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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狼居胥
伟大的一般的说,女人总另有一套信仰,另有一种规律,凡是能满足她们的利益和情感的,都被认为千真万确之事。 ——《邦斯舅舅》
刘彻觉得自己对卫青的限制是十分成功的,但是事实表明,并非如此。
他试探着带卫青参加了几次省级以上的院长会,大家对刘彻多数是点头问好就走过去了,对卫青却是都能坐下来聊聊,唠唠家常外带交流经验。头几年找卫青攀谈的还都是地矿类别的学校或者地矿出身的领导,这几年卫青转移方向主抓教学管理工作,认识他的人就更多了。
刘彻和卫青一起走在学校里也是,很多学生只认识卫青,不认识刘彻,更过分的是,不少学生就算认识刘彻,也是先问卫青好。
霍去病很满足现在的生活。
河西矿项目比预计进度快了很多,一期完成后,霍去病就主要是在本校工作了。每天早上起床,霍去病和卫青两个人一起做早饭,吃完饭一起出门。这个学期不知道为什么,卫青的课安排的非常少,行政工作也不多,卫青就想趁着这个空闲做一些之前开采矿山的总结整理工作,第一节没有课的时候,霍去病就把他送到图书馆,再自己开车去建章楼上课。
卫青取完资料就回到未央楼的办公室,处理一些琐碎事务,闲下来就整理资料,霍去病中午下课之后,会来找卫青一起吃饭,饭后两个人一起散步回家属区的小房子睡午觉……
生活按步就班,平静而安逸。
狼居胥项目筹备申报的时候,河西矿正在收尾,霍去病回到学校才知道,最后确定的负责人是自己,而且只有自己一个人。
霍去病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愤怒,有种脱离计划的无力感,他去找刘彻,要求跟卫青一起带着个项目,
“你疯了?你知道狼居胥是这几年匈奴境内最大的项目吗?这个项目拿下来,做好了,你在国际上都会有影响,河西的项目做得那么好,你自己怎么就负责不了?能自己干的就自己干,需要协助的话可以找其他人,尽量不要带卫青,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霍去病从未央楼慢慢走回到建章楼,想了一路,他没想到刘彻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这不是简单的分配问题,汉大的院级领导是末位淘汰制,这个学期卫青的工作不多,负责的课时也很少,如果再没有项目的话,很可能到期末的时候在最末位。
霍去病抬头看着天,风很大,眼睛涩涩的。这跟他设想的根本不一样,他并不怕苦也不怕累,他一直很努力,努力学习一切东西,只想跟卫青肩并肩站在一起。当初坚持学地矿有很多理由,可以跟舅舅一起工作、可以每天跟舅舅在一起、舅舅身体不好,不方便去的矿自己可以替他去……但是这些都是最初的,小孩子的想法,他慢慢成熟,专业学习渐渐深入,他有了更宏大的希翼,想跟舅舅一起在这个学科上有所建树,两个人要一起去开好多好多的矿、出好多好多经典的书……哪怕是在自己都无法想象的很多年很多年以后,久远到石头都变成了尘土,人们只要提到这个学科,就会想到他们俩个,谈论他们一起写的书,一起开的矿……无论世事如何变化,在这个专业里,霍去病和卫青会永远在一起,只要提起一个,就会想起另一个。
霍去病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如此不安过,舅舅可能不在自己身边了……
张骞在匈奴的朋友说,匈大现在状况很不好,前一阵子因为违规招生还被教育部门处罚了,教职工发工资都困难,情况堪比十年前的汉大。匈大没有造纸专利,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压在狼居胥矿上,如果中标,还能保下匈大以图再战,如果不中标,匈大就很难再维持下去了。
为了抢到狼居胥这个项目,刘彻调动了整个汉大最强的力量,标书里的名单十分华丽,外院院长张骞再一次亲自出马,汉大后勤的一把手也被调到矿区负责后勤工作。卫青手里没有项目,手下能力强的小导师和博士生全部被调到了狼居胥项目。
霍去病把名单从前到后看了一遍,仔仔细细找,没找到卫青的名字。回家的时候霍去病还是忍不住问了卫青,
“刘校长说要有人负责校内工作啊,所以我就留下来了,去病,我现在手里没有项目,博士生跟着我干不上项目出不了论文,你就帮我好好带他们吧,这帮孩子都被我惯坏了,要是有什么错处,你该说就说,帮我好好照顾他们。”
霍去病只能答应了。
最后中标的是汉大,但是霍去病并不高兴。
狼居胥矿刚中标没几天,匈大的独立学院——浑邪学院的负责人就来找刘彻。
很多年以前订立友好合作校协约的时候,匈大坚持加入了一些优先合并条款,因双方长久友好的合作关系,若一方经营困难,另一方有优先合并困难一方的权利,若无力继续开办,应优先考虑与友好合作校合并,友好合作校无条件或无意愿合并的情况下,再根据本地相关法规做相应处理,此条款适用于两校附属的所有独立学院,另若独立学院有出资人,应充分考虑出资人的意愿。
这个条款当初是给匈大有朝一日合并汉大铺路的,没想到现在咬了自己的手。混邪学院办得一直不错,匈大这几年困难,明着暗着刮了混邪学院不少油水支援总校,好多教学设施和师资也是免费蹭着混邪学院的用。混邪学院的出资人受不了了,表示不愿再做隶属于匈大的独立学院,想投靠到汉大这边来,并且希望汉大多给一些合作培养的名额。
国内还没有学校设过海外分院,刘彻特意去燕京问了相关政策,有哪些需要审批的手续,又派张骞亲自去匈奴问了一下那边的政策,忙了一个多月,两边的批文都下来了,汉大成了国内第一所拥有海外学院的大学。
刘彻很高兴,借着签约仪式大肆庆贺了一番。这是全国教育界的大事,很多部委领导都出席了。签约仪式上霍去病被频频点名屡屡露脸,卫青在主席台上静静地坐着,欣慰地看着他。
刘彻还没过这个高兴劲儿,又一件喜事儿就来了,李妍怀孕了,刚一个多月。
刘彻对这个事情一贯很注意,这次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头,但他相信李妍没胆子骗他,再加上最近也是高兴,觉得这孩子是带喜的,也没太深究。
刘彻自认为在教育刘据的问题上比较失败,所以很希望把总结的经验教训用在另一个儿子上,有一次无意中当着李延年的面儿提了一句,
“妍儿生个男孩吧,再给我生个儿子,我一定好好教他。”
李妍和李延年当然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刘彻在这方面一直小心,能怀上孩子很是难得。偏巧赶上刘彻高兴,没有追究,留下了这个孩子。更想不到的是,刘彻竟然希望是男孩。圈子里的人都说卫子夫的儿子性格太软,不受刘彻的宠爱,如果这个孩子是男孩,还得了刘彻的喜欢,很可能李妍的儿子就是汉大未来的校长,甚至刘彻会跟卫子夫离婚娶李妍……
兄妹俩疯了一样希望是个男孩。
李延年找了很多偏方,天天给李妍吃牡鸡,又服食雄黄。
“妇人妊娠未满三月,著婿衣冠,平旦左绕井三匝,映详影而去,勿反顾,勿令人知见,必生男。”
“哥哥,这个好用吗?”
“这个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咱家院子里正好有个水井,明天你就试一试……白天人多,明天晚上你在院子里试!”
第二天,李妍等到很晚,刘彻还没来,寻思是不会过来了,就让李延年帮自己穿上刘彻的衣服,到院子里开始绕井三圈,刚走到两圈半,就听到一个人呵斥,
“谁?干什么的?”
李妍听出来是刘彻,却还是吓了一跳,一个屁股做在井边。刘彻过去才看出来是她,李延年听到声音也跑了出来,
“三更半夜你穿着我的衣服在院子里干什么呢?我以为进来人了。”
“没事没事,就是出来走走,妍儿摔到没?”
兄妹俩陪着笑跟着刘彻进屋了,
“下次可别这样了啊,想走走在屋里走不行啊?跑出来干什么?”
……
刘彻坐了一会儿就走了,李妍晚上还没事儿,第二天早上就发现不对,下面见红了。
李延年吓坏了,带着李妍去唐大附属医院找孙思邈,挂不上号,高价买了前面一个人的号,等了快一上午才排到,
“你都这样了还排啥队啊?直接去急诊啊!”
“去急诊不放心,就想让专家看。”
“都这时候了还挑啥专家啊?”
孙思邈细细看了,又问了问,开了保胎的药,李延年知道让孙思邈看一次机会难得,忍不住问,
“孙大夫,您有什么生男孩的法子没?我妹妹这胎不容易,想要个男孩。”
“谁怀胎都不易,你要是听我的,千万别贪心,现在都这样了,这胎能保住就不错了,不能再折腾了。”
李延年哀求着就是不走,孙思邈没办法,又在方子上写,
“取□□弦一枚,缝囊盛带妇人左臂,一法以系腰下,满百日去之。
取雄黄一两,缝囊盛带之,要女者带雌黄。
以斧一柄,於产妇卧闲下置之,仍系刃向下,匆令人知,如不信,待鸡抱时……”
李延年千恩万谢带着李妍走了,孙思邈看着他俩的背影直摇头。
去药局拿药的时候李延年才发现孙思邈的方子是啥意思,这也没有药啊,能好用吗?正想着就听旁边俩个妇人在聊天,
“孙大夫这个丹参丸有奇效,我姐就吃的这个,之前好多大夫都说怀的是女孩儿了,结果生出来是男孩。”
“真的?”
“当然是真的,现在孩子都能打酱油了,我姐之前生了两个姑娘,婆婆可不乐意了,没少给她脸色看。现在好了,老太太天天抱着大孙子,乐得合不拢嘴。”
……
李延年听着动了心,暗骂孙思邈没有医德。他想在药局开丹参丸,但丹参丸是唐大医院独家秘制的,没有处方不给拿,李延年等了好几个人,看着终于有人拿着丹参丸的处方开药,便哀求着高价把药买过来了。
李妍吃了一疗程的丹参丸,托着人做了检查,还真是个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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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去病带队去了狼居胥,卫青还是每天很有规律地取资料、去办公室、看资料、开会……霍光二年级了,参加了学校的实践岗位,在图书馆资料室工作,卫青想要送还的资料,他看到了都会顺路带回去,若是知道卫青想用什么资料,也会给送来。
李妍怀孕的事情,刘彻是瞒着所有人的。但李妍是平阳演艺公司的,总是不演出,平阳当然要过问,见面一看才发现李妍怀孕了。李妍看着平阳脸色阴沉,没有一点儿喜色,也没细问孩子的事情,转头就走了。
刘彻正在看新闻,匈大老师在校门口堵着讨薪,平阳怒气冲冲地进来了,
“刘彻,你是不是疯了?!你怎么让李妍怀孕了?”
“姐,你知道了?我还想跟你说呢,喜事儿,是个男孩。”
“喜事儿什么?!男孩就更不行了!你晕头了吗?你赶紧给李妍打电话,让她把孩子打了,这个孩子不能要!”
“姐,你究竟是不是女人?你心怎么那么狠呢?这孩子是咱们刘家的孩子,为什么打掉?”
“你现在这么排挤卫青,还在外面跟别的女人生孩子,卫青会咋想?”
“他咋想能怎么样?现在汉大不用他不也一样吗?”
刘平阳气得直发抖,
“刘彻,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他是真拿不到项目吗?就算不通过汉大,不用汉大的人,只要他出面,挂靠在哪个单位拿不下来项目啊?他这是顺着你,也是顾念着子夫和据儿。”
刘彻听她这么说,把报纸往桌上一扔,
“姐,你是不是觉得我没他就不行,为了他高兴,我连自己女人肚子里的孩子留不住。”
“你要什么样的女人给你生孩子没有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个节骨眼儿上?”
“什么节骨眼儿?匈大马上就要倒了,现在怎么了?”
刘彻也来了火气,想到李妍之前说的平阳和卫青的关系,忍不住道,
“姐,在你心里是我这个亲弟弟亲还是你的青弟亲?你为了他就这么对你亲弟弟?”
刘平阳被他气得不行,眼圈儿都红了,
“刘彻,你想想汉大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大家都花了多少心血,牺牲了多少?现在匈大垮了你就满足了?你就这么点儿志向?你太让我失望了!“
刘彻被她一说,不怒反笑,
“汉大有今天都靠卫青是吗?你也这么觉得?!我就是要让李妍把孩子生下来,我看你们能怎么样!”
平阳气得哭了出来,颤抖着嘴唇吼着给了刘彻一个耳光,
“刘彻!汉大就得这么毁在你手里!”
这是长这么大姐姐第一次打自己,刘彻也是急了,吼道,
“刘平阳!你别太过分!这个孩子我就是要留!我就是要看看,汉大到底是姓刘还是姓卫?!”
平阳也不等他说完,摔上门出去了。
霍光正好来未央楼给卫青送资料,要敲门的时候看到刘平阳从校长办公室哭着跑了出来。刘彻最后那句吼得很大声,他听得一清二楚,他不知道卫青听到了没有,更不会知道,在很多年后也会有一个人这样吼他。
霍去病最近曝光率很高,又是狼居胥矿又是汉大海外分院,wolf小姐高兴坏了,找了不少媒体花钱上专访,大爆自己和霍去病的私生活,有个电视剧还找她演了个不温不火的小角色,开机之后制作方也帮着炒,wolf小姐看着自己眼看就要大红大紫了,炒得不亦乐乎。
wolf小姐正高兴呢,没想到有人竟打上了自己的主意,要踩着自己上位,这人竟也是个匈奴人——自称是伊稚斜女儿的桑宜。
“你们知道吗?我是匈奴草原之花,我爸爸是匈大的校长伊稚邪,我是书香门第。”
“是啊,但是我就是热爱演艺行业嘛,家里反对也没有用的,而且我爸爸很开明。”
“我不仅有着羞杀翰海沉鱼的容貌,还有弯弓落雁的豪气。你们知道吗?我九岁的时候就认识霍去病了,当时他十三岁,我们是在国际少年儿童矿学研讨会上遇见的,我们都得了奖,还有照片呢,我留着那一期的《匈奴日报》,我从小成绩就非常好,非常优秀,省里的考试都是前十名哦。”
“他当时没理我,不知道在想什么,我想我这么美丽,他怎么能不理我!真是南蛮!于是我就小小地教训了他,我给他出了三道题,他都不会,嘻嘻,于是我们就认识了。”
“嗯……其实说起来挺不好的,我也不怕影响自己以后发展,我们匈奴那边法定结婚年龄和你们这边不同的,我和霍去病已经结婚了,他还给我写过好多首情诗呢,有一首我记得特别清楚,开头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对,我们是在匈奴结婚的,他家里和我家里都不知道,我们两家的关系不好,我们就像罗密欧与朱丽叶一样彼此深爱着。你知道吗?我爸爸是匈奴最厉害的地矿专家,我把我爸爸的好多资料都给霍去病了,我们匈奴的开矿技术比你们强多了,你们根本不会开矿。”
“是啊,霍去病拿了这些资料,学会了开矿,就回到汉大了,还抢了我们好多项目呢,这个说起来不好呢,好几次他们能中标都是我给霍去病看了匈大的标书……我知道这样做不对的,匈大现在都很困难了,但是我不后悔,为了爱情,为了让我最爱的霍去病成功,这些我都愿意!”
“那个wolf算个什么东西?你们根本不知道她在匈奴名声多坏,好多人提起她就恶心!她是个小太妹,十一二岁小学没毕业就出来混社会了,跟那些个乱七八糟的男人混在一起,要不怎么能十七岁有酒吧?我是书香门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听歌剧交响乐的,她怎么能跟我比?我家霍去病才不会看上她!”
“她干爹才不是什么大佬,她干爹是个太监,还是个假匈奴人,是你们这边的人混不下去跑到我们匈奴来的,觉得自己了不起像什么似的,匈奴人都看不起他的。”
……
wolf看到桑宜的专访,简直气疯了,带人查着揭了桑宜的老底,那份《匈奴日报》是伪造的,桑宜当然不甘示弱,就去揭她的底,两个人你来我往,后来两个人都因为禁三俗被封杀了,不过好在博客在国内兴起来了,她俩就跑到博客上杀,从霍去病杀到包包名表……
霍去病从狼居胥回来之后发现,wolf很少再提自己了,忙着跟桑宜拼爹拼车拼名表呢。
五一节的头几天,汉大出了一件大事。这件事影响深远且广泛流传,被称为“资料室风波”。关于这件事有很多种版本,又因为目击人太多,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以至于八卦到十分专业的图书馆馆长司马迁最后也没弄清具体细节究竟如何。
卫青最近在做总结研究,第一节没课的话,都会去图书馆三楼的资料室借地矿项目的数据材料,那天早上,卫青还是早早来到资料室门口等着开门,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开,有不少学生也要到资料室借资料写论文,门口的人越围越多,
“卫老师好!”
“卫老师亲自来拿啊?下回告诉我,我来拿给您送过去。”
“这资料室怎么还不开门啊?都八点二十了。”
“是啊,不是八点就开门吗?”
“里边的老师是不是放假了?不会出啥事吧?”
“不能,我刚才还看到里面有人影呢,不知道为啥就是不开门!”
几个离门近的同学敲了好几次门,有脾气大的同学忍不住了,啪啪啪使劲拍门。
卫青看了看表,八点半地矿学院还有会,再等着怕是来不及了,就转身下楼了,他刚下了半层楼梯,资料室的门就开了,
“咋才开门啊?这都几点了?”
“是啊!不是八点开门吗?今天咋这么晚?”
卫青在缓步台上站了好久,才继续往下走,有学生借了资料下楼看到他,
“卫老师,您不也要借资料吗?咋不进去了。”
卫青勉强笑笑,“今天要开会,来不及不借了。”
……
霍光正好是那天的班,他一直在里面,不知道资料室老师为什么不开门,还一直偷偷往外瞧。他知道哥哥的舅舅每天都要来借资料的,中午下班的时候就去了未央楼。
推开门的时候,霍光吓了一跳,外面是个阴天,卫青没有开灯,坐在桌子后面,脸色很不好,霍光还小,不太能从人的表情里看出太多的东西,只是觉得卫青像是很不舒服,便伸手开了灯,
“卫校长,您不舒服吗?”
“嗯,有点儿累了。”卫青对他勉强笑笑,
“我看您今天没来借资料,就给您送来了,您看看对不对。”
卫青拿过来看了看,“是这个,小光怎么知道舅舅要借这个?”
“您都是按年份借的,我查了一下昨天的,就知道了。”
“小光真聪明。”
霍光觉得卫青很反常,他主动说要跟卫青一起去吃饭,卫青也没有动,也没给自己倒饮料塞零食。
下午刘平阳气急败坏地找到刘彻,
“刘彻,你就这点儿肚量?”
“我怎么了?”
“资料室的事儿,你不知道?现在汉大BBS上全在说这个事儿!”
“资料室什么事儿?都是小题大做,打电话让信息把帖子都删了!”
“刘彻,你听姐的吧,你不能这么弄。你稍微表现出来一点儿,下面的人就拿鸡毛当令箭了,这么下去汉大就完了。”
“姐,你管得太宽了,前几天你还去找李妍了吧?你就那么想让她把孩子打掉?!”
“是!那个孩子不能留,刘彻,那个孩子留了,汉大就没了。”
最近,李妍的孩子状况不断,搞得刘彻焦头烂额,听平阳这么一说,脾气也是上来了,
“刘平阳,你管得太宽了!汉大现在的校长是我!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以后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好!以后我保证不管!”
刘平阳这次没打刘彻,也没摔门。前几天她去找李妍,李延年很是嚣张,有恃无恐,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她当时就明白刘彻的意思了。
从那以后除了开会和公事,刘平阳再也没进刘彻的办公室,也不打电话。
卫青病了,咳嗽得厉害,晚上睡觉要靠在沙发上才能睡着。
霍去病在狼居胥没有回来,卫青趁着五.一长假独自去的市中医院,中医院检查了一下就建议转院到胸科医院。
卫青没有告诉任何人,亲戚朋友学生知道了,都给人家添麻烦。霍去病每天打电话都问他为什么不在家,卫青说在省内旅游呢。霍去病很不满地说,哪儿哪儿都是人旅游什么,想散心去狼居胥找他。
卫青住的是普通病房,屋子里有四个人,谁都不认识他,其他医生护士也都不知道他是谁,看他独自一人,也都很照顾他。白天大家一起聊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卫青睡不着,倒是不咳嗽了,但是就是睡不着,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做采矿的。”
“我说的嘛,你这个病,不能劳累,要多休息,以后尽量少干重体力劳动。”
“那还能做项目吗?”
“当然不能了!不能操劳,要多休息!这是医嘱!”
……
卫青一出院就上班了,这是他参加工作以来第一次请假。
院里有个年轻老师的父亲生病了,要接到长安治疗,家里人口多,住房很是紧张。卫青给霍去病打了电话,征得了同意,就把四室两厅的房子腾给了那个老师。
又过了几天,卫青去校长办公室找刘彻。刘彻看他进来觉得很不适应,卫青好像很久没来自己的办公室了,卫青怎么瘦了这么多?刚想寒暄几句,卫青忽然说,
“刘校长,我想辞职。”说着双手递过来辞职信。
刘彻吓了一跳,以为他在开玩笑,卫青虽然上学期考核在后面,但是他从来没想过卫青会离开汉大,打着岔问,
“霍去病知道吗?”
“我昨天给他打电话说了。”霍去病看他干得不是很开心,也同意他辞职。
刘彻盘算着,卫青请了好几天的假,是不是找好地方了?他是去哪个学校?他要是去长安大学就坏了,长大理论强,就缺个带着干项目的人。去唐大?李世民是不是找他了?唐大现在地矿也是弄得风生水起,也是差个重量级带头人……
“恩,是觉得汉大哪里不适应吗?有什么打算?”
“我身体不太好,不能再做项目了,燕京的一个研究院正好缺人做基础研究,我想去那里。”
刘彻松了一口气,不在高校了,更不做项目,看来没去有竞争关系的院校,
“你真不想留在汉大了吗?”
“是的,现在我不太合适留在汉大了,不符合汉大的要求了。”
刘彻看着他的眼睛想了想,
“其实你不找我我也想找你,最近国内漠北有个矿的项目在招标,匈大伊稚斜亲自带队在争取,汉大这边的人都派到狼居胥去了,这个矿不能让匈大拿到,拿到了他又缓过来了,趁着现在就得把匈大摁死。你明白吗以后不一定什么时候才有这个机会,你既然要走,就在走之前把漠北矿的项目做了吧。”
“能不能让我回去想想?”
“不能,我现在就想要答复,这几天你没上班,我一直想着这个事情。”
卫青想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点头答应了。
刘彻又跟卫青说了一些,根据狼居胥的合同哪些人可以调动,哪些人必须在狼居胥,卫青都一一记下了。刘彻送卫青出门,看着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关上了。
刘彻沉在老板椅里面,静静抽着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特别难受——
今年是汉大五十年校庆,十年前,也是春天,一个人到他办公室给他送来一饭盒龙城的矿石,那个破旧的饭盒他一直留着,原来的办公室又改成学生寝室了,现在不知道谁住在里面,而风尘仆仆从龙城送来矿石的那个人,要离开汉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