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距离(1 / 1)
第二天,奕轩悠悠转醒,头痛欲裂,他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这是哪儿,但是眼睛始终只能眯着,这个地方很陌生,看起来不像是自己的寝室。脑袋里一直嗡嗡作响,像是被人放进了一颗已经点燃引信的炸弹一样,头骨像被十几把锯子同时拉扯,马上就要炸开!他使劲甩甩头,想要恢复一点视力,但还是无济于事。
正在狐疑的时候,高秦杰端着一杯醒酒茶进来了,看见奕轩醒过来了,笑着说道:“醒了?那酒也应该醒了吧?喏,喝点!”说完,把手里的茶递给奕轩,奕轩正口干舌燥,嘴里渴的要喷出火来,他毫不犹豫的结果茶,仰头就灌,龚咕咚咕咚几大口,一杯水转眼间就和得干干净净,喝完之后,他的精力稍微恢复了一些,问道:“这是哪儿?为什么我没在寝室?”
高秦杰笑道:“你昨天晚上喝到凌晨一点,醉得不省人事,还怎么回寝室?放心吧,这是在昨晚那个酒吧,我有熟人在这里,就专门为你找了一个小隔间。”奕轩哦了一声:“谢谢你啊,昨晚我喝醉之后,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吧?”高秦杰摇摇头:“没有,你哪儿还能做什么啊,喝醉之后直接就睡过去了,你又不梦游。”奕轩点点头,然后低着头不说话。
高秦杰起身,拍拍他的肩膀:“好了,醉呢,你已经醉过了,只要一次就足够了,不要再有下次了,今天天气不错,阳光很好,你就别回寝室了,自己一个人去走走,散散心,不然该发霉了!别做傻事啊,如果你不是那么幼稚的人,我相信你也不会做什么傻事。”奕轩点点头:“嗯,谢谢,我自己知道。”高秦杰这才放下心来:“放心吧,昨晚你喝的,我都替你结账了,别说什么还我,这不过只是我在还你而已,你直接出去就可以,今天我还有事情要做,就不陪你了,走了。”
高秦杰走之后,奕轩才慢慢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被一阵强烈的阳光晃得睁不开眼,急忙伸手挡住眼睛,等到瞳孔适应这个光线之后,他才看清楚,这确实一个在春天难得的好天气,像初夏一样的明媚。
奕轩不想回寝室,但是也不知道该去哪,以前,倒是经常去找韩星筱,但是现在......一想到韩星筱,奕轩刚刚有所轻松的心情瞬间又沉到谷底,是,他虽然醉过了,但是醒来之后,那些东西还是清晰的印在他的脑袋里,刻骨铭心,奕轩长叹一口气,鬼影一般的在路上走着。
不知道怎么地,他就来到了以前的那座山,那座,她带着韩星筱上去过的山,看着那层层的阶梯,奕轩的眼前浮现了以前自己和韩星筱来的时候的景象,他带着韩星筱领略了一次梦幻景象,他们在这里留下了一段珍贵的回忆。
如今回想起来,这些事情仿佛就在昨天,仍然历历在目,然而又像是在很久以前,记忆里关于这一页的记录,已经开始泛黄,因为现在,已经人去山空,物是人非,再也不是,那个时候的场景,和心情......
奕轩开始向山上爬,奇怪的是,以前一个人来爬这座山,就算到了山顶也不会觉得有多累,但是现在,只爬了十几级的他,已经气喘吁吁,只好选择一级阶梯坐下来,习惯性的去摸口袋,还好,高秦杰想得很充分,给他衣兜里放了一盒烟,他点起一支,慢慢的吸进去,又缓缓吐出,他现在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烟在肺部熏烤得感觉,那吐出的烟雾,袅袅多姿,组成的图案居然也像极了一个人的身姿。
灭掉这支烟,奕轩开始继续攀爬,这次,不管有多累,他都没有选择坐下来休息,一直坚持着向上爬,终于,他又来到了那个分叉路口,只要从这条小路进去,就能到达那个小小的草地,就能再次看见,他们曾经一起看过的,唯美的景象。
奕轩踌躇了许久,还是决定进去,他想再看一次那个景象,估计,这一次,会是最后一次,他决定就看这一次,以后,再也不会再来。伊人已去,但是生活,还要继续。
顺着小路走进去,奕轩很快就看到了那个草地的一角,只是他没看到,这草地上原本有一个人,在听到树枝被人弄响的声音之后,跑到一棵大树后面躲了起来。
奕轩坐在了以前经常坐的那个位置,又点燃了一支烟,然后开始静静地等待时间流逝。树后面的那个人,在看到来人是奕轩之后,心跳顿时停了一拍,然后开始剧烈的跳动起来,仿佛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时间缓缓过去,奕轩没有发现还有其他人,树后面的那个人,到后来也坐了下来,没有去打扰他,两个人就这样,近之咫尺,却隔之千里。
终于到了那一刻,下午的太阳光缓缓照进,湖面上白色的的水汽开始升腾,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最后把这个小小的空间充斥的满满的,然后开始变成彩色,像一条条彩色的、透明的小鱼在这空间里畅游,有一些还直接穿过了两个人的身体,然后摇摇晃晃的又组成新的,继续畅游。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都静静地看着眼前这无比熟悉的一幕。
结束了,水汽消散,太阳更沉,这里又完全恢复到了之前的样子,奕轩缓缓转过头,对着身边的空气微笑着轻声说道:“怎么样,没骗你吧,真的很震撼吧。”声音不大,树后面的那个人却听得清清楚楚,这句话听来那么耳熟,曾经似乎在什么时候听到过,这句话,差点戳中她的泪点,让她的眼睛湿润起来。她以为奕轩发现了她,但是,她多虑了。
当奕轩发现,身边什么人都没有,他只是在对着虚无的空气说话之后,脸上扯出一抹惨淡的微笑,在夕阳下孤独舞蹈,这微笑里饱含着失落和绝望,好像要渗出血来,他终于控制不住,一滴晶莹的泪,从左眼的眼角溢出,划过精致的脸庞,留下了一道浅浅的泪痕,最后这泪珠砸到一课小草上,碎成了很多的小珠,小草,也被砸得一晃一晃......在阳光和眼泪的作用下,泛着七彩。
奕轩的那抹微笑和那滴泪,像一把锋利的钢刀,狠狠地刺在树后那个人的心上,她的泪腺也被完全打开,扑簌簌的眼泪,像一颗颗珍珠,剔透晶莹,又像一株株彼岸花,美丽,但是残忍,在她美丽的脸上,肆意流淌,她不敢哭出声,怕被奕轩看到,只能克制住哭声,啜泣。
一阵微风吹过,将两个人的头发吹起,仿佛是在安慰两个人煎熬而痛苦的内心,一片落叶,轻轻拂过奕轩的脸,然后被风带走,缓缓降落在树后面那个人的头发之中。奕轩笑了笑:“星星,真希望,你也能够看到。”这句话一出,树后面的人,眼泪来得更加凶猛,她几乎就要控制不住,想直接冲出去,紧紧从后背抱住他,然后告诉他:我看到了!
但是这个男孩儿没有给她考虑的时间,说完这句话,慢慢的站起身走了,直到背影完全消失,这里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痕迹,就像,他不曾来过。
确定奕轩已经完全离开,树后面的人才敢出来,她是韩星筱。她踉踉跄跄的来到草地上,几乎站立不住,直接跌倒在地,她也由低声的啜泣变成了大哭,她的哭声变大,风也跟着变大,好像是在同情她,也像是在默默地陪着她,和那个男孩以前一样,总是用间接的方法,陪着她,就像,他不曾离开。
韩星筱捂着脸失声痛哭,断断续续的说道:“奕...奕轩,我看到了,你放心,我...我看到了,我也在这里,你没有骗我,这里真的有让我无法抹去的回忆。”至于这回忆是关于什么的,她心里很明白。
两个人这场美丽的误会,由他开始,但是由她结束,这也许是最好的结局,因为离开彼此世界的那一刻,他们都走的很干脆,没有表现任何的不舍,只是,在经历一段时间之后,谁能保证,完全没有触动?谁又能保证,他们真的完全走出了对方的那个世界?
韩星筱的哭声终于停了下来,她的眼眶已经有些红肿,长时间的哭泣,让她的眼睛受到了很大的刺激,然后表现了出来,她小心的探到湖边,湖里清晰的倒映出了她的样子,还是那种脸,只是比以往都憔悴,捧起一捧水,往脸上拍了拍,冰凉的湖水让她浮躁的情绪平静了下来,她好好的整理了自己一番,是该回去的时候了。
只是她也不知道,她经过的,路旁的那个很茂密的丛林里,也躲着一个人,也是一直没敢出来见她,看着她痛哭,他心里也和她一样,如刀割,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在这里,在她下山到一半的时候,他才慢慢出来,也彳亍着离开。
起身离开,这里又归于平静,之前那片落叶,已经从她头上掉落,在她走后,被风带起,吹进了湖里,在湖面,激起一圈圈的涟漪,慢慢向四周扩散......
谁也不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事,谁也不知道这里将来又会发生什么事,只是这里,这些树,这些草,这面湖,都把两个情窦初开的人,刻进了成长里。就像树的年轮,草的拔高,湖心的水......
明天太阳照常升起,就算有厚厚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