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复相见》（1 / 1）

织浅想去触碰白封的脸，顺着眉心至唇角，最后停滞的手不住颤抖。

怀中的人，白衣漾开在水面，他微微瘦削的脸含笑，紧闭的眼角还挂着未被风干的泪。

她不知自己从何来如此大力，横抱着他，一步一步往深海走去。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不能同世生，但求同归土。

***

远近苍茫，江中心一只豪华巨大的画舫缓缓行进。

精致华丽的房间，檀香袅袅，环佩叮咚，青丝媚软。

胭脂丝绵，外面套着轻软细薄的花笼裙，织浅恍然醒来打量着自己，铜镜中是前日的模样，梳着整齐的发髻，冰冷白玉制成的华胜在乌发间格外醒目。

前日？

织浅有些难以置信，忽而意识到什么，柔荑玉手拨开珠帘，俯身而出，融入如烟如云水幕。她的黑瞳中映出白色背影——

白封立在前方，身畔的绒白浮云逆风掠过。傲然节骨，带着一抹隔绝尘世的孤寂，仿佛在这世间已孤身兀立多年，令人心疼又不敢接近。

“……”织浅欲言又止。

这不可能，他还活着。

白封回头，姿态犹若天人，带着微微懒散的步法翩翩而来，扬起嘴角，“江上风凉，你怎又出来了？”他的右手自然垂下，广袖盖住手中握着的石玺。碧绿通透，内却有红光萦绕，犹如将将饱饮人血。

他真的还活着，她要改变结局。

哐当。

石玺被织浅打落在船。

织浅愤言，“我们快回去，这东西根本救不了我！”

白封看着织浅剧烈反应，一时间没了办法，不是说好去开启天祭，修补她残损的灵，怎就变卦的。他微皱眉，清言道，“也不是做什么违背天道之事，我只求你的安好，不会出事。”

织浅说服不得，扑入白封怀中，喃喃自语，“回去，回陌前丘。”

头上微有落雨，滴滴打上湖面，漾开圈圈涟漪。

“织浅，我不想失去你，由我任性一次。”白封抚上织浅的黑发，她便在温软间失去知觉，熟睡入怀。

***

织浅再醒来时已被待到六角祭台，白封沿着祭台边缘徐徐而走，晨来海风渐大，吹拂半截素白衣袂，仿佛有什么呼之欲出，他修长手指掠过苍壁黄琮，秘雅如一篇翻页在修罗浴火中的诀别诗。

绛紫色光芒如缎带般蜿蜒环绕祭台上空，缓缓卷成螺旋状后如水纹波动，片刻又如满天光箭从空而降。

织浅被困在结界中，看着熟悉的一幕再次上演，害怕到了极致。只不过这次她知晓后果，她必须尽快逃出去。

她的双手在身前结印，猛然震空，用尽最大的力，破开结界。

燃着的火星旋即炸开，零零碎碎飘散，她几步奔跑趔趄，夺过祭台正中的石玺，狠狠砸下。

“即便是我死，也不会让你得逞！”织浅一声嘶喊。

巨力之下，石玺碎成两半，一股红色的气息从内呼啸而出，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终于长呼口气，望着白封，释然一笑，“它会吞噬开启天祭之人的魂魄，以命抵命的邪物，还是没了的好。”

“织浅！”

换作白封一声嘶喊，他快步跑来将摇摇欲坠的织浅搂入怀中。可她的眼角，开始挂下血泪，面色一点一点苍白……

不完整的灵，早已挣扎完最后一口气。

白封想去触碰织浅的脸，顺着眉心至唇角，最后停滞的手不住颤抖，“我知道开启天祭的代价是什么，可纵使这样，还是想救你……”

怀中的人，想说些什么，方开口的瞬间，变成大口大口停不下的吐血，“白封……你信不信，在来此之前，我找到了幻象师，求来了……另外一个结局……那、不是我想要的……”

在那个结局里，他救了她，可他却因她而死。

所以即便是她身死，也不会让他开启天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