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两难境地（3）（1 / 1）
我顺从他的意思，看了看周围，即使头顶灯光昏暗可我的脑袋还是遗留着一阵挥之不去的眩晕。空间狭小，四周都是反光的黑色玻璃，身下是柔软的皮垫沙发，我感觉它在轻微地颠簸着。我转过脸去，前面有两个座位，有一个人坐在前面双手握着方向盘，浑身湿漉漉的，他突然转过脸来飞快地看了我一眼，一脸愁眉不展，大声地说道：“司雨，你感觉怎么样？我们正送你去医院。”
“卡什？”我骤然睁大眼睛，清明的神智告诉其我还活着。但是听到卡什的最后一句话我的心脏简直要跳出胸腔，我毫不犹豫地脱口拒绝。“不！不！我不去医院，送我回家，立刻送我回家。”
“司雨，别这样。”修邑温柔的声音抚平了我的躁动，他此刻正紧紧地把我搂在他温暖的怀里，“你刚才晕倒了，去检查一下有益无害。”
“修邑？”我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至今我都不敢相信我们如此亲密无间，我用恳求的眼神看着他，“我不想去医院，我现在浑身冷得发抖，我得马上换了这身湿透的衣服。”
“你真的没事？”他用怀疑的目光盯着我的脸，神情谨慎。
“没事，我真没事。”为了证明我身体无碍，我使劲儿地摇头，忍受着头晕眼花带来的恶心感，还不忘我们之间最关键的问题，“你不生我气了对不对？”
“是我不对。”修邑坦白地承认错误，歉疚地看着我，他伸出手把贴在我脸上的长发撩到耳后。“你知道吗？当我不远万里来找你的时候，看见你和他们在一起我心里多么难过，多么痛苦，我以为你已经早就把我忘得干干净净的了。”
“没有！当然没有！我一直都在等你。”我大声地声明。“你当初和我说如果那栋房子换主人就说明你死了，我伤心欲绝，才万念俱灰地来到这里的。可即使这样，我日思夜想的都还是你。”
“真的？”他那双温润的眼眸闪闪发亮，一脸惊喜地看着我，像个纯真无邪的孩童一般。
“嗯！”我羞赧地点了点头，脸上一片灼热，伏在他胸膛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接下来，我听见修邑和卡什的交谈声。他们彼此在向对方致歉，先前我模模糊糊地看到交叠的人影可能真的是他们在动手，不过现在都和解了，他们共同协商送我回家，我终于心想事成了。可是病痛的折磨总是在时时刻刻地提醒我，让我在被幸福包围的同时和痛苦纠缠。
我们在琼斯家的房子前面停了下来，我庆幸我的房门钥匙没有放在我的背包里，因为此刻我的背包还留在学校的咖啡馆中。我从外套的口袋中把钥匙放到修邑的手中，现在我们三个人身上都湿透了，所以也不在乎多淋这一小会儿雨到我的阁楼上去，但是卡什还是一把抢过了钥匙。
“我先上去开门，这把伞留给你们，司雨看起来不太好。”卡什在打开车门前从挂在肩上的包中取出了一把折叠伞，转过脸来看着我们俩，把伞递给了修邑，眼神黯淡地说道。
“不用——”我还没说完，他就一头扎进了大雨中。
修邑目光复杂地停留在卡什的身影上几秒，打开车门撑开雨伞走了出去，他弯下腰把手伸给我，轻轻地说道：“来。”
我把手伸给他，我们两个人的手都是冰冷的，他伸出手臂用力地环住我的腰，扶着我朝楼上走去，我觉得我的心率跳动每分钟达到了一百五十下。卡什已经开了门站在门口等候了，他看起来十分落魄，身上在不停的滴着水珠，脚下的地板湿了一大片，他望着我时目光闪躲，神情沮丧，黯然的眼眸此时像个受伤的小豹子。
“你快进去冲个热水澡，不然会生病的。”修邑扶着我走到卧室，爱怜地吻了吻我的额头，说道。
“那你呢？你的衣服也湿透了，穿在身上会感冒的。”我依依不舍地望着他，脑袋已经开始晕晕乎乎的了，我知道情况不妙。“你会走吗？”
“不会。”他肯定地说着，手指温柔地在我的脸上游移，英俊的脸上写满了柔情和眷恋。
“好。”暗中咬了咬牙，让自己看不出任何破绽。“你在外面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修邑微笑地点了点头，他现在的样子像个雨中王子，风度依旧翩翩，他转过身走出卧室小心地关上了门。几乎在同一时间，我站立不稳，踉跄地走到床头的柜子前，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三个白色的药瓶，分别倒出几粒药送到口中，拿起昨天晚上喝剩下的半杯水仰起头把药片冲了下去，我用手捂住嘴以免发出干呕的声音被他们听到。
我牙齿打颤地打开衣橱，拿出些干燥的衣服走进浴室，看了浴缸一眼，直接打开了淋浴的开关。但是为了节省时间我得用淋浴，我不能让修邑等得太久。可怜的卡什，原谅我对他的若存若亡。
我的眩晕感还没有彻底消失，在水蒸气的作用下呼吸不顺畅越来越明显，我几乎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快速地从浴室里走了出来，我拿起干燥的毛巾飞快地擦了擦头发，走到窗户边打开窗户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让清凉的晚风吹去了身上的燥热，酝酿并安抚了一下紧张的情绪，走到卧室门边打开了门。
“修邑？”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因为我打开门的时候他就斜靠在我的门前，我猜他一直都靠在这里，一刻也没离开过。他的夹克不知道什么时候脱掉的，身上潮湿的衬衫完全贴合着他完美而矫健的身形，他比以前更加的精壮结实、更加的挺拔俊秀。
“你感觉怎么样？身体舒不舒服？”他低头看着我，轻声问道。
“好多了。”我伸手扯了扯他水分充足的衬衫，“你快把衣服脱下来，我帮你烘干。”
“那我穿什么？”他眨了眨眼睛，无辜地看着我，问道。他的声音中带着隐隐的调趣，嘴角扬起了一个特别小的幅度，这些都被我毫无遗漏地捕捉到了。
“我有浴袍，白色的很宽大，不分男女。”我身上刚刚冷下的温度又开始不受控制地飙升起来，双颊滚烫轻而易举地泄露了我的情绪，修邑他一定是故意捉弄我的。我从他的脸上移开视线，不经意地看向门口处，才发现卡什正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脚下是一滩水渍，他把目光投向地面，没有看我们，尽管他听不懂我和修邑之间近乎打情骂俏的中文语句，但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窘迫的局面。我的心里有升起一股愧疚之感，在心中自我检讨了一番。
我抬起头看修邑，他正一脸坏笑地回视我，他的表情在告诉我事不关他，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我暗暗地叹了口气，不服输地瞪了他一眼，才朝卡什走了过去，他注意到了我向他靠近，慢慢地抬起头来。
“卡什。”我开口道。当着自己挚爱面前，和别的喜欢自己的男孩子对话是一件尴尬的事情。
“司雨。”他回应了我一声，漆黑的眼眸定定地停留在我的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让我有种无力感。
“你没事吧！”我小心翼翼地斟酌用词，避讳着哪怕一点能激起修邑敏感的词汇。
“我没事。我只是确定你有没有意外。”他已经全程地观看了我和修邑之间几乎能和电影中相媲美的爱恨情仇，面对对无望的爱情，心情一定很糟糕。他伸手打开了房门，说道，“既然这样，我该回去了。”
“等等！”我叫道，真担心他一时冲动扎进雨中。“你的车还在学校，怎么回去？”
“没关系，”他弯下腰捡起扔在地面上的雨伞，回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表情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嘴里咕哝着，又像在自言自语，“反正身上已经湿透了，不在乎多一点少一点，再见！”说完，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门外，我听见雨声哗啦啦地打在他的雨伞上面。
“我不许你对别人这么过分关心。”正当我失神看着门外大雨的时候，修邑那带着命令和霸道的口吻在我的头顶响了起来，我知道他就站在我的身后。
我转过脸来，他正神情紧绷地望着我，他修长而苍白的手指停留在我脸前的半空中，迟疑着，最终还是抚摸上了我的脸颊，我感觉一股电流流遍全身，身体一阵轻微的颤栗。他那张精致的脸庞逐渐朝我靠近，炽热的呼吸喷薄在我的脸上，他的鼻尖轻轻地触碰我的鼻尖，迷人的眼眸弥漫上了一层雾气。我贪婪地感受着这种怦然心动的、在他的轻微触碰下浑身都没有任何抵抗的虚脱感觉，这种近距离的靠近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美妙情怀。
“我快冻僵了。”就在我静静地享受这种充满意境的画面的时候，修邑他恶作剧般破坏了气氛，他伸出双臂用不容拒绝的力道却又极其温柔地将快要迷失心智的我稳住，“我得先把衣服换下来，你忍心让我这样一直落魄吗？”虽然是问句，但他肯定知道我绝不忍心让他这么一直冻着。
外面吹来一股冷风，雨点被刮进来了一点，我转身把门关上，再次转过身来，理了理思绪，说道：“我给你拿浴袍。”然后我就朝卧室走去，我听见修邑跟上来的脚步声，他喉咙里发出了一阵低低的轻笑，带着金属般低沉的磁性。
我把卧室的窗户重新关上了。身上的力气仿佛经过一场雨的折磨被掏空了，我力竭地靠在床上，望着蒙上层层水汽的浴室的门，一遍遍郑重地告诉自己，修邑真的回到了我的身边，这不是梦境，里面哗啦啦的水声正在清楚地叙述这是一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