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Part 25（1 / 1）
六步之间，五次双腿的交叠，三次呼吸的替换，一次眨眼的恍然。赫敏忘了一切，她忘了是怎样来到德拉科的面前，是怎样在他轻微晃动的视线中寻觅着那双浅灰色眼眸的。赫敏想起先前自己流下的绝望的泪水，想起七叶树下风吹动不起的生命的寂静，想起密道里无边的黑暗与恐惧……但眼前仅仅是现在看着他，她就觉得所有都是值得的。
“你……真的是你？”
德拉科的声音虚幻的传进耳畔。
“是的，我——”
话来不及说完，尾音在空中划过一个局促短暂的弧线，德拉科扯过赫敏的手，用坚实的身体迎着赫敏柔软的肢体。他一手揽住她清瘦的肩部，一手轻易地环住她纤细的腰，将头埋在她的颈部，一股淡淡的柑橘的气息包裹着鼻腔——没错，真的是她。
他用力的拥抱着赫敏，近乎碾碎肉体般渴望将眼前的人融进血液里，与之合而一体。德拉科似乎在极力克制某种情绪的爆发，他伏在赫敏的颈窝，赫敏能够感觉到平静呼吸下隐藏的颤抖。
“发生了什么？”
赫敏小声的问，因为靠得很近，声波微小的震动被德拉科清晰的感知着，但他并不回答，只是继续通过拥抱汲取心爱的人的温度。
“德拉科？”
“不叫我马尔福了吗。”
终于他松开了赫敏，双手搭在她的肩膀轻轻地推开她，刻意在两人间间隔开一定的距离。凉风拍打在身上，天阴沉的仿佛落了一层厚厚的灰。
“吓到了吗，我以为你会给我一拳。”
德拉科似乎是想开个玩笑，可低到尘埃里的声音勾不起一丝起伏的情感。
“告诉我你怎么，你不大对劲。”
德拉科微驮着背，铂金色的发丝如流苏遮住一只眼，混沌的眼眸中升甚至倒映不出赫敏的身影。
“你怎么离开妖精国的？”
“格鲁比帮我的。”
德拉科抬眼，视线从头到脚扫过赫敏，她被这突然的注视弄的有点不自然。
“你想做什么？”
赫敏不解地问，下一秒德拉科松了一口气，他把手□□金色的发丝间，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感谢梅林，你没事。”
“什么？”
“……我很害怕，如果你醒不来，我会恨自己一辈子。”
就在恒时之海，赫敏被斯内普施下的反弹咒语击中，生命危在旦夕。尽管他竭尽全力地使赫敏的伤势基本恢复了，但这并不保证她会醒过来，就算醒过来也许还会有后遗症，因为反弹咒的威力实在是太强了。在曾经做过的伤害她的事情里，这比任何一次都要严重，德拉科第一次感到如此恐慌，他险些将心爱的人推向死亡。当然，当时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过一次，那才是对赫敏来说最沉重的伤痛。
赫敏能平安无事，德拉科觉得灵魂都得到了拯救。
“事实上你做的还不错，我很好，那是个意外。”
赫敏语气里带着宽慰，德拉科有些惊讶，她会反过来安慰他。
“你怎么知道我在霍格沃兹？”
“我不知道。”
赫敏坦诚地说道。
“你对我的魔杖动的小手脚让我找到你的。”
赫敏在德拉科面前晃了晃魔杖，褐色的眼睛里掩饰不住的带着温暖的笑意，清润地让德拉科瞳孔中的阴霾烟消云散。然而看着那根魔杖，想起自己对赫敏说的话，德拉科觉得眼底灼烧的厉害，他咽了口唾沫，硬生生吞下来了喉咙的干渴感。
“你的脸色不太好看。”
“住口格兰杰……”
“为什么叫我的姓？”
“你……”
“还有你的耳朵是不是受伤了，它现在似乎有些红肿。”
天哪，能不能让这个蠢女人住嘴！
德拉科已经无法直视赫敏，他忍不住用冰凉的双手覆盖住烫人的颈部，微垂下头别开目光，稍长的刘海在空中随风抖动了几下。这还是高傲自持的马尔福吗？绝对不是！德拉科在心里迅速否决。
他以前有过几段并不长久的恋情，对待感情从来都敷衍了事，从未打从心底愿意为一个人驻足。可当真正爱上一个人时，看着她一派安然沉睡在自己身旁，哪一个落入情网的男人能忍住不告诉心爱的女孩，他挤压在心底太久的话？事实是一旦说出口又是多么令德拉科难堪！他不习惯或者是厌恶这样的矛盾，虽然能够坦诚的面对自己，可是他还做不到坦诚的面对赫敏。
“德拉科？”
赫敏皱着眉上前一步，德拉科的目光总是有些躲闪，他看上去有些混乱。忽然眼前一道模糊的黑影擦过眼角，赫敏看着德拉科在瞬间神情变得异常认真，闪电之间他一把将赫敏拉进怀里。
“昏昏倒地！”
一个食死徒毫无防备地被击中，飞了出去撞到石墙上。赫敏显然吓了一跳，她转过头去隐约看到空中几道黑烟掠过空中，又有食死徒攻过来了。
“我们得离开，这里越来越危险了。”
德拉科低下头看着赫敏，两人目光缠绕在空中，同时默契地停滞了。即使危机四伏在他们身边，即使在战场上死亡随时都可能猝不及防的发生，但两人相望的眼神中却没有一丝的恐惧，那是一种静水深流般的深邃，仿佛此刻的时空已经消弭，他们只看得见对方。
这是一个奇妙的瞬间，天地忽然变得无比辽阔。穿越时空而来的少女，许下真爱誓言的少年，沉默之间，两人感觉像是懂了什么，难以言说，却又了然心间。
“有些话，以后再说吧。”
语毕，德拉科拉着赫敏的手往前走着，他握着赫敏的手，宽大又骨节分明的手掌包覆着小巧精致的另一只手。赫敏看着的德拉科的背影，铂金色的发丝，丝丝清晰入眼，她的心在颤抖，温暖的颤抖。
低下头，赫敏抽动了一下手。德拉科愣了一下，随后眉梢开出淡淡的微笑。他加重力度手上的力度，两人十指紧扣的双手给予彼此的温度，击破了一切不安与恐惧。
德拉科和赫敏尽量避免与其他巫师或是食死徒有正面的接触，途中就算偶发意外，两人仅用眼神的交流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配合默契地化险为夷。那种冥冥中心灵相通的感觉在他们看来，实在是不可思议。对于赫敏来说，她只有和挚友有才有这样心心相印的感觉。
这些无需借助言语的联系，随着时间慢慢浸入骨髓，升华至灵魂，人类所拥有的“爱”的力量，就是如此伟大且永恒。
两人还在校舍内，随着时间的点点流逝，赫敏的心又不安地悬浮了起来。
“德拉科，你......有什么计划？”
“什么？”
赫敏的脑海里开始出现一幅幅的画面，上面有残败的建筑，混沌的灰尘，伏地魔，哈利，还有倒在地上的德拉科。时间就快到了，快到德拉科死亡的时间了。
“我是说我们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你打算怎么做？”
赫敏语气里压抑着内心的不安与焦躁。
“怎么做......作为一个食死徒吗？”
“哦，我很严肃，认真地回答我。”
德拉科表情沉了下来，他看着赫敏，眼神中涌动着的一层层暗色的波浪，仿佛要将赫敏吸了进去。
“我——”
“你还知道自己的立场吗，德拉科·马尔福先生？”
忽然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德拉科条件反射地举起魔杖，指向声源。赫敏迅速转过头去同样的铂金色长发闯入眼帘，让她有些意外。
“父亲。”
卢修斯·马尔福面色憔悴，肤色苍白的与阴沉的天空互相协调，他看上去有些虚弱，可就算如此他望向德拉科的眼神依旧尖锐犀利。
“您在这做什么？”
德拉科并没有直面卢修斯的提问而是进一步迂回反问，卢修斯眼色暗了下来，除此以外看不到其他的感情色彩。
“赫敏·格兰杰，这不是主人要你处理掉的妖精博士吗。”
卢修斯的目光转到了赫敏身上，平移的视线如同锋利的刀片，划开了赫敏的皮肤，其中掺杂的轻蔑与不屑渗入无形的伤口，让她感到刺刺的生疼。他是德拉科的父亲，赫敏早就知道这个事实，此但时此刻面对他，赫敏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这是他交给我的事，我想这与您没什么关系。”
德拉科语气变得冷峻，上前一步侧身挡住了赫敏，也拦去了那道令人不适的目光。这个充满保护欲的动作让赫敏心跳漏了节奏，重力慢慢回归了轻浮的身体，德拉科坚实的后背无疑给了她安全感。
其实关于关于卢修斯的话中之意，赫敏多少是清楚的。正如德拉科所说的伏地魔派他前往妖精国寻找梅洛欧之剑，想必若是事成之后，伏地魔一定不会再继续保留她的生命，一方面她对哈利来说是重要的人，要是她出事对哈利来说绝对是重创，而且伏地魔对纯血疯狂的追求也不容许自己这样的麻瓜巫师存在。
面对德拉科的强势，卢修斯出乎意料的不言不语，他只是中了魔怔般的盯着德拉科，那张面孔上呈现出一丝愠怒，但渐而又转变成了更加深沉的，像是绝望一般的神情。赫敏感到德拉科身体明显怔了一下，其实不光是德拉科，她也很吃惊。卢修斯·马尔福并不是会在他人面前暴露自己内心情绪的人，他总是以冷漠高傲示人，那双眼瞳只容得下纯血贵族巫师，这就是赫敏印象中属于德拉科父亲的模样。
“我以为看见哈利没死，时局扭转你会带着母亲逃走呢。”
德拉科嘲讽地说，可是见卢修斯没有任何反应，他的脸色骤变。
“等等……母亲呢？”
“……”
沉默，无疑是德拉科最不愿得到的回应，他僵在原地，赫敏听不到他呼吸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您有事瞒着我是吗？”
“德拉科……”
卢修斯低低念了一声，霎时间他抬起眼举起魔杖击中了赫敏！两人全然没有料到眼前的发生的这幕，赫敏只感觉身体变得绵软，并不疼痛，意识很快变得涣散，她倒在地上无力动弹，眼前的景象如同落雨的玻璃窗，模糊一片。
“你在做什么！？”
德拉科蹲下身冲卢修斯咆哮道。
“跟我走德拉科。”
“你……哦该死！事情都乱套了！赫敏也好你也好，为什么就这样突然的出现，还有纳西莎，发生了什么？这他妈见鬼的世界！”
“纳西莎死了。”
天地变得混沌不堪，周围漂浮着轨迹可见的尘埃与毛茸茸的光线，赫敏朦胧的听到“死”这个字眼，是谁？纳西莎......会是纳西莎吗？她死了？所以卢修斯才形单影只地来找德拉科吗？
事实上赫敏并没有昏迷，只是浑身无力而已。德拉科还在自己身边，他似乎看向了自己这边，赫敏无法看清他从眼神中传递的东西。他们之间像隔了一层厚重的纱，它阻隔着空气，让赫敏有些喘不过气。
即使如此，她能感觉到，德拉科在哭泣，说不清为什么，可是赫敏的心却被揪着毫不迟钝地疼痛着。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好想帮助德拉科，她好想拥抱他，明明近在眼前了，最终她连他的伤痛都抚慰不了。
当赫敏感觉身体似乎恢复了些许知觉，挣扎着爬起来时，德拉科的脸忽然出现在了眼前。他捧起了她的脸，指间舒适的微凉感让赫敏的视线更加的清晰。
“听着，待在这里，别再跟着我了。赫敏，我其实不想这么说的，对不起，对不起。但这是我的选择，你要是愿意理解我，我会很高兴的。”
“......不.......别去......”
赫敏知道德拉科要去做什么。
“我要保证你的安全，卢修斯就在你的附近，我向他施了咒将他隐藏了起来，并请求他之后保护你的安全，就这一次。等魔咒的效果过了你就想办法逃走，我知道你不是一个老实的人，尤其是对我说的话你向来都喜欢反着干，我其实挺享受你总是故意的惹我注意，可是这次不行。听话，离开这儿。”
“德......拉科......求你......”
求你不要离开！赫敏的眼泪顺着眼角滑了下来，眼瞳仿佛被清洗了一般变得透彻的深邃，德拉科望着赫敏，忍不住吻上她的眼睛。
“无影无踪。”
德拉科声线无比的温柔，可传到赫敏耳中却是那么的可怕。
不！快停下！德拉科你不能这样！不要去，你不能重蹈覆辙！
急切渴望说话的愿望迫使面部肌肉强硬活动，这让赫敏感觉下颚脱臼了一般，舌头发麻，气流直进直出无法形成音节。她的泪在德拉科看不见的此刻不停地流，而他脸上决绝的表情在赫敏看来比摄魂怪还让她心寒且恐惧。
“......谢谢你愿意牵起我的手。”
德拉科凑近赫敏的耳畔，声音轻的像是梦中呓语。
终于周围安静下来，德拉科还是走了，去到伏地魔那里。果真命运无法改变吗？赫敏只身一人勇敢的穿越时空，以生命为赌注克服艰难寻找到了德拉科，却还是始终挽救不了他的生命吗？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们之间的爱情？就因为他们一明一暗，血统不同吗？可就算如此，他们还是相爱了啊。
命运，终究让两个满怀激情的年轻的人隔在了时空之外。赫敏闭上眼，她觉得好累，希望已经破灭了，现实沉重的就快让她承受不住了，可是......她还不想放弃！
时间驻足在了这里，一切好似静止般，却又无声无息的飞快消逝着。
“咒立停。”
声音的响起让赫敏吃了一惊。
“你还打算这样躺着吗？”
赫敏犹豫着缓缓站起身来，解除了魔咒身体无比的轻盈。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尽管对方的眼神中丝毫没有情愿的神情。
“为什么......”
“只不过是德拉科的请求罢了。这是他第一次求我，为了一个麻瓜巫师。”
卢修斯的补充多少有着嘲讽的意味，出于对德拉科的尊重，他没说那个侮辱血统的词。
“我以为......你中了他的魔咒。”
“可笑，想困住他的父亲，德拉科显然还是太幼稚了。”
卢修斯的姿态依旧居高临下，可是眼神却不再那么锐利，他意味不明地斜睨着赫敏让她有些不舒服。
“德拉科爱上了你——格兰杰小姐，是吗？”
卢修斯的尾音拖得有些长，赫敏不禁心跳有些加速，肢体也变得有些不协调。面前的是德拉科的父亲，这个身份使得他们的谈话更加的特殊。
“我想，是的。”
“哼，一个马尔福爱上了一个血统低劣的麻瓜巫师。”
“我爱着德拉科！”
赫敏心中的勇气让她即使面对卢修斯，也将爱的心声大胆地承认了。她自己清楚地认识到洋溢的心情已经无法驾驭，她并不想让这段感情被看低，尤其是被卢修斯。
“多余，我一点都不在意你怎么想，事实上你的想法没有任何意义。世界没法容忍你们两个的结合，所以根本不值得担心。但是格兰杰小姐我奉劝你，将精力浪费在不可能的事上是愚蠢的人才会干的。”
“你说的没错，爱情会让所有人愚蠢，可它却给我们有勇气去面对命运。”
赫敏直面迎上卢修斯轻蔑的目光，没有退却坚定地如磐石不可撼动。卢修斯眯起眼睛沉默地打量着赫敏，纳西莎曾告诉他，德拉科因为一个女孩改变了。他虽从不流露出表面的关怀，却也在意着，这个能够改变马尔福的女孩。
眼前的赫敏·格兰杰，正是她。
“你走吧。”
卢修斯最后只对赫敏这样说，他转身向校舍外走去。
“你要去哪？”
“你没必要知道。”
“可是德拉科呢！你不管他的生死了吗？”
“德拉科已经不再是受我控制的孩子了，他要走，就让他自己去。”
赫敏看着卢修斯的背影，那个曾经对于德拉科无比伟岸的身躯也不再高大，甚至是落寞的。但他是德拉科的父亲这点是无法改变的，天底下所有的父母都是一样的。
“去找到他。”
卢修斯留下最后一句话，之后便消失在了拐角处。现在他要去等待着他的人的身边，纳西莎一定还等他带她走，她一点都不喜欢冰冷的森林，马尔福庄园的繁花才适合她。
赫敏眼眶有些湿润，她转过头浅浅的呼吸一口气，追寻着德拉科的身影，向校舍内部跑去。
“谢谢你，卢修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