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哭泣的美少年（1 / 1）
Tom仔细打量着包间，地方比他想的要小很多，而且竟然没有窗户。装饰非常简单，除了花式繁复的桌椅，实在没有别的可以称颂的地方。
“请坐，Tom。”Potter先生绅士地拉开椅子。
Tom乖乖地坐下来，他在等待惊喜。
显然看Potter先生的表情，后面绝对有惊喜在等待他。
“我很抱歉，刚才让你觉得不舒服。我不知道你怕黑，否则我会提前通知他们准备好。”真诚并且毫不做作的道歉能赢得大部分人的好感。
“不，没有关系，这不是你的错。”更何况Tom本来就对他有好感。
“你肯定会喜欢这个地方，虽然他们的服务生有点讨厌，不过不妨碍它是一个好餐厅的事实。”Potter先生继续说，企图扭转Tom对这个餐厅的坏印象。
Tom象征性地点了点头。也许Potter先生不过跟很多男士一样，无法准确地判断约会对象的喜恶，一切都是从他自己的爱好出发。听说每个贵族都有一些特别的嗜好，Potter先生也不该例外。
“闭上你的眼睛，”Potter先生说，“想象你最喜欢的用餐地点和时间，想象你希望看到的餐具、桌椅，想象你希望看到的任何装饰……”
Tom不明所以。但是Potter先生一脸雀跃，他觉得不应该泼Potter先生的冷水，毕竟请客的人是他。
因此他闭上了眼睛，开始照Potter先生说的想象起来。
首先是一颗高大的橡树，枝叶繁茂，树干上的纹路昭示它足够古老，然后是修剪精致的绿草地……天空很蓝，阳光灿烂，但并不太热，树荫下摆着精美的桌椅，仔细看的话，能在上面发现奇特的徽章，不远处是成片的古老高贵的庄园……
Tom睁开了眼睛，他惊讶地发现包间竟然变成了他想象中的样子——一个再贵族不过的花园景象。
“哇——这真是，太神奇了。”Tom一脸震惊地看向Potter先生。这个看起来不怎么样的餐厅今天给他的惊喜足够多了。果然像Potter先生说的一样，他喜欢这个地方。
“连餐具都跟我想象的一样！”他兴奋地说。
“……是啊。”Potter先生的声音听起来很干涩。
Tom发现他的眼睛竟然微红。
“你怎么了？Harry？”他问，有点担心。
“我没事，”Potter先生看起来不太想解释他的失态：“这就是你希望用餐的地点？呃，还有这些餐具。”他不太礼貌地拿起一把银叉子，那上面有蛇形的奇特徽章，家族图腾。
“是的，”Tom说，“我时常会梦到这个花园，还有小时候的我，还有，或许是我的亲生父母？但是我看不到他们的样子，非常模糊，很多时候我一醒来就忘了，但是我还是努力记住了一些。”
“非常好，当然，当然这会是你最希望用餐的地方。”这听起来更像是在自言自语，Potter先生的声音相当小，“我早该想到。”
“什么？”Tom没有听清楚。
“不，没什么。我们点餐吧，你想吃什么？”
“你来就好，这是你的地盘。”
Potter先生没有客气 。他看起来不是很高兴，但也不像是生气，不过总而言之情绪不太好。
Tom很忐忑，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Potter先生？”Tom小心翼翼地说，“如果你不喜欢，也许他们还可以改？你知道，这应该是可以改的吧？”
“哦，不，我很喜欢，非常非常喜欢。”Potter先生看起来相当激动，Tom观察到他的手在发抖。
这让Tom非常奇怪，同时也很迷惑。不过他的良好教养使他无法问更多。那也许会让Potter先生难堪——人总是会有自己的秘密。
他们吃得很安静，谁都没有说话。Tom纠结着该用什么合适的话题来摆脱这样诡异的沉默气氛，Potter先生好像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一直心不在焉。Tom不喜欢这样的气氛，他觉得Potter先生破坏了他的好心情，毁掉了难得的一次……约会，也许，如果算的话。或者，在Potter先生看来，并没有重要到约会的地步。
Tom也沮丧起来。甚至连送菜的服务员是矮小丑陋的奇怪大眼生物都没有觉察到。他几乎就要觉得这是个失败的决定，来跟Potter先生吃饭，并且对他有所期待。
可是怎么办呢？就算Potter先生让他这么失望，他还是无法把眼睛从他身上移开——就算是心不在焉地切牛排，Potter先生还是那么迷人。
温暖的风把夏天的味道吹过来，Tom闻到了青草的气息，明亮的光斑落在他手部的皮肤上，Tom能感受到皮肤下血液汩汩流动的声音。太安静了，让人有种悲伤的感觉。
Potter先生突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盘子里的牛排被切成了牛肉丁，但是却几乎没有被他吃到胃里，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
“我很抱歉，Tom，我……”
他没有办法把话说下去，因为他看到透明的水液顺着Tom漂亮的脸流下，滴在华贵的桌布上，变成小小的深色调水迹。
“Tom？”Potter先生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触到Tom的下巴，往上，手指滑到眼下……微凉的泪水和滑腻的皮肤触感，还有上面细小绒毛的触感……Potter先生感到全世界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Tom粗鲁地抹了把脸，Potter先生的手指被挥开：“对不起，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这里的风好像不太一样。”他这样说着，泪水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Potter先生沉默了。
空气里只有风刮过树叶的声音，和Tom压抑的抽泣声。
这个花园实在是太空了，天实在是太高太蓝了，阳光实在是太灿烂了，那棵橡树的树叶互相磨蹭，哗啦啦的声音几乎要把Potter先生的耳膜刺破——这个想象出来的花园蔓延到了世界的每个角落，可是为什么，没有声音能盖过那个银灰色头发青年的哭泣。
直到最后，Potter先生把心情低落，沉默不语的青年送到家门口，他们都没有再说任何一句话。他准备送给青年的礼物，悄悄地躺在汽车后座上，完整如新。他目送青年走进家门，连一个笑脸，一句再见都没有留下，就关上门。直到看到客厅的灯亮起来，又熄灭，到卧室的灯亮起来，又熄灭，Potter先生才回到车里，颓然地坐着。
他得到的太多，错过的更多，所以，他绝不容许失去更多。
绝不放弃。
他默默地给自己打气，瞟了一眼后视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