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懦夫（1 / 1）
“面满？”我忽然笑起来，“是不是这伏几尊师的弟子，必得姓‘面’？”
不料，秦孽昭脸上竟有了点点红晕。哦，我心里一阵笑，真是巧，这秦孽昭心里的如意郎君被我给无意点到了。她浅浅笑了一会儿，摇摇头说：“不是那样子，他们两个是亲兄弟，是你问得巧。”
确是巧，我哈哈笑笑。
我忽然想，这面满的气质风度，与玉君颇像，但我可不知道他似不似玉君那般冷漠，甚至有些无情来。我又看看秦孽昭，清扬婉兮，又不失大气与风骨，原来配得上玉君的，是应是秦孽昭一样的女子。
我并没什么不悦，只是知道有些东西我学不来，也实在不必学。
我于是闭上双眼养起神来。
不多时，竹林中一阵风吹得格外大些，我睁开眼，只见那风吹得这根根翠竹摇晃得也格外厉害些，于是一个有些矮墩墩的老头从密密麻麻的竹竿中闪出来。我打量他，他笑眯眯似财神爷，不住捋着自己白花花及膝的胡须，一身白褂子，手中持拂尘。
看他憨态可掬，面是福相，我也不禁傻呵呵地随着他笑起来。而且，他持的拂尘让我想起了掌司命，只是他的拂尘杆为木质，掌司命的是黑色的，质地并不清楚；而且拂尘想必是随主人的，伏几尊师的拂尘宽胖，掌司命的就是细长。
“哈哈哈。”我禁不住笑出了声。
“呀，这是谁？”伏几尊师吓一跳，又恢复了笑眯眯的神态看着我。
我忽然羞涩起来，因为我环顾四周，发现大家都安静而有序地坐着，坐得十分持重，姿态也是群仙聚会似的好看，唯我在这傻笑。
秦孽昭脸上各种颜色变来变去，最终仍是笑着携着我站起来，躬身行礼道：“禀尊师，这就是我的妹妹，秦聂隐，多有冒犯。”
伏几尊师并不怪罪，依旧乐呵呵的，我很开心，很喜欢他的好脾气。我冲秦孽昭笑笑，于是我们两个又坐回到了软垫上。
我觉得我该学得聪明些，不能让他们觉得我太傻，这傻到极致了，就会被怀疑是装出来的。于是我坐得端正些，将衣袍理得齐整，微微扬起下颌来，十分认真地看着伏几尊师。
只见伏几尊师持着拂尘，有模有样地在前面巡走几个来回，将我们每个人都仔仔细细地打量一遍。我亦十分有兴趣地盯着他看，看他满面红光，心里想他定会长寿。
“此番，”他走得够了，收回了目光，清清嗓子，“我命你们聚在这里，不为再教授你们些什么，你们想必清楚，你们，都是因有资格成为下一任朱雀国国主而坐在这里。而我，将决定如何选拔出此人。”
我听得十分仔细，两眼溜圆，再看大家，除了面满，皆与我一个模样。面满嘛，自是一副清高而淡泊的模样，我不禁又对面满心生出几分佩服来。
“而如若我亲定，这断断是不能服众的。王后娘娘命我来定夺此事，不就是为了服众么。”伏几尊师又道，“而事关朱雀国日后繁荣昌盛，国泰民安，故我不眠不休了许多日夜想出了一极好的方法来。”
我忽然也跟着激动起来，十分想听，听这让大师自己十分得意骄傲的法子是什么。
“便是杀了我。”
“……”
我愣住，众人皆愣住，包括那一直没有表情的面满。
“谁杀了我，谁就继任。”伏几尊师补充道，连咳几声。
于是又是死寂一片。
伏几尊师一眼大一眼小地打量呆愣的我们半晌，似乎是很不可思议我们的反应。又踱了几步之后，他忽然捋着胡须笑了：“怎么，不喜欢么？”
我见大家都没反应，于是哈哈大笑起来。
“怎么，二公主莫不是觉得杀伏几尊师很容易，能先行一步么？”忽然一个人瞪我，狠狠地。我想，这伏几尊师弟子就是厉害，连二公主都不放在眼里。也是，父王驾崩，这位传给谁都不一定呢，二公主是什么，不过一副空架子罢了。
不过，杀师父这种事，若是别人杀，难道不该伤心么？若是自己杀，又如何下得去手？
狼心狗肺。
“那本公主告诉你，”我别起手来，“本公主笑原本是因为觉得，若是按这种法子，那么永远都选不出下一任国主。但是现下看到你这反应，我倒是觉得，这法可行。”
不想，他竟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别过脸去，冷笑一声：“那么二公主还真是天真。”
“真是……无法理喻。”我咬牙切齿，拳头握得紧紧。若我能施得出法术来，若我有些武功，我定是马上让他人头落地！我不是伏几尊师的弟子，但我看他一眼我便十分喜欢这个憨厚老头，让我动手，我都万万不肯，那么，那么又何况是弟子！
面满忽然起身，我分明看他表情不忍。
于是我看着面满渐渐远去，宽大的衣袍在竹林的呼啸里与风中，翻卷。
伏几尊师看着面满，叹了口气。
“这种人，即使不能当上国主，我也是真心佩服他的。”我指着面满冲原先那弟子喊。
那弟子斜眼看我，尔后非常不屑地起身，给众人留下几句话道是：“那么接下来的路，全看我们自己的本事了。我想师父想看到的，断不是师兄那样的懦夫。多余的善良，简直就是笑料。”
面缺随着他起身，于是一众人都起身各自散了，伏几尊师亦是捋着胡子笑眯眯地消失在了竹海中。
面缺停在了秦孽昭身旁。
我仰头去看面缺，白日里似是能将他看得格外仔细些。他若与面满比对起来，就不如面满那么仙风道骨，却是像江湖浪子，肤色黑些，五官较紧凑。他见我看他，亦是扫我一眼。
“你先走吧，今天不必等我，我与妹妹走。”秦孽昭声音十分低沉，感觉是在强力隐忍着什么。
于是，面缺便走了。
只是风里飘来一句话。
“秦孽昭，娶你的一定是我面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