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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墙上的挂钟指向六点钟方向，天光渐明，赫敏看着汤姆平静的面容，知道这一切都熬过来了。她扭了扭酸痛的脖颈，轻轻拍动倚在沙发上睡着的卡尔夫人。
“夫人，六点钟了，你先回房间休息一会吧。”
这一声似乎惊到了卡尔夫人，她从小沙发上一跃而起，花了半分钟搞明白了自己的情况。她冲赫敏抱歉道：“天呐，你一晚上没睡吗？真是辛苦你了，本来这是我该干的事。哦，幸好现在离孩子起来还有时间，鲁拜和汤姆情况怎么样了？”
“汤姆的烧已经退了，好好休息几天就能好了。鲁拜看起来没事，可能吓到了，昨天晚上他不时的说梦话呢。”
“万幸，我去把鲁拜送回房间，趁着壁炉还有温度，让汤姆在这里再休息一会吧。”
“好的，夫人你也休息一会吧。”
卡尔夫人摆摆手，抱起了沙发上的孩子。
赫敏走回汤姆的身边，他身上已经没有魔力波动的痕迹了，一切重归平静，看起来就像魔法从来没在他身上存在过。他展现出一种安详的神情，如同每一个在睡梦中的孩子，天使收起了自己的羽翼。
汤姆睁开了双眼。他陷在羽毛被里，头还有一种钝钝的疼痛，进入眼帘的是一双棕色的眼睛，眼下还有淡淡的青影，这双眼睛的主人看起来很兴奋，因为她现在正用温暖的手掌拢在自己的额头，嘴里念叨着什么。
困惑。这是他目前最大的感受。他的头脑无法解答出关于眼前这个人所有行为的动机和原因。她看起来既陌生又熟悉，真诚又热心，然而有些时刻，他能感到她那些不自觉的隐瞒，他不明白背后的原因，却也不愿戳破。无论出于什么目的，他不可否定的是，她对他很好。
赫敏。这个复杂的单词在他嘴里回味了一遍又一遍，从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开始，汤姆只想这样称呼她，他不愿使用其他什么词汇，那样会让他感到一种无形的隔阂，而他不想有隔阂。令他惊讶地是，眼前的人欣然接受了这个称呼，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可以确定他们一定在哪里见过，这种特殊的熟悉感，就像轮回，就像........注定。
赫敏有些奇怪，汤姆注视了她很久，却一句也不回答，难道高烧烧坏了脑子？梅林，如果未来的黑魔王因为生病丧失了引以为傲的智商，她该高兴还是伤悲？
“汤姆，汤姆，你还好吗？”
“我还好。”汤姆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他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听起来如此陌生，这让他略微感到不适，不愿再用这幅嗓音在赫敏面前多说些什么。
“你昨天为什么要吹那么久的海风，还穿的那么薄？你知道吗，你突然倒下的时候，我吓坏了。”
她的脸上竟然真的有一种关心，汤姆为这种关心微微沉醉，他想起很多天之前他和赫敏在街边的一家小酒馆里吃晚饭的情景，同样的微微沉醉感萦绕了他的心。他在脑海构想这是否是酒的味道，一种遇见赫敏之后全新的感受，他既困惑又享受。
“哦，汤姆也醒了，太好了，你们都醒过来了，鲁拜是真的冻坏了，他现在还缩在被窝不肯出来呢，说外面太冷了，这贪玩的孩子。哦，孩子们就要醒了，我的麦片粥还没有煮呢？！哦，昨天的饭锅我还没有洗，天哪.........”
“夫人，我想能不能带汤姆去我家住几天”赫敏突然出声打断了卡尔夫人的话。
“什...什么？”
赫敏感觉大厅里两个人都盯着她，她无法收回一时冲动的话，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我是说，汤姆的病还需要专门的照顾，可你也没有休息好，还有那么多孩子等着你，所以我想我是不是能........”
“真是...真是谢谢你，天知道我现在有多焦头烂额，汤姆也不能就这样放着不管，事实上昨天米莉还跌了一跤，我今天还考虑要不要去买些消毒水和纱布，总之太谢谢你了。汤姆，那你愿意去吗？”
汤姆看到了眼前两个人闪闪发亮的眼睛，最终点了点头：“好的。”
“汤姆，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帮卡尔夫人准备早饭，你有什么需要带的吗？我一会儿帮你拿。”
汤姆摇摇头，目送赫敏远去。他在孤儿院里度过了九年时光，这是生平第一次离开这里，去一个叫做“家”的地方，尽管那是别人的“家”。听说“家”既温暖又整洁，是每一个人都深深眷恋的地方，他难以理解艺术家们对家园的赞誉，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再一次感受到了不安和期待，这些陌生的情绪，都在赫敏出现之后成为他心里的常客。
令他舒出口气的是，赫敏在孤儿院其他孩子醒来之前准备好了一切，现在他正穿着一身略显滑稽的厚实长袍，与赫敏站在公交站台上，等待红色巴士的到来。
“别紧张，其实巫师都是这样穿着的，很老土吧，我第一次见到巫师长袍的时候，以为自己进入了传说中的中世纪，虽然巫师们有着各种神奇的力量，可是他们的审美，有时候真的不敢恭维。”
汤姆在心里默默赞同这个观点，他想起了对角巷那个头上有着巨大鸟翼的女巫。双层巴士来了，赫敏兴奋地拉住他的手，往巴士的二层走去。
“我一直想到巴士的二层坐着，可是总是被劝阻。幸好伦敦一直都有它，这可比骑士公交平稳多了。”
汤姆没有开口询问关于骑士公交的事情，他猜想这大概又是一件巫师界的特色。高高的视角让眼前寻常的风景变了颜色，街道上的汽车如几尾游鱼滑过大巴车的身旁，树稍的嫩叶泛出一点绿意，路边教堂的彩色玻璃窗在他眼中留下一晃而过的耀眼。巴士慢慢驶向了他从来没有去过的街区，这里道路整洁，房屋排排，几只鸽子在路边歇歇脚，又一下呼啦啦地飞向蔚蓝的天空，一位老先生拄着手杖，时不时脱下头顶的帽子向熟人致意，草坪里还有几只英国梗犬，正摇着短短的尾巴相互追逐。这看起来就像是图画书里标准的乐园，美丽的环境，和谐的家庭还有可爱的孩子与老人。汤姆陶醉其中，直到赫敏的声音打断了他。
“汤姆，快到了，我们下去吧。”
走下巴士，越过街口，穿过几条林荫小径，赫敏停在一栋小小的房子前：“到了，汤姆，就是这里。”
红色的木门，生锈的门牌号码，还有一小盆冬眠的花搁在墙角。抬头能隐约看到二楼窗口米黄色的窗帘，一摞书在窗户上印下模糊的黑影。
赫敏掏出钥匙打开大门，伸手邀请汤姆进去。
“这就是我的住处，进来吧。”
在汤姆准备走进大门之前，一个略显担忧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赫敏！你没事吧，你昨天一晚上都没回来，我和维吉尔担心坏了。”
汤姆这才注意到大门旁边不远处站着一个中年妇人和一个高高瘦瘦的青年，此时那个青年正用青草翠色的眼睛担忧的看着赫敏。
汤姆往赫敏身边走近一步。
“这个小绅士是谁？哦，他长得可真迷人。”沃森太太终于发现了跟在赫敏身边的小男孩。
“额...这是汤姆，就是我常去孤儿院看望的孩子，他是...他是我小时候邻居姐姐的孩子，我和她妈妈是好朋友。”
棕发青年好奇的往前走了几步，半蹲下身子，似乎想和眼前的黑发男孩打个招呼：“额，你好，我........”
“汤姆里德尔。”黑发男孩伸出了手。
“维吉尔沃森。”尴尬地握握手，维吉尔摸摸鼻子，眼前小男孩一本正经的成人式的介绍方式让他有些奇怪。
“我们先进去好吗？汤姆还生着病，我要进去先找点药。”
赫敏的声音终于化解了这无声的尴尬，汤姆扭头，紧紧挨着赫敏，走进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