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梦醒寂静,佳人已去(1 / 1)
1664年,三桂奉康熙帝之命率领十万大军征缅甸,迫使缅甸国王交出永历帝朱由榔,由此镇压了南明永历帝及李定国的抗清斗争。永历帝是个十足的昏君,虽说南明是由朱由崧自立的,可他却整天吃喝嫖赌,生活在醉生死马中 。因不理朝廷政务,大权都掌握在三司手中,便流亡逃荒到了缅甸。
缅甸国王知道自己手下那些三脚猫功夫压根儿不是三桂的对手,他也很想讨好三桂,不愿因一个外族而坏了整个王国,只好胆战心惊地说:“大王只要不攻打我国,寡人愿意献出永历帝。”
“嗯,这才像样。”三桂同意了,索回后命人把永历帝五花大绑起来,押回去见康熙帝。
缅甸国王目送他们离去,心仍怦怦跳个不停。
以康熙帝的个性,自然要斩草除根,免得节外生枝。
三桂一回来,就命刽子手处死永历帝。圆圆认为这是拥明复清的好时机,连忙力劝三桂趁此机会推出永历帝,对清廷反戈一击。她深切地说:“如此可成不世之功!”然而三桂却不想放弃到手的权位重新立马横刀,还是将永历帝绞杀了。
“当初是你背负明朝,已经罪不可赦了。如今杀了永历帝,南明就意味着灭亡,难道不怕日后留下千古骂名吗?!”圆圆拿出手绢擦拭眼中的泪水。
“你根本就是一时妇人之仁,不知道实情,他是福王的后代,清朝的威胁,留下他,让他以后替福王报仇吗?!你不用心疼他,我投靠清军,为的还不是你?!”三桂推开圆圆。
圆圆心中着实难过。
天下人为之大失所望,她更是心灰意冷,深感已到万劫难复的地步;而那些所谓的红颜祸水、所谓的祸国殃民,所有国破家亡、所有骨肉疏散的痛苦和罪名,却都倾注到了这个可怜的女子的身上。王朝坍塌的碎瓦,无奈地砸破了一个女子的豆蔻年华;历史颠覆的战车,无情地碾碎她柔弱的希望。
那是一个多么卑微的希望,她卑微的祈求,卑微的企盼。可是,老天连这点卑微也不成全吗?
却说三桂在云南进行了长达二十三年的统治,给云南人民带来了无比深重的灾难——一是增兵索饷,图谋不轨。他养了大约七万人的军队,向清政府每年索饷九百万两,全省的赋税不足供他的军调,全省的粮食不足供他军队之需,而受害的却是云南百姓,当时米价每石涨至二十余两。二是霸占土地。他将原来云南土皇帝沐氏的庄园全部据为已有还不够,又掠夺了很多农民的土地,作为一个省会的昆明,几乎大部分土地已变成了他养军马的牧场。三是霸占矿冶,垄断商业贸易。他增重赋税,铸西钱以及后来的洪化钱等,控制了整个云南经济。四是兴建豪华王府和别墅安阜园。
然而,就在三桂开藩设府,坐镇云南,权力和声势都达到顶点的时候,他与清朝中央政府的矛盾却开始激化起来。就清朝政府而言,使用三桂攻打南明政权,是为了建立其对全国的统治。为此目的,历时十数年,始将各地南明政权逐一消灭。在全国平定之后,清政府亟需在政治上实现对新占领地区的统治,在军事上裁减军队以减轻财政上的压力。因此,早在占领云贵之初,便向这些地区派出了行政官吏,而后不久,又计划撤回和裁减满洲及绿营军队。清朝的这些措施,无疑是和当时整个社会都需要休养生息的要求相符合的。但是,由于十几年来三桂政治、军事势力的迅速增长,清朝的这些措施却触犯到三桂本人的利益。就三桂方面说来,在南明政权尚未消灭之前,他与清政府命运相连,必须拼死作战。但在云贵底定之后,他便作起了“世镇云南”的美梦,并处心积虑地要把云南变为自己的割据领地。在政治上,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对于辖下的各级官吏,他“选用自擅”,“各省员缺,时亦承制除授,谓之西选”。与此同时,他还以重金收买在京朝官及各省将吏,为自己效劳。在经济上,三桂除利用政治特权籍没“故明沐天波庄田七百顷为藩庄”之外,还大肆兼并土地,“勋庄棋布”,对人民进行残酷的剥削和压迫。与此同时,他还“垄盐井、金铜矿山之利”,官卖各种土特产品,放高利贷,并凭借其庞大的财富,豢养宾客,收买士人。在军事上,他招纳李自成、张献忠余部,编为忠勇五营、义勇五营,加紧训练。此外,三桂还纵容部下将吏为非作歹,鱼肉百姓,“杀人越货,毫无畏忌,讼牒、命盗两案,甲兵居其大半”。事实证明,三桂已经成为分裂割据势力的总代表。
对于三桂的这些活动,清朝洞若观火。因而在云贵平定之初,便着手裁抑三桂的权势。康熙二年即以云贵军事行动已经停止为理由,收缴了他的平西大将军印信,接着,又“截其用人题补之权,迁除悉归部选”。六年,又乘其疏辞总管云贵两省事务之机,下令两省督抚听命于中央。同时,还剥夺了他的司法特权,“平西藩下逃人,俱归有司审理,章京不得干预”。三桂则以“构衅苗蛮,借事用兵”,扩军索饷相报复。吴三桂和清朝中央政府之间的矛盾更加尖锐了。
又说三桂有个打虎将名叫保住,他能独自生擒一只老虎,因此三桂给他优等俸禄。保住身体健捷得像猴子那样灵巧。有回官邸中建高楼,梁木刚刚架起来,他能沿着楼角往上攀登,顷刻之间登到顶颠,站在脊檩上,快速行走,来回三四趟;走完就从上面跳下来,挺直站立。
三桂私藏宝物甚多,他曾送圆圆一面用暖玉做的牙柱的琵琶,抱着它,整个屋子都会变得温暖。圆圆当宝贝似的藏着它,没有三桂的手谕,从不拿出来让人看。
一天晚上举行宴会,客人提出想观赏那面琵琶的奇异,三桂正好懒得走动,答应明天再看。
这时候保住在旁边,不卑不亢的说:"若不奉大王命令,臣也能将琵琶取来。"三桂听了有意思,便叫人预先速告府中,内外戒备森严,然后才派保住去取。
话说保住越过十几重院墙,才到达圆圆住的万古楼里。只见室内灯光明亮,而门却紧闭着,无法进入。
廊檐下有只漂亮的鹦鹉栖宿在架子上。
保住于是学作猫叫,随后再学作鹦鹉鸣,急呼"猫来了",作出扑飞的声音并且很急迫。隐隐听见圆圆说:"绿奴,快去看看,鹦鹉被猫扑杀了!"
保住隐藏到暗处。
不一会儿就见一个绿衣女子挑灯出屋,她的身子刚刚离开门,保住已侧身进入屋内。见琵琶放在桌上,有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在旁坐着,便直往桌前提起来快步出屋。
圆圆惊呼:"贼来了!"
侍卫们听到呼喊声全都冲出来,看见保住抱着琵琶逃了,身手矫捷的像只松鼠,追他已经赶不上了,便顾不上许多,忙向他射去像雨点般密集的箭。保住轻轻一跃登到树上。墙下原有三十多棵大槐树,他穿行于树梢上,像鸟飞移于树枝间那样轻巧,树尽登屋,屋尽登楼,飞一样奔向殿阁,不亚于鸟类,转眼间就不知去向了。唯留下一群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仰而不及的侍卫。
客人们正在饮酒。保住抱着琵琶飞落在筵席前,门还像原先那样紧闭着,并未惊动鸡犬鸣叫。
三桂见了一怔,旋即假笑道:“卿果真身手不凡,今晚才大开眼界!来,先别理这费力劳什物儿了,坐下来歇会儿,这个暂搁在桌上吧。来,本王敬你一杯。”
“谢大王。”保住得意洋洋的喝光三桂递过来的酒。
“其实,大王,能盗来琵琶也……”他还想说什么,突然噎住不动了。
满座宾客奇怪地望着他。
三桂嘴角抿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黠笑。
保住瞪大眼睛,跟铜铃一样大,手指着三桂,似乎还想说什么:“你、你……”酒盏从手中滑落,跌落在地上,摔成碎片。他头一歪,也倒在了碎片旁边。
客人们都吓了一跳,纷纷站起来。
三桂虚情假意地笑道: “列位怎么都站起来了,快坐下,快坐下。”
那些人个个吓破了胆,哪还有心思吃酒?无奈门口有众多侍卫把手,逃脱不得,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言既听命,僵硬地坐下。
随后,三桂掂着胡须,不紧不慢地说:“列位不必惊慌,这是个误会。”
误会?
每人个脸上都写满疑惑,不知道这回三桂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三桂邪笑道:“你们可知保住犯了何等滔天大罪?”
客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刚刚神不知、鬼不觉地抱了个琵琶回来,然后喝了平西王亲奉上的赏酒,这也有错?
三桂故弄悬殊,假意叹道:“保住的确当众显现了自己的能耐,可你们在看到他优势的同时,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你们没留神,却没想到他已犯了天大的不可饶恕的错误:他武艺高强不响应本王的擒虎的号令,这是对上司的无视。而王家深宫后苑,是不允许外人涉足的禁地,他凭借高强武艺夜间潜入戒备森严的深宫,从本王的爱姬手里夺得琵琶。这明显是无视本王,违反了本王的意愿,藐视了本王的尊严,公然挑战了本王的规定与权威。你们说,可恕不可恕?”
其实三桂是不想将琵琶在大廷广众之下以示他人,就以身体不适翼日为由。但就在没有他的同意下,保住却以非法手段取来示众,可谓是突破了三桂的家里防线,使他无安全感,增加了无比心里压力。他能容吗?所以,凡是自作聪明显示才干挑战王权者,结果多不妙。
保住,还是先保住你自己吧!
众人一听三桂解释,忙一齐磕头请罪,叹三桂英明。三桂命他们请起。众人脸上虽都挂满钦佩与臣服,内心却表里不一的咒骂。
就这样,一面琵琶摊上了人命。不知谁会来收尸?
康熙十二年春,镇守广东的平南王尚可喜疏请归老辽东,康熙帝遂乘势作出了令其移藩的决定。而后,又对镇守福建的靖南王耿精忠的撤藩要求也依例照准。在形势的逼迫下,三桂也假惺惺地上疏朝廷,请求撤藩,实则希冀朝廷慰留他。对于三桂的真实意图,康熙帝非常清楚。他认为,三桂和朝廷对立已久,“撤亦反,不撤亦反。不若及今先发,犹可制也”。于是力排众议,毅然决定允其撤藩,还派专使至滇,雷厉风行地经理撤藩事宜。
清朝同撤三藩的决定粉碎了三桂“世镇云南”的美梦。三桂气急败坏,暗中指令死党向撤藩使者请愿,要求停止撤藩,继而又拖延时日,与心腹将领密谋发动叛乱。他还指使其党羽以“九天紫府刘真人”的名义吹捧自己是“中国真主”,为反叛大造舆论。
这天晚上,三桂主动来找圆圆。尽管圆圆已经四十多岁,但她的容貌风雅依然像玫瑰般娇艳动人。三桂对圆圆说:“圆圆,过去你常劝我反清,我没有答应。但现在,我想通了,的确,你说的没错,满清到处都是乌烟瘴气,官府昏痛,民不聊生。你该高兴了吧?”
圆圆听了,反而大吃一惊,说:“不可,万万不可,来不及了,现在清朝政治已经得到巩固,想要击垮等于以卵碰石,不可能了,如果反廷,黎明百姓又将连受累。你功高骄满,也不能乱来啊!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天下受苦受难的百姓着想啊!”
“为什么?”三桂抬头仰望窗外的星空,指着北斗七星,说道:“你看它像不像一把勺子,一把能够把清水……”三桂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圆圆捂住了嘴:“嘘,小声点,不怕被那帮满人听见吗?”
“不会的。”三桂把圆圆的手挪开,接着说,“别怕,谁会来我们这侦查呢?我要说的,很简单,我就好比这柄勺子,总有一天要把这些土著全部舀干。我想面南为王,你觉得呢?”
圆圆摇摇头,说:“你如今岁数也大了,连永历帝都死了,反清无非是拿鸡蛋撞石头。等日后有机会再动手吧,为什么不享现在的荣华富贵,反而要留千古后人的痛恨呢?”
“你变了!变得我都不认识了,像另外一个人!”三桂板起脸,“当初你还极力劝我,现在偏贪图富贵。你如今穿金戴银的,少了什么我四处去寻,受了什么委屈我替你报仇雪恨,你、你难道要辜负我待你的旧日之情吗?!”
“我没忘!”圆圆啜泣着,“正因为没忘,才劝你,你现在才反清,无疑凶多吉少!”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浪子回头,千金不换。如今还为时不晚。”三桂注视着自己老手上的茧。
“不管怎么说,你也最好小心为是……我想求你件事,本来早该说的,但一直不敢开口。”圆圆的声音轻了。
“什么事?”三桂问。
“我想……出家。”圆圆不敢看三桂的眼睛。
“什么?!”三桂怀疑自己听错了。
“对不起。”其实圆圆自从上回观春和娇音争宠后,一直不放心,最后还是绿奴告诉她,三桂听信谗言,要杀她,才无奈想躲避。
三桂叹了一口气,问:“难道,你压根儿就……可我当初为你付出了那么多。”圆圆,是他想用生命来守护的女人,一直是,永远都是。他早想把话说出口,可发觉已经来不及了。自己做的这一切让她安心过吗?她还会不会相信自己了?既悔当初,何必现在?可是圆圆,从没让他后悔过。
“当初是当初。我的确以为你是我命中的归属,可到现在我才明白,你给我的不是爱,而是一份感动,一丝安慰,是将就。一个情字,勾引了多少人魂牵梦萦,使多少人沉溺其中,难以自拔。亲情、爱情,友情都是人生道路上的障碍,我想与红尘绝缘,在青灯古佛旁阅黄卷,了此残生。”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你,不再是从前的吴总兵;而我,也早就不是当初的邢畹芬了。
盛宴已散,红尘梦醒,算来不过一梦浮生,而一代绝世倾城之人著入青史。他负天下,唯不负她。
第二天,圆圆的态度仍像昨天一样。
三桂叹了一口气,终于无可奈何地说:“你要是真这么想,我也无能为力。我答应你,但有一个前提:不准剃发。”
圆圆同意了。她将镯子还给三桂:“这个你收下吧。”
三桂接过时,眼神黯了黯。
他命人大费劳力在翠湖旁兴建一座尼姑庵,限一个月内完成。
一个月后,尼姑庵筑好了。两排湘竹立在青苔鹅卵石子路旁,幽静淡雅;百灵婉转不绝,桂花落地纷纷,庵落矗立在树荫里。为此,三桂亲自打扫庵落,香烛烟袅。
“圆圆,你想给这庵起什么名?”三桂从竹笔筒拿来一支羊毛笔,蘸了蘸墨水,打算写在横匾上。
“嗯……”圆圆想了想,低头注视着腰间系的红汗巾,说,“就叫‘宏觉庵’吧。庵里我一个人就够了,不必花劳神面试选取什么的,我不用别人服侍。”
“你不怕寂寞吗?”三桂写到“觉”这个字时手颤抖了一下。
“不怕。情到深处,心却寂寞。多情未必真无情。”圆圆说。
“那……好吧。你,想好……法名了吗?不要后悔啊,也不要忘了我。”三桂写完了三个字。
“法名,我想历来文史字词虽多,但终皆一空,若论法名,莫过寂静。寂,空无一声,□□,空即是色;静,悄无声息。我还取了法字:玉庵。”圆圆望着三桂,说。
“随你吧。”三桂说。心中还是有些忧郁与惶恐:圆圆的“圆”字和寂静的“寂”字,加起来不就是圆寂了么?
庵里只有一个人,真的很清冷,太冷了。
如果只是个梦,那也会有醒来的一天。
正是:□□原因总一般,有情有欲自如然。沙门修炼纷纷士,断欲忘情即是禅。须着意,要心坚,一尘不染月当天,行功进步休教错,行满功完大觉仙。
从此,圆圆做了戴发道姑,与三桂更加疏远了。而三桂虽一时不习惯,但后来也就麻木并不当回事了,更将大部分精力花在政务上,反清的萌芽一日胜似一日 。
1673年秋天,三桂与靖南王耿精忠和平南王尚可喜联手反清。铤而走险,杀巡抚朱国治,自号“周王天下都招讨兵马大元帅”,令部下“蓄发,易衣冠”,称兵反叛于云南。为了给自己的反叛活动披上名正言顺的外衣,三桂在“矢忠新朝”三十年后,又扯起了“复明”的旗号。反叛之前,他装模作样地率领部下祭扫桂王陵墓,恸哭,伏地不能起,对部下大加煽动。反叛之后,又发布檄文,指责清朝“窃我先朝神器,变我中国冠裳”,并声称要“共举大明之文物,悉还中夏之乾坤”。一场大规模的叛乱活动就这样开始了。三桂自号周王天下都招讨兵马大元帅,蓄发,改穿明服,扯旗造反。因为前半生本就身经百战、武艺非凡,不到一年就占据了全国大壁河山。三桂康熙帝提出“划江而治”:“只要圣上不反对,我等也就不攻打北方。”
康熙帝气个半死,痛骂来使:“你们这帮狼心狗肺,占了朕的江山强词夺理还不说,竟敢向朕提条件?!管你们平西扁西平南扁东的,哼,看在朕宽宏大量,不计猪狗过的份上,先答应你们,日后再从长计较。”
来使走后,康熙帝便和自己心腹商议计策。
三桂说话算数,的确以南自居。康熙帝松了一口气,暗中重新修改攻略迫使靖南王和平南王投降:“你们好大的胆,竟敢威胁朕的权威?!哼,告诉你们,识相的话早点投降,否则,我这几位将军的刀不是长眼睛的。你们的王府已经被我们包围了,想往哪逃?”
平南王早已两腿酥软,跪拜道:“恕臣罪该万死,实乃平西王出的馊主意,皇上开恩,恕臣无知,触犯龙颜……”
见平南王都投降了,三桂又不在,靖南王吓破了胆,无可奈何地也跪下如捣蒜般磕头。
康熙帝这才同意退兵,打算日后找时机攻打三桂。
却说由于三桂□□滇中十四年,这场叛乱又是蓄谋已久,因此,在反叛之初,吴军乘锐连下贵州、湖南,福建靖南、广东平南二藩和三桂在各地的党羽如四川之郑蛟麟、谭弘、吴之茂,广西之罗森、孙延龄,陕西之王辅臣,河北之蔡禄等也先后揭起叛旗,纷纷响应。一时之间,形势对三桂显得非常有利。在他看来,自己军队的战斗力远胜八旗,而揭起反满的旗帜,可以争取广大汉族士民的支持,就指挥才能而言,年轻的康熙帝又决非自己的对手。他以为自己又可以稳操胜券了。但是,实际情况恰与三桂的愿望相反。一是三桂兵力虽然强盛,但却不具战略眼光。在其起兵之后,既没有“疾行渡江,全师北向”,设法以军事上的胜利去推动政治上的成功;也没有“下金陵,扼长江,绝南北通道”或“出巴蜀,据汉中,塞淆函自固”,以建立巩固的后方,而是分兵湖南、江西、湖北,逐地争夺一些战略价值不高的城镇。这就贻误了战机,给了清朝政府以从容布置反击的时间。其次,由于此时清兵入关已经三十年,民族矛盾早已下降为次要矛盾。三桂以反满相号召不过是刻舟求剑,脱离实际。而且,三桂降清以来的自我表演也太充分了。在民族矛盾最尖锐、民族斗争最激烈的时刻,他信誓旦旦地表示要“矢忠新朝”,对各地抗清义军极尽镇压之能事,曾几何时,他却又要“共举大明之文物”了。三桂的自我表演使人们看穿了他是一个见利忘义、口是心非、反覆无常的野心家,一些有气节的汉族知识分子对之更是嗤之以鼻,耻与为伍。因而吴三桂发出的“反清复明”的号召,在广大汉族士民中并未产生什么重要影响。
再说圆圆实在是个悲剧人物,她何尝想卷入汹涌的时代潮流,在急浪和漩涡中度那不安宁的生活呢?然而由于她貌美艺绝,是一个天生的尤物,因此成了很多有权势的男人们争夺不已的猎物。
不公平的命运摆布着她,裹胁着她,使她身不由己,随波逐流,终于走上一条不归路。
圆圆虽然终日住在宏觉庵,但也时常打探消息。听说靖南王和平南王已经畏罪投降了,她很担心三桂的安危,又怕自己株受牵连,便趁夜溜出,迁居昆明近郊的一座三圣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