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花朝（1 / 1）

醒过来的时候，季鱼告诉我，孩子保住了。我点点头，吩咐他别说出去，又给了大夫一笔银子，让他封了口。

一个人呆呆的抱着膝盖坐在床上，我想了很久很久，也没能想明白，为什么我要留下这个孩子。

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怜。从前，在烟阳城里，有一个大家小姐被一个纨绔子玩弄了，她怀了他的孩子，他却不愿要她了，她家里人去闹，闹得满城风雨也没能得出什么结果，倒是那个小姐，被人骂水性杨花，不守妇道，不知检点。

当时断情丝与我说起这个故事的时候，她问我是否觉得这个女人可怜，我除了骂那个纨绔子没有良心之外，还嗤笑这位小姐，笑她轻易的信了男人的谎言。女孩子，到底要自矜一点，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男人要了，怎么就能给了，怎么给了，也不知道做保护措施。她沉默了一会，很久没能说话，那日，我头一次见她失神的那样厉害。

现在想起来，我也是这样，不知自矜自爱。他说没射进去，我就信了，是我活该。只是这孩子，到底无辜，我失过一个孩子，明白生命流逝的痛苦。

我没有告诉离痕这件事，我不想他因为孩子才愿意重新跟我在一起，那样的话，在一起就失了意义。

推了花朝节的舞，我动了胎气，需要好好的将养着。我想，我不该再留在烟阳了，我现在只感慨，那三个月，几乎每晚都是离痕要的我累睡下，大夫说，我要是一连喝药喝了三个月，孩子肯定保不住。

重夏给我的药我还留着，统共也没吃过几颗，剩下的够我缓差不多一个月了。

我拿了一颗给大夫，让他看看这是什么，能不能多配些来，可他研究了许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确定里头有一味菟丝子。

我叹了口气，只得把重配这药的想法作罢。

这些日子，我总是嗜睡，许是因为有了孩子的原因，这样正好，也省的我因为那药汁再伤了孩子。

花朝节的时候，我留在长情楼，小九吵着要去看她心心念念的艳舞，我原本想着，等她十六岁可以嫁人的时候再去，这艳舞本没什么，就是尺度有些大，虽不至于春宫，但很香艳，特别是对女人来说。

十六岁，身心都发育的成熟了，也省的伤了她的少女心。她从几天前就开始缠着我，我无法，只能让季鱼陪了她去，自己一个人倒乐得呆在屋子里——练习刺绣，给我肚子里的孩子做些小衣裳，虽然，他还有很长时间才出来，而且，不知道男女。

算算这孩子，大概会在十月的时候生下来，刚好是秋天，即便拖得晚了些，也是深秋初冬的时候，那就绣个应景的——菊花。

这……不成不成，好猥琐，万一是个男孩，这不是变相的期盼他离开柜子嘛！如果是个女孩——就岚儿这个例子来说，喜欢菊花的女子下场也忒惨了，还是换一个好了。

当初断情丝鄙视我的其中一项，也包括刺绣，在她的监督下，虽然不能栩栩如生，可到底能看出个形状，比如莲花，绣出来就是朵莲，而不是多瓣太阳花。

终于想不出绣什么，要不，就绣琼花和莲花吧，都挺好看的。琼花绚烂，莲花高贵，总之，辱没不了孩子。

手上的针线停了之后，我伸了个懒腰，推开窗户时，这才发现夜已经很深了，算算时间，花朝节的庆典应该已经结束了。

我开了门，小九和季鱼正推了长情楼的大门进来。果然不出我所料，小九满脸通红，季鱼倒是淡定的很。

“歌舞怎么样？”我挪愉道：“小九，你对你心心念念的艳舞，感觉如何呀？”

她的脸红的发烫，低着头，小脚不停的在大理石地板上磨来磨去，嘟囔了半天才道：“老板娘你，你坏死了！”说罢，掩面风似的跑到后院。

季鱼探过头望着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听着他没完没了的笑个不停，直到上气不接下气时，才说出了当时的情形。

花朝的歌舞，观众其实是分人的，当初我给宋玉提出做市场细分时，他委实对我佩服的五体投地，我也很乐意的接受了他的崇拜，提出了我来负责青年男性市场，所赚的的银两，与我分成。这样，我赚得了钱银之外，还能寻个由头，把男男女女聚集起来，发展我的相亲事业，此等一举两得的好买卖，实在是很好的一个策划。

男人主要做青壮年这块，他们风雅，正是知情文艺的年华，大抵喜欢看些清水系的，当然也会在编排了加上各种不同类型的舞姬，妖娆地、青春的、成熟的、白莲花的……以满足不同人的需求。

女人这块，我管的不多，大都是宋玉操办，待嫁闺中、已为人妇，其实都是有一颗追求小鲜肉或者帅大叔的心在的。

其实这个时代，腐女的数量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期，所以表演里，也会加一些男男□□的擦边球。

这个做了一两年，受众已经不止女人了，还有各种活断袖以及好奇出柜或正在出柜的年轻、中年、老年男子。

我一般参加完雅宴，从凤台上下来，就换了身节庆的衣服，去瞅瞅今年宋玉的脑洞和尺度有多大。

我这张老脸每次都看的面红耳赤，周身的毛孔都瞅得张开了，那欲拒还迎的吻、似有似无的撩拨，无不让我心潮澎湃，同时感慨，这宋玉当真会玩！

此后我每次见到宋玉，总觉得他是个弱受，而且必定会在某一天从柜子里出来。这人头脑太过精明，很难想象他会真的喜欢一个人而不是为了某些利益，所以关于他的追求，我坚定的拒绝。

我一是不喜欢他；二是觉得他未来要是出柜了，凭他的长相，我又得防男又得防女，实在是累人的很；三是我觉得他追求我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我在生意上能给他提些他这个时代的人没听过的惊奇言论，他是个商人，头脑可精明的很，要是我同他在一起了，那以后都不用给我分红了，这对他来说，可是大大的的好事，对我而言，不仅损失了一大笔钱，还有这花花世界的一整片树林，这买卖，着实很不划算。

我的拒绝让他很心伤，却让断情丝很欢喜，她同我笃定这宋玉骨子里必定有出柜的基因。

小九每次看完我的舞，总是吵着要去看一看艳舞是什么，我怕她幼小的心灵受不了这等刺激，只能次次都阻了她，哪个晓得，她的好奇心愈来愈重……

今日她终于看到了，也不知道那些露大腿打赤膊的肌肉美男、柔弱少年、阳刚大叔有没有让她娇躯一颤。

反倒是季鱼，津津有味，我虚眯着眼睛望了他很久，这个美貌的小白脸终于决定出柜了么？可他不是才跟小九告了白，这一家伙要是出了柜，小九可怎么办，况且这艳舞一开始还是我的主意，虽然经过了宋玉一番青出于蓝胜于蓝的脑洞，可终究我是始作俑者，看来，我得提点一下他：“你这样的，要是出柜，一定是被压得那个，那可就太对比起你这张如花似玉的脸上，硬长出来的胡子了。”

他嘴角抽搐了一番，“放心，我出不去，柜门的锁在小九手里。”

我听了，很放心的点头：“那就好，你要知道，就你的姿色，也只能做个傲娇美颜受，还不如找个女人，可以让你大展雄风，敛了你这张脸带来的娘娘腔味道。”

季鱼呵呵的干笑一声，“我把门关了，老板娘你去休息吧。”

我正欲答应，断情丝来了。

她还穿着暴露的舞衣，一对人间胸器呼之欲出，一双玉腿妖娆交叉，她与我一起坐在大堂里，毫不在意的俯下身子，在我面前用脸颊蹭了蹭肩膀，一边的香肩半露，她身上的汗是哪来的？许是刚才跳舞跳得久了，热的吧……可她从永乐坊过来，这一路小风吹着，居然还没吹干，真乃神人也。

听着她从鼻腔里似有若无的娇/喘，我更加笃定她是跳舞跳得太累了，没想到她这么敬业，跳个舞都用生命去表演，看来，她可以接了我花朝雅舞的班。

她在一旁搔首弄姿的时候，我则担心她会被夜里吹过来的穿堂风冻死，于是委婉的提醒了她一下。

她有些尴尬的拉好了衣服，张口想说什么，终究只轻咳了一声，“小岚，今天花朝，咱们出去逛逛吧。”

我摇头：“你要是冻死在路边，我还得帮你收尸，很麻烦的。”

她一个白眼翻了很久，“那我便借一件你的衣裳，如此，即便冻死在路边，也不会落得个曝尸荒野的下场了。”

我想了想，这倒是个不让她冻死的好办法，可我，还是不能跟她一起出去。

望着她淡定从容，优雅妩媚的在我面前一脱一换，除了依旧被她胸前的两只大白兔晃了晃眼镜，顺便感慨她的身材火辣之外，我并没有多少害羞的意思，这几年，习惯了。

她撩起袖口，望着上头大团紧密的琼花，笑道：“你的衣裳全是琼花，也不晓得换一换，哪天我送你匹新料子，我给你绣对鸳鸯。”

我摇头，“我喜欢琼花，所以都纹琼花，由此来表现我是一个长情的女子。”

她的身子怔了一怔，随后换上了平日里对我的漫不经心的笑，“好吧。”顿了顿，她拉起我的手，似想到什么：“已经三月里了，我前几日去了温泉边上，那里暖和，琼花已经打绿苞了，咱们正好去看一看。”

我想着那团团簇簇的小花苞，像极了一个个小生命，正如现下我肚子里的这个，我想着，怀孕也够三个月了，应当稳妥了，便点头同意了，但还是嘱咐道：“咱们走慢些吧，我近来有点不舒服。”

她将一个五六寸的长形木盒在袖中收好，这才高兴的拉起我的手，眼里带了些意味深长的光亮，“那咱们就快些吧，春宵苦短啊！”

春宵……我呵呵的傻笑了几声，这人还真是总每个正经，说话都不经过大脑。

从方才就看到她拿着这个盒子，我想看，她还不给。也不知道里头是个什么好东西，她这样神神秘秘的。估计是宋玉为了感谢她，给了她什么稀罕玩意吧。

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很多，这届的花朝节，宋玉代我主持了适龄男女青年的相亲活动，我想，明天去谢谢他吧。今年我没帮上什么忙，这银子我也不好意思收，明天顺道一块给他还回去。

跟断情丝一起走在街上，我走在外头的时候，她刻意的将我往她的右手边拉，要我走在里头。望见糖葫芦，怀念那里头的酸味，才刚瞟了一眼，还没来得及说出心中所想，她已经买好了一串递给我。

我一手拿着糖葫芦，她牵着我的另一只手，紧紧地握在手心。

糖球才咬了一半，她说她也要吃，我要给她重买一个，她不肯，非要吃我手上的，那我就打算把那个咬了一半的吃完，给她递一个完整的，可她就这样拉着我的手，用了许多的力气，不容置疑的让我的手送到她面前，然后张口咬下那半个山楂球。

说实话，她的红唇咬上这半个山楂球的时候，大红的果子、腻人的糖浆，再加上她不经意般舔的上唇，当真诱人至极。

总觉得今天她怪怪的，好像，一直在撩妹，而那个被撩的妹子，是我！

在她在一起狐朋狗友的玩了几年，我的鸡皮疙瘩头一次怎么消也消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