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章（1 / 1）

太后‘悟’了一声，没有发话。王仁看到这次太后还是犹豫，心里想着绝对不能再失去这个最后机会了。于是他对雪儿说：“姑娘您说是吗？不如姑娘当众起誓从未觊觎王后之位，堵住天天悠悠之口。”

雪儿却没有答话，她指着前面一株开的娇艳的玫瑰对太后说：“太后，奴婢会用玫瑰花做点心，太后您要尝尝吗？”完全对王仁的话置之不理。太后听了雪儿的话，勾起了兴趣，道：“你会用玫瑰花做点心，真的？”

“是啊。太后您要尝尝吗？”

“可以啊。你回去就做，给哀家尝尝。”太后笑着答道。其实太后对王仁这样自作主张、咄咄逼人，也有些不满。短短接触，让她对雪儿产生了深深的好感，也为儿子的眼光称赞。而且王太后从根本上认为，为了儿子喜欢的一个女人伤了母子情分那可不值得。王仁苦苦相逼，雪儿处变不惊。单单这份从容不迫、潇洒自如就让太后感到很满意。

王仁原来满以为这样的话就能够让雪儿当众失态了。要么她就当众承认不想当王后，要么她就会因为要当王后惹得太后不满。但是，雪儿根本不接招，云淡风轻地和太后聊天。这样他要怎么办？早知道有这么难，实在不该贸然答应了大司马。可是，太后不发话，无可奈何。现在太后和雪儿继续逛花园，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强打着精神跟在后面。又逛了半个时辰，太后才意兴阑珊地和雪儿回到寝宫。回到寝宫后，雪儿立刻解下太后身上的披风，为太后按摩肩膀，再奉上热茶。这样的温情场面，让太后深深沉醉，许久不愿意醒来。

可是，她终究还是得醒过来的。

太后喝完了一杯茶，终于开口了：“雪儿姑娘，有没有什么话要说？”

“回太后，奴婢无话要说。”

“那么说，是真的了？”

“奴婢不知太后所指？太后您指的是什么？”

太后看了看亭亭玉立，站在下首的雪儿，发现她面色温婉平静，即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愤懑不平。心道，这个姑娘家教不是一般的好，若是她肯当个妃子，那是皆大欢喜。可是，她的心太高了啊！吐蕃国历代王后，都没有是外族的。要打消她的这个念头才好。

“雪儿姑娘，明人不说暗话。姑娘冰雪聪明，可是哀家也没有老糊涂。”

“太后娘娘，您那里老了？奴家昨天见到您，还以为您只有三十岁而已。幸亏大王以前跟奴家说过您的容貌，要不然奴家还不敢相信您就是太后呢。”这个世界哄死人不偿命，关键是现在命还捏在别人手心里，雪儿这次嘴不是一般地甜。

太后听了这话非常开心，儿子真的惦记她。太后一生最骄傲的不是嫁了吐蕃国主为王后，而是生了南宫烈这个儿子。先王对她虽好，可是也有三宫六院。她从来没有得到过完整的爱情，她在王宫里的每一天都得提防明争暗斗。一直到先王过世，儿子继位，这才真正过上了安稳日子。女人呐，还是儿子靠得住。

太后开心地问：“果真？大王和你说我？”雪儿肯定地点点头，太后欣喜。王仁看着话题要跑偏，又是一阵焦灼，他和雪儿已经结了死仇，非得治于死地不可。他这副焦灼的模样也落在了王太后眼里。王太后知道，今天既然已经和雪儿把话题说到了这里，就必须要有一个结果不可。要不然她放弃后位，要不然默认雪儿当王后，没有第三条路了。看上去，这姑娘没有放弃的意思，那么就只能和她有个了断了。王太后心里也明白，只不过有些恋恋不舍，这样一个钟灵毓秀的女孩，当真是可遇不可求啊。

“雪儿姑娘，你的人品才貌实在优秀。如果你是要当个贵妃，哀家会开开心心给你和大王主持婚礼。并且，哀家保证，以后在吐蕃国的后宫任谁也不能欺负你，包括王后也不行。就算是大王欺负你，哀家也要为你做主。我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雪儿点点头。

太后流露出一丝笑意，“那就好，果然是个响鼓不用狠锤的聪明人。哀家看着你就高兴，大王眼光不错。”

雪儿心中剧烈地斗争了一下，先下要是默认定然可以保住雨墨和她自己的性命。可是，那是欺骗啊！——欺骗南宫烈的亲娘。

太后看她不说话，以为是自己的话打动了她，她愿意了。于是对王仁吩咐道：“你去把放哀家年轻时候佩戴的珠宝的那个箱子拿来，给雪姑娘挑选。”王仁只得应声去办，退出寝宫。太后接着对雪儿说：“哀家年轻时候带过的那些首饰，现在年纪大了，也都不用了。哀家本来是想等那木钟大婚的时候，送给她。可是现在哀家和你有缘，你就先去挑两样把。”

雪儿却跪下了：“奴婢不能受太后的赏，因为奴婢愧对太后。”她心中苦苦斗争了许久，还是决定说实话。

太后也是个聪明人，她明白了雪儿的意思。太后劝道：“傻孩子，女人一生名分不是最重要的。烈儿喜欢你，哀家也喜欢你。唉！何必拘泥于世俗名分呢？”

“启禀太后，奴婢感谢您一番好意，可是奴婢做不到。原因我已经给大王说了。我发过誓，今生绝不做妾。太后美意，奴婢只有辜负了。”

“那就是说，你不当王后，就不肯嫁给烈儿了是吗？”太后的神情从慈祥转化为愤怒、惊讶和怀疑。

“太后，奴家是说，立誓今生绝不做妾。至于对方是谁，以前也没有明确的对象。认识大王是我发誓之后的事情。”

这次太后听得清清楚楚，也有些生气了，道：“那你现在认识大王了吗，还要拘泥于以前的誓言。”

“太后，谢太后美意。奴家心领，愧无以为报。认识大王时，并不晓得他的身份。奴家知道了以后，就想要离开，的确是大王坚持。奴家与大王身份悬殊，原不是良配。只是感动于大王一片深情，不忍辜负。而且大王也许只是——”雪儿说道这里，贝齿咬了一下嘴唇，然后说：“大王也许只是玩玩罢了，并没有别的。那样的话，奴家不是小题大做了吗。那么，奴家今后的路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又何须违背誓言呢？”

雪儿说的很诚恳，太后开始有些生气，听到最后又颇为感动。“大王也许只是玩玩罢了，并没有别的。那样的话，奴家不是小题大做了吗。”这话是什么意思？

玩玩罢了，有可能吗？太后沉默了一下，道：“你刚才说的话不是自相矛盾吗？既说大王对你一片真情，又说他是玩玩罢了。那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你呢，你是什么意思呢？”

“太后，奴婢全看大王的意思。”

“如果立你为王后，那就是一片真情。如果没有，就是玩玩罢了。”王太后迅速接口。

雪儿跪下地上不说话，算是默认吧。今天，王仁一再苦苦相逼，逃是逃不过去的。如果撒谎，太后一定不要她和雨墨的命。王仁就算再狠，也不能来明的。平安下山的机会就会大一些。但是今后，太后或者南宫烈要她作妾她就不能拒绝。两相比较，她决定说实话。

她在赌，赌太后不要她的命。

太后道：“你这样说，不怕我杀了你。”

雪儿道：“来寿康宫时候，奴家也有些害怕。但是，您是大王的亲娘。奴家哪有避而不见的道理。昨晚在山下，马车突然失控，我跳车才得以逃生。王相小姐正巧给您请安路过，她原来要带我下山救治。可是，奴家还是上来了。”

太后一脸动容地点点头。

雪儿接着说：“奴家投亲不致，又被坏人欺负。要不是大王仗义相助，奴家早已不在人世。奴家感恩，所以太后您见奴家，奴家倘若一息尚存，都会赶来。”

“方才，太后您说，作妾无伤大雅。那如果大王要让大司马小姐为王后，王相小姐为贵妃，太后您可以答应吗？”雪儿抬头，双眸看着太后，太后微微躲避了她的目光。

“这番上山，见到太后，又得以侍奉太后。虽然短暂，但是奴家很高兴。全是太后教导有方，大王这才胸怀侠义。所以，奴家今日也算谢过大王了。太后，死能一了百了。若是，奴家一死可以换太后与大王万寿无疆，奴家认了。”

王仁奉命拿了太后年轻时候的首饰，正想进殿就听到了太后和雪儿这番对话。他不敢贸然进去，就在殿外听着。

太后听了雪儿的话，也的确是感动。她忍不住又劝道：“姑娘，你连死都不怕，还怕给人作妾？”

“太后，人生有太多事情，是比死更痛苦的。您是太后，自然见多了世事沧桑。奴家敢为您，女人一生求得是什么？”雪儿没有等太后回答，于是自己回答了：“一心一意，白头到老。您说是吗？”

太后对着雪儿生气中竟然有了一丝钦佩，她年轻的时候也梦想过夫君心中只有她一人，但是没有能够实现

“太后，奴家方才说了，死能一了百了。您若是不能接受奴婢，奴婢不怨您。毕竟您是为了整个吐蕃国。再说，这条命本来就是大王救得，您是大王的母亲，您拿回去，奴家不怨。”

王仁在殿外听得高兴，早就知道王太后不会让一个异族人为王后。现在不就是了吗？幸亏走了一步险棋，这不就是有结果了吗？能借助王太后手，把雪儿除掉，再好不过了。应住了大司马的事情，也抱住了自己的命，她以后没法再算这个账。王仁美滋滋地正在想，是用毒酒还是白绫，总不能用匕首。寿康宫可是好多年没有见过血了。

他正美着，就听得太后传唤：“来人。”他连忙把首饰盒子给了殿外伺候的宫女，自己脚步轻快地走了进去。“太后有何吩咐？”

“你立刻着人，送雪儿姑娘下山。再拿一百两盘缠给她，让她回家乡去。”太后吩咐道。

王仁吃了一惊，什么？不要她的命吗？

他看着太后一脸寒霜、不怒自威，竟然不敢发问。王太后这些年在寿康宫颐养天年，心绪平和，已经极少动怒。正因为如此，王仁今日才敢放肆，可是现在他看见太后动怒，心底是一阵阵战栗。他不敢违抗，于是说道：“奴才遵旨。雪儿姑娘，这就走吧。”王仁心想，她下山的路上要不在试一次，这次不行就牺牲几个侍卫。只要能除掉雪儿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