤惜患病,心中也是记挂,忙派御医随我一同前往。
见到尤惜,我才发现舅舅的描述是多么的轻描淡写,身材凹凸有致的尤惜此时已瘦到了皮包骨的程度。她肤色呈绛紫色,手背上有白斑,喘气时急时缓,一直处于发热的状态。御医看过病状,怀疑是瘟症,但是并没有传染的迹象。他下了方子,说是三副药若不见效,便只能听天由命。我不顾舅舅的劝阻,固执地守在尤惜床边,盼着她醒过来,盼着她讲故事给我听。可是尤惜却始终只是那么僵硬地躺着,偶尔梦呓般地喊着一个名字:济世。我不知道这个济世是谁,但是我知道,这一定又是一个写满了无奈的故事。
在尤惜喝下第二服药后,我被忍无可忍的舅舅拖到了床上。看着他绷着脸,“看着”我睡觉的样子,我很想笑,可是笑容还未展开,泪水却已涌出。我抓过舅舅的手枕在脸下,任泪水肆意打在舅舅的手上,似乎只有这样,我才能释放心中的恐惧——害怕失去尤惜的恐惧。
舅舅见我悲伤难抑,便将我搂在怀里,向我讲述了尤惜的遭遇。三个月前,舅舅收到了灌洲上呈的奏折,上面说灌洲爆发疫症,已有近千人染病,不治而亡,而灌洲作为嘉郑两国贸易上的重要港口,一旦此病不能得到有效控制,必会殃及更多无辜群众。在朝廷排遣的御医赶到灌洲的同时,一个名叫济世的郎中带着一位姑娘也来到了这个人间炼狱,他凭借高明的医术缓解了许多病人的痛苦,就在人们以为灌洲有救的时候,许多病患的情况迅速恶化,而且更多的人感染了这种疫症。御医对此束手无策。连那个叫济世的人也都无能为力。
就在这个时候,与济世同到灌洲、一直帮他治病救人的姑娘也不幸染病,而她就是尤惜。
济世彻夜不眠,翻遍各种医书典籍,以期从中得到启示。也许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济世找到了一种可以缓解病情发展、控制疫毒传播的方法,就是用千年丰珠和一种罕见的黄石玉打磨成粉,配以新鲜人血熬成药服下,可以将体内的疫毒封堵在一处,待想到其他方法排毒便可以救人一命。济世用这个方子将尤惜体内的疫毒封好,便连夜派人送尤惜出了灌城。收到御医密信的人赶到灌洲城外七十里的长夕亭时,便看到了奄奄一息的尤惜和一个七岁男童,于是连夜将她们二人送回了巨演,来到了舅舅府上。
这期间的种种故事由奏本上的记录、男童的叙述和御医的密函交织而成,我听在心里只觉得毛骨悚然。
“那个济世现在怎么样了?灌洲怎么样了?”我靠在舅舅怀里,才感受到踏实。
“死了。”舅舅的语气没有一丝感情。
“死了?怎么会……”我有些难以置信。
“灌洲的疫病是无法根治的。即便可以像治尤惜一样,又去哪找那么多罕有的黄石玉呢?”舅舅叹了口气,“灌洲是注定逃不脱这场灾祸了。济世回到灌洲后,州治便下令锁死四道城门,然后放了一把火,一座孤城和城里的死人活人便化作了焦土。”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仿佛看到了漫天翻滚的浓烟和雄雄的烈火,听到了凄楚悲凉的惨叫哀号。
“济世和御医对这种疫病进行了细致的研究,种种迹象表明凡是与病患接触过的人都不会幸免,而快速的传播只会殃及更多人。只有死亡和焚烧才是关闭地狱大门的唯一钥匙……”
我无言了,只是觉得心涩涩的。这个遥远地有些模糊的故事在尤惜的身上留下了深刻而明显的印记。待她醒来后,济世会不会成为另一个阿齐尔,或是另一个叶护?能不能同样随风而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