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番外 张月明的梦魇(1 / 1)
张月明从小是被九局寄养在养父母家,从幼年开始,一直恶梦连连,起初并不可怕,也许只是普通人的恶梦程度,像被什么东西追赶,或者跌入湖中遭遇灭顶之灾,这些的破坏程度都不是极致的,一般在伤害开始前便已从梦中醒来。但随着他年岁渐长,梦境便越来越严苛,导致他对睡觉产生抗拒,在他高二时,这种情况尤其严重,那时梦里便开始出现一个人,穿着汉代服饰,束着一头长发,至于长相,张月明却始终没看清过,第一次出现时,他正被一条巨蛇卷着沉进湖底,胸口被勒得生疼,骨头都感觉要碎掉了,拼了命地张嘴吸气,气管灌进一大口水,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了,这时那人如旋风一般手持长剑从某处跃出,将巨蛇一剑削首。
张月明直觉,这人便是九局的当家人。
有人说九局的当家人是个常年躺在病床上全身插满管子的活死人,也有人说他只是一团黑雾根本没有实体,至于真相是什么,没人能说得上来。
那人砍了蛇,潇洒地立于张月明眼前,“你身上有浓烈的原始血液,可以凭依时间路线召唤出前世之人。”
张月明喘着气,怒视着眼前之人,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从牙缝中崩出一个字,“不!”
他明白,这人便是他一生梦魇的根源。
那人问道,“为何”
“你做这么多事,无非就是想让我借凭依法术召唤出某个你想见的人,我不想如你愿罢了。”
那人叹息,“倔强,骄傲,不肯遂我心愿,这点你与她倒是像极了。”
第二天九局对张月明下达了第一个指令。
张月明带着目的接近楚篱他们的,他来到这所中学,以学生的身份,正苦于寻找不到接近他们的借口,谁想拎着一筐体育老师指定的篮球路过球场时被人叫住,问他愿不愿意帮他们打场校外球赛。
张月明停住脚步注视那四人,其中便有楚篱,站在离他最远的位置,随意地在指上转着球,目光打量,很淡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这么好的机会,自然不会放弃,互相报了名与班级,留下联系方式。
“那放学一起耍会”张月明问。
回应他的是沈亚伦放肆地狂笑,“放心,我们输不了!”
第二天周六,五人相约到了学校球场。
开场不到五分钟,张月明就体会到沈亚伦那句输不了的意思了。
楚篱太强了。
虽然他的身高,体型都没有任何优势,但他的弹跳,速度与技术都不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该有的表现,张月明甚至觉得楚篱只要一个人就能完败对方。
对方几个学生被压得死死的,完全没有表现机会,终于发生口舌与肢体冲突,火药味越来越浓,楚篱一次抢断回传,对方一男生故意趁他转身时一手肘撞击到他眉角,双方都在奔跑运动中,冲撞的力量较大,撕开了一口子,鲜血从楚篱眼角流了下来。
一群人速度围上来,唐奕天一把拉住楚篱攥到场外树阴下,查看伤口,“还好不深,你躺下闭上眼睛,我用水冲一下。”
楚篱用手一擦血又流了下来,冲得睁不开眼,只得躺下。
球场上沈亚伦花撷芳已经跟对方动起了手,二对五开战了,张月明冲他们看了一眼刚想冲过去,却被唐奕天喊住,“张月明,你帮楚篱处理下伤口。”
张月明从包里翻出创口贴给楚篱贴上,没一会就湿透,完全没用,“我去喊学校保安吧,他们三人怕要吃亏。”
楚篱闭着眼,嘴角上扬,一个极淡的笑容,语气却透着自豪,“不用,他们会后悔动手的。”又朝张月明看了一眼,“你别去搅合,这没你事。”
张月明心里沉了沉,知道楚篱是不想扯上别人,毕竟学生打架运气不好还要闹到校方那里,可是又明白,自己是被楚篱划入到外人那一栏了,唐奕天,花撷芳,沈亚伦,这三个才是他的自己人。
结果自然如楚篱所言,对方被揍趴下,撂下几句狠话落跑。
张月明原以为这事就这样揭过去了,可是没几天却又发生了后续。
他们高中那时是有晚自习的,这一天,花撷芳因为打工没去上课,唐奕天因为新认识个女孩,自习后便闪人不见踪影了,留下沈亚伦与楚篱一路回家,而张月明有意接近楚篱,便放学也顺道跟他们一起走了。
谁知三人骑着车,推过年岁久远的石拱桥,拐进晕暗的的弄堂时,突然前方的沈亚伦“啊”地惨叫了一声。
跟在最后的张月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见前面的楚篱从自行车上跳了下来,飞身一脚就踢上什么人,对方凄惨地叫了一声便倒地不起,这时边上小院门洞内窜出五六个人,老旧的路灯蒙着一层厚重的尘土,张月明根本看不清前方发生了何事,只见一个矫健的身影飞奔在高墙与人影间,如一只穿梭在丛林捕食的黑虎,速度奇快,又狠又准,不一会就传来一片哀嚎。
楚篱冷冷站在并不宽畅的弄堂里,让浑浊的路灯光芒打在自己头顶,“看清楚今天揍你们的人,要打球,我奉陪,要干架,我也奉陪,但你们要是动我身边的人,休想!”
张月明看着楚篱,一向冷淡的心脏突然就跳快了几拍。
这时头顶有户人家的灯亮了,一女人的声音响起,“啊呀,要死了,哪里来的小流氓在这里打架,老公快去打110!”
张月明回过神,忙去扶地上的沈亚伦,寻事的几个学生也被110三个字吓到,掺扶着离开,毕竟是学生,被家长,老师知道总归是件麻烦事。
楚篱也过来了,看着沈亚伦惨白的脸,“月明,麻烦你帮我们把书带回去,我得和亚伦去趟医院了。”
“我陪你们一起去。”
“不行,亚伦这次伤得不轻,对方估计也有人骨折,学校迟早会知道这事,到时你就会卷入无谓的麻烦中,这事本来就与你无关,别让你的高中档案平添一笔处分。”
张明月对楚篱的态度耿耿于怀,“我们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朋友不都是从陌生到熟悉的吗”
楚篱没再说什么,径直背起亚伦就走了。张月明拎着三人的书跟在后面。
沈亚伦左臂骨折,三人折腾到凌晨两三点才回家。
张月明想,大概从那时起,楚篱开始把自己纳入朋友一栏,而自己大概也是从那一天起,对楚篱产生了一丝别样的感情。
从那以后,五人便经常一起行动,打球,吃饭,玩游戏。
每次打完球,张月明都累得够呛,事实上这五人当中,沈亚伦的体力最差,然后就是张月明,这两个人半场下来就只能是凑数了,熬完全场就累趴下了,随便找个树阴头挨着挨头就睡死过去。
张月明最喜欢累到脑子放空然后眼皮都抬不起的状态,这样他的恶梦才会少些,但这次却不一样,他又发梦,梦境中全是花,铺天盖地的,每一朵都发出呵呵地阴冷笑声,听着慎人,突然有一朵张开花瓣就从头顶直扑了下来,张月明拔腿就跑,前面却冒出雄雄烈火,真是前有猛虎后有豺狼,那花芯张开,露出一排尖牙,朝着张月明直奔而来,虽是梦,梦里的伤害不会带到现实,但如果在梦里死了,那便是真死了,再也睡不过来。
张月明猫着腰作出防备姿态,等那花俯冲下来,却见一道白光从头顶闪过,那光如一道龙影,撕裂了整个世界,阴笑声变成凄烈的惨叫,瞬间眼前被零碎的花瓣占据。
一个略带怒意的声音凭空传来,“小白龙,你真要与我为敌吗”
“那又如何。”
“!”
张月明民惊觉,回答的声音竟然是楚篱
睁开眼时,头顶是楚篱有点担心的脸,一缕阳光透过树冠打在他脸颊上,显得无比光明。
沈亚伦的头还靠在张月明肩膀沉睡着,花撷芳与唐奕天买水还没回来。
“你经常做恶梦”楚篱问。
“还好,偶尔吧。”张月明摸了把额头的冷汗,人算缓过气来了。
“你这个可能是梦魇,一种秘术,能在梦中杀人于无形……”
张月明怕楚篱深究牵扯出九局,赶紧打断,“你想多了吧,只是恶梦而已,没你想得那么严重,再说秘术什么的,这种迷信的东西我从来不信。”
楚篱也不争,抓起球衣的衣角抹了一把头发上滴下来的汗水,“噢,要帮忙你开口,别逞强。”
那么一瞬,张月明很想把楚篱当作依靠。
毕竟只是一时的冲动,很快就被理智镇压。
很多年后,张月明作出一个改变他一生的决定,把自己推到悬崖绝壁,也许只是因为年少时看到的那一缕阳光,虽然只是曙光咋现,却是他一生中唯一的一次看到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