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淅沥(1 / 1)
于是我挽着秦孽昭蹦蹦跳跳地随着她在这王宫中走着。前面是提灯侍女,后面是帝杀与面缺,再后面便又是提灯侍女。
已经很晚很晚了,王宫中除了巡夜的人与我们,再无一人。如此压抑而寂寥无趣。
忽然我看见这宫中处处系着白丝带,凡是布绸,皆是白色,方才恍然大悟,原是国丧。我便又去打量那些提灯侍女与面缺,皆是白衣,只不过是夜色中,有月色与灯光映在上面,所以看不分明。
难怪。
秦孽昭引着我到了一座小殿前,想必就是我二公主的寝宫。寝宫并不是很大,但打眼一看便知装潢华丽,除了那清一色的白绸子有些格格不入。秦孽昭便是站在宫门前,转向我,拉着我的手悄声说:“妹妹赶了半个月的路,舟车劳顿,竟还是那么贪玩,现在想必累极了,快点休息休息吧。只是这明日便是尊师宣布如何选拔下一任国主的日子,怕是妹妹并不能来得及休息好。”
“是。”我于是应了一声,又觉得太淡然了,不符秦聂隐,于是急忙叫一声:“长姐放心,我的精力是永远费不完的!”
于是那食指瞬间又伸到我嘴边:“嘘——”
于是我抱歉地笑笑,看着秦孽昭转身走了,面缺依然臂上搁着那件披风。隐约听见他于远处又劝秦孽昭披上,道是莫要着凉才好,而秦孽昭只是摇摇头。
我叹口气,看帝杀一眼,于是走进寝宫里。
寝宫里倒是有一群丫头,见我与帝杀走进,齐刷刷地行礼、引路,问我与帝杀饿否,累否,阖宫门的、提灯的、端着吃食的、端着搁着锦帕的手盆的……我心里受宠若惊,表面强撑淡定,时不时取一块糕,跟着那领路的走。委实太热情,太周道,训练有素,终归是佩服秦聂隐很有教导丫头们的方法与闲情。
进了卧房,那些丫头倒是都退出去了。我与帝杀十分尴尬地坐在宽敞的床上,我先发制人道:“我不睡地铺。”
“你觉得我肯?”帝杀说罢就仰头倒下去,这发制人发制得比我都彻底?我于是不甘落后地仰倒在他边上,反正这床宽得很。
这一倒下去,我登时觉得圆满了,这床实在是太暄软。忽然发觉屋内灯尚未灭,我于是捣鼓了半天想施法灭灯,忽然发现施不出来,尔后只好无奈地大叫着门外守着的丫头进来熄灯。
登时,一片黑暗,尔后便是关门之声。
我怕外面的人可以听见我与帝杀说话,于是扯扯被子,离他近些说道:“我忽然想起一桩事来。”
“你说。”他懒洋洋道,想必也是觉得这床不错。
“你不是先回妖王殿托付事务了么,为什么竟比我先来这人世?”还听了我一席好不丢人的话,我想着便气结。
“你确是早来了,但你睡了足足三天。”他道。
“哦!”我恍然大悟,我这从妖世到人世来的过程中,可是又回忆起了原先的一些事的。
于是我心里便没了疑惑,满足地睡了。
夜晚,滴起淅淅沥沥的雨来,我慢慢转醒。
风不住地在外头低声嘶吼,听起来几分森冷。我听着噼啪声响,外头的雨就正好打在床边窗户的窗纸上,所以听得格外真切。外头的阴冷,倒是衬得这被里十分温暖。
奇怪的是,我没有莫名其妙地流泪。我冥思苦想一阵,这想必是因为,我现在占的是秦聂隐的身躯,她可没有这怪病。
这半夜醒来,我亦不知何时勾着帝杀脖颈,窝到了帝杀怀里去了,怎么跟只小狗似的。我听他没喘什么气,知道他醒着,便问:“你为什么不睡?”
“你这般我如何睡?”他道。
嗯?
这,这委实又是件十分折面子的事,于是我细细地思索了片刻。
“想必是你教我那么亲人的时候要,要勾着脖颈所以我记得有些深刻。”我抱歉地挤出两声笑来,准备缩回手去,却又被他搂住:“同你说笑的,我是听着这雨声醒的。”
“啊呀,好巧,我也是。”我忽然兴奋起来。说来奇怪,这么被搂着睡对于我来说应当是很不自在的,我竟觉得十分熟悉又舒服。
我细细回想,阿嬷不曾这样,七姐不曾这样。
莫不是四皇子与秦聂隐经常这样?
“对了,”我扬起头,黑暗中却看不清他面容神情,“明日我就要去听那伏几尊师说如何夺国主之位了,到时候必定会见到伏几尊师的那一众弟子,你,可有什么要嘱咐我的?”
“便是要让他们知道你没有这个夺国主的念头,”帝杀的声音低沉,夜里伴着雨声听着竟格外好听,“但又不能让他们觉得你是在故意装软弱蒙蔽他们,却是藏着野心的。”
“啊……”我沉吟半晌,开始酝酿起来,“这有些难度。”
雨小了些,我又有了困意。
“睡吧。”帝杀于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