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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包裹紧身上的小毯,赫敏喝了几口热水。汤姆的面颊依然透着红晕,一些细小的汗珠从额头渗出,他陷在巨大的羽毛被里,看起来毫无生机。在一九三五年的年初寒冷中,发烧并不是被凉水呛了那么轻松,卡尔夫人为难地表示,为发烧请医生是件有些奢侈的事情。上帝忘记了牵着这些孤儿的手来到人间,或者没有安排充满爱意的怀抱去迎接温暖这些小天使。在人间漫长的旅程中,这些孩子只能自己努力呼喊,期许当厄运缠身时,天堂也许有一双聆听的耳朵。
赫敏无法去责难些什么,勉强推动这艘破旧的轮船运行已经耗费了卡尔夫人不可计数的汗水和辛劳,一个遮风避雨的场所,一些勉力支撑的体面,无数次的苦口婆心甚至低声下气,这里的孩子虽然饥饿,奔跑追逐时脸上还是有别无二致的笑容。她后悔自己没有随身多携带些治疗的药剂,毕竟她从没有想过汤姆会生病。是的,直到现在,赫敏在某些程度上无法将他当做一个人看待,至少是一个普通人看待,就像神话里通天彻地的神明或者恶魔,他们必然有一个不平凡的童年,无论是与凶灵缠斗还是天赋异禀力能扛鼎,三头六臂并不是一种十分荒诞的想象,而赫敏的脑子里始终有一根弦,当汤姆表现出任何出乎意料的想法和行为时,那根弦就轻轻拨动,提醒赫敏把一切归功于这不过是黑魔王的特征,最正常的举动。偏见,连她这样一个发动了令罗恩哈利频频皱眉的“S.P.E.W”组织的自诩公平正义的人,其实内心也有源源不绝的偏见和无形的有色眼镜。
她坐在沙发边沿,不停的更换汤姆额头的毛巾,直到卡尔夫人忧心忡忡地走过来:“赫敏,你见到鲁拜了吗?就是这里最高个的那个男孩,孩子们说他今天也出去了,可现在还没有回来。你知道,汤姆和他经常会有一些小的冲突,所以我想是不是........”
“夫人,我希望你表达的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赫敏皱起眉头。
“哦,我并没有责怪的意思,赫敏,至少你可以告诉我你在哪里见到的汤姆?”
“在孤儿院前方不远处的海滩,我在一个很高的礁石上找到了汤姆。”
“那是汤姆很喜欢去的地方。”卡尔夫人理解地点点头,她双手在口袋里摸索了一阵,递给赫敏一小串钥匙,“真的对不起,我想我要麻烦你了,你今天能在这里照看一下汤姆吗?我想我要出去寻找一下鲁拜,外面的雨这么大,可是他还没有回来。”
赫敏担忧地望向窗外电闪雷鸣的天空,虽然她对那个叫鲁拜的男孩并没有什么好感,可是这样的天气,在外面呆着并不安全。她更换好汤姆额头的毛巾,接过钥匙,点点头:“好的,夫人。”
“孩子们已经吃过饭了,厨房里还有一些我给汤姆留的甜汤,如果你需要,可以吃一点,我会安排孩子们上床睡觉去,你只要帮忙照看一下就好了,谢谢你。”
“没关系,外面风很大,你注意安全。”
卡尔夫人挤出一个不确定的微笑,向大门走去。
孩子们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大厅里空荡荡的,高脚凳安静的围绕在长餐桌四周,枣红的手杖斜倚着门框,壁炉里的火焰在墙上投下跳动的影子,偶尔发出噼啪的响声,钟表滴答滴答的走动,像一位永不迟到的哨兵。尽管窗外电闪雷鸣,大厅里却有一种死一般的寂静。汤姆的呼吸时轻时重,胸膛剧烈地起伏,眼角发青,身体间隔着抖动,紧紧蜷缩在一起。赫敏不能冒险随意给他喝自己配置的魔药,况且他现在什么也喝不下。注视着眼前她从未见过的脆弱的汤姆,她感到一丝苦涩。在潜意识里汤姆是不会死的,他当然不会死,尽管他可能会挨过一些疾病和伤害,但他是不会死的,死在一九三五年伦敦一个无人所知的角落,这不是黑魔王的风格。赫敏不停的安慰自己,她不会承认,此时她内心的慌乱跟哈利在魁地奇比赛中高高坠落昏迷不醒时的慌乱几可比拟。
时间慢得近乎煎熬,赫敏已经分不清这是第几次更换汤姆额头上的毛巾,令人欣慰的是,他的身体不再抖动的那么厉害,可是眼睛闭得更紧,似乎在逃避着什么。赫敏试图唤醒汤姆的意识,可他却紧紧蜷缩着,身上萦绕着一些不稳定的魔力,此时没有像在帮助治疗他,反而像在折磨他。赫敏叹口气,无声的念出一个平静情绪的咒语,黄色的光芒环绕在他身上,他自身的魔力先是反抗了一番,最终归于平静。此时九岁的汤姆身上已经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使得咒语奏效。即使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他的戒备心依然很重,身上的魔力满是反抗和防御的气息。这也让赫敏放下了心,情况会好转的,他身上源源不绝的魔力正是他旺盛生命力的体现。
再次望向墙上的挂钟时,已经夜晚一点了,窗外的风雨渐渐减弱,不用想象,街道已经成为一片河流。赫敏望着情况好转的汤姆,开始担心卡尔夫人的安全。
老实说,她也怀疑鲁拜的失踪可能与汤姆有关,她记得第一次在小巷看到汤姆时他眼里的空洞和恨意,虽然很淡,但出现在一个只有八岁的孩子身上,足以让人印象深刻。之前不久她承诺自己尽量不再用固有的印象去看待思考汤姆的举动,但现实的情景很难让人坦荡的拍着胸脯保证,这一切并没有任何关系,也许等汤姆醒了,诚恳的问问他,他会解释这一切。最好不是一个蹩脚的谎言,赫敏不想自己给自己的“善良”扇两个响亮的耳光。
门口发出一阵响动,赫敏好奇的起身,决定给可能的暴徒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如果他是的话。
“哦,夫人!”
眼前是浑身湿透的卡尔夫人和她怀里惨白的孩子鲁拜,他的额头有暗红色的血迹,手背上是擦伤的伤口,两只脚光着露在外面,此时冻得乌青。赫敏慌忙接过卡尔夫人怀里的鲁拜,艰难地把他放在另一张沙发,梅林,他可比汤姆沉多了!她跑向汤姆身边,拿起自己之前擦头的毛巾——此时已经已经被壁炉的火烤干,递给卡尔夫人:“我去给你端些热水,谢天谢地,你们总算都回来了。”
赫敏略过先前卡尔夫人提到的甜汤,不想思考它有多么清可见底,拿起一个小碗,倒了些之前卡尔夫人给她准备的热水。
“谢谢你,赫敏。”换掉身上湿透的衣袍,卡尔夫人总算能说出话来。
“他没有发烧,看起来只是昏过去了。”赫敏再次感谢梅林不需要同时照顾三个病人,那会要命的,她苦中作乐的想,幸好这孩子身体不错。
“鲁拜大概是吓坏了,我在海边一个礁石的缝隙中发现了他。”
“他当时怎么样?”
“昏过去了,看起来是从礁石上摔了下去。”注意到到赫敏询问的目光,卡尔夫人补充道,“不是那个汤姆常待的礁石,它们距离很远。不说这个了,汤姆怎么样了?”
“他现在好一些了,温度渐渐退了下去,身体也不再抖动,他应该撑过去了。”
“上帝,哦,感谢上帝,一路上我一直在自责,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情,上帝会不会责怪我。因为我的吝啬,没有及时请来医生,导致他在痛苦中死去,哦,我该怎么面对其他的孩子,一个冷漠的旁观者,一个刽子手?”卡尔夫人的情绪激动起来,她看起来非常后悔。
“没事了,上帝也听到了你的呼声,汤姆好起来了,鲁拜也没有事,明天,一起都会好起来的。”
明天,一切都会好的。赫敏敢说她此时就像斯嘉丽一样,坐在盘旋的台阶上,给自己一些期待的理由,除了身边三个陷入沉睡的病人,赫敏觉得自己的情况比斯嘉丽好一些。
起码梅林这样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