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大婚风波(1 / 1)
年夜过完了,我们的作息也该正常了,今日正式回归!乾坤殿中,文贵妃正侍奉在御驾前,刚伺候皇上喝下一碗汤药,皇上这几日有些气喘,脸色也不大好。
御榻边玲珑桌上摇曳的烛芯,突然剥的一声,爆出一点星火,在幽静的宫室内显得那样异样。
文贵妃默默的看了一眼,神色陡然黯淡下来,浓重的悲哀从深心里涌上来,压的人一阵气结。
侧目看着躺在龙床上这个如前残烛的男子,思考着眼前这个与自己相伴了二十年,带给过自己荣耀与屈辱的男子,曾让自己敬畏和矛盾的男子,如今留给自己的到底还剩下什么?
“若文,你在想什么?”皇上缓缓的睁开眼看着一脸木讷又满含泪水的文贵妃。
柳若文一窒,他竟叫自己若文而不是文贵妃:“没,臣妾没想什么。”文贵妃用素手扶了扶额前的华饰,苍凉一笑。
“郑知道这些年你跟着郑,委屈你了,你这花一样的年华……”皇上颇有深意的看着眼前的人儿,却是没有再说。
帝王都是善于揣测人心的,即使行将就木,那深邃的眼神依旧能将人看穿似的,使人心惊。
“皇上您快别多虑了,能成为皇上的后妃,是臣妾的福气。”这句话,二十年来柳若文说了不下几百次,不论是对着别人还是独自一人时。
“对了,爱妃前段时间曾询问关于云旗的婚事,如今朕已有了决议。”
“什么决议?”
“半个月后的三月初二是个好日子,让云旗和琇莹完婚吧,仪式在宫中举行,按照太子妃的品级来办,这婚事就当是为朕冲喜了。”皇上语声平缓,不辨喜怒,可文贵妃的心中早已思虑万千,面上还强撑着笑颜称是。
翌日一早,刚下了早朝,萧云旗便脚步匆匆的到了凤宿宫,母子二人关起门来一阵细语。
“母妃,儿臣不想娶表妹,您是知道的。”憋了半天的劲,萧云旗终于说出口来。
文贵妃仿佛被人狠狠的抽了一鞭,心口骤然收紧,她原以为为了日后皇位的稳固,自己的儿子不会如此感情用事。
文贵妃挺直脊梁,定定的望住萧云旗那闪烁的眼神:“那你想娶谁?南宫文茵吗?”
‘文茵,文茵的事母妃怎么会知道的?’萧云旗顿住,惊异的看着母妃阵阵阴沉的脸。
“别想了,就算是不愿意,不喜欢也得去做,以大局为重才是行帝王之道,等日后你坐稳了皇位,害怕娶不到自己喜欢的女子吗?文贵妃一抹往日的温婉,那命令式的口吻冰冷冰冷的,带着一丝沉重。
萧云旗仿佛被一桶冰水从头顶浇下,霎时寒冷——也许母妃是对的吧,这许多年的努力,的确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情而白费。
萧云旗咬唇点了点头,强迫自己微笑,也只能微笑,只是可怜了自己那可怜的表妹,一出生便注定了这悲剧的人生,这一刻,萧云旗突然心生出许多愧疚却无从诉说。
圣旨很快传入元王府中,一时间京中舆论四起,世人或羡慕或嫉妒,府中也变得忙碌起来,只得琇莹一人,却闲下来,什么也不用做,不用入宫请安,不用踏出府门,只需满心欢喜的期盼着那一日,只需在房中端庄危坐,听宫中嬷嬷教习新婚礼仪,一件件的默默记住,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随着前来道喜的人越来越多,婚期也越来越近,吉词美誉塞满耳中,让琇莹幸福的眩晕。
晨昏朝暮,就在这兴奋和忙乱中如水划过。
一连许多日,虽然没有收到表哥和姨母从宫中传来的一点消息,琇莹仍是不觉,只浸在这自己对未来的遐想中,整夜整夜的失眠,偶尔,琇莹也会在母妃的脸上读出一丝不舍和担忧,却不曾细想。
大婚的正日终于到来,琇莹洋溢着微笑半夜便起身开始装扮,天未亮就向父王母妃跪恩辞行,随后入宫,鸾帐缓缓抬离元王府,一路上喜乐喧天,沿途大红锦缎铺路,轿前撒下的合欢花瓣漫天飞舞,两百名宫人前后簇拥,红绡华幔,翠羽宝盖,簇拥着鎏金凤鸟大红鸾轿,穿过内城、皇城、宫门,直达皇宫内庭。
一整日的仪式繁琐辛苦,琇莹却不觉,只因那欢喜之心,满满的甜蜜早已让人忘却了辛劳和时间,甚至连旁人各异的脸色也来不及观看。
启祥宫洞房之中,两名文贵妃遣来侍奉的喜娘带着几名婢女侍候在旁,清灵也盛妆立在身侧,不时絮絮叨叨的说些喜庆吉利的话讨个高兴,打发着时间。
从半夜开始装扮直到现在,一袭厚厚的红色喜盖下面,琇莹什么也看不见,可心中却是敞亮的,听着外面噪杂的热闹声此起彼伏,心中回忆今日大典上的种种,忽想起一整日了,竟未曾听见过皇上的声音。
不知什么时候,琇莹发觉外头的喜乐丝竹声停了,心下反倒不由的紧张起来,是他要来了吗?
与表哥拜天地时,琇莹从盖头下面隐隐看见了萧云旗的足尖,那么近,这一日终于到了,自己的良人,自己心心念念的这一段姻缘,终是来了,今后便要在这宫中度过余生了吧?
“还早着,怎么会这么早就结束了?”清灵微觉诧异,直起身子向外张望着,正想出去看看,却听得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已近门前。
随之而来的是门外人声纷乱,不过一刻的功夫又静了,好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琇莹提耳听着,也觉出不妥。
“奴婢映月,是替文贵妃娘娘来传话的,求见太子妃。”门外姨母贴身婢女映月的声音响起,听起来有些急促。
琇莹心感不妙,立即示意清灵将映月姑姑请了进来。
“启禀太子妃,方才乾坤殿那边传来消息,说皇上突然驾崩了,现下太子爷、各宫妃子公主,文武百官已经过去了,娘娘说太子妃新婚,不宜走动,让您宽心,先歇下吧。”映月的声音不带什么感情,似是例行公事的道明来意,说完便积极退下了。
琇莹的脑中有一刹那的空白,皇上他,竟然在这个时候驾崩了!
此刻屋内众人皆是惊慌不已,却仍屏息着,众人的心中都乱极了,有几个不懂事的小宫女已经向这边投来了颇具意味的目光,迎娶太子妃当日,皇上突然驾崩,这不是吉兆,这位新任太子妃日后在宫中的日子想必不会好过吧。
在清灵的大力推搡下,琇莹才慢慢缓过神来,顾不得其他,一把掀开大红的盖头,眼前一时红烛通亮,可两只泪眼早已通红。
“哎呦,这可使不得,多不吉利啊。”喜娘正要阻止,重新将盖头盖上,却被一旁的清灵用眼神生生的给瞪了回去。
“郡主,哦不,太子妃请宽心啊。”清灵的小脸也是煞白的,还强作镇定的宽慰着琇莹。
巨变横生,春晓惊破。
骤然冷寂的屋子里,琇莹呆若木鸡,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让她无法接受,此时,她再也笑不出声,却又哭不出来,就这样坐了整整一宿。
太子新婚的事很快被世人淡忘,一连半个月,举国上下一片哀悼,京城中人更是沉浸在皇上新丧的氛围中,而这启祥宫内更是冷冷清清,琇莹枯坐在窗下,呆呆的看着外面姹紫嫣红的□□,愁闷不已。
自那日后,除了当晚房中的几名婢女外,再不曾见到任何人,而表哥和姨母更是连个信儿也没来得及传回来,琇莹也不知皇上的后事处理的如何了,更无处打听。
只是,这几日,琇莹从偶有路过的启祥宫中的宫女和太监的脸上看出了些许避讳和嫌恶,难道真如他们所说,自己成了这不祥之人吗?
“郡主可是又多想了?大可不必如此,相信这一切都会很快过去的。”清灵站在身后小声说着,她还是更习惯称琇莹为郡主。
“真的吗?”琇莹扭头用渴望的眼神看着清灵,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也许琇莹真的是多想来,几日后,新帝登基,举国欢庆,人们很快淡忘了前些日子的那些哀痛,随着春日的暖阳,宫中各人的心情也渐渐明朗了起来,这其中自然也包括琇莹。
三日前,表哥与姨母一道来看望自己,诉说了这些日子的繁杂事务和心中的愧疚,这让一向心思纯净的琇莹,很快释然了,宫人们好似也不再私下里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了。
而圆房的日子,被定在了七日之后,如今萧云旗已是新帝了,而文贵妃自然成为了太后,移居寿宁宫,琇莹虽然经历了风波重重的新婚,也顺利的于前日搬进了栖霞宫,成为了萧云旗的正宫皇后。
悲喜交加的大半个月,反倒让琇莹的心中平静了许多,人也比以往文静端庄了些,像个皇后的样子了。
这几日母妃曾入宫来看过自己一次,还交给了自己一些东西,其中就包括那让人脸红心跳的‘春宫记事图’。
“启禀皇后娘娘,太后有旨,烦请您去一趟寿宁宫。”一个小太监迈着小碎步进了殿来,尖着嗓子传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