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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食奁》(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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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人死之前,过去的种种,会如走马灯般重演。】

——上章:阿楠——

我的相公,为了救我,为饕餮所伤,成了食奁。

他没有自己的意识,他很饿。白泽图上记载,吞食一千个凡人的魂魄,食奁可变回人形。

惊鸿、喧嚷、枉然。

头顶处浓云渐散,千河沉寂,银星缀空。

她低垂着脑袋,立在翻飞垂幔之间,忽而拂手撩青丝,冲着我抬起蝶翼长睫,咧嘴轻笑,“小女子阿楠,在此候瑾莲姑娘良久。”

衬着红红绿绿的布幔,她纤细的不可思议,好似须臾而起的风,就能将她同样拂动。我紧了紧怀中抱着的沉香木盒子,面色毫无改变,浅浅鞠躬。

“里面请罢。”低喃。

阿楠领着我穿过两条游廊,夜幕下扶瑾花盛开,大片大片泛着甚至于耀眼的白光,一路蜿蜒,便是到了挂满京戏脸谱的屋子。

乖张的红红绿绿,亦或媚笑亦或瞠目,凑近星豆烛火处,能看到薄刃般的脸谱边沿。

阿嚏——

我不禁打了个喷嚏,前后观望一番,指指一旁的窗户,“冷。”

阿楠会意,将热气腾腾的茶盏递给我,慢悠悠的,“我从不信什么因果报应,只求知道是谁害死了云爷。”

“你倒是干脆。”说实话,能在临近收尾的第九百九十八个魂魄,遇到如此配合的女子,也算是感动上苍。

“你说,戏子戏演多了,怎么就找不到自己了呢。”阿楠并没有与我交谈,迈步取来把短刀,线条流畅简洁,在微光中晶莹剔透,添足任何一丝装饰都是多余。

一片空死的寂静中,方察觉脚下堆着麻布袋,她小心翼翼将其划开,里面竟躺着手脚被捆绑住的男子,口中塞着布,奄奄一息,几近昏厥。

“云爷惨死的时候,他就在身旁。”阿楠望向我,眸中闪烁希冀,“开奁罢,吞了他的魂魄,才能看到真相。”

闻言,男子从意识薄弱中诈醒,惊恐万分,拼命挣扎,额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却是喊不出声。

我抚摸着厚实木盒,极轻的笑一声,“相公,开饭了。”

霎时,墨色烟云从盒中奔涌而出,翻滚着充斥屋子,浓云之中,两只锃亮绿眸格外显眼。待反应过来,约摸两人高的异兽赫然出现,它浑身黝黑鬃毛如钢针,耳尖嘴长,周身都滴着发臭的黑色液体。

对空嘶吼,血盆大口,骇人心悸。

***

一曲成名,一曲终。

京城京戏,阿楠反反复复演着《刺情》,故事的大概就是一女戏子,因爱生恨,最终刺杀心仪男子。

这本是一出为世俗不容的戏,反引起如此大共鸣,让阿楠一曲成名。

卸下妆容,她不过是个清秀稚嫩的少女,提起蘸着彩墨的笔,细细勾画染色面具,这是她另一个嗜好。

“阿楠,为什么不让我见你。”身后的男子,容貌威仪,透着凛凛之气。

她顿住,“谁许你进来的?滚。”

烛火通明,跳动过去的甜蜜点滴,男子不依不饶,环抱上阿楠,音嗓急切,“你也知道你我身份有别,我虽娶了她人,可这心里,只存着一个你啊。”

“你也知道……”阿楠冷哼一声,倾侧身子,顺势抬起未完工的面具,将将横上男子脖颈,“云爷呵,多么尊贵的身份,阿楠乃小小戏子,高攀不起。”

她恨他,更恨自己,《刺情》的每一句,都是滴血而歌,忽而加重手中力度,笑出了声,“杀了你,世人才会为我们间的爱情哭泣。”

刀刻般的边沿,渗出鲜红。云爷的眸中流出丝柔软,将手覆上阿楠的手,“既然如此,云某无憾。”

哐当,面具落地。

他赢了。都到什么地步了,她还是选择原谅。

阿楠垂眸地上半边未上色的面具,泛着泠泠白光,荒凉的可笑,“茶人欲去酒客未留,但愿我此生不曾遇到过你。”

“阿楠,我不……”一阵冲脑香气,云爷下意识抹了抹脖间轻微血痕,是立间失去了知觉。

***

她用心铸起高高的城墙,等着他来摧。

相公将阿楠的魂魄一口吞下,留下满足的嘶鸣余荡在屋,钻回奁中。

骤然刮起南风,吹开所有的门窗,吱呀作响,及远而望,整个苍穹,尤为的阴沉。

“云爷,阿楠死了,你无需再演。”我的心口似被什么揪着,有些难受。

适才还被捆绑着的男子,轻松解开绳索,吐出口中布块,颤抖着搂起双眸涣散的阿楠,深搂入怀,“我的阿楠,终是去了,终是不用再受苦痛了……”

何必呢,他这是何必呢。他那么深爱阿楠,竟能狠下心亲手完结她,像我这种拼尽竭力想救回相公的人,是无论如何都理解不了。我深吸口气,努力让音嗓平淡,“亏得你比阿楠早遇到我,否则今日,死的那个便是你。”

他似乎面露慌意,“这种失去挚爱之痛,由我一人承受便可。”

“也不至于让她死。”

“阿楠她,已经分不清假戏和真实。她活在戏中,以为杀死了我,终日痛苦不堪,我看着她痛苦,尽全真真切切痛在我身。我想救她,这种感觉,你懂吗?你会懂吗!”愈发的,撕心裂肺。

我想,不仅仅是阿楠疯了,云爷也是疯了。

余光扫到烛火最为旺的偏角,静静挂着尚未完成的面具,一半彩墨,一半题字:

[悠悠南风,有谁顾你感受,让你忘记眉眼执愁。]

云爷,又怎么会知道,阿楠宁愿活在虚假中的可悲,宁愿如《刺情》中所唱:她杀了他,他们的爱情,为世人传唱。

——中章:玉娘——

几日后收到邀请信,再度启程。

临近傍晚,奉府门口围蹲着几个孩童,他们哼着小曲玩着什么游戏。我一走神,不慎撞上同往府内赶的女子,她形色匆匆,慌忙低头道歉,我的眼却被她手中泛出的金光刺到。她故意遮掩,反令我看清,是一把精致的雕花金铜梳。

我本也想着道歉,她已快步入府。无奈抚摸怀中木盒,自语,“相公,现今的人当真好玩的很。”

无意再去追究,跨步走入敞开的奉府大门,第九百九十九个魂魄,我来了。

接应我的便是来信人,奉安。他面色颓唐,一路无言,将我引至后厢房,方舒口气,音色凝重,“我想知道,她为什么不爱我了。”

屋内昏暗,奉安点起盏烛火,目光顺着光亮前移,床榻之上躺着熟睡的女子。肤若凝脂,只额头至眉骨处有一道红疤,生生带戾。

一阵不适感袭来,我似乎遗忘了什么,总觉得面前的女子,在某处见过。

“玉兰病入膏肓,无药可医,大夫说她熬不过今晚。瑾姑娘且安心开奁,一切后果有我承担。”

忽而咕咚水声,及窗处摆着青瓷水缸,里面正游动着一红一黑两条金鱼。

烛火映得室内一片昏黄,我正思索着要不要再点一盏,眼前乍亮,地上扯长的身影旁分明多了个更纤细的魅影,天边响起怒雷,我看到奉安惊惶撞到桌子角。

魅影像月影般滑到奉安跟前,双眼荧荧惑惑,幽瞳如多年未进血腥的野兽,她慢慢勾起红唇,仿若游丝的迷离火烛瞬时熄灭。

我看着魅影额间的红疤,心想:不至于吧,还未开奁,魂魄就自己迫不及待跑出来了?

***

诡异邪云遮月,昏黄黯淡中淅淅沥沥飘起雨。玉娘对着妆镜抬手,用金铜梳缓缓刻上自己的眉心,拉出长长的沟壑。

嫣红的血,细长流下,顺着额骨流入双瞳,滚落血泪。

铜镜中的人,发如墨洒,肤如白琼,拖沓的胭脂色襦裙曳地十尺有余。侧身闪烁,身后竟有与之容貌如出一辙的女子。

女子面露不舍与心疼,迈步上前,“玉姐,奉安与你才是真心相爱,我一外人算什么。”

玉娘落下带血铜梳,丝毫不在意面上鲜血,轻绺长发,魅然淡笑,“玉兰,我的好妹儿,玉姐打从认识奉安起,就用了你的名字。他只知玉兰,并不知玉娘。”

她们二人,乃孪生姊妹,唯一的不同是玉兰额间有道长疤。

“我不嫁。”玉兰愤意起,顺手抓起铜梳,扔入青瓷水缸中,“自出生那一刻起,我就是你的影子。算命先生一句命中带戾,就全盘否决我的人生。十六年了,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就是图家人平安。如今你们也嫌弃我了,用这样的办法把我送给素昧平生的男人?”

“妹儿。”玉娘劝说不得,双手覆上玉兰纤薄的肩膀,“玉姐就是不舍你不明不白嫁人,才出此下策,让奉安先爱上玉兰。如此,你嫁过去,才得到他的重视。”

“那也是你,不是我!”玉兰拍落玉娘双手,步步后退。

玉娘微叹口气,有鲜血落至地上,漾开粘稠,她变得凛冽,“我的额间,会留下疤,我明日便去找奉安,让他知道玉兰受伤了。”

紧掩的房门破开,冲进来几个家丁,团团将玉兰围住。

“你若还算是我的好妹儿,就不会说出真相。”玉娘展颜,鲜血沁得她整张脸斑驳渗人。

***

那张美得万分诡异的脸庞贴上奉安心口,春葱一样的细指勾划着他的心窝,惹得我浑身发毛。她的嗓音幽怨怪戾,“就因我出嫁前额头被划伤,就不再喜欢奴家了吗?你们男人的心究竟是什么样的,让奴家尝尝,嗯?”

我算是明白事由,在旁抱着仍未打开的木盒,好笑道,“玉娘,你是来替玉兰寻仇的么?”

玉娘轻缓而来,对着我颇感惊讶,“是你。”

“是我。”方才在奉府外有过一面之缘。

奉安大喘口气,“你是谁,怎么和玉兰长得这般相似?”

“我是谁?”玉娘对着我,低垂脑袋,墨发遮掩,仅露出浮凸的疤痕,冷冷发笑,“玉兰不爱你,你就偷偷下药,缓缓致她死地,你以为我不知道么?”

惊天消息,我洗耳恭听。

“你到底是谁!”奉安显然比方才更惶恐。

“你无需知道,你看看我,有影子么?”

几近透明的身子,玉娘是真的鬼魂。也正是如此,我能看到她的走马灯。可惜了,已死之人的魂魄,我的相公不爱吃。复抬头看向奉安,他张大了嘴想要喊叫却再发不出任何声音。

雷声停滞,异常安静,唯有‘咕咚’一声金鱼钻水。

诈然,电闪雷鸣再起,一声急过一声,木槿在暗色里摇曳不休,我跟在落荒而逃的奉安身后,快步往屋外走,眼前景致倏然变换,尘灰蜘网,花木枯残,溪流干涸,启开的垂花门红色斑驳,门钉也已脱落半数,分明是荒废已久。

奉安拼了命的逃,脚下一滑,扑倒在池塘边上。

翠色池水,来回游着无数条红色以及黑色的金鱼,黯色身影渐显,拖沓着胭脂红长裙的女子溺死在池中。

我不由得倒抽口冷气,是玉娘。方才在奉府门口与她相撞,竟是最后一面。她居然会为了报复奉安,甘愿溺死成为厉鬼。

“不要杀我——”奉安强撑着身子欲从地上爬起,无奈颤抖的手使不上任何力。

池中的人,已被泡得发白,突然的波流,让她缓缓转过脸颊,未闭的眼,死死盯着奉安。

实在可惜,实属无奈,我立在奉安身后,轻轻开启木盒,“相公,开饭了,是奉安。”

我想,奉安会感激我罢,结束这草木尽枯的日子。我最后回眸擦破不堪的奉府,方觉‘情’这字的可怕。

奉安深爱玉娘,却娶来玉兰。玉兰的不欢,让奉安终日抑郁,最终选择结束痛苦,毒死了玉兰,毒死了自己,整个奉府,很早之前就废了,犹若他的心城,崩坍完败。

而玉娘,我该怎么理解她,我似乎能听到她跳入池中的遗言:奉安,你若是负了玉兰,玉娘即便是死,也不会原谅你。

——下章:瑾莲——

子时已过,黑穹又高又远,似一个大洞,笼罩着漫无目的行走的我。

常常会想,相公如何狠得下心,差点留我一人苟活于世。好在,他没死,不过是身负重伤,休憩在木盒中,只需一千个活人的魂魄,我们便可团圆。

我算了算,今日恰巧是中元节,阴气甚重,是个不错的寻找魂魄日子。

夜风袭来,刮得我些许头疼,驻足定神,风声中隐隐约约夹杂着咒语声。与其说头疼,全身细细密密针扎之感似跗骨之蛆。

尤为得,难受。我不禁倒退一步,努力稳住身子。

“妖孽!哪里逃!”一声嘶吼。

周围漆黑一片,只看见大红灯笼荧荧鬼火般向我围笼。光亮漾开,数十个身着鹤氅的男人像看着怪物般看着我。

是捉妖人。

我命自己镇定,“你们认错了,我不是妖怪。”言说着又向后倒退一步,却不慎踩上自己的裙摆,险些摔倒。

“妖孽!把食奁交出来!”其中一捉妖人愤言,凌空挥舞手中咫尺,霎时,所有人手中持着的灯笼,开始诡异的从红光变成绿光。

“不要,里面装着我的相公,我要救他。”

“哼,你的相公?食奁乃我仙家法宝,专用来装你们这些妖孽。”男人振袖,带起罡风踏空,越过我头顶,将将落于我背后,给我击上力道十足的一掌,他威严,“休想再逃!”

我挨了冲击,趔趄几大步才停下,后背辣辣生疼,带不及反应,怀中的食奁已被迎面的捉妖人夺走。

“把相公还给我——”换作我嘶吼。

面前的捉妖人,眼角微勾,青筋凸起的惨白双手,缓缓启奁,“既然你们二人如此情投意合,不如就成全你们,共同葬于食奁中。”末了,又冷冷道,“饕餮,开饭了,是瑾莲。”

倏然升起的乌黑浓云将我笼罩,我看到再熟悉不过的绿眸,就这么盯着我,震慑人心。

缓缓的,落下温热泪水,喃喃自语,“相公,是我……你不认识我了么……”

***

村子早早睡去,夜幕下似一潭死水。忽然的脚步声点水而来,我猛然从梦中诈醒,窗外不知何时有许多捉妖人,个个手提嫣红灯笼,面色不善。

“相公!醒醒!”

我摇醒床榻上的书桉,伸手指着窗外红色光晕,叫道,“相公,外面好多捉妖人。”

书桉从睡梦中醒来,一时还在迷糊,待探头看清窗外情势,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娘子,他们又来捉你。你快些从后门逃走,我来应对他们。”

是了,我是莲妖,爱上凡人书桉,他不介意我为妖的事实,总在保护着我。于今于此,也不例外。

我弯腰从后门跨出,心底滑过一丝忧虑,又安抚言,“和之前一样,我数到一千,就折回寻你。”

他温然一笑,“你快走罢,我一凡人,他们奈何不了我。”

而我万万没料到的,是此次的捉妖人,并非冲我而来。

夜幕火海,整个村子被浓烟笼罩,巨大的异兽痛苦□□,那呼喊,甚至是撕心裂肺的。

我冲回火海,身周火焰炙考,滚滚而来的乌黑浓烟呛得我不断咳嗽,焦臭的味道四溢弥漫。我看到捉妖人匆匆逃跑,即便擦肩而过,也顾不得降我。

多么的,可笑。

我扑通跪落在地,颤抖的手,缓缓抬拾食奁。

怎么可能呢,我的相公是饕餮……他被那些捉妖人打回原形了……

那一刹那,似乎有细雨飘下,卑微的想去扑灭大火。我将食奁深搂入怀,眼前浮现过去的点点滴滴。我的相公,有世上最好看的容颜,最温煦的笑容,难以磨灭。

我想,我要助他变成人形,用一千个活人的魂魄。

***

情根入土,深情不悔。

过去的种种,像走马灯般重演。终于,景致渐渐暗淡,剩下无边的黑暗。

我的相公呵,不认识我了。他还是吞下了我的魂魄,死在他的手上,我该知足。

黑沉混乱的虚空,我在里面拼命奔跑,望不到边际,每一步的迈出是更大的绝望。

这便是我的报应。终于精疲力竭,倒落在地,看到精致的绣花鞋上沾满鲜血,而原本干净的裙摆,也已破烂不堪,更甚是泛着恶心的腥臭。

很无助,将头深深埋入蜷曲的膝盖,嘤嘤哭泣。多么希望再次抬眸,能看到相公的笑容。

相公,这次我数到了一千,你出现在我面前,好不好?

“娘子。”他的音嗓幽幽响起。

怎么可能呢……眼眶里的潮湿终于坠了下来,我剧烈颤抖着抬头,看到面前略微有些透明的熟悉身影,散着柔润光芒。

【后记:书桉选择了继续呆在食奁中,只因第一千个魂魄是瑾莲的,瑾莲的魂魄被困于其中,他便永永久久的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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