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两年后（1 / 1）
“臭小子，老实交代，身上到底还有没有钱？”一个披头散发、胡子拉碴的老头横眉竖眼地呵斥着一个衣冠楚楚、面容俊秀的少年。
“师父，真没有了，我身上的钱都被你收罗干净了，现在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少年苦着脸答道。
“真没有了？”老头依旧不信的问道。
少年委屈的撇撇嘴，就知道师父把盘缠交给他保管没安好心。不光花光所有的盘缠，还把他拼死拼活给人看病，攒下的钱也用光了。
“不会啊，怎么用这么快！明明有带很多钱啊？臭小子你是不是偷偷用了！”老头大声怒问。
“师父，这都过去多久了呀，你天天好酒好肉好房的吃着住着，自己又不愿意出手接诊，那些银子早八百年就花光了。再说了，发大水那会，物价赶上以往的十倍都多，可是你依旧坚持要吃最好的，住最好，能不没钱吗？要不是我接诊救人，一年前，我们就喝西北风了！”
“哦，是吗？”老头不好意思的摸摸几乎盖住五官的胡子，涎着一张脸道：“乖徒弟，好官越，师父几天都没沾荤腥了，这肚子好饿啊，你再去接几个病人吧！”。
“不去，这里荒山野林的，哪有病人，就是有看病的人，也是穷人，看一天病，挣得银子还不够师父您喝一口酒呢！要去你自己去！”官越生气的甩身走人，决定不再理会自己抠门的师父。师父身上一定还藏着钱呢！每次他没钱的时候，师父他自己吃大鱼大肉，却只给他几个白馒头，师父最讨厌了。
“臭小子，翅膀硬了！”老头一把揪住官越的耳朵，“敢不听师傅的话了，是不是？”老头横眉怒瞪，在这小子身上搜罗的银子，没多少了，说什么也要偷偷留着，慢慢花！
“师父，松手松手，我已经十四岁了，怎么还拎我的耳朵呀，这样我好没面子的！师父，松手，快松手！”官越吃痛的大叫。
“哈哈，哈哈哈”旁观许久的九月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打闹的师徒俩，突然定格在一个揪耳朵，一个护耳朵的动作。
“那个，你们继续，就当我不存在。”九月不好意思的道，她也不想笑的，可是他们一个吹胡子瞪眼，一个挤眉弄眼的造型，实在太搞笑了，九月真的忍得很辛苦。
“肉！”老头眼睛冒光的松开手中的耳朵，鼻子不断耸动着，还以为是他饿昏了，产生幻觉呢，这荒山野林的，除了眼前的破庙，什么也没有，哪来的肉香呢！三两步窜到九月的旁边，可怜巴巴的望向九月手中的兔肉，“小姑娘，老头子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你可怜可怜我这没人爱的糟老头吧！”说着还意有所指的看了他徒弟一眼。
什么三天没吃饭，只是三天没吃肉好吧！谁让你花钱大手大脚，官越不满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师傅，就会装可怜骗别人的同情，我才是最可怜的人好吧！
被一个老人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注视着，九月不由觉得手中兔肉有些烫手。犹豫了又犹豫，把自己的那份，分一点给他应该还是可以的！这老头看着挺可怜的，都被人虐待成这样了！被两人外表迷惑的九月，自然而然的同情起那个老头。“好吧，我把自己……”九月还没说完，手中的兔肉已经易主。九月怔愣的望着自己的手，我只是想说分你一点好吧！完了，今天要饿肚子了！九月有点不安起来，云大哥都累了一天了，什么都还没吃呢！我错了，不该同情心泛滥的，这个老头怎么会是被虐待的主，简直太自觉了，她的烤肉啊！
“喂，老头，我可没说，要把所有的肉都给你！”见老头夺过兔肉，一阵风的，躲到角落大吃特吃，九月生气的道。不过，接下来老头一系列动作，让九月忍不住的嘴角抽抽，老头竟然把兔子整个添了个遍，最后还好心的问，“还吃吗？”靠啊，怎么吃啊！
我不认识他，不认识他！官越捂脸，有这样的师父很丢人，有木有？官越不好意思地对着九月陪着笑脸“那个姑娘，我们会给钱的！”。
“你有钱？”努力将食物塞进嘴里的老头，抽空戳穿自己徒弟的谎言。
官越嘴角的笑容忍不住一抖，尴尬的笑道：“我是大夫，等到下一个城镇，我就能接诊挣钱了，到时一定还你！”。
“要是再来点酒就好了！”老头咂咂嘴，忍不住感慨到！这肉真香啊，比酒楼里的都要强百倍。“咯”吃饱了的老头打了个饱嗝，一眼相中了九月铺的软和的枯草铺，一边舒服的躺下，一边无限感慨着：“小丫头，想的真周到啊！”。
九月幽怨的看着吃饱后一脸满足，躺在那不愿动弹的某老头，那是我的晚餐、我的床铺，云大哥都还没有吃呢！
找水回来的云天，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形，一个面容邋遢的老头霸占了他们的栖身之所，面前堆着一堆兔骨，显然那是他们的晚餐。云天眉头微皱，不怕死的丫头，什么人都敢招惹。他不过离开了一会而已，就给他领回两个人。云天无力的走了过去，等待九月的解释。
“云大哥你回来了！”九月别扭的迎了上去，“那个……”九月不好意思的说道：“那老爷爷三天没吃东西了，所以一不小心把我们的食物都吃了！”。
“小伙子，你们都是好心人啊，不仅给我们好吃的，还给我们住的地方，真是好人啊”老头吃饱喝足，脸皮超厚的道。
九月眉角隐隐的抽抽着，明明就是他自发自觉的霸占了她辛苦铺好的床铺，怎么就成他们给他的了呢！那是准备给她自己晚上睡觉用的啊，谁要让给他！
云天，看了看那个虽然肆意慵懒躺着，但眼中精光闪烁的老头和远远避开试图假装相互不认识的少年，这两人恐怕大有来头，还是少生事端的好。
“走吧”云天淡淡的开口，他们喜欢就让给他们吧，他没时间在这里节外生枝。
“啊？可是天已经这么晚了……”九月不甘的开口，却又在云天示意下住了嘴，无奈，谁让她不小心招回了一个土匪，九月不情不愿拿起包袱，跟着云天，打算离开。
谁知躺着正舒服的老头，眼珠一转，一把冲上前来抓住要离开的云天，“小伙子，别走啊？我这床铺还给你们，我在旁边坐着，将就一晚就行。”老头嘿嘿的笑着。小丫头厨艺不错，这还要走好久的山路呢！说不得下一顿又要饿肚子。
师父又要搞什么鬼？官越真想找个洞钻进去，有这样的师父，真是不幸！师父，我以后一定乖乖听你的话，乖乖受你奴役，拼命挣钱给你花，你不要在这么丢人了，好不好！官越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我是打酱油的，我不认识他。
衣服被一只油汪汪的黑手抓住，云天下意识的想要将那只咸猪手挥开，无意瞥见老头大拇指旁的小指，眼神不由一动，挥出的双手仅是将那只手从衣服上扯了下来。六指吗？他们追着神医的踪迹找到这里，却失去了他的消息，原以为又一次和六指神医擦肩而过了，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六指的人，那个少年背着药箱，显然是个大夫。六指神医已经从江湖消失了近二十年，大家都以为他死了。直到，两年多前，千云山无心草现世，才有人认出，抢到无心草的，正是消失多年的六指神医。为了无心草，他寻觅六指神医的下落已经两年了，一直一无所获。这次，会是吗？不管是不是，他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找到六指神医的机会。再过半年，如果他再找不到无心草，他的父亲就要毒发身亡了。
云天将手中的水递给九月，转身没入黑夜，不一会折转回来，手里拎着两只肥大野鸡，九月接过，手脚利落的到一边，把抓来的野鸡处理干净。叫花鸡啊，叫花鸡！想想九月就要流口水，她最爱吃了，百吃不腻。九月欢快的忙碌着，这两年的风餐露宿，已经练就了九月的好厨艺，九月细致的将调料涂在鸡肉上，又找来干净的树叶，用泥巴把两只鸡裹得严严实实，挖一个坑，在上面生上个火堆。九月又将今天摘得蘑菇和野菜串成串，放在火堆上烤着，今天就将就些吧！叫花鸡啊，叫花鸡，九月无限期待着。“云大哥，给”将烤好的蘑菇抹上调料，递给旁边云天。
一阵风吹过，烤蘑菇不见了……而原本躺在那愉悦的只哼哼的老头现在正在大嚼特嚼，边吃还边感慨：“正好，刚刚兔肉吃的有点腻，吃点蘑菇解解腻。”老头边吃边满意的点头。不认啊不认识，官越挪的更远了，要不是夜里外面不安全，官越真想扔下师父自己走算了。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脸皮的人？九月翻了个白眼，继续认命的烤蘑菇……
九月的目光不停地在地上的鸡骨和糟老头的肚子之间游移，那是什么肚子啊，竟然吃下一整只兔子、五串蘑菇和半只鸡，装哪去了？刚刚一只鸡刚出炉，九月只来得及，分给云天一半，剩下的全被那个糟老头抢去了。九月将剩下的那只鸡分成两半，将一半递给明显还没吃饱云天。转头看了看躲在角落那个努力装着无视诱人香气的少年，耳边，不时有“咕噜噜”的声音那边传来，九月犹豫着，还是将手中的半只鸡又分出一多半，走到官越面前道：“肚子饿了吧，给，这给你吃吧！”。
看着面前香喷喷的鸡肉，官越有些怔忪，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主动关心他，他从小被师父带回百花谷后，就不管不顾，要不是有药奴在，恐怖自己早就饿死了，在师父的眼里，只要他饿不死，能学医，就不会过多的关心他一句。官越暖暖的笑了“谢谢”。
看着官越的笑颜，九月愣愣的想，这样的笑，该出现在云大哥的脸上才配呢！云大哥明明有一张温暖的脸，为什么要装酷呢？假仙啊假仙……九月再次无限纠结。
“不用谢的！”九月甜甜一笑，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温暖了几分。九月挪回火堆旁边，拿起那所剩不多的鸡肉，吃了起来。唔，只够塞牙缝，揉揉肚子，没吃饱！九月撇撇嘴，没关系明天多吃点。忽然，面前多出一只鸡腿，“我吃不下了，别浪费！”云天淡淡的声音传来。九月欢喜的接过，喜滋滋的抱着鸡腿啃了起来，真香啊！
看着那如花的笑颜，云天觉得胸口似乎涨的满满的，真容易满足！云天靠着庙里的石柱磕上眼，身体被温暖的感觉包围着，别人或许感觉不出来，但是对于习惯了彻骨寒意的他，却再明显不过，她的笑，好神奇！真想这么带着她一辈子！他似乎越来越贪恋那抹温暖，云天的心不由下沉，不可以的，他的身体是被诅咒的，上一任族长三十不到就离世了，他又能活多久？意志再坚强的人，就算可以承受死气侵蚀痛苦，也不能保证他身体承载的极限。虽然他修习族中强体的秘法，可是又可以活多少年？活着也是无尽的折磨，生死对他来说真的没所谓！能有这么久平静祥和的生活，他已经满足了。唉，父亲，你又是何必！我从未怪过你，痛苦有我一人承担就好，为什么你要给自己下毒，自己折磨自己？想起父亲忍着剧痛依旧爽朗的大笑着对他说：“孩子只有这样才能减少我心中的愧疚，当年若不是我用你替换了族长的人选，你也不会活的那么痛苦。就让我和你一样痛吧！”云天觉得，这一生他并无遗憾！他一定会找到无心草，炼制出解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