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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相疑(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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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恢复了意识,已经在教堂里了。拖着伤腿,他吃力地坐了起来。

房门响动,洛一顿时绷紧了神经。他四处寻找可以防身的东西。没有。青叶也不可能给他留下什么让他防身。洛一缩到了墙角的位置,警惕地盯着即将打开的房门。

青叶端着一碗热粥走进了房间。第一眼见到的,是一双充满警惕与敌意的眼睛,青叶不想去在意这些,没好气地将粥放在床边的桌子上,没有正眼看那小鬼子一眼便离开了房间。

洛一从巷战开始便没有再吃过东西,饥饿降低了他的心理防线,青叶一出去,他就端起粥碗狼吞虎咽起来。吃饱后才有心思思量起救他的到底是什么人:修女的打扮,从对他冷淡的态度来看,她应该是个心地善良的中国修女吧。是中国人,他就是她的仇人。不过她既然救了他,她应该不会杀了他吧?

接下来的几天,几乎都是这样度过的。到了吃饭的时间青叶就扔进来一碗饭,每天给他换一次药,换完就走,期间不看他的眼睛,不说一句话,紧盯着他双手的动作,还把镊子和剪刀揣得死死的。洛一呢,一开始防备的很重,用一种不信任的目光看着这个救了他的女人,无奈身上的伤口制约着他的行动,他只能任人摆布。过了几天,见青叶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开始稍加放心的让她治伤。洛一有时甚至在想,就算他伤好以后会被交到中国军队,他也认了。至少,他不用再继续杀人;至少,他听说中国军队是不杀俘虏的。

又是一天,青叶来到床前,像往常一样给洛一换药,洛一递上来一张纸条,上使紫药水写着:

远山洛一十七岁家奈良感谢

不与他说话应该是语言不通吧,洛一这样想着,将纸条递给了青叶。青叶看了一眼纸条,继续一言不发地给他换药,直到收拾好工具走到门口,才用日语背对着洛一说了句:“其实我听得懂日语。”说完打开门准备离开。

“至少请让我知道你是谁!”洛一说。

“石青叶。我只希望,救你,不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说罢,青叶伴着重重的关门声消失在门口,洛一盯着房门坐了好久。

对于洛一来说,参与这场战争的意义,是家族与国家的荣耀,为天皇效忠是全国上下所有人的愿望,大东亚共荣,是多少青年的愿望!为了这个愿望,爱国青年可以为此抛头颅,洒热血,哪怕化作战场上的一缕孤魂也在所不惜。

而对于青叶而言,洛一要掠夺的正是他要守护的。这是炎黄子孙生存了五千年的大地,这土地上的每一草,每一木都与他们的血脉相连,无论豺狼如何撕咬,他们也要誓死守护这片土地,因为这是祖国啊!是为了她可以抛弃生命以成就梦想的大地!

如此两方相见,必定不共戴天!

“也许在她救我之前就应该自我了断!”

“也许在我发现他时就该杀了他!”

两人继续僵持着,彼此之间毫无交流。终于滨城再次全部被日军全部占领,日军对全城进行了“治安肃清运动”。这天,一帮日军来到了青叶所在的教堂。

面对这种场面,青叶早已见怪不怪。修女的打扮,波澜不惊的眼神,是与日军周旋的最好掩饰。何况……楼上的洛一是他救下的关键时刻也可以让他做挡箭牌。

正如青叶所料,鬼子查的很细,安全起见,是时候让楼上的小鬼子帮忙了。

“这边请,楼上有你们想见的人。”跟上来的鬼子互相对视了一下,满腹疑问地跟着青叶上了楼,来到洛一居住的房间。

推开门的瞬间,三个鬼子的眼睛亮了起来。

“远山君!”

“上川君,松本君!”两个鬼子跑到床前。

“远山君,太好了,我们以为你死了呢,没想到你还活着!”个子小一些的鬼子说。

洛一见到队友同样激动:“我也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还好这位修女救了我。”

三个鬼子在一起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语速太快,青叶没听懂,她也没想听。过了一会儿,那两个鬼子走了出来。

“感谢修女救了我们的战士,在下上川玉次,这位是松本天景,你所救下的远山是我们的好朋友,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们,皇军会奖赏你的。”高一些的鬼子用生硬的汉语说道。

既然救了日军的士兵,自然是亲日派。鬼子放松了对教堂的警惕,很快离开了教堂。之后对教堂的“肃清”也像是走场,不会难为青叶什么。

殊不知,这帮日本鬼子三天两头搞肃清,力图歼灭的地下党会面据点,居然会有一处在教堂里。

夜深人静,青叶看准了洛一已经熟睡,小心锁了门,来到了教堂深处一件最不起眼的房间里。这里,是地下党存放药品的仓库,也是秘密会面的据点。

“确保安全吗?”一位同志问。

青叶点了点头:“鬼子对这里查的很松,楼上的那个目前还走不了路,房门也被反锁,他干扰不了我们。”

“石同志,”一位年长的男子说,“虽然你救了那个鬼子令敌人对我们的据点放松了警惕,但把敌人养在我方总是一个不安全因素,希望你能为组织的安全考虑,将不安全因素彻底消除。”

“请各位同志放心,我是这里的负责人,一定会将这里的安全问题负责到底。我会尽快解决。”

短暂的会议结束后,青叶取来一支注射器。“只要给那个小鬼子注射,不出半小时,一定要了他的命。”青叶的眼神渐渐凶狠,慢慢走过楼梯,穿过走廊,轻轻打开了房门。

洛一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熟睡着。相比以前在军营的日子,这几天住在教堂,更让他感觉到安稳。青叶轻步走到床边,将注射液灌进了针管:“别怪我,要怪就怪你是日本人。”针头抵在了洛一的脖子上。

突然,熟睡中的洛一翻了一个身,同时伴随着几句梦呓:“父亲,母亲,妹妹……”青叶的手忽然僵住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她的心中泛起。好像有人对她说过:“我们为什么恨日本人?因为他们掠夺我们的土地,欺辱我们的人民,离散我们的家庭。在战场上杀掉敌人,那是无上的光荣;若是面对手无寸铁的降兵、俘虏大开杀戒,我们本身又和我们所痛恨的恶魔有什么区别?”青叶回过神来,才发觉她手中的针不知何时已经撤回,洛一也被她的动作惊醒。

“怎么了,青叶小姐?”

青叶故作镇定:“没什么,我只是来看看你的情况,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明天回军队吧。今晚好好休息。”

“可是……”洛一听说要离开,心中竟有不舍,“可我的腿还很痛,我能不能……”

“我不是医生,只懂得一些简单的护理。如果以后不想落下残疾,最好回军队去。”

见青叶态度坚决,洛一低下头,轻声答了一声。

青叶出了房间,长出一口气。一名同志走出来:“怎么样了?”

“他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我明天就把他送走。”

“送走?你要把鬼子送回去?你……你真是疯了!”

“不然呢,现在鬼子查的这么严,把一个俘虏送出城谈何容易。况且鬼子知道他在这,杀了他,只会引起鬼子的怀疑。他腿上的伤势很严重,以后必定残疾。反正送他回去他也无法再出来害人,这样又骗得鬼子的信任,对我们有利无害。”

“这……也许是吧,如果我是你,根本不会去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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