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莲灯(1 / 1)
呵呵。
呵呵。
呵呵。
我双脸简直不只是红了,都胀起来了般。我忽然急中生智,硬着头皮道:“东方九久为何人?夫君,我是秦聂隐。”
“那你,”那人便是一皱眉道,“方才那番话说的都是些什么意思?”
呵呵。
呵呵。
呵呵。
“便是……”我捂着脸侧过身去不想看他,“便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于是这满车空气似凝固了般,一阵静默。
“是醋了?”他忽然伸出手来,撩我头发,语气也变得相当温柔。我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这莫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师父这是在提前入戏演起浮浅的四皇子来了?
但我终归还是好些面子的,醋了这种事怎么可以承认呢?虽说刚才那番话早已是比承认还明显了的,是我自个儿说出来的。
我叹口气,没理他,开始打量起自己来。
秦聂隐这手,可没我的白细,倒是比我长些。嗯,个子似是也高些,腿也……长些,脚也长些。一头黑发有些稀疏,倒是极为细软而长的。看她披散头发,一身有些暴露的宽大睡袍似的衣裙,定是个很有风韵且十分成熟的女人。总之,演她看样子是不容易的。
不过,师父比我惨,师父变成了个纨绔的娘娘腔,风流的小白脸,说起话来想必就是师父上一句那般的。掌司命确是说过四皇子是这么样的一个人,风流俊俏,混迹酒楼、戏楼甚至青楼,最后是被秦聂隐给收服了的。
嗯,秦聂隐委实厉害,必是有些手段的。真想与她做朋友,问问她如若面对的是一个蝎蜜这样的天真小娃娃,应该如何做。
过了半会儿,我心情稍稍好些了,看师父也不是十分与我计较的样子。于是,我又凑到师父旁边问道:“师父,我叫你‘夫君’,你气否?我、我亲你那是为了入戏,演你娘子秦聂隐演得更逼真些,你会怎么想的对吧?”
这可算是洗脑?
“这般啊,”师父似笑非笑,亦看不出来他心里是个什么想法,“那我是不是该夸赞你呢?再者,亲人这种事,是谁教予你的?”
是哦,这是个甚严肃的问题。我下巴抵在师父肩上,翻着白眼冥思苦想了好久好久,毕竟我失忆之后,好像确是没人告诉我也没见过谁这么做的,最后只好讷讷地道:“我也不知道耶,但若是我会,想必是失忆之前有人教吧。可若是姐姐们教的,她们未免也太无聊了吧?”
于是我百思不得其解地去看师父,师父看起来似是语塞。
我看着师父那一张白白的、比女人还勾人的脸,不由得像掌司命那般控制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忽然,我想到,我还没瞧过自己模样。只是这手比划了半天,才发觉施不出法变镜子。于是,我摸着自己的脸问师父:“师父,你看我长得是副什么模样?”
“蛇精模样。比我强不到哪里去。”师父道,“你叫我什么?”
我愣一愣,清醒过来,强挤一脸笑出来,甜甜一声道:“夫君!”
尔后掐着脖子自个儿都想吐满地。
不想师父十分满意:“便是要这般不要脸的。秦聂隐就是这般的一女子,四皇子也不是什么正经的人,掌司命给我们如此身份,是为了避免卷入斗争的漩涡里,这会儿真真是考验咱们两个,万般不可露出破绽来。”
“是……”
掌司命保证我们置身事外的同时,也给了我们些难度。
不过这样也好,否则委实没什么意思。
忽然,车停住,只见车门拉开,外面一片黑暗,顿时显出这车内的金碧辉煌的奢侈来。只见夜色中,远远地走过来一车夫,他恭敬地伏在车前,道:“禀四皇子,禀四皇子妃,朱雀国王城到了,是否直接进王宫?”
进了朱雀国王城就等于进了家门,依这放荡不羁绣花枕头夫妻的性子,定是要立马跳下车玩个晕头转向的。于是,师父一拍车身,拽着我就大摇大摆地跳下车去,理理衣袍:“真是废话一通,本皇子自是要带着皇子妃娘娘玩个痛快的!”
我心里连连拍手,师父演得不错!于是,我不甘落后,挽着师父顺势狠瞪那车夫一眼,吓得他后退连连。我十分得意,直摆手:“罢了罢了,你驾车爱上哪儿上哪儿去,我们到时候自个儿回王宫就是了。”
“这……”车夫一副并不放心的样子。
我于是松开师父,一叉腰,一跺脚,怒视着他:“怎么,本公主自己的家,本公主找不到吗?告诉长姐,不必等我,我必是不到丑时不会回去的。末了,你自己没事,你也可以到处玩去!若有人阻止你,就说是我的命令!”
“是是是……”于是那车夫拱着手退到了拉车的最前头的那匹马旁,似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的天,我这才看清这拉车的马队,浩浩荡荡,横着竖着,前头后头,加起来至少十余匹吧,皆披挂一身彩绸。这阵势……
见他走远,我便很是放下了心,扭头看师父:“这凡间的兽就是不厉害,这么多才能拉动这么小一辆车,而且大夏天的,还怕冻死不成,竟包裹得如此严实。”
师父并不理会我,而是自顾自地走,想必也在思索这个严肃的问题。我甚没趣地跟着,忽然就看见远处有一条河,上面星星点点的光,可是分明才巴掌大。
“哇!”我于是硬拖着师父过去,“人间的渔船,这么小哦?”
“是莲灯。”师父于是很是无语,“真是……没什么见识。”
我于是便更加讶异:“莲灯还能浮在河上?”不是摆在地毯上的?当初妖王殿年宴上,不就是摆在地毯上的么?
师父于是又道:“没见识。”
我忽然也觉得自己真是懂得太少了,怕惹师父烦,于是住嘴不再说话。
我与师父走到河边,人倒是稀稀落落,想必这满河莲灯,放的人放完就走了,独留这美景于我和师父。
于是我不由分说提起裙子,坐在堤岸,将腿伸进那河水中泡着,沁心凉爽。我懒懒地伸一大懒腰,好不畅快!师父倒是拘谨得很,并不学我,只是盘腿坐在我的旁边。
眼前景象顿时就迷离起来,墨绿的水悠悠地,无数莲灯登时就变成了无数暖红色的大光斑。忽然就有了幻觉,觉得这眼前好似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大海似的。我慢慢地就靠在了师父的肩上。嗯……舒服。
忽然莫名其妙地,就想说些甚无谓的话。
“据说西海很美,非常深沉,像能把所有东西都吞噬了般。据说西极有一座最高的狼牙峰,上面是看西海最好的位置。我想看西海。”
“还有啊,要是对面有一轮那么那么大的落日就好了,又圆又红的那种。还有晚霞,晚霞是五彩缤纷的,比彩绸子还美呢!”
“我想起来啊,我小时候就和七姐这样坐在河边,只不过她才不盘腿坐着。还有,我靠着七姐睡觉的时候,会有白兔蹿到我怀里来。”
“我想阿嬷了,阿嬷有把大花伞,穿大花袍子,有把荷花绣得十分俗气的能耐。有一天下雨,我哭了,阿嬷以为我想和长姐住,就在及膝的雨水里奔波。阿嬷真是为了我不顾一切,可惜阿嬷走了。”
我闭上眼,才发现眼里不知什么时候有了泪花,一闭上,便都挤出来了。我很着急,问师父:“下雨了么?”
师父没回答我,应该觉得这是个很蠢的问题,明明就是自己可以感觉出来的嘛,没有下雨。
我想抹眼睛,却被师父抢了先。
“九久,我也为你做了很多事。”
我点点头:“师父教九久画画,教九久写字,教九久……读诗。”
“你失忆前叫我是帝杀。”
想来也是,小时候那么顽劣不懂事,直呼其名也似是我能做出来的事。难怪失忆后见了他明知道该叫声“师父”,反而觉得有些生疏,叫得亲近些也不为过。于是我点点头:“如果师父,啊不,帝杀,你觉得这样好听的话。”
“不过你现在得叫我是夫君。”
我于是又想起来我现在为扮秦聂隐该是十分不要脸,于是又点点头:“好,夫君,那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去看着那些老嬷嬷给蝎蜜熬药了?我看她们熬得挺好的。”
“不光是蝎蜜的药,她们最主要的活是在把那颗龙珠熬成药汤,以后慢慢地给你喝些。我放了许多花瓣进去,还有一篮冰糖,到时候一并加进去,就不苦了。”
我怔怔。
这样啊。
“我说过,我也为你做了很多事。”帝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