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杖责弱宫女,太后谜团出。(1 / 1)
“谁!”刘去松开揽住她的手臂,一个立挺坐了起来,警觉的望着大门,厉声道。
谢芳尘见黑暗中,仓促的走过来一个纤细的身影,待那人走到烛火处的光影处,她才模模糊糊的看清,是一个年轻侍女,面容尚显稚嫩,一副很着急的模样,额间不停的滚下汗珠来。
“王!”侍女噗通一声跪倒,可能是因为太急切了,导致话也有些说不利索:“奴婢是,是,是……求您快去看看……”
“混账东西!”刘去拂袖起身,狭长的凤眸内划过一丝狠戾:“你是哪个殿里的,怎生一点规矩都不懂!来人啊!人都死到哪里去了!是谁将她放进来的!”
侍女听到门外传来纷杂的脚步声,面上更显惊惶:“奴婢是长寿宫的!奴婢真的有急事!”
长寿宫,那不是太后居住的地方么?谢芳尘疑惑的看向刘去,却发现他的面色陡然阴沉下去。
“来人,把这个贱婢拖下去!”刘去眸色煞时阴戾,冷幽幽的看着闻声赶来的侍卫,面容呈现的是暴风雨即将来临的隐忍。
侍卫们一看皆后悔不迭,本来这婢子刚才求爷爷告奶奶说的央求他们,又把太后和王爷的母子情搬出来说事,他们想着最近王爷心情不错,万一他们不让她进,误了大事,少不得自己脑袋不保,把她放进来后在门外偷听,却发现王爷一听见太后就勃然大怒,一个二个吓的赶紧飞奔了过来。
于是两个黑了脸的侍卫过来拉扯侍女,手上估计力道不轻,侍女的面容顿时扭曲苍白,被侍卫向后拖拽的时候,还不忘大呼:“王!求您去看看太后吧!太后她……”
“住口!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把她的嘴给本王堵上,给本王杖责二十扔回长寿宫!”刘去发狠的喝道。
这下谢芳尘弄不明白了,一方面觉得这侍女可能真的是因为有什么急事,否则也不会急的连话也说不利索,对于这人在此时如此迫切的说起太后的事情感到很奇怪,可又对刘去的态度感到更奇怪。
“等一下!”她赶忙出声制止,二十大板,她这么小,要是真的这么一通打下来,不死也得残了,看向刘去,恳求道:
“还是个小孩子,王爷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
“你的面子?”刘去竟然一改往日常态,有些狠戾的瞪着她:“你和这个贱婢一样!你的面子能值几个钱!少在这里大言不惭!怎么,嫌二十板子少了么?那么再加二十板子,此刻现在立即给本王拖出去!”
她顿时被他噎的说不出话,顿时间一张俏面煞白,堵得一口气在喉咙间,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天啊,这人这段时间从来没冲她发过脾气,她竟渐渐的以为他是好相处的,今日,再度无比清晰的见识到了他的喜怒无常。
那边侍女在哀嚎间被侍卫拖了下去,不大一会儿原本乱糟糟的寝殿又恢复了刚刚开始的平静,她本来想赌气不看刘去,却又禁不住好奇,偷眼向他看去,只见面上虽带些阴狠的神色,却又慢慢的露出疲惫之态,慢慢的向后退了几步,有些脱力的坐到榻上。
她见状咬了咬牙,心中除了后悔自己刚才的多言让那侍女多挨了二十板子,一想到四十板子下来,性命是否存在已然不好说了……
以前只知道他与太后并不往来,也没见他去问过安什么的,想来他与太后的关系一定很僵,可今日看来,关系岂止是僵硬,而且竟带了一丝发了狠的恨意,这就让她百思不得其解了。
关于太后,她只从柳君口中得知好像是身体一直不好,没有出过寝宫半步,不过她刚来王宫的时候听一些下人们提起过,柳君是因为太后的怜悯才准许他留在宫中,不至于在外边饱受饥寒交迫,这么说来,即使不是心地特别的善良,那也应该是一位温和的妇人啊。
她皱了皱眉头,史料似乎没有记载这位太后的任何事。
过了片刻,她心中还是不太忍心外面那个估计正在打板子的侍女,一咬牙,看着他再度恳求道:
“王爷,看那侍女这般急切的模样,想来应该太后确实出了些什么事,您们是母子,即使平常有些什么怨怼,但母子是没有隔夜仇的,您……”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刘去“噌”的从榻上跳了起身,三步并两步奔到她跟前,飞快的举起了手掌,看样子要向她狠狠掴去。
谢芳尘的面上一霎间失了血色,一时间忘了呼吸。
铁掌堪堪的在她颊边停下,刘去狠狠的瞪视着她:“不要以为本王近日对你没有脾气就觉得本王是个好难捏的人!闭上你的嘴,不该说的别说,该说的出口前也得掂量掂量,本王这次就先饶了你,下次你就没有这么好运的了!”
她身体不住的发抖,自己也弄不清楚究竟是气的还是吓得,还是难过的……
“嗯。”她声音有些哽咽,只简单的说了这个字再无后话,只是飞快的向后退离他三丈之外。
刘去觉得心中暴戾渐渐消散,见她又是这么一副委屈的模样,又有些后怕刚才差点打了她,但是,有些事是不方便和她说的……一时间心头百味杂陈,到后来也只剩了浓浓的懊恼。
“喂,那个……”他有些尴尬的开了口,可还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就又听见门外传来了轻微的叩门声。
他只道是侍卫对刚才侍女事件处理完毕后的回禀,便不耐的扬声喝道:“不用回禀了!要是再有长寿宫的人来说……太后的事,一律给本王撵出去!”
“王爷,是臣妾。”许久未闻的阳城昭信的声音柔柔的在门口响起,谢芳尘顿时一个激灵。
这阴测测的王后,许久不见可不怎么想念……
“哦,原来是王后啊,进来吧。”刘去面上的表情缓和了许多,一抚袖坐了下来,冷眼幽幽看向谢芳尘,见她没什么过多的情绪,心里又渐渐烦躁起来。
门被吱呀一声的推开,阳城昭信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
只见她身着绣工精致的淡雅水墨长裙,腰腹和宽大的袖口处绘着淡淡碧色荷叶的图案,几朵粉嫩的荷花瑟瑟冒出幽幽碧波,在她迤逦行走间,衣袖上的层层碧波好像活了般,竟似泛起层层波纹,仿若行走于碧波之上,清雅脱俗,梳了得体的堕马髻,发髻上只插了一支珍珠流苏簪,青丝袅袅垂于胸前两侧,粉面含春,樱唇噙笑,倒不似往日那雍容华贵的装扮,今日一看,只觉得清爽若夏日沁凉的微风,使人烦躁尽消,直叹美人静好。
谢芳尘看到她这一身打扮,微微一愣,再次看向刘去,只见他烦闷之色淡去,凤眸内流露出淡淡的欣赏。
真是个老色皮——人家只不过换身衣服,他就变成了这么没出息的模样。
她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装束——简单的天青色男装侍卫服,头发只用水碧色的发带绾住,这是他恶趣味的要求,他虽说过她这副女扮男装的打扮给人的感觉是出淤泥而不染,英气中又流露出丝丝娇气,娇气下有时又含了丝丝媚态,不过,哼,照此看来……
还出淤泥而不染呢,今天她可知道了,她是出淤泥的荷叶,眼前这位丽人才是荷花呢,一比之下,这色迷迷的小眼神不就越过她看过去了?切!
打住打住,她可不能流露出这种情绪,这家伙刚刚还杖责小侍女四十大板呢,可不能被他以往流露的假象给掩盖了呀!
连自己亲娘出事都不去看一眼的人,哼……对自己亲娘都不好,对你好你信吗!
正在她低头腹诽间,阳城昭信甜的能掐出蜜来的声音响起:“王宫近日进了一个西域的厨子,他的一些小点很奇特,都是臣妾以前根本就没听说过的。”
她说话间缓步走到刘去身边,谢芳尘这才发现她身后跟了一个衣着普通姿色平庸到让人无视的婢女,低着头,将手中的食盒恭恭敬敬的放在刘去眼前的矮桌上。
她偷眼看去,只见婢女从漆盒内端出一个黑釉绘了朱红色花纹的瓷碗,里面白莹莹滑嫩嫩好像豆腐脑的食物煞是好看,随着它被轻轻放在案几上,还巍巍的打着颤,中间还放了各色干果蜜饯还有梅花的花瓣,五颜六色白白嫩嫩的,很是诱人。
“这个东西很精致很漂亮,叫什么来着。”刘去微微点了头,含笑道。
“那西域的厨子说,叫糖蒸酥酪,是用煮开了的牛奶兑了白蔗糖,放凉后掺了清澈的甜米酒,放在隔了水的蒸笼里蒸,一盏茶的时间后就成了,上面佐以蜜饯调味,是臣妾亲手做的,王爷快尝尝!”她巧笑倩兮,回答的十分流利。
刘去持了小银勺舀了一小块酥酪,噙在口内细细品尝,赞许的嗯了一声,放下勺子:“果然不错,也是难为王后了,在雪地里走了一路,这酥酪竟然还是温热的,王后有心,”
他顿了下,又说:“果然还是王后贤良淑德,从不会惹本王生气。”
说罢似意有所指的睨了谢芳尘一眼。
谢芳尘心里的那个鄙视哟,碍着他是王爷,又是怕了他的喜怒无常的性子,便故作面无表情不露声色。
我就装傻就装傻,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果然,刘去见状,原本舒缓了的眉心,又慢慢蹙成一团。
阳城昭信闻言顿时喜上心头,又吩咐婢女从漆盒内端出一碟宛如玛瑙般晶莹剔透的梅子冻糕,温婉的说:“王爷最爱食用此糕,臣妾记得要少放甘草,怕王爷只吃乳酪会乏味,这微酸可口正好配上香甜滑腻,王爷一起尝尝看?”
“东西虽好,只是这寝宫太过冷清,加之身旁又站了一个没有眉眼高低的人,”刘去斜斜一挑眉,看了谢芳尘一眼,站起身执起阳城昭信的手,魅惑一笑:
“本王记得王后的桂宫温暖舒适,那熏笼里桂花蔷薇饼子的熏香本王甚是喜爱,不知现下可点燃否?”
“臣妾天天燃烧此香,每日每夜静待王爷到来。”阳城昭信有些激动的说。
“既然如此,这么好吃的小点,还是带走了去王后寝宫吃吧!”刘去说罢,大步流星向前走去,走到谢芳尘身边,身躯微微一顿,似乎在等待什么。
她当然不能从母老虎口中抢食,便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恭送姿势。
刘去斜眉一挑,随后重重一拂袖离去了,阳城昭信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没多大会儿,寝宫里只剩下谢芳尘一个人了。
她此刻见人去殿空,才松了一口气,对着门口挥动着手臂呲牙咧嘴连踢带跺抒发心中憋闷,瞎折腾了半天,才筋疲力竭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的软垫上,盘起了腿,托着下巴陷入沉思。
这个刘去真奇怪,跟自己的老娘闹得好像水火不容,进宫这么长时间了,照理说她几乎天天守在刘去身边,刘去要是有心,怎么着也得像21世纪的电视剧一样没事陪太后散散心,赏赏花,一起吃个饭什么的,但是都这么久了,她连一次都没有见过。
她微微坐直了身体,环起了胸——看来柳君这小子一直有事瞒着她啊,其实长寿宫每个下人估计都知道太后究竟是个什么状况,但却个个守口如瓶,她刚开始没有在意,以至于目前就她一人还浑然不知,今天原本想说好话结果撞在某人的马蹄子上还差点挨了打……
好你个小柳君,也忒不仗义,枉我对你这么好!今天费找你问个清楚不可!
她想到此一拍大腿站了起来,三步并两步的向长寿宫柳君的住所而去。
在她视线不及的地方,一个黑影从柱子后面闪出,趁着夜色的掩护,悄悄的尾随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