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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劫后是重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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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声音?鸟叫?喜鹊?百灵?鹦鹉?还是乌鸦?地狱里还有鸟叫吗?哈哈哈,还真是新奇。

“喂,醒醒,醒醒。”

谁在叫我?黑白无常?阎王?哦,可能是孟婆。

“喂,说你呢,醒醒吧!别装睡了!”

“小弟,你动作轻点,她身上还有伤呢。”

“哦,知道了,太......啊,不,公子。”

“行了,公子,你们都先出去吧,这里交给我,人是我带回来的,还是我送走比较妥当。”

“恩,说清楚了,就送她走吧,给店家多留些银子,好生将养几日,我看她的伤还没这么快就能痊愈,打点好了,我们要早些上路。”

“好,知道了。小弟!”

“哦哦哦,知道了,知道了,这姑娘这么漂亮,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让人家走,也太没礼貌了,这两天的药都是我喂的......诶诶诶,行了行了,我走还不行吗,别拉我耳朵啊!”

屋子里忽然安静了下来。

“怎么,你还准备装睡到什么时候?”

文瑾闭着眼,眼珠子咕噜在眼皮下一转,没有反应。

“啊!”文瑾猛地坐了起来,赶忙俯身揉着自己受伤的右腿。

“我知道我自己没死,我也知道是你救了我,你放心吧,我不说,你们,啊,不,是你,在下先谢过壮士的救命之恩,来日有机会,定当涌泉相报!话说壮士,我们接下来是要去哪里啊?”

“我们?没有你,是我们!”

“没,没有我?等等,我的理解是不是有问题?那没有我,你们要去哪里?那我呢?”

“你?养好了伤,就回家去找你的爹爹!”

“爹爹?老文?哎?!不对不对不对!壮士,你可能不太了解我的情况。是这样的,我呢,虽说是一个弱女子,可我杀过人,一大一小,然后我就进了衙门,官府的刘大人判了我明日,啊,不,是......今天是十几了?”

“二十。”

“二十?我睡了......一二三四......我睡了五天?!”文瑾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位“壮士”。

“你以为呢?”

“好吧,这事我们等下再说。我刚才说到了哪儿了?”

“你说你很凶残,杀了一大一小。”

“哦哦哦,我的意思是,你救了一个杀人犯,懂吗?”

“当然懂,啊,对了,还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你昨天又有了个新的身份,逃犯。”

文瑾眨么眨么眼,没明白。

“你的事不用讲给我听,但我有件事,却要你明白。多年前,我欠你爹一个人情,如今救了你,便算还了,倘若你还有机会见到你爹的话,帮我把话带到即可,告辞。”那人说完,转身便要离开,“哦,对了,”似是又想起了什么,“我给你留了些银子,在那边的柜子里,还有,你的刀,不错。”

文瑾刚把两条腿蹭到了床边,一时有点儿发愣,硬是没反应过来,直到看到那人已推开房门走了出去,才伸出一只手,扑了满怀的空气道,“哎?!”文瑾低头看着自己不小心碰到的硬物,是那双鸳鸯刀。

一瘸一拐的蹭到了门边上,迎面撞上了送饭的店小二,文瑾顾不得身上那些油渍,还固执的追到了客栈门口,拥挤的人潮,没有文瑾想要看到的身影。

“老董,事情,你都交代清楚了?”问话的人,着一身玄色衣袍坐在马车里,她轻轻挑起门帘,问道。

“我该说的,都说了,就是不知道她明不明白。”被唤作老董的人骑在马上,微微笑道。

“董老大,她是你什么人啊?你为什么非得要去救她,我们这样暴露在人前是很危险的。”一直跟在马车旁边随身佩剑的年轻男子问了一句。

“阿时,你怎么那么没有人情味儿啊!那姑娘蛮漂亮的,要是随便送到乡野人家,趁我们走了,欺负她怎么办啊?!再说了,乡下的大夫哪里有城里面的好啊!你说是不是,董老大!”另一年轻男子用着轻佻的语气开着玩笑。

“行了,小弟,不要再开时护卫的玩笑了。”马车里的人轻声道。

“哦,知道了,公子。”小弟老实的低下了头。

“不打紧的,公子。”时护卫低头轻声对马车里的人说。

“行了,这次算我老董欠你们各位一个人情,等下到了村子,请你们吃些好的!”老董大笑,扬鞭走在队伍前端。

“好!”时护卫也跟着附和。

“好耶!好耶!”小弟高兴地跟了上来。

“哈哈。”马车里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们到了,公子。”时护卫先行下马,却没有掀起马车的帘子,而是垂头站在马车边低声禀报。

“恩。”马车里的人轻声应了一声,小弟,老董也站在时护卫身后,环顾四周。

那一双温润的手轻轻掀开门帘,马车外的三人都不约低下了头,一袭玄色衣袍落地,店家看到一双如水的眼眸。

“公子,这边请。”时护卫微微侧身,依旧垂着头不敢正视。

“稍晚些把饭菜送到我房里来,你们就先吃吧,不用管我了。”她站在原地轻声地说,顺手摸了摸腰间,然后便向房间走去。

客栈一楼,老董刚喝了两口酒,时护卫便从楼上走了下来。

“阿时,你赶快的,我和董老大还给你留了些牛肉,没想到这乡野村间的还有这等上好的牛肉!”小弟端起桌上的一盘牛肉晃了晃。

“公子吃了吗?”老董放下酒杯,擦了擦筷子低声问。

“没有,她疼得厉害,饭,我放在了门口,没敢进去。”时护卫把佩剑顺手放在了桌上。

小弟刚举起的筷子便落了下来,低着头,也没有说话。

“老董,你给公子再吃一颗药吧。”时护卫皱着眉,说这句话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不行,”老董摇摇头,“她那是心病,不想起,就不会痛了。那药不是好药,吃多了,还不如不吃!”老董一盅酒猛地灌下肚。

“当初雁门关外,那一刀,本是......”小弟愤怒的想说些什么,却被老董打断。

“行了,赶紧吃饭,吃饱了睡觉,明天天不亮就得赶路,不论怎样,二十四都要赶到石家村等老鬼。今晚我守夜,阿时,等下,去把马喂了,小弟,管好你的嘴!”老董的声音很低,却充满了力量。

两个人都没有再多说,低着头吃起了饭。

老董顺着走廊到了最里间的那间房门口,地上放着的还是没有动过的饭菜,老董想敲敲门,可手刚放在门上,却隐约听见了女子痛苦的□□声,那声音断断续续只响起了三次,老董知道,她在忍,面具后的那张脸早已被泪水淹没。

第二天天还没亮,那个被人称作“公子”的人便推开了房门,老董从栏杆上跳了下来,看了一眼,便低下了头,没有说话,侧身,以示准备妥当,随时可以上路。

九月深秋的清晨,风,还是凉的,她微微抖了抖身子,昨晚的疼痛整整折磨了她一夜,还好有面具遮脸,不然再让他们见到自己憔悴的样子,便又会觉得对不起那人了。

马车早早在客栈外候着,小弟打着哈欠靠在马背上打盹,时护卫远远看见公子走来,便拿剑柄捅了一下这个一直不靠谱的人,小弟一个激灵,泪水鼻水就都顺着流了出来。

“赶紧擦擦,阿时,你多看着点儿他,别走着走着再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公子“面无表情”的嘱咐着。

一切妥帖,老董最后上马,回头远远地望了一眼,意味深长的一笑,然后骑着马离开。

二十四日,他们终于乘着夜色赶到了石家村,按照之前的嘱托,他们找到了村子里一个叫做阿志的年轻人,然后将马车悄悄赶进了院子。

夜半三更,村里的人家早已睡下,只有阿志家的屋子里还点着灯火,因为他们在等人。

两声敲门,两声鸟叫,时护卫对公子微微一点头,便过去开了门。

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男人跟在时护卫后面进了屋,阿志看了一眼来人,道:“我去院子里看着点儿,你们先聊。”

“哎呦,我说我的老鬼哥哥,你怎么弄成这么一副样子啊,臭死了!”小弟捂着鼻子嫌弃道。

“去你的!没这一身行头,我还真出不了城!”那个形似乞丐的来人不满的啐道。

“老鬼,这个阿志靠得住吗?”公子先开了口,紧着要紧的问。

“靠得住,是刘大人的侄子,早先受过刘大人恩惠,刘大人被人追杀时也是阿志收留的。”老鬼一听是公子发的问,赶忙正正经经的回答道。

“那就好,事情查的怎么样了?你可亲眼看到段玉明?”公子继续问。

“看到了,我在城里假扮乞丐,每天都在城里乞讨,能听到不少消息,前些日子还是一无所获,可十天前,我忽然在城中的一家酒楼里看到了段玉明,还有当今皇后娘娘的亲弟弟。”

“他们果然躲在这里!”小弟咬牙切齿道。

“小弟!”老董低声一喝,他还是这样的沉不住气。

“我必须要看到段玉明帮助他谋反的证据。”公子口中的他,在座的人都知道,便是当今的圣上。

“段玉明在京城的府邸早已在大火中化为灰烬,他一手训练的‘段家人’也早在这之前被他府中一个叫做段云破的人所带走,人都是他们杀的,找不到段云破,恐怕我们很难让段玉明开口。”老鬼为难的说道。

“要不是想从那个段老头的口中得知当年还有哪些人直接参与了萧太子一案,咱们根本不用坐在这里等,直接让我取了那老头的项上人头!”小弟依旧难以压抑住内心的火气。

“皇后的亲弟弟来这里干什么?”公子平静的问。

“他......他只是皇上派来应付段玉明的,我想,咱们如今想从段玉明这里下手,皇上怕也是这样想的。那个皇后的弟弟来这里不少日子了,每天除了喝酒玩儿女人,也没见他干过什么正经事,我让京城的眼线打听过他,听说他不怎么招皇上皇后待见,可派给段玉明的人必须是皇上皇后身边的人,最后能找到他,估计日后动手也不会有什么顾虑了。”老鬼认真的说道。

“他果然是要斩草除根!杀了我们还不够,还要把自己人也亲手除掉!他就不怕手上沾了那么多人的血,死后连地狱都进不了吗?!”公子手中握着的茶杯“啪”的一声就碎了,三人皆吃惊的异口同声道:“太子妃!”

房顶忽然有了动静,公子猛地抬头,大声道“谁?!”

还没等房顶上来人回话,时护卫的剑早已飞了出去,文瑾就这样跟老鹰抓小鸡一样的被抓进了屋子里。

“怎么是你?”小弟探着脑袋问。

“我我我,我就是天黑没地方去,随便找个地方睡觉,没想干什么,你们,你们继续,我不打扰你们了,你们继续,就当没见过我,我先走了......”文瑾缩着脖子,陪着笑,一步一步向后退,忽然后背靠在了什么冰凉的东西上,站住,一回头,便是时护卫的剑。

“这位英雄,不必如此,我就是路过,路过......”文瑾想要挪开那柄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剑,却推了推,没推动。

“我,我什么也没听见,”文瑾一看赔笑不顶用,便哭着蹲了下去,双手捂着耳朵,猛地摇头,“我真的什么也没听见,我就在房顶上躺着看了会儿星星,我真的什么也没听见,我真的,你们有说话吗?我都不知道你们说话了没有......”

时护卫的剑忽然又靠紧了文瑾的脖子,文瑾躲了躲,可越躲,那剑靠的就紧,眼看就要出血了,文瑾猛地跪在了地上,大声哭道:“太子妃饶命啊!”

屋内的人皆傻眼。

这一夜,谁也没有睡好。时护卫看着文瑾在房顶看了一宿的星星,文瑾实实在在哭了一宿,第二天一早,公子一出门,便看见文瑾裹着被单子,坐在院子里的木桩上擦鼻涕。

“你终于不哭了。”公子走进文瑾道。

“太子妃饶命啊!”文瑾又哭了起来,转身跪了下去,小弟赶忙上前捂住她的嘴,“呀!都跟你说了,别叫了!”

“放开她,小弟。”公子微微一扬头道,“你为什么跟着我们?”

“我,我害怕!那个老文,不是,是那个说欠我们老文一个人情的,救我的那个......”文瑾茫然的看着那边喂马的老董,却实在不知如何描述。

“老董。”公子轻声道。

“哦,老董,老董他说我是逃犯,然后我出了客栈就真的在衙门门口看到了自己的画像,画的还挺像,我怕别人认出我,就出了城,可我出了城,还是害怕,又不知道往哪里走,刚好晚上在一家客栈里看见了你们。”文瑾哽咽的说完了。

“刚好?你跟了我们一路?”公子问。

“就是......”文瑾眼珠子一直转,想找个什么样的解释比较好呢?

“算了,你走吧。”公子忽然转身,道。

“什么?”院子里的人几乎同时以为自己听错了。

文瑾最先反应过来,猛地站起身,把被单扔给一旁的小弟,转身就去开院门。

“公子,你要想好了,她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身份,现在让她走,保不准她不会泄露我们的事情。”老鬼皱着眉道,一边给小弟使眼色,小弟一个翻身便拦住了文瑾的去路。

“你们放心吧,我是不会把你们的事情随便说出去的,我,我嘴很严的......”文瑾祈求的看着小弟。

“让她走吧,趁着她现在还不知道多少我们的事情。”公子站在门口,没有回头。

“让她走吧。”老董喂完马,走到小弟身旁,拍了拍小弟的胳膊道,“就算她出去说也不见得有人信,太子妃,”老董抬头看了看屋内那个身影,“早已死了,谁还会信她的话。她是我一个旧识的女儿,看在我的面子上,就让她走吧。”

“老董!”小弟见自己实在是说服不了老董,便叹了口气,给文瑾让出了一条道。

文瑾见没人拦着自己了,便大步走了出去,再没回过头。

“老董,那个丫头是你什么旧识的女儿啊,怎么以前都没听你说过?”小弟咬了一口馒头问道。

“她爹叫文天标,是安州城里文昌镖局的总镖头,以前走镖的时候救过我一命,就这样认识了,当年,我还是在他家养的伤,对于一个陌生人,能出手搭救性命,还带回家中亲自照看疗伤,着实不易,非义气之人而不得为之,这个朋友我是交得的。”老董喝了一口酒回答道。

“哟,还不知道你跟那丫头她爹还有这么一段桃园之义呢!”老鬼打趣道。

“说实话,这事要不是真的为难,他也不会找我的,劫狱这种事情,自己做未免太明显,找生人做又不放心,他最后能想到我,怕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你这个旧识的女儿可了不得,杀了自己男人的二姨太,还有孩子,最后连人家命都没偿,还逃了狱,可真不简单啊!”老鬼笑道。

“这个丫头,还真跟她那个爹一样一样的!”老董微微一笑,不经意抬头,却站起了身子,“公子。”

所有人一听,都放下了碗筷,站起身,躬身道,“公子。”

“石家村,我们不能再多做逗留了,老鬼,待我们离开后,你尽快赶回城里监视着段玉明的一举一动,时护卫你抽几个身手不错的弟兄留在阿志这里,随时准备接应老鬼,其余的人,我想,我们应该去找找那个段云破了。”

第二天天一亮,公子一行人便上了路,老鬼嘱咐好阿志,便回了城里,继续打探段玉明的消息。

三天后,公子一行人便到了五行山脚下的一处别院,那是老董提前便打点好的,作为这段时间他们的一个接应地点,四人也终于暂时结束了马上的生活,可以在一处安心的住了下来。

“公子,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小弟问。

“接下来?!段云破以前是做什么的?”公子问。

“他?他不就是段玉明训练的一条狗,哪里需要哪里咬!”小弟回答道。

“那个段云破除了会杀人还会做什么?”公子抿了一口茶。

“这个......”小弟双手抱在胸前,一只手摸着下巴思考着。

“我明白了,公子的意思是,他就算出了段家,也还是会从事以前在段家所做之事!”时护卫道。

“公子可是得到了什么消息?”老董问道。

“没错,我昨天确实收到了一个消息,那个段云破,正带着从段家带出来的‘段家人’在到处打听段玉明的消息。”公子嘴角微微上翘。

“原来!原来我们要这么急着离开石家村!那个段云破跟段玉明有不共戴天之仇,倘若我们留在段玉明身边,必定招来杀身之祸!”小弟激动的说道。

“而且!”时护卫赶忙插道,“那个段玉明只能他来杀!我们要是横插一脚,恐怕段云破会来找我们算账的!”

“段云破跟那个段玉明之间的事,我们暂且就不要管了,当务之急是我们要找出那个段云破,从他的口中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公子道。

“公子这一步,确实思虑的周祥,我们可以借段云破之手铲除了段玉明,从而还能获得其余参与萧太子一案的幕后黑手,这样一来,既可以不暴露我们的行踪,还可以替萧太子报仇!“小弟说道。

“小弟,等下给石家村阿志传个信儿,在我们找到段云破之前,一定要留着段玉明那条老狗的命!”老董对小弟说道。

“知道了,我这就去!”小弟一拍桌子道。

“好了,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给他透露点儿口风了。”老董微微一笑。

老董的消息刚散出去两天,很快便接到了回信儿,道上的兄弟果然帮他联络上了段云破。

“这个段云破,果然是对那个段玉明恨之入骨,只要是关于段玉明的消息,都毫不避讳的把自己暴露出来。”老董把收到的消息递给了公子。

“他虽然出了段家,可出段家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对段玉明恨之入骨,我们却不得而知,不过现在可以打听到的消息是,这个段云破把能找到的跟段玉明有关的人全都杀了,一个不留,手段极其残忍,而且没有丝毫留情的余地,另外,我还得到一条很奇怪的消息,”老董继续道,“有人说,死了这么多的人,可却从没见过那个段云破现身。”

“怕是见过那个段云破的,只有死人了。“时护卫说。

“那他到底在搞什么?!难道是这些小罗罗还不值当让他这样的人出手?”小弟挠了挠脑袋道。

“恐怕他这样做,还真的是想给段玉明一些压力,让他闻风丧胆!”时护卫说道。

“段玉明会怕他?!”小弟说。

“段玉明不会怕他!但是,段玉明却有一珍爱之物让这个段云破给抢走了。”老董接道。

“什么?!”小弟往老董跟前凑了凑。

“他女儿。”老董笑着说。

“什么意思?”小弟赶紧问,时护卫也凑了上来。

“什么意思?!就是段云破走的时候,把段玉明唯一的骨肉也给劫走了!”老董弹了一下小弟的脑门,笑道。

“唯一的骨肉?段玉明不是还有个儿子吗?”时护卫终于忍不住插了嘴。

“你说那个啊!死了,早死了!段云破离开的时候,一把火烧了段府。段家只有段玉明一个人逃了出来,剩下的,都死了。”老董打了个哈欠,“不行,我得去外面吸两口烟。”

“你们可听过一个人?”小弟和时护卫自觉的跟在老董身后,想听跟多的事情,三人刚走到门口,公子的声音却不自然地响了起来。

“谁?”小弟跟时护卫都回了头,老董却在门口拍了拍自己的烟斗。

“水儿,韩水儿。”这次三人齐齐看着老董的背影,都没有说话。

“这个女人,不简单啊!”老董说完,便向湖边走去。

十日后,老董在五行山的半山腰,找到了文瑾。

文瑾一身脏兮兮的看着面前手握长刀的老董,显然有些吓傻了,半晌后,才开口道,“好巧哦,我们又见面了。”

当老董把文瑾带回了他们暂住的湖心别院时,小弟一口水喷在了文瑾的脸上。

“怎么又是你?!你不是走了吗?不对不对,你还跟着我们?!你没事吧!不怕我们杀你灭口啊?!”小弟擦了擦嘴道。

“我......我,哎!你们有没有女人的衣服,我想洗个澡,等我洗个澡,你们不用问我,我都会告诉你们的。还有,你们有没有会治病的,我腿上有伤,能不能帮我处理一下,我现在有点儿疼。”说完,文瑾砰的一声便向后倒去。

傍晚,文瑾终于被屋外的香气给熏了起来,她一瘸一拐的下了床,一推门,便看见了那只诱人的白斩鸡正性感的躺在盘子里等着她享用。

文瑾不好意思的走到他们身边,不好意思的坐了下来,又不好意思的擦了擦口水,然后不好意思的说,“不好意思,我能吃点儿吗?我已经饿了好几天了......”

时护卫把那只白斩鸡往文瑾面前推了推,文瑾真就不好意思的上手撕了起来,等吃饱喝足,又打了个响嗝,文瑾才开了口,“我这次真的没有跟着你们,真的!我走了以后本想回安州看一眼我爹娘的,谁知走到一半,就有人认出了我,还举报给了官府,我是逃命逃进了山里的,我这个人分不清东南西北,刚进山里就迷了路,转了三天都没转出来,后来,我晚上在树上睡觉的时候,遇见了人家仇杀,看着那个姑娘快被人打死了,便出手救了她,她身上有伤,可我不会看病,更不会疗伤,只能,只能撕破了我身上可以撕的衣服给她止血,后来,后来好几天后,她就醒了,我问她怎么出去,她却死活都不肯出山,说什么一出去就会有人看到她,还会杀了她的,我让她告诉我怎么走,好出去给她找大夫,她还是不肯,我估计她怕我出去了就不回来了,我是这样的人吗?!后来啊,还真是她命大,真有个大夫进山采草药,给她包扎了伤口,可她还是死活都不肯出去,所以我吧,就想着自己跟着那个大夫走出山,谁知那个白眼狼转身竟要杀我!”

“后来呢?”小弟感兴趣的问道。

“后来,后来那个大夫让我当了靶子,死了,不过她还是刺了我大腿一刀,疼死我了,我就‘陪’着她在山上养伤!”文瑾一说到此处,便咬牙切齿,拿起一根没啃干净的鸡骨头又唆了两口,“死水儿!看我下次见到你,不弄死你!”

“你说什么?!”老董大声吼道。

文瑾显然被吓到了,嘴里叼着鸡骨头,没有了动作。

“我问你!你刚刚管她叫什么?!”老董推开文瑾面前的小弟,使劲的摇晃着她。

鸡骨头掉在了地上,文瑾低头看了一眼,又抬头看了看老董,又看了看剩下盯着她的三个人,慢慢道:“水儿,是她说她叫水儿的。”

第二天一早,文瑾溜出了院子,准备潜逃,她觉得昨天晚上那四个人都不正常,每一个都想杀了她,那是肯定的,她知道了太多她不该知道的东西,杀人灭口是很正常的事,所以睡醒了的第一件事,便是逃命。

院门刚推开,小弟便从房顶悄然落了下来,文瑾抬头看看天,“天气真不错,你看日出了吗?”

“没有,等着你一起看呢。”小弟说。

“不用了,天已经亮了,你继续,没准还可以看上日落呢。”文瑾转身回了院子。

走到一处僻静的角落,文瑾往手上吐了两口唾沫,然后搓了搓手,刚费劲巴拉的爬上院前,一双脚却被绳索套住。

“姑娘,实在抱歉,刚看到墙上有只麻雀想套下来玩玩儿,却不小心套住了你的脚。”

“客气客气,我都嫁过人了,你还叫我姑娘,这样不太好。”说着,便蹲在墙上把绳索解了下来。

依旧不死心的文瑾坐在湖边,看着四下没人,刚准备跳下去游出去,衣领却被什么钩住了,文瑾双手去够衣领上的钩子,老董的声音却响了起来,“丫头,再跑,我就真把你跟鱼一样的钓起来了!”

“跑什么!没跑!天太热,我下来凉快凉快!”文瑾赔笑着转过身。

“哦,这都快入冬了,你还热呢?!”老董拽了拽鱼钩,文瑾不自主的向岸边靠去。

“不热了,不热了,早就凉快了。”文瑾趴在岸边傻笑道,“阿欠——”忍不住得打了个喷嚏。

文瑾从房里换完衣服,没好气的看着没人的院子,发着邪火,“嘿!我这暴脾气!你们干什么?!是打算杀人灭口吗?!还是想要囚禁我一辈子!不就是听了一些不该听的东西!再说了,又不是我要听的!是你们非要讲给我听的!你们讲之前,有征求过我的意见吗?我有说我很想听吗?!真是的!”

“那这样看来,还真是我们的不对了。”

文瑾的后背吹过一阵冷风,转了一圈没看见人,大喊道:“谁?是人是鬼?!有本事出来!别躲在人背后,这样不地道啊......”

“啊!”文瑾揉着后脑勺,看着落在地上的石子,只听见那声音再次响起。

“这儿呢!”

“啊!”文瑾又被石子砸了一下,这才看清,原来那人是坐在房顶上的,却不是别人,正是公子。

“大白天的,你坐在那里干什么?!”文瑾指着房顶的公子大喊道。

“那我坐哪里?你房里吗?你愿意吗?我是不是要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公子带着面具的脸上丝毫看不出任何表情,文瑾撅着嘴,揉了揉挨打的地方,便找个高处也上了房顶。

“天都凉了,你坐房顶不冷啊?”文瑾猫着腰,一步一步往她跟前蹭。

“跟你下水解暑比,我这可不算什么。”公子没有回头看她,一个人饶有兴致地说道。

“切!”文瑾白了一眼,虽然知道她没看见,“你坐在这里,看什么呢?”

“看你啊,不看着你,跑了怎么办?”

“还能不能聊了?!不能聊我走了!”文瑾终于坐到了她的身边。

“走吧,且就看看你能不能走出这院子。”

“你这人,还真是!”文瑾冷哼一声。

“我怎么了?”

“怪异!”文瑾歪着脑袋,说道。

公子没有说话。

“哎,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不是,是好几个。”文瑾转头好奇的看着她。

“我可没说我会回答你。”她冷声回道。

“你为什么带着面具?那天我听他们叫你太子妃,你真的是太子妃吗?是哪个太子妃?是当今皇上儿子的那个太子妃吗?可如今皇上立太子了吗?皇上儿子已经到了娶妻的年纪了吗?那不然,你是那个太子妃?”文瑾的手向上指了指,想表示前一任太子,“可她不是死了吗?那你到底是哪个啊?”文瑾双手托着腮,认真的看着公子,“还有,你不是个女人吗?他们为什么叫你公子啊?如果不想泄露身份,为什么不叫小姐啊,夫人啊......”

“公子,来信儿了。”时护卫站在院子里,抬头喊道。

“恩。”她轻声应了一声,然后起身飞身跃下。

“哎哎哎,还有呢,你为什么穿着男人的衣袍,而且还是玄色的,那不是太子才能穿得衣服吗......”文瑾猛地站起身,冲着她的背影喊道,“哎呀,你等一下我嘛!啊!”文瑾着急想追她上去,脚底一滑,便趴在了冬日格外寒冷的地面上。

等着文瑾一瘸一拐揉着脑门上的淤青进了湖心亭,老董他们早已议完了事,“你怎么就不等等我,害得我摔了一跤,你看!”文瑾指着脑门的淤青委屈道。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意料之中,文瑾迎来的是一片“欢声笑语”。

“真不够意思!你们也不知道安慰我几句,就知道笑我,让你们笑,让你们笑!”文瑾气愤的坐到他们中间。

“老董,就按我刚才说的,给老鬼交代下去,在我们动手之前,务必保住段玉明的性命,这样,我们才能引段云破现身。”公子认真的交代着。

“恩,知道了,我这就去办。”老董点点头。

“你们在说什么?段云破?我听过这个名字的,在山上。”文瑾又揉了揉脑门的伤。

四人互望一眼,全都无语。

湖心亭里,只剩文瑾和公子两人。

“之前就听你说过韩水儿这个人,如今你又说你听过段云破这个人,你要敢胡说,别怪我们翻脸不认人。”公子低头摆弄着石桌上的茶盏。

“我没有胡说,我是真的听过,山上那个拿刀恩将仇报的姑娘,真的说她叫韩水儿,这个段云破,我只听她叫过一次,不过她说的最多的还是一个叫莫昭的男人。”文瑾说道。

“莫昭?”公子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原来这个文瑾是真的听过这两个人,竟不是为了活命而瞎编的。

“对啊,她总说什么莫少爷莫少爷的,我问莫少爷是谁,她也不说。”

“那她有没有跟你说过那个莫昭现在哪里?”公子觉得按照文瑾的速度,今天一天也别想知道要紧的,索性捡着她想听的问。

“那个,没有,她给我讲了一个故事,有点儿伤人,我听了,心里竟有点儿难过,我以为我的事已经够令人伤的了,没想到,她的故事更令人悲伤。”文瑾嘟着嘴趴在石桌上,看着远处的湖水。

“你的事,不是人伤,是伤人。”公子冷冷的说道。

“嘶!”文瑾转过头愤怒的看着她,“都是女人,你能不能同情一下我们。”

“同情?!同情有用吗?!”公子说完,起身准备离开。

“哎!你去哪儿?!她给我讲的故事你不想听了?”文瑾直起身问道。

“不想,一个伤人的故事有什么好听的。”说完,她便撩开垂帘离开。

“哎,你到底去哪儿啊?带上我呗!”文瑾跟着起了身,追着她跑了出去。

看着眼前的情形,文瑾想,自己应该跟错了。

对面五个黑衣人,看上去十分厉害,没有一个自己应该打得过,而这边,却只有公子,时护卫和她三个人,数量不占优势,这个公子,身形瘦小,碰一下都会骨折的,自己腿上又有伤,只有一个时护卫看上去比较能打,难道今天是要交代在了这里吗?真是的!小弟跟老董跑哪里去了!文瑾咬着嘴唇不自觉得向后退了一步。

“消息,是你们送的?”文瑾抬起头,对面明明是五个男人,可说话的却是个女人,自己难道看错了,等下,这个声音......

“韩水儿!”文瑾大喊一声,所有人都看向了她,她不顾别人的诧异,抬起手狠狠地指着对面从五个男人中间冒出来的那个黑衣女人。

韩水儿看了文瑾一眼,眉头微微一皱,然后说道,“是你!看来五行山上,你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你才是故意的!老娘看见你被人追杀好心救你,你却恩将仇报,要把老娘弄死!世上竟有你这样的白眼狼!我还真开了眼了!今天遇见你,咱俩这事就没完!”文瑾边说边怒冲冲的指着韩水儿的鼻子到了她跟前,公子本想拉住她,怎奈这莽撞的女人确实有点儿彪悍。

“在五行山上我就知道你有问题,原来!你果然是跟这个废太子是一伙儿的,不然怎么会这么快就找到我们!”韩水儿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的感情,尽是冰冷。

“什么废太子!你眼睛有毛病啊!她是个女......”文瑾刚准备破口大骂,却被公子一把拉了回来。

“消息,确是我送的,”公子赶忙打断文瑾的话,“但是出不出来,却在于你们。”

“哦?公子这话说的可不中听。”韩水儿嘴角微微上翘,对着公子道。

“愿者,上钩。”公子更为冷漠的说出了这四个字。

“哼。”韩水儿冷笑一声,“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希望最后,你不要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不后悔。”文瑾看着公子的唇在面具后微微一动。

“他不会见你的,这件事,你跟我说即可。”韩水儿看着面具后的公子。

“不,段玉明的消息,我只有见到了段云破才会说,你们,都没有资格。”

“没有资格?!”韩水儿只是一个转身,文瑾眨了一眨眼,一把剑却落在了公子肩头。

“公子!”时护卫上前,却被公子制止。

“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身着玄色衣袍,已是谋反的大罪!你带着面具,却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你究竟是什么人?!”韩水儿眼里的坚韧令文瑾发抖。

“你确定,要这样跟我说话?!身着玄色衣袍?试问天下,除了一人敢着玄色衣袍,还有第二人吗?!我的事,你管不着,你更管不了。带句话给段云破,若不见我,可别后悔!”公子说着,抬手拂去肩头的剑。

“管不着?!怕我今天管了,还能在当今皇上面前邀功行赏!”韩水儿的话音刚落,剑锋略过文瑾耳旁,跌跌撞撞落地,再一抬头,一场厮杀早已开始。

文瑾没有看见公子手中的剑是何时握在手里的,那个瘦弱的身影在冷风中动作没有一丝犹豫,血腥味飘散在这片枯败的树林中,一侧头,文瑾手指略过脸颊,猩红沾满,怒火中烧,翻身双刀已揽对方腰际间划过,该死!又没中!

看着那个缠人的韩水儿把公子逼得步步后退,文瑾赶忙上前破了韩水儿落在公子胸口的那一剑,公子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重新挥舞起手中的软剑,刚一出手,却被冒出来的黑衣人缠住,公子与他纠缠几下,听见文瑾那边的叫声,便知不妙,大喊一声,“时重!”时护卫飞身解了她的围,公子便朝文瑾的方向追了上去。

文瑾的功夫不如人,更何况嫁人之后便很少再有机会摸她的鸳鸯刀,几招过后,甚觉吃力,韩水儿扫了她一腿,文瑾本就腿上有伤,吃不住劲儿,立马单膝跪地,双刀撑住地面,眼看韩水儿不带感情的一剑横扫而来,当下身子往后一仰,却还是叫出了声。

公子赶到,却见为时已晚,韩水儿没想杀她,但那一剑却狠狠地插在了文瑾受伤的腿上,空中剑雨齐下,韩水儿见形势不妙,立刻带着一众黑衣人消失在了茂密的树林中。

公子一甩手中的软剑,剑身缠绕在腰间,她立刻跑了过去,撑住文瑾的身子,简单查看了一下伤口,对着跑过来的小弟道,“老董呢?!”

“老董还在后面,有几个黑衣人盯上我们了,跟了我们一路,他要确保我们湖边的别院不被暴露,从别处绕过来的。”小弟急急道,“她怎么样了?你们怎么会打起来?!”

“对方想杀了我们跟皇上领赏!”时护卫皱眉道。

“什么?!不是说段云破那帮人只认段玉明的人头,不认钱吗!”小弟摇了摇头。

“恐怕,她对我们起了疑心,担心是段玉明派的人想将他们一网打尽,是我太着急了,不应该立刻表明要见段云破,小弟,把文瑾扶上马,轻点儿,赶快带回别院让老董看一下!”公子抬头吩咐着小弟。

“好。”小弟应声回道。

傍晚,整个别院都是文瑾的喊声,“韩水儿!老娘跟你势不两立!下次再让老娘见到你,非宰了你不可!啊!轻点儿!”

公子在月下揉揉头,对着时护卫道,“看来她是没事了,今晚不用守着了,早点儿回去休息吧。”

三日以后,文瑾拄着拐满院子的瞎跑,“闷死我了,闷死我了,老董,我们什么时候去找那个韩水儿!什么时候!”

老董抖抖烟袋,没搭理她。

文瑾又一蹦一蹦的蹭到了时护卫跟前,“时护卫,有没有消息啊?”

“什么消息?”时护卫低头认真的擦着自己的剑。

“就是那个韩水儿啊!”文瑾把头又靠近了些。

“公子,你去哪儿?!”时护卫拿起手中的剑立刻跑了出去。

小弟中午敲门,问文瑾想吃什么,文瑾把拐杖冲他扔了过去,“油炸韩水儿!”

就这样,文瑾又闹腾了几天,终于可以不用拐杖自己在院子里来回蹦跶了,老董叫住了她。

“丫头,走吧。”

“走哪儿?你们不是不让我走吗?!”文瑾努了努鼻子。

“我答应过你爹,要让你活着,你这样跟着我们,早晚会死。”

“我才不怕死!我只是不想死!回去了,又要被抓进监狱!”

“进了监狱还有吃有喝,你这样跟着我们,有没有下顿,我可说不好。”

“我就是不想那样活着,才答应出来的!我爹说过,我太闹了,嫁给薛哲瀚那样的人,只会委屈了自己,开始我不信,还跟我爹吵,现在我懂了,我是爱他,可我爱得没了自己,等想找回自己了,却发现,呵呵,别人都拿我当疯子看。”文瑾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其实,我也不是非要找韩水儿报仇,只是我觉得韩水儿跟我一样,也是爱得没了自己。在山上,我逃跑的前一个夜晚,她跟我说了一句话,她说,今生,只能跟我做这几日的朋友,再见面,倘若我敢伤害莫昭,必刀枪相见!”

“是吗?!”

“你猜我跟她说了什么?”文瑾笑着问老董。

“你说什么了?”老董识趣的问道。

“她这话说给救命恩人,实在是不中听,我就跟她说,‘我若不伤害那个什么莫昭,谁还会见你’!”

“哈哈,后来呢?”老董把烟枪在地上敲了敲。

“后来?后来我就跑了。第二天天没亮,我就跑了,我知道她知道,可她没拦着我,她醒着呢,她睡得很轻的。从她那天杀了山上的那个大夫还刺了我一刀的时候,我就想跑了,可她总能把我弄回来,所以我走的那天,她是知道的,只是,我想,她想还我一个人情罢了。”

“所以觉得那天她会出手,是因为她觉得你们会伤害那个莫昭。”老董问,又像是回答。

“应该是吧,不过那天公子的语气还真是冷的吓人!我可从来没见过她那样!哎,老董,公子到底是什么人啊?她以前什么样的?为什么我就是看不懂她呢?”文瑾歪着脑袋问。

“她......哎?不对啊,我本来是想劝你走的......”老董茫然的看了文瑾一眼。

“哎呀,老董,你就跟我说说吧,你都答应我爹要好好照顾我了......”文瑾拉着老董的胳膊撒着娇。

“嗨,算了,算了!”老董笑着起了身。

一个月后,文瑾没想到一切会结束的这么快。

在这之前,老董他们终于打听到,原来那日跟踪老董和小弟的并不是段云破的人,而是另一个段家人,段云殇。

段家被段云破一把火烧没了,几乎所有的段家人都跟着段云破走了,只有平日里与段云殇要好的几个兄弟跟着段云殇离开了段家,而他们既没有跟着段云破,也没有继续为段玉明效命,而是在江湖上做起了生意,□□的生意。道上的弟兄虽是这样说,但他们还另外打听到实际上,段云殇就是在跟段云破作对,理由很简单,韩水儿,不,应该说是段云淼。

老董他们拖道上的人打听段云破的事被段云殇知道了,便想跟着老董找到段云破,或者说是找到段云淼,只是没想到,被老董误以为是段云破的人给甩掉了,如今,他们开诚布公,面对面的在城里的酒楼里谈起段云破,也只是想互相利用罢了。

十一月初四,那天下了很大的雪,文瑾的腿好利索了,这一个月有老董的提点,又跟着时护卫练刀,她的功夫已大有长进。天刚黑,小弟着急的跑了进来,冲公子点了点头,文瑾拿起鸳鸯刀,从二楼直直跃下,紧跟在他们身后。

戌时刚过,十几个身着黑色夜行衣的男人飞身落在他们眼前,没有言语,文瑾的马跟在公子后面,只见黑夜中,公子微微点头,一行人便重新上路。

队伍走了很久,公子先伸手示意停下,文瑾跟着小弟他们下了马,抬头环顾四周才发现,他们竟何时到了一座深山之中,火把熊熊燃烧着,所有人都不再擅自行动,忽然,一群黑衣人从山中冒了出来,剑光伴着火光格外耀眼。

段云殇的人一直杀在队伍的最前面,文瑾看着这些平日里训练有素的兄弟们丝毫不留情面的相互残杀,内心募得疼痛起来,公子一直没有下马,时护卫和小弟守在她身边,更有三五个身着夜行衣的护卫保护,夜色中,她的面具就像是所有人心中唯一的信仰,不倒,屹立。

终于,踩过一具具尸体,段云破近在眼前。

公子下马,段云殇等人早已杀红了眼,虽身中数剑,却还秉着一口气,誓要见到段云淼。

段云殇一脚踹开紧闭的寺门,“云淼!云淼!云淼,你在哪儿?出来!你出来啊!不要再跟着这个疯子了,他心里没你!跟我走!跟我走啊!”他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萧肃的院子里只有一片白白的落雪。

文瑾看着这座破败的寺庙,心下满是紧张。出门前,她堵在四人面前,只说了一句话,“韩水儿,留给我,你们谁也不要插手!”现在,当自己真的与她的距离寥寥不过数几,心,还是狂乱的跳了起来。

“刷”的一声,数名黑衣人从院墙边倒悬而下,段云殇应声倒地,小弟等人没有上前搀扶,进了这座寺庙,目的早已明确,我们互不相扰,便是对对方最大的尊重。

文瑾看着段云殇的脚被从树后伸出来的绳子拉着消失,小弟带着人先行进入庙堂找人,文瑾跟在公子身后戒备四周,黑衣人从身后袭来,文瑾双刀在手,一个马步早已做好迎敌的准备。

时护卫一脚踹在了寺门上,大门砰的一声关紧,剑已出鞘,只待舔舐鲜血。

文瑾舞得天花乱坠的刀法终还是抵住了涌进来的黑衣人,她单手握住双刀柄,看着地上的尸体,身后终于传来了她等待已久的声音。

“我说过,今生,只跟你做那几日的朋友,再见面,倘若你敢伤害莫昭,必刀枪相见!”

文瑾笑了笑,回头,看着慢步走出来的韩水儿道,“我也说过,我若不伤害莫昭,我们必不会再见。段云淼,不,韩水儿,有些事可以做错,但有的人,你且不敢爱错了。”

“错?若我告诉你,一开始,我就知道错了,可我还是想继续,怎么办?”

“不能办,错了就是错了。我也错过,便为此付出了太大的代价。”

“那你后悔吗?”

文瑾低头,想了想,又笑了笑,“水儿,我懂你,来吧。”她双手执刀,只待一触即发。

韩水儿剑气凌厉的刺了过来,文瑾腰身向后仰,半空中又微侧身姿,双刀划过顿在半空的韩水儿的衣襟,她脸色微变,立刻又恢复正常。这场下了数日的雪,今夜仿佛格外的大,雪花趁着寒风飘进了庙堂内,寺外,早已被鲜血浸透的地上又一层一层覆盖着落地的雪花。

几招过后,两人皆挂了彩,文瑾身子微微向前探,急促的呼吸。韩水儿剑尖触地,从剑身上流下的血迹不断滴落进雪里。文瑾右腿在雪地上画了个弧,双手再次紧握双刀,韩水儿擦去嘴角渗出的血迹,飞身再次向她扑来,这一次,两人招招致命,再也没有任何情分可言。片刻后,文瑾没了力气,身子被韩水儿死死地压住,无法站起身,只得单腿跪在地上,双手置于头顶,拼命抵住韩水儿压制自己的剑身。文瑾似是使出全身的力气,却眼看韩水儿的剑已落到了自己的肩上,文瑾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韩水儿,那一瞬间,像是放弃了什么,又像是看到了什么,韩水儿只觉刚才抵住自己的那股力量瞬间消失不见,再一抬头,却见文瑾的双腿迎面向自己劈来,原来,文瑾刚刚是松了力气,任着剑身划破肩膀,随即扑倒在地,紧接着,后腿却迎面向她劈去。

“啊!”划破夜空的是文瑾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韩水儿单膝跪地,双手握剑,猛然抬头看着对面的女人,自己的剑早已深深扎入那条刚刚劈向自己的腿,却诡异的发现那个女人居然在笑。

“你输了。”文瑾躺在雪地上,笑着说。

韩水儿低头看了一眼,“哼,哈哈,哈哈哈......”

她的手松开了剑柄,雪花落在那沾满鲜血的剑身上,反手狠狠地抽出插在自己腹中的双刀,挣扎着站了起来,佝偻着身子一步一步向寺内走去。

段云殇不知何时已从树后伤痕累累的爬了出来,跌跌撞撞的步入了庙堂中,然而在他进去之后抬起头看到的第一眼,他的目光中便带着仇恨。

因为他们面前站着的,正是那个段云破。

这是公子等人第一次见到这个狠绝的年轻人,他年轻的脸上写满了痛苦。

他就这么站着,站着看着自己从段家带出来的人一个个倒在他的面前。

“小心!”屋外的文瑾大喊一声。

只见段云破身后躲着的那个双手紧握匕首却一直发着抖的少女,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别过来,别过来!”,还不住的后退,却一个转身,匕首直直的向她跟前的段云破刺去,身受重伤的韩水儿,扶着门框,用暗器打落了差点儿刺中段云破的匕首,少女随即昏倒在地,而韩水儿却在一步一步的向着那个许久未曾谋面的他挪去。

那个少女跌坐在地上,失声的大哭,“是你杀了爹爹,娘亲还有哥哥,没了,全没了,都是你!我恨你!我恨你!段云破!你是个魔鬼!你就是个魔鬼!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一切只是一瞬间。

“云淼!“段云殇瘫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大喊。

段云破的双手无力地撑着韩水儿的身体,低头看着血随着那把自己刺穿她胸口的匕首一滴一滴的流下,然后轻声地说,“你是我的,你到死,都是我莫昭一早就许下的妻。”

刚刚还拥挤的庙堂内,公子早已屏退了所有人,只剩下她自己。

微光中,韩水儿哭着摇着头,轻声说出的却只有那一句话,“你还要我,对不对?”,然而她却还未得到答案,身体便一点一点的瘫软下去。

段云破的脸抽搐着,松开了早已倒落在地上的韩水儿的手,握着手中的匕首,颤抖着,公子分明看到了他的颤抖,是那样的剧烈,然后双手紧紧握住刀柄,狠狠地刺向了地上的段云殇。

“她是我的,到死,她都是我的。”这就是段云破留给那个段云殇的最后一句话。

段云殇的一双眼直直的望向那个段云淼,那个他生而不可得,死亦不可得,却还是深深爱着的段云淼。

“公子!“时护卫在门口轻声提醒,她只是伸手示意无碍,然后慢慢走到段云破身边,“这不是我想看到的结果,却是你必须要承受的,段云破,人,错事不能做太多。”

“错事?难道你们做的就对吗?杀父弑兄!谋权篡位!你们皇室的人从来活的都比我们精彩!”

“我从来不曾说过我对!我们都是执念太深的人,本想互相给条退路,是你自己没有沉住气,破坏了我们之间的缔约。”

“从头到尾,我想要的只有段玉明的命,其余的我什么都不管。”

“告诉我,一起跟随段玉明在你们段府谋划萧太子一案的人都有谁?”公子面无表情的问道。

段云破抬起头,邪恶的一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都在这里!”说完,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他跪倒在地,一双手却紧紧握着韩水儿。

小弟扶起跪在地上的文瑾,刚走了两步,回身看着随她滴落了一路的鲜血,又看看小弟,才随着小弟的目光发现自己的右腿上不知何时已插上了一把短刀,砰的一声,文瑾再次跪倒在地上,她想,那或许是韩水儿在她们错身而过的那一瞬间留在她身上的,她是个杀手,是一个为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杀手,只要对方死,任何手段都使得出来,小弟横抱起文瑾,放在马上,转身跑进寺庙到处找不见了的公子。

“公子?公子?公子?公......公子,你怎么在这里?”小弟在寺庙后院的一间禅房内发现了公子。

“我只找到了这个。”公子说着,把从一个木箱里翻出来的几封信递给了小弟。

“这......”小弟快速的翻看着信的内容,“这都是段玉明与几位朝廷官员往来的书信,并不能作为我们的证据啊!”

“走吧,不会再有了,我们低估这个段云破了,把那个姑娘带走。”公子起身,看了一眼刚刚那个想要刺杀段云破的姑娘,便离开了禅房。

文瑾在床上昏迷了五日,第六日天刚蒙蒙亮,就睁开了双眼,挣扎着,扶着床边坐了起来,整个别院里除了他们五人,并没有任何伺候的人,文瑾喊了两声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于是自己折腾了一会儿,终于把自己折腾下了床,许是下床的声音有点儿大,老董最先跑了过来。

“哎呦,我的小祖奶奶,你这又是闹哪出?!”老董把烟袋放在桌子上,赶紧跑了过去,扶起趴在地上的文瑾。

“哎呀,你要起来,喊一声就好了,干嘛又自己瞎折腾!”小弟也跟着进来了,从老董手里接过文瑾,把她重新抱上了床。

“我怎么了,老董,为什么腿上就是使不上劲儿?”文瑾皱着眉问。

“韩水儿的剑插在了你以前的伤口上,你是怎么想的?不知道自己腿上有伤吗?你是故意的吗?”小弟撇撇嘴说。

“我......”

“你醒了?”三人循声望去。

公子依旧一身玄色男子衣袍迈进了文瑾的房门。

“公子。”小弟低头行礼,老董也低了低头。

“喂,我睡了几天?”文瑾探出脑袋看着她问。

小弟跟老董后背起了一层冷汗。

三天后,文瑾刚能下地拄拐走路,时护卫便风一般的跑进了湖心亭,跟同在湖心亭赏雪的公子禀报道,“段茗姗死了。”

文瑾靠在栏杆上,诧异的看了看公子,又看了看时护卫,弱弱的问了一句,“谁是段茗姗?”

当文瑾看到那个安静的躺在床上没了脉搏的姑娘时,所有的记忆被再次带回了山中寺庙里的那一晚。

月色斑驳,刚吃过晚饭的文瑾拄着拐,披着老董送来的大氅,出了屋子瞎溜达。

路过公子的房间,敲了敲门,无人应,探头看了看,果真没人,便想去找小弟玩儿,下了台阶,头顶飘下一簇雪,文瑾摸了摸,抬头看了看,没下雪啊,然后会心的一笑,窜上了屋顶。

“我就知道你在这儿,这么冷的天,你也不多穿点儿。”文瑾说着,解开大氅,拂开一处的雪,往她身边凑了凑,就坐了下来。

公子往外躲了一下,然后没有躲过文瑾,被文瑾一把搂在了自己的大氅里。

“这不是老董的大氅吗?”公子看了一眼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问。

“是啊,他说这里没有女人的衣服,就随便给我一件先穿着,回头进城再买。”文瑾努努嘴,“哎,你干什么呢?看星星?今晚好像......”文瑾抬头看了一眼天,“没星星啊。”

“那你干什么?不回去养伤,还爬屋顶,不怕再摔下去,腿又断了?!”

“喂,你这人会不会聊天啊?!”文瑾拿胳膊肘碰了一下公子,笑道。

“哼,聊天?文瑾,给我说说段云淼吧,就是那个韩水儿,你之前不是说她在山上总是跟你说话吗,给我说说,你们都说了什么?”公子突然安静了下来。

“她?你怎么忽然对她感兴趣了?”文瑾撇撇嘴。

“没什么,只是忽然很想知道。”

“好啊,不过你要答应我,别再赶我走了,让我跟着你们吧。”文瑾趁机想给自己找个去处。

“这个嘛,要看你讲的好不好。”

文瑾挠了挠公子,笑道:“讨厌!”

韩水儿和莫昭,两个彼此推开的人,就这样走进了我们的视线。

宣明帝十八年,六岁的韩水儿被自己的爹爹卖进了莫家做童养媳。

韩水儿跟文瑾说过,自己是家里的第三个孩子,上面有个大姐,还有个准备娶亲的哥哥,下面还有个刚出生的妹妹。一家人为了给老韩家唯一的男丁娶妻,大姐被贱卖进了大户人家做丫头,可看着银子还是凑不够,人家的姑娘就要许给邻村人了,韩水儿的爹咬咬牙,把她卖给了当时正好下村子找童养媳的一个管家。韩水儿总是能记得爹爹送她走那天对她说的一句话,“水儿,你记得,你是给大户人家的少爷做老婆的,将来一定会大富大贵的,不要怪爹爹,跟着他们你能活下来,跟着爹,下顿饭什么时候能吃上,都不知道,走吧,千万别再回来找我们。”

就这样,六岁的韩水儿进了莫家,在柴房里哭了整整三天,然后狼吞虎咽的吃了一个大肚婆送进来的一大碗饭菜。

大户人家的日子是不用操心吃穿的,而作为大户人家的儿媳妇,不仅不愁吃穿,更是连活儿都不用干。对于韩水儿,六岁的韩水儿,她进了莫家唯一的一件事情,就是跟着奶妈照顾那个四岁的“夫君”,莫昭。

很多人都不明白,大户人家的儿子还用买个童养媳?!当然,这都是对正常人来说的,对于莫家,六岁的韩水儿在第一次看见莫昭赤身时,只能用“吓一跳”来形容。

那不是个干干净净的男孩儿的上半身,六岁的韩水儿拿着奶妈刚脱下来的莫昭的衣服站在木盆旁边不知所措后,就被莫夫人关进了柴房整整五天。五天里,韩水儿一闭上眼,都是那个男孩从脖子蔓延到胸口的青色胎记,一大片,整整一大片。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为什么大热天里,奶妈却把他领口的盘扣扣得死死地,他解一次,奶妈便打他一次。”韩水儿躺在山上的山洞里,对着一旁的文瑾慢慢说。

后来,韩水儿在莫夫人面前跪着保证,再也不会这样了之后,便被放出了柴房。

可韩水儿终还是没能守着安稳的日子等来自己做新娘的那一天。

那年,韩水儿八岁,莫昭六岁。

整个村子全没了,被一群穿着黑衣的人杀光了,六岁的莫昭从柴火堆里趴了出来,晃动着身边的娘亲,爹爹,奶妈,全没了动静,路过厨房的时候,一只手死死的拉住了他的脚踝,低头,竟是八岁的韩水儿。

他们两个孩子是整个村子唯一活下来的两个人。

在外面跑了一个月,他们进客栈酒楼偷过东西,在路边捡人家扔掉的东西吃,也乞讨过,总之,他们用自己的方式活在了这个世上。

那是个除夕夜,九岁的韩水儿想给莫昭找件厚一点的衣服,他们已经在这个客栈的马棚里躺了三天了,马倌见他们可怜,就让他们在晚上没人的时候进来避避风雪。

韩水儿只穿了一件很薄的中衣,然后把所有在她看来能盖在莫昭身上给他取暖的东西都给他盖了上去,自己便冲进了风雪里。

对于一个九岁的女孩儿来说,这一夜终究是难熬的。韩水儿跳进一户人家,偷了一件棉衣,往外跳的时候,碰到了窗台上的烛台,吵醒了那家人,她被推出屋子乱打了一顿,然后被这家的男主人捆住跪在门前直到天亮,韩水儿第一次觉得丢人,她对文瑾说,“你能承受住所有人对你异样的眼光和指指点点的样子吗?我不能,不,是我以为我不能,可我还是活下来了,没脸没皮的活下来了,然后我跑回客栈,莫昭,却不见了。”

韩水儿一双磨破的草鞋在城里转了整整三天,没日没夜的找,然后,终于找到了,当莫昭死死拽着韩水儿的手怎么都不肯松的时候,两个本能过着无忧无虑日子的少男少女就这样进了一座陌生的城,从此一去不返。

韩水儿在说这段回忆的时候,是笑着的,她说:“你知道吗,文瑾,他讨厌我,他特别讨厌我,我一进他们莫家,他就开始讨厌我,他打我,掐我,替我,把饭菜吐我一身,把刚烧开的茶水泼在我脸上,可那一刻,他死死拉着我不肯放,文瑾,我是真的想跟他一辈子的。”

段家是不打算要韩水儿的,可是莫昭不依不挠,他把关在一个黑屋子里的男孩子都咬了,然后摔碎每一顿送进来的饭菜,最终,段家的管家把他单独关在了一个黑屋子里。

段玉明站在门外,透过栏杆看着里面的少年,半晌笑了笑,“留下吧,把那个小女孩留下吧,姗姗还少个丫头伺候着,送过去就行了。”

莫昭终于安分了下来,每天晚上韩水儿都会被送回来,陪在莫昭的身边直到天亮,然后第二天一早回到大小姐房里,跟着奶妈照顾姗姗小姐,就这样,他们一起成长着,直到莫昭变成了段云破,直到15岁的韩水儿第一次在段家看到那个一身白衣却沾满鲜血的16岁少年,可那个时候韩水儿还是韩水儿。

“他应该就是段玉明在外面的私生子吧。”公子打了个寒颤,道。

“对,水儿说她本是跟着段夫人和小姐一起出门上香的,段茗姗有什么东西忘了拿,于是她便替她回去取,抄近路走的时候,在后门看见几个黑衣人抬着一个少年进了屋,后来她听府里的下人议论才知道,这个少年是段玉明在山上与人曲水流觞时遇刺,替段玉明挨了一刀,段玉明看见他身上的玉佩,立刻就明白过来,伤好了,便留在了段府,后来还给他取了名字,叫......”文瑾刚想说出那个名字,便听到公子幽幽的吐出三个字。

“段茗甄。”

“那个韩水儿,她不是做了段茗姗的丫头,又怎么会的功夫?”公子良久后轻声问。

“她说是有一天傍晚,她忙到很晚才回去找莫昭,可一开门便看见他一个人躺在床上,脸上身上全是伤,便愤怒的跑进了其他男孩子的房间,不顾男女有别,顺手抡起挂在门边的鞭子抽打着那群早已脱光钻进被窝的男孩子们身上,后来,管家把她抓了去,狠狠的教训了一顿,是段玉明,他制止了管家,还让她每天太阳一落山,便跟着段云破一起练功,她说,段云殇就是那个时候跟她熟识的。”文瑾打了个喷嚏,“你确定我们今晚要在这房顶上聊个通宵吗?我可受不了了,我......喂,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别吓我啊!”文瑾忽然看到一旁的公子蜷缩着身子,浑身不住的颤抖,然后大叫了一声,“小弟,老董,时重!”

所有人守在屋外,没有人动弹,文瑾在原地打转,急的一直碎碎念,“你们倒是看看她啊,她怎么了?她疼得厉害,老董,你进去看看她啊,我的腿就是你医好的,你怎么就不去看看呢!小弟!去请大夫!你去不去!时重!好,你们不去,我去!”文瑾喊了半天,见没人搭理她,自己撒开膀子就往外走,房内却传来她愈发痛苦的□□。

“啊——”

文瑾终于还是忍不住,甩开时护卫和小弟拉住她的手,猛地推开门,冲了进去。

时间仿佛停止。

文瑾始终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被看了面容的公子,慌乱的在床上找寻着面具,凌乱的头发贴在满是汗水和伤疤的脸上,她布满血丝的眼睛在听到门开的一刹那,再看到文瑾的一刹那是那样的无助与恐慌。

文瑾深吸了一口气,淡定的转身关上门,慢慢走了过去。

“别过来,别过来!你出去!出去!老董!把她拖出去!你们听见没有,你们......”这个女人第一次这么躁动,身体的颤抖却在文瑾的一个动作间停止。

文瑾从被子低下摸出了那个金色的面具,轻轻罩在了她的脸上。

“我知道,你不想被我看到,你不想被所有人看到,别害怕,我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文瑾轻轻的抱住这个瘦弱的女人,像哄孩子一般看着她渐渐在怀中睡去。

听着屋内终于没了动静,老董敲了敲了门。

“进来吧。”

老董静静地站在文瑾身后,声音极轻,生怕吵醒了这个好不容易睡着的女人。

“不是我不治,而是我知道,没得治。”

“她原来真的是个女子。”文瑾轻轻抚平她眉间的皱纹,笑着说。

“什么?”老董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以前老想着,面具后面会是怎样的一张脸,可今天......好美,她生的可真美,我一个女子都动了心,我想那个太子一定也是跟我一样,沉了,醉了。”文瑾拿起娟帕轻轻擦着她额头的汗。

“你们都走吧,今晚,我陪着她。”文瑾回头对老董说道。

“你醒了。”文瑾端着洗脸水进了屋,“来,擦擦脸,小弟刚刚烧开的水,准备给你炖鸡汤呢,就让我倒了半壶给你调洗脸水。”

公子转头看着文瑾,想要说什么,可又不知道说什么。

“来,“文瑾把她扶了起来,笑着说,”我就说小弟,哪有一大早起来就喝鸡汤的,都快赶上我怀孕那会儿了。”

“你,生过孩子?”她小心地问。

“对啊,不过死了,孩子下葬的时候,我还昏迷着呢,连一眼都没看到。”文瑾笑着拧干了毛巾。

“怎么,死的?”她的身子往后撤了撤,仿佛不想在文瑾面前摘掉面具。

文瑾一把把她拉了过来,“不知道,豆豆告诉我,啊,豆豆是我的丫头,她说是孩子在我肚子里憋死的,因为我,生不出来。”文瑾轻轻摘掉她的面具,拿着毛巾小心的擦着她的脸。

公子的头始终都在躲避文瑾,最后终于受不住,把头一撇,道,“我自己来。”

文瑾把毛巾塞在公子手里,笑了笑,去整理她那玄色的衣服。

“好了。”她道。

文瑾转身接过毛巾,看见她已带好面具,自己端着洗脸盆便走出了屋子。

“你知道吗,你很漂亮的。”文瑾没有转身,只是这么轻轻的一说。

中午吃饭的时候没有见到公子,文瑾问:“她人呢?”

“在房里吧,公子很少跟我们一起吃饭的。”小弟说。

“哪有!我来的这段日子不都是大家一起嘛!”文瑾嘟着嘴道。

“你才跟我们吃了几顿?!自打你进来,光是在屋里养伤都养了多久,你囫囵个坐在这儿跟我们吃的那几次,恰好也就是公子跟我一起吃的那几次。”小弟撇撇嘴。

“嘿!我这暴脾气!你怎么说话呢!”文瑾夹个花生豆就朝他扔去。

老董在一旁呵呵笑着,听见身后有动静,便问道,“怎么样,公子吃了吗?”

“恩,吃了,今天好像心情不错。”时护卫放下托盘,坐了下来,刚拿起筷子,似是想起了什么,便对文瑾道,“公子说,晚上若无事,到她房间去,把昨天未说完的事说完。”

“呵呵。”文瑾傻笑了一下。

“你跟公子两个人密谋什么呢?!”小弟警惕的看着文瑾。

“不告诉你!”文瑾撅着嘴一字一句的对小弟说。

是夜,天又微微下了些小雪,文瑾披着老董的大氅敲了公子的门。

“进来吧。”

“我还真没见过你对杀人以外的事感什么兴趣,看来,你是真的很想知道韩水儿和那个莫昭了?”文瑾坏笑着坐到了榻边。

“汤婆子热好了,你捂着,坐的舒服些,今晚,我不会再打断你了。”她笑了笑。

“好啊,对了,我们昨晚讲到哪里了?”

韩水儿与那些男孩子一起练功,而段云破是年纪最小的,他不想在人前被一个女孩子照拂,所以便对韩水儿很凶,段云殇就是那个时候见缝插针□□去的,不过,其实,那个段云殇并不知道他们俩的关系,当然,整个段府,都没有知道,甚至那个一手训练他们的管家,甚至段玉明,也一直以为他们只是兄妹。

没多久,段云破对韩水儿的厌恶已经到了一个极致,他开始不再让她进出他的房间,发髻自己盘,衣服自己洗,屋子自己收拾,甚至那天,他看都不愿再看她一眼的对她说,“你不再是我莫家的人了,你好自为之,不要再来烦我。”

“韩水儿跟我说,那夜她穿了一件很好看的衣裳,那是她用了三个月的月钱才买到的布料,催着裁缝快些赶出来,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一句‘我不要你了’。”

“她应该没有跟了段云殇,我听说,那个段茗甄好像总是留意着她。”公子抿了一口茶道。

那晚,她回了房间,想自己哭一场,可管事的下人却把她叫去了偏院,她一进去,便看见了管家。

“水儿啊,这里躺着的这位,不久以后,将会是我们段府的大少爷,他为了救老爷,身受重伤,府里的下人,不是做事毛躁,就是背地里嘴碎的很,我看就你,还比较稳妥,大少爷,你可要伺候好了,什么时候醒了,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

“恩。”韩水儿有点儿害怕。

水儿毕竟是穷人家里出来的,干起活儿来还是十分利索的,十日后,当这个少年睁开眼盯着她看时,她却吓了一跳。

韩水儿是大半夜敲响了管家的房门,“管家,管家,他醒了,大少爷醒了。”

韩水儿跟在衣服都没穿好的管家身后进了院子,可她竟有些害怕,没敢再进屋子,不一会儿,管家出来了,他叮嘱水儿,看好大少爷,自己去禀报老爷,韩水儿才硬着头皮进了屋子。

那个少年已坐了起来,身体虽虚弱,却还是很警惕的看着韩水儿,他想站起来,但没站稳,水儿是下意识的过去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跌坐在地上,还把脑袋磕在了柜子角上,。

段玉明赶了过来,管家示意水儿出去。

又过了十日,水儿终于回了自己的房间,坐在镜子前,才发现额头上起了一个很大的包。

当韩水儿再次见到那个少年时,已经随着段府所有的下人改了口,叫“大少爷”,他穿了一件湖蓝的罩衫,人也格外清爽,他挡在韩水儿面前,问道,“你叫什么?是你照顾我的,对吗?”

韩水儿低着头,微微颔首,“奴婢叫韩水儿,大少爷叫我水儿就好。”

“水儿?你是命里缺水吗?“他笑道。

韩水儿傻了。

第二日,一个婆子对正进大小姐院子的韩水儿说,“管家说了,大少爷把你要去了,以后,就不要再来这里伺候了。”

当韩水儿磨蹭到正午才进了大少爷的院子时,他正在房里练字,听见了声响,却头也没抬,只道:“怎么才来?不怕我跟管家说你偷懒吗?”

韩水儿诧异的看着他,“大少爷怎么知道是我?”

“这个家里的人,只有你,才会进我的院子。哦,对了,上次我听我爹说,你也是‘段家人’,只是还没个名字,‘段家人’从没有女人,管家让我给你取个名字。”他依旧低着头,摆弄了手中的纸笔一番,笑着放下笔,终于抬起头看着她,“来,你看这个好不好?”

韩水儿小心的走进了些,看着宣纸上一个大大的“淼”字,然后诧异的抬头看他。

“你叫水儿,要水多多的意思是吗?那就叫云淼吧,段云淼。”

从那日起,韩水儿终于变成了段云淼。

18岁的那个除夕,是段云淼第一次杀人,她跟在段茗甄的身后下了马,一袭黑衣,在黑夜里抹去了身形,她紧握手中的剑,深吸一口气,便随着段云破和段云殇等人出发,段茗甄却一把拉住了她,“活着回来,我带你到城外看梅花。”

段玉明和管家都没有看错,段云淼的确是个做杀手的料,心思缜密,形事稳妥,从不拖泥带水,第一次执行任务,不但没有丝毫犹豫,还救了段云殇一命。

“不过韩水儿跟我说,她其实当时因为太紧张看错了,段云殇的身形跟段云破实在是太像了,所以当她看见剑光逼近那个身影时,便什么也没想的冲了过去,用自己的右臂替他挡住了那一剑,她说,自己的血不小心喷在了段云破的脸上,他愤怒的看着她,眼里尽是化不开的厌恶。”文瑾在榻上换了个姿势。

“我想段云破只是嫉妒。”公子微微笑道。

“我问过她,如果自己没看错,那人就是段云殇,你救不救?她跟我说,救!因为段云殇是她的朋友。”文瑾的心有一点儿疼。

负了伤的段云淼从院墙上飞身跃下,忍着疼痛,随着段云破等人消失在了夜色中。

回了段府,是段茗甄亲自给她上的药,她说她哭的很厉害,很厉害,段茗甄那时一直以为是自己手重,弄疼了她。

其实段云淼一直都不明白段云破到底是为什么那么讨厌她,直到段茗甄待她伤好,带着她去城外看梅花,他那个任性的妹妹段茗姗也非要跟着去的时候,她才真正知道,知道这个到死都解不开的误会。

那日城外还在飘雪,段云淼跟在段茗甄身后走进了那片野梅园,身后一个声音响起,“大小姐,小心。”她转身看着段云破弓着身扶段茗姗下了马车,她只想着,太好了,他也能来看梅花了。

这片梅园很大,段茗甄见段云淼有些拘谨,索性拉着她的手在园子里逛开了,这下可好,本就没什么心思的段云淼更没了看梅花的心思,一路上都想着怎么松开他的手,就在他终于安心赏梅的时候,段云淼悄悄把自己的手从段茗甄的手里抽出来些,猛地被不远处段茗姗的声音惊到,那一幕,韩水儿说,但愿此生都没有见过。

飘着雪的梅园,披着大红斗篷的段茗姗站在一簇簇红梅之下,被这梅花熏了脸的她笑的那么天真,那么美丽,“好美啊。”她轻声叹道,从斗篷下伸出的右手就这么接着天空飘下的梅与雪,身旁,一身黑衣的段云破肩头落了几朵梅花,他怔怔的看着段茗姗,忘了眨眼,睫毛落了好厚的雪。

心,停了几拍。

云淼的手停下了动作,段茗甄似是察觉了,又伸手紧紧握了握,他转身看了看云淼,又看了看段茗姗,笑着道,“妹妹的确是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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