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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第 24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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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呢,整个世界,也不过只是一个舞台而已。在你生命中那些看起来毫无意义的片段,说不定都埋藏着一个惊天动地的伏笔。”

“这是舞蹈老师上周在课上对我们说的话。”念奴翻开笔记本,指着这一行给我们看。

我不知怎么的开始频繁地梦见念奴用轻而柔软的声音对我们讲话的样子。那样的她,其实是很少见的,在大多数时候,她都是唯恐自己的笑声传不出三里地去。

这种梦总是让我醒来时有片刻的迷惘,以为她还在这世上某个角落,在摄像机前含情脉脉着。

之后便是延续一整天的落寞和寒冷。

但我还是觉得能在梦里相见好极了。这让我捡起了许多以为自己早已遗忘的片段,她捧着笔记本给我们读摘抄语句的画面,或是在街边小店接到了一个来自家里的电话的样子。

她低着头,放轻了声音跟家里的父母,外婆,或是妹妹报着平安,彼此唠叨几句。

如清水中绽放的莲花一抹不胜凉风的娇羞。

是真的吗,我们所经历的那些片段,都藏着未解之谜,或许将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忽然揭开?

我蹲在情水家的书柜旁边,翻找念奴曾经留在这里的一个笔记本,厚脸皮悄无声息地走近了,用尾巴扫了扫我的手腕。

我摸了摸它的头,问:“你也想她了,对吗?”

厚脸皮说:“喵。”

路燃那一年在丽江忽然被家里派来的人接走,并不是毫无预兆的。后来他说,当时在想,就把这当成分手的旅行吧,或许没有告别的告别才是最好的。

我说嗯,我不怪你。

我们的人生之中,每天都要面对那么多别离,告别风告别雨,告别故友告别新交,有的走了还会回来,就像春天一样,有的说过了再见,却再也不能相见了。

但说不清为什么,在他背井离乡的四年里,我却执意地在等待着什么。

我当时是真的相信他不会再回来了。

李未然很好,小学弟也很好,那些送我玫瑰花接我上下课的师兄们也都很好,只是他们都不是他。

我是一个很喜欢为自己的人生列计划的人。

我不像情水那么按部就班,却也不是玲珑那样随心所欲。我心里始终在为各种事情划线,在这条线之外一切都像是杂乱无章的,但却不会超过那道界限。

但凡事总有意外。

Fiona的博客更新只写了九个字,想回去,想回去,想回去。

嗯,重要的话要说三遍。

当一个人的存在对自己来说是“回去”的时候,家这个字才有意义。

其实Fiona被勒令回国到现在,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可是,这大概对于她来说已经是几个世纪的长度。

或许我们不该用时间的长短来丈量生命与爱。我意识到我对玲珑说的话似乎并没有什么道理,就算我喜欢一个人十年,五十年,一辈子,那也不代表程度与重量。

时间的计量方法是对爱的辜负。

就算在微型星球孤独生活几亿年的灵魂,也不能抗拒来自银河系偶然的一瞬闪光。

动心那一刻只是对之前漫长等待的寂寞茅塞顿开。

原来你才是我的故乡。

路燃在辞职之后,曾经被家里人软禁过一个月,那时候他对我说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但我却觉得没那么简单。

直到最近,他才告诉我,是因为他想要取消婚约。

“我刚开始觉得要和一个不爱的女人结婚很别扭,但身在这个家庭里,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我也并没有不可接受。我一直想不通自己毕业的时候逃去军营到底是为了什么,直到回到北京的那一刻才发现,都是为了你。”

“我……?”

“是你。我不觉得逃避能解决问题,那只是一时间想不通而已……我曾以为你不过是我经历的一段感情。后来我辞职开始想要脱离家族的掌控,我想方设法地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那是因为我想要在一起的人,从来都不是那个婚约上的名字。韩脉,我爱的是你,我想要努力离开原来的位置,给你一个家。”

我沉默了很久,感觉路燃在对面都紧张了起来,然后我问:“那个家里,可以养马吗?”

话出了口我都还没意识到这不是一个梦。他终于说要给我一个家,我梦寐以求,但我一时竟然不知该作何反应。

路燃说:“养,必须养。”

我说:“我……抛弃Mora了。”

“我知道。”路燃说,“我想把它买回来。”

念奴第一次因为话剧拿奖的时候,Fiona也恰好回国。我们在玲珑的面馆小聚庆祝,情水提议举杯敬未来的影后,我们都欣然同意。

情水多年来倒酒和倒水的方式都如出一辙,她只会在杯子里倒一个浅浅的底,大约只够人喝两三口的量,然后再立刻补上。

如果是红酒,那还不至于违和感强烈,可是连白开水往广口杯里倒都是如此,我每每都会觉得不习惯。

念奴说:“谁还没点小毛病!我觉得她就是喜欢倒水的感觉,才这样的。”

情水笑道:“不,我只是喜欢看那一点点液体铺满杯底的样子。”

Fiona评价道:“嗯,很有艺术感。”

玲珑说:“呸,就是矫情。”

我用杯底敲了敲玻璃桌面:“难道不是因为让我们干杯吗?”

笑声充满了整间屋子,我们同时举起酒杯。

那个地方变成了一家麻辣烫店,后来我再也没有经过那里,不知道是否还是人来人往,每天傍晚的时候会有大片的阳光穿透彩绘的玻璃窗。

不知道厨房里还会不会有玲珑特地为念奴准备的辣椒酱,店里面砖墙边上是不是还放着一把电吉他,玻璃柜里是不是永远摆着一瓶陈年的红酒。

再喝一杯吧,让我们回到那甜美的岁岁年年。

时间停住了,离开的人们是不是就能回来了。

我在深夜里猛地睁开双眼。

这是在宿舍里,我的大学宿舍。身下有凉席凹凸不平的触感,屋里还有老旧电风扇呼呼的声音,我还能感觉到小雨在对床翻身的声音。

梦里的记忆缓缓地注入生锈的大脑,我坐起身来,一把抓起枕边的手机。

然后拨出了那个熟稔于心的号码,等待接通的嘟嘟声响起。

拜托,拜托……

过了一会,电话接通,手机里传来念奴带着浓重睡意的声音:“你最好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否则我……”

“念奴!”我披着大衣跑到了阳台上,急切道,“你在哪?”

“啊?”她似乎清醒了些,不解地说,“脉脉?我在家啊。怎么了?”

“我……没事……”我急促地喘息着,不知该如何解释。

我做了一个梦,一个非常可怕的梦。

我梦到我们失去你了。

再也不会回来的那种。

念奴打了个呵欠,然后道:“你肯定有事,说吧。”

我深吸一口气,稍微平缓了失常的心跳,然后说:“没什么,我觉得有你在真好……”

“做噩梦了吗?”念奴懒洋洋地说道。

“……嗯。”

“是不是梦见我死了?”

“呃……”

“是不是梦见,我拿着刀片不停地划破自己的手腕?”

“……你说什么?”

“是不是梦见,我的尸体在河水里漂流,那青白的面孔让你辨认不出?”

我浑身发冷:“你,你……”

“呵呵,是不是梦见我太阳穴那里有一个小小的伤口,血迹残留在上面,边缘清晰可见……”电话那头的声音压低了,让我一时心神错乱,分不清那究竟是谁。

巨大的恐惧感从我头顶一点点压下来。

不是的,电话那头的人,一定不是念奴!

我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而手机里的声音轻笑了一下,然后道:“嗯,可惜那不是梦,是真的。”

这声音如一把锤子,猛地敲击了我的心脏,我浑身巨痛,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跪在地上说不出话来,周遭的景物不知何时已黯淡下去。

我终于大哭着醒了过来。

路燃被我的声音吵醒,揉着眼睛过来抱我:“做噩梦了?”

我只顾着流泪。

“没事,没事儿啊。”他半闭着眼睛轻拍我的后背。

我哭够了,从他怀里爬出来,爬下了床,路燃在身后问我干什么去。

我一边穿衣服一边说:“出去走走。我睡不着了。”

“那你等我跟你一起。”路燃爬起来伸了个懒腰,“哎……这大半夜的……”

我停住了动作,转头看向他:“我想去趟念奴生前的住所,你要陪我吗?”

路燃愣了一下:“你怎么进去?”

我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她出国前给了我备用钥匙,以防万一有什么要拿的东西,自己不在国内不方便。只是,还没有来得及派上用场。”

说到这里,我又情不自禁地哽咽了。

路燃坐在原地沉默了片刻,然后起身穿鞋:“走吧,我跟你一起去。”

我心里感觉酸酸甜甜的。

他总是极尽所能地包容我所有合理不合理的要求,完成我异想天开的愿望。他对于我来说,又温柔又可怕,又想腻在一起不分开,又想离得远一点看看就好。

庄子说,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一条鱼要忘掉另一条鱼或许很简单,可是一个人要忘记另一个人总是很难的。

至少我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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