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天堂”的三姐受大气(1 / 1)
以省城临时工自豪的云英,以受哥儿们拥爱自乐的云英,以捣鬼屡胜而自信的云英,对进省城充满希望的云英,对山伯又爱又恨的云英,自从被杨家寨人扒光痛打一通,赶出门来,她的自尊心,她的人格,完全垮了。命运把她推进人生的绝境。她回到十八户的当天夜里失踪了。
三姐妹同在一个人生海洋里生活,因选择的人生目标不同,航线不同,航行的经验、技术和意志不同,所经历的海域环境不同,自然会导致不同的人生结果。今晚云英从十八户失踪,那么省城的三姐和二姐今天驶到什么“海域”呢?
在干活一窝蜂的“生产队”时代,烂花为了多挣几个工分,分东西能沾点便宜,不惜“老本”和生产队长卜三明姘暗靠。俊媳妇很精明。她对卜三,既不真姘,也不暗靠。她为能得到干净轻闲工分大的活儿,分东西能多称几斤,她巧施媚态,暗送秋波,不断地灌迷魂汤,整天逗得卜三心醉神迷,朝思暮想。但要够够不着,欲罢又不忍,恼又没决心。俊媳妇好像那《疯狂的贵族》 ,特意挂在拉车驴头前面的一束红萝卜,引得毛驴伸着脖子一直小跑,可就是吃不着萝卜。
烂花和俊媳妇对卜三的勾引和亲热,曾引起了卜三病恹恹妻子张玉敏的强烈忌恨。每逢她看到这“一丑”“一俊”,就嘟嘟嚷嚷,指桑骂槐。而这两个爱沾便宜的女人,一看见张玉敏,便恨得立眉瞪眼,变着法儿气她、骂她,恨死她这个“活障碍” 。后来半路又冒出个“狐狸精”来。云英以她的年轻和“甜甜的笑容”紧紧吸引着卜三。三人宠爱在一身。她以强大的诱力将卜队长从双方争夺的“战场”上夺走,因此“战斗”形势出现了新的变化。由两方的争斗变为“三足鼎立 ” 。烂花和俊媳妇与“黄病瓜” ,原先是冤家对头。现在搞“吴蜀联盟” ,是“一个战壕的战友” ;原来是刻骨铭心的情敌,现在是知疼知痒的“知己” ;烂花和俊媳妇时常怂恿、鼓励、帮助“黄病瓜”,找到盼弟家寻衅闹事,公然辱骂云英勾引卜三。骂她留妹妹在家搞流氓“赚钱” ,命令她把云英驱逐出去。
可惜,那风雨夜公安局没抓住她。把她“弄进去”多好。她跑了。她已失去了在小王庄公开居住的自由。可她们很快发现,云英失踪后,卜三也常常随之失踪。三个女人的脑细胞共同判断:他俩仍在“鬼混”
嫉妒的怒火再加上受骗的愤怒,使她们的士气更高,战斗行动更激烈。“黄病瓜”依恃烂花和俊媳妇强大后盾,烂花和俊媳妇为她出谋献策,唆使她打冲锋。幕前幕后,紧密合作,增加了去盼弟家讨伐的次数,强化了战斗的烈度。
就在这天,就在云英被杨家人扒光痛打的同时,在省城边上的小王庄,“黄病瓜”在前,烂花和俊媳妇在后,又冲进盼弟家里,又一次扫荡、清查、袭击。
久治不愈的肺结核病患者,歪腰驼背面无血色的“黄病瓜” ,别看平日病歪歪的,四两劲儿都没有。可一听说云英又跟卜三“亲热” ,便呼的一下来了精气神,好像产生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战斗力”
她像一位战胜者的将官,趾高气扬地大踏步走入盼弟屋内,满是战胜者兴师问罪的强悍派头,对着盼弟大声呵问:“你那养汉的妹妹云英哪里去了?”
“……”
看见老鼠都怕得发抖的卜宁,对这“穷凶恶极”女人疯狂辱骂和进攻,从来都是以他特有的大度退避三舍,丝毫没有招架之意。他既没对骂和搏击的勇气,更无暗中“回敬”的良方和力量。
盼弟虽然嘴可回骂,手可对打,但,她不敢。她有自知之明。连户口都没有的外来户,怎敢斗盘根错节的“坐地虎” !丈夫卜宁三脚踹不出一个屁来,不顶用,此事又不能约公公婆婆助阵。再说云英也真该骂,真该打。她吃里扒外,结着婚还勾引卜三。她恨破门而入的挑衅者,更恨夺走卜三又给她带来这些羞辱的云英。面对“黄病瓜”的粗野辱骂,除了生气和憎恨,更多的是委屈和悲哀。
“云英把卜三勾到哪儿去啦?说!不说出来,别想安生。”
“嫂子,你说话不要这样难听!”盼弟好言劝道。
“难听?你还知道难听?她养汉你为什么不管!你们想养汉发财?嫌难听,就别干流氓事儿。”
“……”盼弟只是哭。
“哭管啥用,哭也不占理。这二年你姐妹俩搅得俺家能过吗?卜三把钱都掏给了你们,害得我好苦,坑得我连吃药的钱都没有,直到现在病好不了,都怨你俩骚狐狸!”
盼弟觉着人家说得满是实情,不禁心头惭愧。自己一家二年来确实沾了人家不少光,要了人家不少东西,花了人家不少钱。可是又一细想,这又不能全怨她和云英。当初谁也没有找他帮助,是他主动送上门来的。不过卜三对自己有恩有情,不能埋怨他,出卖他。可恨的是“黄病瓜”背后的“醋瓶子”烂花和俊媳妇,一天到晚煽风点火,拱她闹事。有什么办法,哪一位她都惹不起。说好的才能把她们打发走,针尖对麦芒,自己非挨揍不可。
盼弟眼泪涟涟,望着“黄病瓜”惨白枯瘦的病脸,羞怯怯地说:
“你骂,我也不会还嘴,云英自从那晚跑走以后,一直没有往我家来。真的,她没脸再来这个家。你行行好,别再三天一场两日一次地找她啦!”
站在屋门口的两个“战友”烂花和俊媳妇,双手掐腰,横眉立目,杀气腾腾。看到盼弟的狼狈相,听到她的“草鸡”话,禁不住心里一股股高兴。
“三天一场,两日一次?你麻烦了,我还没麻烦!告诉你,才开始。今后云英永不许再进小王庄村,永不许你再窝藏她。若是再看到云英在你家,非扒光你的衣服不可。也不许你再勾引卜三。你再勾他,让你脖子挂上破鞋游街!”
盼弟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这窝囊气真不好受。可她下定决心受下去。脸对墙坐着哄小彦芳。死猪不怕开水烫,尽管骂去吧。
对卜宁来说,妻子勾卜三,云英夜间被抓,妻子经常被骂,这一切都好似电视里的故事。他患过小儿麻痹症的大脑,根本判断不出到底谁对谁错,是真是假。
骂不还口,打不还手。“黄病瓜”单方射击了几通,对方照样死不应战。这样一来,这“仗”就打不出意思来,“后续部队”更用不上。所以三位“联军女英雄”便得意洋洋的凯旋而归了。
古老的小屋内,盼弟抱着女儿凄楚地哭个不停,这种日子何时是个尽头?
当初,盼弟抱着美好的理想,有幸嫁给省城干部的独生子,“一步登天”,来到令十八户人羡慕的发疯的“人间天堂”。十天八天能吃上一顿馍镆,一周或半月能吃一次大米,身上能穿件“针织”,头上能蒙块纱巾,她真是心满意足。生活强于十八户十八倍,真是“神仙”般的生活。后来云英又来上班挣钱,又生了个宝贝女儿彦芳。一家四口,都是亲人。卜宁云英都挣钱。她在家看孩儿做饭,洗洗缝缝,不下地,不作工,不受风吹日晒,不起五更乱黄昏,多好的日子,多安闲自在,省城生活真好。后来又有卜队长跟她亲热,弥补“武大郎”卜宁的“不足”,她更是心喜意欢,整天笑嘻嘻的。就连远在十八户的老娘也忘掉了。谁知好梦不能持久。云英这个“浪货”在家勾卜队长还不算,还跟“团伙”搞“流氓”,闹得彻底砸了锅。她犯法被抓,弄得满城风雨,害得我也挨骂受辱生大气。这个卜三你也太兽性。云英结了婚,有了男人,你还搅和,蹲底挨整是自找的!
盼弟这时感到万分孤单。受人欺,求何人?男人、公婆都不行。只有找二姐商量了。她是“大官” 我是她亲妹妹,她应该管一管这事,改变我的处境。
她把彦芳交给卜宁,让他在家看孩子守门,自己去华荣药厂找二姐去。让二姐为她出出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