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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再会(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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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里的冬天很冷,这么多年我还是不能习惯只披一件外袍就出门,而眼下半点由不得我。

街道上一片皑皑的白雪,不便行车,靴子踏在碎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我抹了把头发上的雪片,拉紧兜帽下的丝绳,拼命地向前跑。

我要去见他一面,去落井下石、说几句让他难受的话,我实在是乐意至极。

我就是存心想看着他被赶出城。这种人活在世上,既然不能给别人带来一点点的舒服,那还有什么意义呢?何况他的罪孽就是下辈子也洗不清了。

真是活该。

半个时辰后,我要对他说再也别回来了,不仅叶里装不下你,全天下都装不下,你可以考虑找个地方隐居起来,在反省中度过余生。

当然我是不可能得到回应的。我熟悉他就像熟悉自己,吃过大亏的人,难免会像我一样变得刻薄起来。但是我没有一丝一毫同情他,这样的下场,也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我只是喜欢逞口舌之利而已,对着他,则格外有精神——全叶里都知道他们的郡主是个最温和柔善的人呀。

绕过街角,我已经看见了大敞的城门,九十九根铜钉在新刷的朱漆上熠熠生辉,这是大年初三时我出资命人修缮的,纯粹为了让这座城给他留下一个光辉的印象:没有他,叶里照样是个好地方。

我停下飞奔的脚步,遥遥地望见城门口一个影子。若不是随风飘舞的漆黑发丝,那个人都要融进漫天风雪中了,雪貂氅,银玉冠,长衣静垂,容华清冷。

他已身在城外,面对身前黑压压的百姓微微颔首,守城的士兵做了个送行的手势,看得我十分不豫。明明是个心怀不轨的罪臣,却自始至终演着一出苌弘化碧的好戏,只叹庶民淳朴,黔首可愚。

这天底下,大约只有圣上和我看透了他。

我不慌不忙地整理好衣裙头发,嘴角的笑意藏不住地浮现,踩着步子慢悠悠地踱过去。百姓们纷纷让开一条道,面上尚有哀色,想是觉得以后的日子没有现在好过。

待走得近了,我从怀里摸出一条绣着玉台照水的丝帕,用两根指头捏着递给他,清了清嗓子道:

“穆君不必太过悲伤,这帕子是你那位红颜知己托我带给你的,并留话说别顾着她了,她下个月出阁,就将此物送给你做个纪念吧。”

我努力控制着语气,见他真的伸出左手来接,赶忙咬住嘴唇。也罢,反正人们都在我背后,只要不出声,他们就什么也不知道,就是笑出来也没关系。

他的密密的眼睫翕动了一下,我突觉不对,下意识后退一步,却已迟了。

众目睽睽之下,我被他攥住的右手烧的厉害,也不好有太大动作,只能一面狠狠瞪他,一面用想用身子挡住这糟糕的一幕。无奈我连斗篷都没穿,身上找不到任何可以遮掩他们视线的东西,真是要命了!

他盯着我好一会儿,方才开口:“你恨我。”

我点头如捣蒜。

他忽地翘起唇角,极低地道:“伊照,你完了。”

“你——”

“我和她没关系。”他在一片窃窃私语中沉沉地叹了口气,蹙起清远的眉峰,提高嗓音摇头道:“难为你追过来,这么冷的天……”

我寒毛直立,顿时知晓他要干什么了,无奈他把我的手当成剑柄握,那力道我试了一下便立即打消了甩开的念头。

我抢先强笑道:“是呀,穆君是我们叶里的恩人,如今圣上被小人蒙蔽耳目让您远赴赛外,朝野没有一人愿意看到。本郡觉得这只是一时低谷,以后穆君的路还长着,不必如此挂念城中父老和本郡……说起来,真叫人不舍呢。”

说完我目神灼灼地盯着他,雪片落在手背上,冰得我颤了颤,他自然而然用拇指擦去,指尖比雪还凉三分。

毕竟马上就要平步青云了,一夜之间从金銮殿的云头上栽到漠北戍边,这种感觉任谁都会不好受。他在叶里的三年经营眨眼间灰飞烟灭,亏他还装得出这幅平静的样子。

我从来不明白他的想法,但总能轻而易举地感受到他的情绪。其实我不是个敏感的人,全是被逼成这样的,过程痛苦,结果欣慰。

他在伤心。

我高兴得快飞起来了。

人这么多,有本事你原形毕露呀?

他最终没有再说话,一双墨玉般的眸子清湛潋滟,凝视中竟渐渐地生了笑意。我到底有些害怕,不动声色地往后挪腾着脚步,刚移了半寸,连腹诽也不成了,直接尖叫了出来。

他牢牢固定住我的腰飞身上马,随后立即在大氅下反剪住双手,正是刑部押重犯上堂的架势。

“郡主不惧关外寒苦,愿随在下离开封地,这等用心在下怎能辜负?”

那一刻我用尽了全力踢他,被他空出一只手紧紧按在胸前,于是嘴也被封住了。

他扬声道:“今日诸位在此可做见证,往后穆某若有幸再回叶里,定不会孤身一人!”

底下的人翻了锅似的闹起来,嘈杂的叫声透过大氅传进耳朵,我心乱如麻,慌得只想杀了他。

今日我是独自避过侍女跑出府的!这几日养病卧床就是为了打消下人疑虑趁机溜出来,眼下这个状况我做梦也没有想到!

“伊照,你完了。”

他低醇的嗓音还回荡在耳畔。

我想我是真要完了,从今天幸灾乐祸来见他开始。

*

我认识穆昀是很多年前了。五岁时父亲守着叶里这穷乡僻壤,混个郡王过日子,百姓们也觉得天高皇帝远,朝廷哪有闲钱去资助这里,所以当金吾将军里通外敌、左相趁机打压政敌的时候,我们只是对右相家落难至此的小公子多看了一眼。这一眼,就让我爹看出了他今后必定是个风生水起的人中龙凤、力挽狂澜的大昭救星。

我觉得有一个凭脸看人的家长是一件悲哀的事,更悲哀的是这样的家长会养出一个看脸的女儿。

其实我已记不得当年穆昀的样貌,只有初见时那一刹的震惊依稀存于心底。那是个让人看着他的眼睛,就能想起世间所有美好的那类孩子啊。

三年前父亲被刑拘后,许多个夜晚我都睡不着,常常在破败的院子里散步,对着月亮苦思冥想。也许太过美丽而又富有才华的人,都是丝毫不在意他人看法的,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在无意中贬低众人,在有意中为私利不择手段。

在这个烽火连连、兵荒马乱的年月里,古书上叙述的圣人——才气与道德同高的人,已经消失很久了。

马背颠簸,我抓着他的袍子两眼发黑。他如今连架马车都没有,估计身上的银票也被上交给国库了,贬去漠北当个将领还不知道要怎么过。我凭什么要陪他?漠北那鬼地方,我才不去。

他大氅下的腰间系着一把短刃,是国朝西部男子常佩的,我想了想,动静很大地摸过去,他果不其然及时按住我的手背:

“到了地方让你碰,我现在不想把你丢下来。”

我从缝隙中往外瞧,黑马在飞奔,官道旁的树都看不清了,茫茫的一线白直刺眼瞳。这速度对一个有人押送的罪臣来说未免太快,估计那些朝廷派来的官吏早就被甩开了。

我喊道:“让我回去!我不想和你待在一块!”

他在呼啸寒风中笑问:“为什么?”

冰冷的气流灌进喉咙,我闭着眼,嘴唇抖得厉害:“会死的!”

他似乎叹了口气,一手拉开胸前的大氅,用下巴碰了碰我的额头。

“不会。”

“我府里还留着下人!他们不能卷进来!”

“眼下让人遣散了。”

默了片刻,他道:“伊照,我等这一天很久了。你恨我,所以我必须把你带在身边,恨我的人那么多,我只有你一个可以掌控。”

我冷笑无言。

一路上,幼时的经历走马灯似的在昏沉的头脑中闪现,原来漫长的十三年岁月里,只有四年我是真正看清了他。

在私塾念书的时候,朋友会羡慕他住在我家里,觉得我们是青梅竹马的一对。而事实上,我从来没有产生任何非分之想,因为我不喜欢太强大的人。他是个很好的伙伴,却连朋友都算不上,哥哥什么的称呼只有父亲要求时我才会喊一声。他住在父亲房间隔壁,我有课业不会就跑去问他,出去吃饭也会叫他一起,仅此而已。

有的人天生不是用来交心的。

那时我有些嫉妒他,父亲脱离帝京十年,依旧用残存的人脉替他请最好的老师,用不多的奉禄给他买最贵的书、最好的剑,对他提最严的要求。父亲一向慈眉善目,到了他这里就格外不同,我甚至怀疑穆昀会不会是他的私生子——当然,他肯定生不出这样的儿子,我要不是长得像母亲,是否能嫁出去都堪忧。

父亲去世后的三年,我独自留守晋西郡王府,一把火将他的房间烧了个干净。那时经了人情淡漠,才晓得父亲为什么要让他成为最优秀的人,为什么要我对他好好说话,为什么要他处处护着我。父亲和家老一直觉得这个男人会是我很好的归宿,直到在帝京的狱中幡然醒悟。

我们家花十几年养了头狼,所幸我从没有喜欢过他。

自从他向朝廷通报左相勾结晋西郡王,并以此为功劳换取郡守兼叶里城主之位,我就日夜难眠。新帝铁腕,靠他提供的证据除掉左相之后,终于开始针对他了。

他或许是真的去漠北,那里有他曾经每年待几个月的军队;或许是假意领旨,中途变卦。就像我说的,叶里对他来说太小了,整个天下,倒还堪堪容他作为。

家里上辈子没有积德。

“伊照。”

我回过神来,城门已然看不见了,前方一片洼地上有辆白漆的马车和几个侍卫打扮的人

他把我弄下了马,微微喘息着靠着我的肩。指甲不由自主地在他背后的旧伤掐了两下,他一把抓住:

“你再动,就在这吃了你。”

我一个激灵,讥讽道:“你行么。”

他抵住我的前额,“我们两都在发烧,所以接下来的路得用马车了。伊照,你得照顾我。”

“你不知道我最希望看到的就是你半死不活的样子么?”

他道:“知道。可是我最喜欢看的,是你希望我半死不活但不得不照顾我的样子。”

我眼眶有点红,站在雪地的灌木丛里问他:“穆昀,你到底什么意思,我们到底哪里不顺你的眼了?你既然对我爹没有半分情谊在,让我爹下狱就应该满意了吧,现在还要再来一次吗?”

他眼中映着雪泽,声音柔和得像春风:“怎么会满意,你还没嫁给我呢。伊照,我喜欢你。”

我往后退了一步,遍体生寒。

他翘起唇角,忽地在下一瞬倒了下去。

素衣侍卫听到动静赶紧跑过来,我沉默地袖手旁观。他的侧脸贴在雪地上,显出一些不正常的红晕,连眉心也是轻锁的。他确实在起烧,还烧的不清。就这样,城门口对着一群百姓也没有露出一丝蛛丝马迹,可见甚是虚伪。

我何德何能让他喜欢。也许是一句玩笑话,也许是真的,但总之与我无关。以前我不喜欢他,现在我恨他。

侍卫架着他上马车,另一个人对我鞠了一躬,用平板的声音说:“请郡主的安,某等要将您的手捆起来,这一路,还请多多担待。”说完就抽出麻绳,示意我伸手。

我冷冷道:“你们主子刚刚说要我照料他,若是如此还怎么照料。”见他无动于衷,便只得抬起双手,把声音放平静:“你们要去哪里,为何要把我带走,这是违反律例的,后果很严重。”

他示意我将手背到身后,丢下两个字:“漠北。”

我的心简直就是从谷底跌下了地狱。

穆昀当真要去漠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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