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这一次,还有永远的以后,他都不可能再丢下她了(1 / 1)
正顺着崖壁一步步逼近含黛的黑的发亮的大蜘蛛停了下来,幽幽地望向被一点点拖下来的元麒。
一股阴风吹过,一个黑衣黑妆的女子赫然出现在方才巨蛛停留的地方。她四肢附壁,整个身子爬在崖石上,身上缠绕着千丝万缕的黑丝,黛黑色的妆容让本就阴诡的面容更显恐怖。
元麒冷冷看着蛛女现了原形,蛛女见元麒一边力不从心地拉扯着含黛,一边还眼神锐利地瞪着自己,不由冷笑道:“死到临头还这么嚣张,等逮到你们俩个我一定会用毒肢戳瞎你的眼睛,慢慢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看到时候天帝还要不要你这个瞎眼皇子。”
蛛女阴森森的狂笑回荡在谷间,听来凄婉可怖。
元麒在看到栖身崖底的妖物为何物后便明白了为何这崖中总是幽咽阵阵,怨气不绝了。狼蛛天性残忍,剧毒无比。当年陌甲折断狼蛛的两双腿,将他们尽数扔下崖底,并在上面封印令它们永生永世难出此崖。狼蛛虽逃过灭族之灾,却被永远困在崖底的狭促空间,折断他们的足还可以依靠修炼长出来,可他们却始终逃不出覆压于顶的结界封印,怨气集聚,愤懑日增,难怪这崖底哀嚎遍野,幽怨丛生了。
蛛女一心一意的向含黛爬去,元麒清晰可见她黑色披风下的数条黑色毒肢。含黛腰上的黑丝越缠越紧,她此刻已渐渐失去了意识。元麒一边拼尽全力的拉着她逐渐冰凉的手,一边对她喊道:“含黛,坚持住,含黛!含黛!”
含黛双眼模糊一片,周围的声音也微弱得快听不到,她抓着元麒的手一点点的松开。元麒计算着蛛女的距离,焦急的喊着她的名字:“含黛,含黛。”
耳边嗡嗡一片,恍惚中一个声音隐约传来,是她的名字,是他的声音。可她却全身软绵绵的再无力气回应,柳叶眉下神采飞扬的双目一点点合上。
来不及了。元麒瞥到蛛女嘴里吐出数股粗壮的黑丝,直扑含黛面上,黑丝浸满毒液,粘稠的液体丝丝缕缕的沾绕其上。就在黑丝要碰到含黛面颊时,元麒单手结印,一股烈火喷涌而出,顺着黑丝燃回蛛女口中。
蛛女大惊失色:“天火!”忙断掉了口中正连续不断吐出的黑丝,同时被天火的威力震慑,掉入崖底。
其他狼蛛见天火燃起,匆匆收丝,纷纷逃回崖底。
元麒趁机将含黛拉了上来,含黛双目紧闭,不省人事。元麒试探了她的鼻息,气若游丝,一息尚在,元麒忙握住她的手,将真气源源不断渡入。
蛛女被天火余温烤伤,落入崖底。她阴沉的脸因为愤怒极度扭曲,却又不敢再吐丝上崖,若引下天火,他们将如瓮中之鳖,被活活烧死而无处可逃。蛛女仰天长啸,哭笑难辨,凄厉幽怨,让人脊背发凉。
含黛渐渐转还,她只觉得方才一瞬间天旋地转,脑中一片空白。她睁开眼,元麒英气不凡的脸落入眼中,此刻,这张脸上写满了忧虑和焦急。
元麒的手扶着含黛的肩,她依偎在他的胸膛前,甚至能感觉到他胸腔里那有力的跳动。元麒看着苏醒的含黛,长长松了一口气:“你醒了?没事吧?”
含黛依恋着他温暖有力的怀抱,却又不得不挣扎着逃离。就算现在在他怀里的人是她,在他心里的却始终是另一个人。
还没等含黛回答,俩人身后响起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险些葬身蛛腹,还敢说没事。”
元麒回首,那一身威严、锐气逼人的人不是陌甲还是谁。
陌甲身后跟着畏畏缩缩的小武,小武一介凡人步入妖谷,自然是被这阴森的氛围吓住了,只小声跟元麒打了个招呼便左右四顾,生怕危险逼近。
陌甲冷峻的脸上仍旧没有一丝情绪:“跟我回去。”
元麒定定地看着陌甲:“救不了她,我是不会走的。”
陌甲沉默地盯着元麒,剑上的悬挂的原本温润透亮的紫色玉玦在泼墨般的漆黑中却显得有些锐利刺目,寒意阵阵。
小武忙绕到元麒身边:“师父,你别玩了好不好。这里可是妖谷,万妖聚集,你到这里抢人怎么可能,快跟我们走吧。”
元麒问道:“你们怎么会来?”
小武垂头丧气:“还不是杜唯清那个书呆子,他天天呆在花坊等你们回去的消息,遇到我们,告诉陌甲将军你们来了妖谷,我们便来找你了。”顿了顿,又焦急道:“师父,这里真的太可怕了。刚刚在外面,那地上,那绿幽幽的光,竟然是妖谷惨死鬼怪的眼睛,想起他们在地下直直的盯着我,我就毛骨悚然,这里哪是人呆的地方,快走吧。”
陌甲冷冷开口:“妖谷凶险非你所料,刚刚的情形已经很清楚了,你执意妄为后果不堪设想。”
天火乃三界最烈最强之火,能焚尽世间万物,无人可挡。这妖谷的万顷寸草不生的焦土,就是三百年前大劫时,被天火焚烧所致。天火威力如此之强,若非法力修为深厚绝不可能施用。这三界能驾驭天火之神也寥寥无几,而能炉火纯青掌握的天地间也只有陌甲一人而已,元麒只能勉强运用,而且范围也很受限制。所以刚才在救含黛时,他不得不孤注一掷,冒险等蛛女靠近一击而中,否则若蛛女发现他的天火距离有限,一定会纠缠着熬到含黛油尽灯枯。
陌甲锐利的目光盯着元麒,小武也是一脸焦急的等着元麒的答案。
元麒的眼里的坚定无法动摇,上一次丢她一个在芷阳山,这一次,还有永远的以后,他都不可能再丢下她了。
含黛从元麒与陌甲的对峙里已经明白了他的选择,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陌甲也读出了元麒的固执,虽然名义上他们两个是君臣,但在他心底,元麒更是他的好朋友,好兄弟。如果强行带他走,只会毁了他们之间的兄弟情谊,元麒表面爱玩爱闹,内心却是极重情义的,他也是自己高处自寒的境遇中唯一能读懂他内心的朋友。
陌甲道:“你要知道单凭你一人之力绝对闯不过这妖谷,你很可能像黑木林里的黑鸦一样,化作地灵从此万劫不复。”
元麒淡然:“既然我敢进来,就不怕葬身于此。救不了她我誓不罢休。”
口气冷静平淡的像这件事是那么理所应当,要面对的仿佛也从不是灰飞烟灭的生死险境。
“你死了,她还是要永生永世留在妖谷。”
元麒狠狠握住了拳头,眸中怒火翻滚。
陌甲看着元麒:“我帮你救她出来,你跟我回去。”
元麒略显诧异的望着陌甲,他竟然会主动提出来帮自己。但想到妖谷的确险恶非凡,这世上恐怕除了陌甲,没有人能从这里全身而退吧,便沉默地点了点头。
陌甲走到崖边,向下望去。
崖底的狼蛛看着崖上棱角锐利的脸,惊恐地向角落里缩去。蛛女半是恐惧半是愤怒,被毒液染黑的双手不自主的颤抖着。
陌甲眼眸冰凉,三百年前带着七万天兵从这里班师时,尸骨遍野,恶鬼阴嚎,整个妖谷被天火焚尽,直到今天依旧焦土万顷,寸草不生。那一日他的脸虽然一如既往的冷峻无情,但心里却发誓再不会踏进这里一步,再不愿听到那撕心裂肺的哀嚎。他不可一世的仙力,说到底,终究是天庭的一件镇压三界的杀人利器罢了。
陌甲收回凉如水的目光,对元麒道:“走吧,前面就是鬼墓。”
妖殿大堂上,一身紫衣的纤魂子负手而立。从这山顶的大殿里望去,整个妖谷尽收眼底。如今却是视野越开阔,越揪心物是人非。三百年前繁华兴盛、欣欣向荣的妖谷现在望去漫野灰暗、状如原始,焦土之上的万妖,也都变得畏首畏尾,身心俱残,哪里还有睥睨人间、对抗天庭的豪气和洒脱?
兽鬼的声音在身后幽幽响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不高不低的声音,不疾不徐的语气,竟听不到半分情绪。
纤魂子转身,静静地望着兽鬼半人半鬼的面庞,风情万种的眼底终于似有所动,不再是万年不化的冰冷与漠然。
刹乔和锦儿见到兽鬼的脸都难免感到震惊,堂堂妖界之主,竟被天庭折磨成了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刹乔虽是当年同纤魂子一起脱离妖谷的,但她们走时天庭七万戎甲还未入侵,刹乔也年纪尚小,妖谷正盛她也没有机会见到兽鬼。只听说三百年前那一役是何等惊天动地,但今日故地重游,方才真正懂了那一战是多么惨烈。
冥浮在内殿听到纤魂子回来的消息,漆黑眸中是难以捉摸的情绪。倒是四头蛇,因为太过欣喜双眼瞪大,那只大眼的眼珠想要掉出来一样:“什么什么·····纤魂子回来了。”四头蛇好色,当年便垂涎纤魂子的美色,曾数次纠缠纤魂子,可纤魂子怎么会吃他那一套,亲手打掉了他几颗牙,不过这四头蛇一直贼心不改,娶不到纤魂子便立誓要娶个狐族女子为妻。
西儿听到纤魂子的名字也面色微变,芷阳山一事因她而起,洞主与刹乔一定恨她入骨,只是直到现在也不知锦儿下落,万一洞主找到锦儿迁怒于她,她万死莫辞。再说现在这样的境况与其受冥浮羞辱还不如在纤魂子手上求得一死。
冥浮动身向外走去,西儿跟上道:“我也去。”
冥浮回身笑看着她:“好啊,也让你见见你们狐族的鼻祖,看一看千年狐妖的容貌到底有多妩媚。”
西儿仍被裹尸绫缚着,由冥浮拉着走入大殿。
站在纤魂子身后的刹乔一眼便看到了跟在冥浮身后的西儿,她不禁怒火中烧,顾不得跟纤魂子禀告便直冲西儿面前,出掌要取她性命。
西儿正看到锦儿安然无恙眼角湿润,一句姐姐还没叫的出口,刹乔已沉着脸杀到跟前。
放到常日西儿都不是刹乔的对手,更何况现在双手被缚。眼见刹乔的掌风临近,西儿危在旦夕,冥浮一步插到她面前,出掌迎住刹乔。
刹乔内力不及冥浮,被击出几步,不甘心的又回来纠缠。冥浮单手与她过招,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刹乔招招处于下风,最后被冥浮用手中的裹尸绫连着双手绑在腰间,杏眼圆睁,怒瞪着冥浮。
纤魂子冷眼观战,见刹乔狼狈落败,淡淡开口:“多年不见,殿下的法力精进不少。”眼波荡漾间却寒意十足,审视着满脸不羁的冥浮和他身边的西儿。
兽鬼坐在大殿中央,不紧不慢开口道:“狐族今日光临鄙谷,难道是来滋事的吗?”
兽鬼话语平淡,纤魂子媚艳不可方物的脸却隐隐抽搐了一下,眉眼间一闪而过一丝凄凉,冷静开口道:“不敢。这只狐妖名叫聂西儿,曾是我的弟子,因做错事潜逃在外,刹乔只是替我清理门户而已。”
锦儿满脸担忧地看着西儿。
西儿默然垂首不语,面色凄然。
冥浮棱角分明的脸上浮出一丝讥讽,霸气十足地把西儿从身后拉出,修长手臂搂住西儿肩头,不顾西儿的一脸惊诧,嘴角的邪笑愈加嗜血迷人:“她啊,她现在是我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