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自私（1 / 1）
【竟然要在别人的INS里窥探你的生活】
“秦暔现在忙着结婚，哪有心思理咱们的提案。”沈回音随口说出这句话，手底下还在翻着别的资料，“我现在手里的剧还有两个星期才结束呢。”
方含章一边儿往六楼专业人才科走，一边听着沈回音这么说。一听秦暔结婚的事儿，她眉头就一皱。前天晚上何蕴给她打电话来，说跟画廊那边的事儿以及解决了，跟苏澈他们公司也谈妥了，该给的钱全给了，事了结得干净利落。
她没多问何蕴现在怎么样了，但听那嗓子哑的，估计是好不到哪儿去。
“行吧。“方含章一路看着门牌号，又看了一样手机屏幕的那个数字，”我就是问问，我也有别的事儿要开始了。”
“别的事儿？你干嘛了？GAA那边还在联络你？“沈回音连忙问。
“当然不是。“方含章在611这屋儿门口站定，说：‘我在学校呢，晚点儿再打给你。”
“诶——”沈回音听着断线的声音，脑子转了一圈儿，还是纳闷儿。
方含章推门进去，说明来意，人事处的小姑娘办事儿还挺麻利，没多长时间就把文件什么的都弄好了。她在这儿搞好了，又带着文件往戏剧学院那边走。戏剧学院建在地势更高的地方，她一直走上坡，相当于爬了快半个小时山才到地方。
难得系主任还记得她，签过文件后就说要带着她去转转。学校还是老样子，不过这两年建了新的演播厅和排练室，楼外看起来倒一如当初，爬山虎葱翠遮住窗户，满园的绿色。
“前阵子，跟你一届走的丁宁还跟我联系了，说你拒了伯克利的博士OFFER。“系主任状似随意地提起来。
“哦，她去安纳伯格接着读了吧。”方含章答得也轻松，“我就是想回来了呗，咱们院的国际电影研究所也很厉害呀。”
“少来！“老先生透过镜片看过来，说：”当初保研名额，你拒得多爽快，一点儿都不犹豫。不是一心一意要走吗？”
方含章脸上没什么动静，手却紧了一下，她就知道得为当初不留下那事儿打自己脸。“失恋啦失恋啦，待不下去就回来啦。”说完就冲着老先生笑。
“你这丫头！”老先生瞅着她，也是一脸无奈，“要不是看你有些天资，真就该随便你在哪儿飘着去。”
方含章不好意思地低头笑，没接话，隔了好久才说：“真的谢谢您，还愿意收留我。”
老先生不做声，在她身边缓步走着，到了学院的楼门口，要告别了，转身对方含章说：“你和回音都是，只能算聪明，却不够格称为智慧。活不明白，说到底，是太自私。”
方含章愣住了几秒，眨眨眼，向老先生欠身告别，看着他走进去，背影都消失了，还站在原地琢磨着他那句话。
她开下山，在快速路上堵了很久，开到美术学院那片儿时，都已经傍晚了，干脆去附近的市场买菜，提了满手的蔬菜生鲜回家，打算多做几个菜。
“欸，沈回音，要不要吃我做的菜？”她把收拾好的海虾下了锅，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没时间，我来拍摄现场了。“ 沈回音声音很急。
“那我给你送过去吧，不然你肯定就又不吃饭了。”
“要来就来吧。“沈回音一边躲开工作人员往导演那边走，一边随口应着，“有点儿远。”
“地址发给我吧。你先忙，挂了。“方含章把电话撂下，熟练地颠了下锅。
一个人吃饭，就会都不在意自己到底在吃什么，习惯性咀嚼而已。特别是，在已经习惯了苏澈这个吵闹的二货，在饭桌上各种不老实后。在洛杉矶的时候，她每天做了菜，都会拍一张照片发给他，一边聊天一边吃完。后来，分开了，不联系，她就很少下厨，消瘦得很快。
方含章到拍摄场地时，提了一纸袋的保温盒，从车上下来，给沈回音打电话。她一边往几盏KEMI灯聚集的地方走，一边就听见不大不小的喧闹声音。
走近了一点，远远看过去，正在拍摄呢。导演旁边，不光沈回音在，她姐姐沈佳音也在。方含章一下就觉得这场面不太简单，佳音姐可是公司副总，一般情况下不会亲临拍摄现场。
“CUT！”导演一嗓子叫出来，所有人都立刻跟散掉的泡沫似的纷乱起来，男演员的助理一阵小跑过去，沈回音居然也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直接到摄像大哥旁边，摊开了手。摄像大哥还真从了，把卡□□，交到了她手里。
沈回音和她姐交换了一下眼神，直接就往停车这片地方冲过来。方含章迎着她走过去，倒被她顺手就拽着转了个身，往车那边走。
方含章迈大了步子才跟上她，就听见沈回音说：“十万火急，赶紧开车带我去电视台。”
“哪个？荆南区的电视台？”方含章上了车就把纸袋放到了沈回音腿上，问着她。
“荆江环岛那边的市电视台！“沈回音一脸“别开玩笑”，伸手把纸袋稳稳地放到了后座。
“那可有点儿远啊——“
“那你还不走！“沈回音已经炸毛了。
方含章赶紧一踩油门冲了出去，丝毫不敢怠慢，上到高速上就一直在超车。
“你这什么情况啊？“车速很快，可她还是单手控着方向盘，问着沈回音。
“今晚上该播的重拍了一遍。还是得在郊区有海那地方取景。”
“这可真够闷声作死的。”方含章挑了下眉，“要是我赶不到，就开了天窗了吧。”
沈回音横过来一眼，偏偏方含章还是不怕死地接着说：“你还不如现在打电话，给编排科，看看有没有录好的综艺节目，今晚换别的吧。”
“能不能有点儿职业素养？想过观众的感受吗？“沈回音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瞪着方含章，就差一巴掌招呼在她嘴上。
被教育了，方含章立刻点头表示受教了，又踩了油门，飚得更快。
几十公里海滨高速，十几分钟就飙完了，方含章出高速的时候都没要票，直接就开走了。到了市区，表跳到了9点整。好在路面上不是很堵，差不多能在十点播出前赶到。
“这第几场戏呀？最后一场的话，那晚点儿也行吧，他们应该把前面的都后期完了吧？”
“第一场！”沈回音平静地回答。
“这作死作得可真是——”方含章也是服了，“那肯定没时间校色加滤镜了。”
“不，一定要加。不然成什么鬼了！”沈回音语气里满满的坚定。
“咱能别处女座上身了么？”方含章按了下喇叭，变灯了前面的车还不走，“这么赶，谁有时间在达芬奇调色里给你过一遍？”
“你开得快不就行了。”沈回音还是很淡定。
“呼——”方含章没什么可说的了，只能认命往电视台那边赶。
9点20的时候，沈佳音打了电话来，问怎么样了。沈回音说已经开到江边大道了，应该能赶得上。
“我就跟你说这样拍不行，国内的模式哪成熟到可以边拍边播？现在连拿回公司，让咱们自己的人给做后期的时间都没有！”
“林微言在台里等我？“沈回音翻了个白眼，接着厉声说：“你就非得搞得那么人仰马翻的是吧！要不是你非说拿我这部剧试试，我稳稳当当拍完了有什么不好？你知不知道这样搞得完成度都降低了？”
“不说了！我到了！“沈回音挂了电话，推门就跳下了车，抱着包就往大门口跑。
方含章锁好车，也跟着跑过去，看见沈回音轻车熟路地刷卡进去，她急急地停下来，见沈回音都不带回头地冲进电梯，无奈地喘了口气。
左右一看，还是决定到一楼的咖啡厅，坐着等沈回音。
9点30的时候，沈回音冲进了13楼的编辑室。林微言看到她，立刻伸手接过了卡，□□读卡器里，两只手熟练地在键盘上一通敲，用快捷键编辑片子。
“怎么又拍得越轴了？”林微言皱着眉嘟囔了一句，“不管了，不用这个也没别的镜头了。”说着就把一个过肩镜头给插了进来。
“背景音乐哪个？”
“第三个， Accidental Spring”旁边瘦瘦的后期高师傅指了一下。
一条音轨铺上去，剪辑点处切干净，空格键播放，从头把剪好的这段看一遍。林微言确定没问题了，就把序列渲染完整，又听沈回音说一定要校一遍色，加暗角，调饱和。
亏得机器够给面子，渲染得够快，还差10分钟，把片子最终版搞了出来。沈回音和林微言一起跑到20层去上载。可算是在播完广告前最后一刻，赶上了播出。
进了播出画面那一刻，沈回音和林微言才都松了口气，往后撤了一步，跟屋里的频道负责人，编排科负责人还有其他领导连连道歉。
确定这事儿算过去了，两人才下楼，出了一楼的门禁，看到方含章正单手插着口袋，另一只手的食指点着嘴唇，仰头看着嵌在墙壁上的电子屏。
沈回音和林微言悄无声息地一左一右站在她身后，往电子屏上看。原来是苏澈上的一档综艺节目，节目编排是他和女主持人配对，搞出些暧昧气氛来。他正在跟那个女主持人搭档，玩儿吃萝卜条的游戏。要咬到最后只剩一点点才算赢，
苏澈的嘴唇的确是要贴上那女主持的了。最后，萝卜只剩了一点点。在场的人都一阵起哄。
方含章看完，转身就想走，被站在一边的沈回音吓了一跳。再一扭头，林微言也站在旁边，正盯着她的脸看。
“搞定了？”方含章立刻镇定下来，关切地问。
“嗯。”沈回音点点头。
“有意思吗？”林微言下巴朝电子屏点了点。
“挺有意思的。”方含章面无表情地答。
“怎么有意思？”沈回音挑起嘴角问。
“我没看懂。”方含章一脸耿直无辜，很平静地说，说完就迈着长腿，走在了前面。
沈回音和林微言对视一眼，憋着笑，跟上去，一左一右挎住了方含章的胳膊。
“我好饿。”沈回音有气无力地说。
“我也是。”林微言也叫起来。
“各回各家，找自己男人去。”方含章身上坠着俩大姑娘，还是走得脚底生风。
“不不不，跟着你，有饭吃。”林微言一脸调皮，她刚刚下楼时就听沈回音说了，本来小学妹是去给她送饭的。
方含章听了也不搭理，只是压着嘴角低低地笑，一副傲娇又倜傥的模样。
春天就快要结束了，这样的夜晚，风吹过来，已经变暖了很多。三个姑娘就这样摇摇晃晃地走在电视台院子里的空地上，黑色夜空和明亮路灯，说说笑笑。刚刚那急得非生即死的场面，就这么被风吹散了。
当天晚上，苏澈刷着ＩＮＳ，躺在床上，看见林微言分享了两张照片。一张是满桌子精致好看的菜，另一张是穿着工字背心颠锅炒菜的女人侧影。头发松松地盘了起来，脸看不清楚，但苏澈一看就知道，炒个菜都那么帅，除了他，也就只有他家方含章。
她的社交账号无任何动静，他就只好总是刷她朋友的，可终于碰到了。
林微言写的是“无论多晚肚子饿，都会起来给我做东西吃的，我最爱的学妹终于回来了。”
“啪”一声，手机差点没掉他脸上，还好只是砸在了他胸口，那个棱角撞到心尖的位置，还是生疼。苏澈心想这一感冒，也不至于虚弱到连手机都拿不住吧。
他马上又拿起来，把照片保存下来，看了半天，叹了口气，把手机屏幕朝下按在床上。手遮住了眼睛，闭上了眼。
林微言炫耀的，曾经都属于他，属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