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昔我往矣（1 / 1）

南宫烈来的时候，雪儿还在睡。雨墨因为守了一夜，被百合和翠竹劝的去她两的房里先休息。所以只有百合和翠竹在一旁侍候。因为小姐没有醒，她两正轻手轻脚的正在打扫屋子。看见大王来了，二人就要下跪。南宫烈连忙拜拜手，示意不要吵醒雪儿。百合和翠竹弯腰施礼后，轻轻退了出去。

南宫烈看着沉睡中的佳人，发现她的气色好了很多，心中宽慰。他静静地坐在卧榻边上，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沉睡的样子。雪儿翻了个身，嘴里呢喃了一下，面向里又睡着了。南宫烈就在卧榻边上，抚摸她如云的秀发。

百合轻轻扣了一下门说，“公子，华大夫给小姐诊脉来了。”

“让他进来。”

百合打开门，华微背着药箱进来了，就要给大王施礼。南宫烈用手势一挡，示意雪儿还在睡。华微就明白了，放下药箱。询问地看着大王。

南宫烈点点头，扶起雪儿的左手，平放在卧榻边上。于是华微就跪在卧榻前，认真诊脉起来。须臾，他诊脉完了。

南宫烈轻声问道，“怎样？”

“回公子，姑娘脉象平稳，比昨天大好。再施以针灸和汤药，悉心调养，应该无大碍了。”华微说完后，又给南宫烈磕头说，“公子，奴才有罪。”

“啊！那是为何？你不是说，比昨日大好吗？”南宫烈说话的时候注意声音很低，免得吵醒了佳人好梦。

“回公子，奴才昨天只顾着姑娘肝气郁结，脉象凶险。忙着给姑娘施针急救，忘了姑娘脚上还有伤。姑娘脚上的伤，也该及时敷药才好。”华微说完，从药箱里取出来一个宽口的白瓷瓶。道“公子，姑娘脚上有伤，不宜多走动。敷了这个药，可以好的快些。”

南宫烈接过瓷瓶，打开瓶口看了一下，里面绿色芳香的药膏。用手挖了一点，那个药膏触手清凉，一看就知道是上好的伤药。他对华微说，“昨日情况危急，恕你无罪，先退下吧。去把姑娘的汤药熬好。”

华微闻言轻声告退。南宫烈看了看瓶子里的药膏。他轻轻把雪儿的左手放在被子里，微微犹豫了一下，像是个不能抵制诱惑的孩子，他拉开了雪儿脚下的被子，找到了白皙而裸露的双脚。他愣了一下，刚才忘了问华微是那个脚扭伤了。昨天雪儿对他还有戒心，不肯让自己看伤，所以他不知道雪儿是那个脚扭伤了。但是他没有楞多久，就把那个绿色的药膏均匀的抹在手掌里，先把雪儿的左脚握住，缓缓给她揉了一会。就在这个时候，雪儿醒了。

雪儿醒了后，还像是有些恍惚。她睁开眼，望着头顶上眼生的锦绣帐幔，那些绣纹雅致且细密，彰显着王宫别苑的奢华。一时间像是不知道身在何处，但她思索了一下，就‘想起来了昨天的事情’。然后就发现在自己的脚正被人用手握着，一阵清凉感从脚腂处传来。羞涩伴着紧张，她微微低了头，轻身叫了一声，“公子”，就想把脚从南宫烈手中抽出来。但是南宫烈没有放手，而是宠溺地看着她，继续给她推拿着。

“是这个脚吗？”南宫烈关切地问。

雪儿不好意思的点点头，眼睛偷偷抬眼看了一下，就立刻低下头去。

“还疼吗？昨天是我疏忽了。忘了你脚上有伤。”他又揉了一会，问：“好些了没有？”雪儿点点头，一派娇羞。

南宫烈放下了她的脚，盖上被子。对着门口喊道：“小姐醒了，还不快进来伺候。”百合和翠竹应声进来。服侍雪儿在床上梳洗以后没多久，华微就把药熬好端到门口。百合接了进来，翠竹扶起雪儿，百合给她喂了药以后，雪儿就说“两位姑娘辛苦了，让你们受累了，我心中很过意不去。”

百合和翠竹面面相觑，“伺候小姐份内的事，奴婢可当不起小姐这样说。”

雪儿苦笑了一下，对着百合和翠竹说“公子只是怜我孤苦，举目无亲，又受了伤。才暂时安置在这里，本不想麻烦两位姑娘，奈何身子实在是不适——”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南宫烈打断了，“我昨天不是说了吗？以后你的事情就是我的。只管安心养病，其他的事情交给我来考虑。”

“奴家没有别的意思，也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奴家只是觉得不安，奴家自知卑微，给公子添太多麻烦了。待我病好了以后，我想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我缝补，清扫，什么都会做的。”雪儿解释道。

南宫烈气得有点无语，“难道她真的不明白我的意思？”但是他随即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就是一块木头也明白自己的意思了。所以，不是因为不明白。那么，她是想要个名分了？南宫烈耳边突然响起了母亲说的“你和你表妹结婚后三年，你暂时不能纳妾。这个是我对舅父的承诺。”

他愣住了，这几天整颗心几乎被雪儿占满了，竟然忘了母亲的命令。他一时间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雪儿看了他一眼，看到他没有说话，那神情就微微委屈了一下。但是她很快掩饰过去了，没有再露出不高兴的样子。百合和翠竹见到大王不说话，只好大着胆子接口道，“姑娘放宽心在这里休养，奴婢们能伺候姑娘是三生有幸。姑娘当得起，绝对当得起。只怕是姑娘嫌奴婢们笨，伺候的不好呢。”

南宫烈勉强道，“你只管好好调养身子，有什么事情你病好了再说。”他说这个话的时候，目光飘忽，像是有些不敢看她似得。

这个话题好像就此打住了，雪儿也没有再提。这几天，她乖乖的喝药，华微每天来给她针灸。南宫烈每天来看她，但是也不久待，就停留大约一两个时辰就走了。朝政繁忙，他实在是分身乏术。但是他看着三个丫头伺候的尽心，也就放心了。南宫烈从来不掩饰自己浓烈的深情，雪儿也就乖乖地接受着他的关怀。两个人都很小心的和对方相处着。

因为华微嘱咐，要尽量卧床静养，且脚上有伤，所以雪儿这几天来都没有下床。今天已经是第五日了，不知道是那些难以下咽的苦药起了作用，还是华太医的家传针灸秘术有用。反正雪儿她是一天天的红润起来，南宫烈看在眼里，喜在心中，于是重赏了华微。华微感激地谢伤，心中却在苦笑。哪里有什么针灸啊，每天只是进去待一会，看看姑娘有没有什么新的吩咐而已。

这天他‘针灸’完了以后，看了雪儿写在卧榻上的字，点点头。便出去禀告大王，姑娘调理得当，现在可以下地活动了。适当活动，对身体也有好处。南宫烈大喜，进屋亲自扶着雪儿说，“这阵子你肯定闷坏了。来，我扶你下地走走。”百合和翠竹连忙给雪儿穿鞋，雨墨拿起披风搭在雪儿身上，系住带子。南宫烈小心翼翼的扶起她，用目光阻止了三个丫头想过来伺候的心愿。他扶着她，慢慢的往桌子那里走去。走到之后，南宫烈让她慢慢坐下，看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子，于是走到窗子跟前，推开窗子。静怡轩外面景色宜人，一弯潭水，假山累累叠叠，上面种着郁郁葱葱蒂萝。潭水一侧，青石间植了几丛竹子，高低疏密，错落有致。

雪儿贪婪地看着，一时间竟然看呆了。

然后，雪儿自己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就往窗口走去。可是她紧跟着脚下就是一个踉跄，把三个丫头吓坏了。没等她们反应过来。南宫烈已经连忙一把稳稳扶住了，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雪儿没有拒绝他的怀抱。

“公子，奴家想出去走走。”

“可是你才刚好些——”南宫烈想阻止，就看到了她微微的抽泣。“你别哭，我是担心你的身子。”雪儿用手抹了一下泪，还是抽泣。

南宫烈一阵为难，忍不住为她拭泪。“我知道你闷坏了，可是——。好吧，好吧。那你要乖乖听话，让我扶着你走，不能逞强。”雪儿点点头，含羞带泪地笑了一下。南宫烈的心立刻醉了。

其实这并不是她本来的计划。但是现在这样子也不错。

一路上，南宫烈走的很慢，右手扶着她的腰，左手伸出来，让她的手臂可以倚靠。慢慢地向离静怡轩最近的亭子走去。这个亭子叫“翠微亭”，短短一盏茶的路程，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可是南宫烈丝毫不厌倦，反倒是很开心。

到了亭子跟前，三个丫头早就在石凳上放好了棉垫，又在桌子上摆了些茶点。雪儿坐下后，南宫烈就帮他把披风紧了紧。雪儿满足地看着翠微亭四周，舒了一口气说，

“好想弹琴啊。”

“雪儿喜欢弹琴，这有何难？看起来，我今天可以一饱耳福了。”说完转身吩咐去拿琴。雨墨百合翠竹三个丫头就待在亭子不远处，既不敢打扰大王和未来的贵妃相处的雅兴，也不敢走远怕失去了伺候的机会。一听大王这样说，百合就抢先一步说，“奴婢去拿琴。公子、小姐请稍后。”

一会儿琴拿来了，雪儿轻轻调了一下琴弦，随手拨弄了一下，一阵叮叮当当，宛如天籁之音。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

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雪儿弹着琴，轻轻唱着。南宫烈听着她的琴声和歌声，整个人醉了。他真想永远磨平她眉间的哀愁。可是，他又想起了母亲说的，“你和你表妹结婚后三年，你暂时不能纳妾。这个是我对舅父的承诺。”

从小他从来没有违背过自己的母亲。

可是现在呢。

他的心从来没有这样矛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