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华玉锵的消息(1 / 1)
时候已晚,庭前阶下,琇莹还在斜倚微醺,不知何时起,竟爱起酒这个东西来,每到心绪不佳之时,小酌几杯总能忘忧。
延儿了玩闹了一日,刚刚已经睡下了,此时是难得的独处时光,靠在木桌前,身子不禁微微发颤,不知是冷还是怎么的,一连数日,琇莹总是感到不安,却又道不出为何,猛然,身后一暖,一个风麾披在身,抬头看去,竟是萧云旗,清冷的月光映在他的眼底,只觉寂寥无边,有些陌生的神色,仿佛此时站在暗夜中的不是一个帝王,不是一个国家的主宰者,而是一个寂寞寥落的男子。
琇莹一怔,脱口道:“皇上,这么晚了怎么会来?”琇莹眼眸清澈,一派率真坦荡。
萧云旗并无答话,只是挤出些许笑意,迫使过来:“秋意甚浓,皇后怎么穿的这样单薄,坐在这里独饮,不怕着凉吗?”说完,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琇莹窘住,似做错事的孩子般,红着脸咬住嘴唇,两人四目相对,萧云旗的眼中升起暖意。
“皇上近日瘦了。”琇莹蹙着眉,心疼的看着眼前这个为了国事家事不曾停歇过一刻的男人,自己的男人,不由心中一凛。
“是吗?”萧云旗似笑非笑的一句,直勾勾的盯住琇莹那两片薄唇,看的人耳后直热起来,琇莹低下头,不敢看他,已经好久没有见过这样陡然炙热的眼神了。
琇莹还在羞着,尚未回神,不想被萧云旗猛地抬起下巴,下一秒已是倾天盖地的热吻,那绵软的唇,那强烈的吻,那不容抗拒的男子气息,似风暴般将琇莹瞬间席卷,没有半分迟疑,狠狠击中琇莹心底最初的那一份情怀。
琇莹不觉间已失了气力,正要软下去,被萧云旗一手揽住腰肢,琇莹一颤,方惊觉这可是在后园中,旁边不远处可还有当值的宫女在旁,一阵瑟缩,猛地推开萧云旗:“皇上,不可,这可是在……”话音未落,又被萧云旗一把拽过,霸道而温柔的声调:“这是朕的后宫,你是朕的皇后,又有哪里是不可以的?”萧云旗贴着琇莹的面,凝视着,神色温柔又复杂。
萧云旗见琇莹无法集中,阖目淡笑,一把揽住,将琇莹横着抱起,旁若无人的向殿内走去,低声耳语:“搂紧了我。”琇莹点头,仰望苍穹,只觉良夜迤逦,此生静好,不觉将头深深埋入萧云旗怀中。
琇莹被轻轻放在榻上,仰头看向萧云旗,萧云旗亦正看着她,目光深邃:“这里可以吗?”
“恩。”琇莹实在无法抵挡萧云旗的眼神,一个与自己青梅竹马,生儿育女的男子,将近九年的厮守,却始终能让她沦陷其中。
萧云旗复又压过来,薄唇轻触,额头,鼻尖,脸颊,划过之处,无不酥软绵暖,激起涟漪一片。
琇莹再不闪躲,阖目享受着这久违的感受,不由自主的扬了头,迎上去,任萧云旗将自己再一次占有:“抱紧我。”恍惚间,好似说出心底的呼喊。
快至年关之时,宫中又开始忙碌起来,处处张灯结彩,一片喜气,一早,琇莹刚从寿宁宫请安回来,在宫门口便看见了程允荷:“姐姐,来的这么早,怎么不进去,外头前几日才落了雪,小心冻着了。”琇莹几步上前,牵过程允荷,两人说笑着进了内室。
“我是来送图样子的,妹妹瞧瞧,这几个四季花开的图样可还好?”程允荷从一个小盒中取出连夜赶工的图样来递给琇莹,琇莹不善女红,每年新春,恒儿和延儿的新衣都是程允荷张罗选材和纹绣的,琇莹只负责吩咐人去依样照做做便可。
“这才几日,姐姐就绣了这样多的纹饰图样,可知是不眠不休的,累坏了吧?”琇莹关切的看着程允荷,不觉撅了嘴,有些自责没有早点把这是提上日程,害的现在大家都要赶工了。
姐妹说笑间,去乾坤殿送吃食的清灵,突然夺门而入,眼中对着微红的血丝,看样子是出了什么急事,琇莹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连问:“可是皇上那边出了什么事?还是母妃出了什么事?还是……”
“妹妹别急,窃听清灵慢慢说。”程允荷安抚道,递给清灵一杯热茶:“是前朝还是后宫生了什么事?看你十分惊慌的样子。”
一杯热茶下肚,清灵稍稍定神:“是,是前朝,是华将军,奴才也是刚听说的,七日前的夜里,寮国左翼大将军贼心不死,趁夜突袭我军大营,幸亏此次,华将军早有布防,所以不消一日,便将对方万余人尽数歼灭。”
“这不是好事吗?”琇莹插话道:“寮国原是马背上的国家,靠着近些年的通商才逐步强大,这可好,才脱了贫,就知道咬主人了!”
“可是,可是华将军却为了保护部下,不幸身重毒箭,现在已是危在旦夕了!” 清灵以最快的速度一口气说完。
“什么!华大哥身中毒箭?”程允荷霍的一下站起来,手中的丝绢落了地,微窒的默然别过头去,强压抑着心中的惊怕,殿中还有许多侍候的宫女太监,程允荷清楚,这个时候,作为一个被废太子的遗孀,她实在不该这么激动,可有些事又岂是可以控制得住的。
琇莹亦是愣住,退开一步,不可置信的摇头,清灵见状,更加凄楚起来,红着眼解释道:“刚才送过东西,正准备离开,却见兵部尚书带了一个风尘仆仆的兵士赶来,便留心驻足在外偷听了几句,好像说是中箭之处离心脏不过数寸,由于边地药草短缺,那毒又是甚烈,华将军因此已是昏迷不醒了数日,副将智恩实在无法,只得一面暂时对外隐瞒实情,一面派人快马加鞭的赶回京中,求皇上着人送去良医好药,救华将军一命!”
“此事还有谁知道?在京中休养的华老将军可知道了?”琇莹一下想到年事已高的华老将军,这样的消息可万万不敢传至他的耳中。
“应该不知,奴才没能听完就走了,怕被人撞见,可听皇上的语气,还是希望此事能暂时保密的。”清灵说着,只觉自己一阵恍惚,心中有片刻空茫,此时,她有些后悔,将这样的话,说与琇莹与程允荷听,只怪自己方才太过惊慌了。
琇莹稍稍缓神,继而严厉而冷漠道:“你们都听着,今日听到的这些话,一句也不许说出去,否则,本宫要他死的难看。”历经了这许多世事,琇莹也不像刚入宫那几年般了。
“是,奴才遵命,奴才什么也没听到。”一屋子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信誓旦旦的说着。
过年喜庆的气氛,因为华玉锵受伤的消息,变得凝结起来,尤其是偏院的长宁宫内,程允荷尘封心底多年的秘密,被这无意间得知的事情,搅得彻底的乱了套,整日枯坐在房内,不是垂泪就是叹息,恒儿每日从学堂归来都不敢进屋,虽不知出了何事,可还是怕触动了本就看上去十分伤感的母妃。
而琇莹这一边更是难熬,一面要笑脸相迎宫中姐妹,应付宫中的诸多事务,一面实在忧虑华玉锵的伤情,几次三番的派清灵偷偷去打听华玉锵的情况,一连几日,食不下咽,迅速的消瘦。
栖霞宫后殿的小佛堂内,琇莹日间繁忙,只能在晚上彻夜抄写经书,念诵佛经,为华玉锵乞求平安,手中抄着经书,心里却纷乱如麻,实在难以安宁。
“郡主,您歇会儿吧,奴才今日已经去求了王妃,让她偷偷派人去北地送信送药了,您这样折磨自己,只怕华将军还未转危为安,您已经先倒下了。”清灵实在劝不住这个执拗执着的主儿,又忍不住的要唠叨。
“谁说华大哥不能转危为安了,本宫就说,他命里是注定平安富贵之人,定能好起来,而且母妃派人快马加鞭送去的,都是解毒治伤的良药,肯定有用得上的。”琇莹努力的点头说着,喃喃自语,似是安慰自己多点。
清灵暗暗叹息一声,沉默下来,这几日打探来的情况其实自己并没有向琇莹全盘托出,皇上那边虽然几位关切,却没有在第一时间送去良医好药,而是几个军机大臣聚在一起商议了两日,才派了两个太医,带着一些草药乘着马车往北地去了,也不知等那两个太医到的时候,华将军还能不能支撑的住。
一主一仆,屏退众人躲在小佛堂里替华玉锵整日抄经念佛,不辞辛苦,乞求上天垂怜,能早日康复,殊不知,窗外,雪地寒风里,一个身披长袍的男人正攥紧了拳,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深邃的眸子由暖转冷,看着自己的女人为了自己的朋友而夜不能寐,坐立难安,心中原本的不忍和怜惜正随着那念出的经文一点点的消逝,而琇莹却全然不知,她抄经念佛整夜,他便陪着站在雪中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