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家(1 / 1)
关于敷岛勇吹,继母真理子(23岁)的证言:
一开始我心中非常的害怕。因为我如果确定和阿勇结婚的话,马上就要成为三个男孩的母亲。
阿勇他和我说了许多家里的情况。
阿勇的前妻,也就是孩子们的母亲,好像是个大美人。
长男是个性情暴躁又倔强好胜的不服管教的孩子。
老幺则是不说话,也很少到学校,沉默的完全不知他想什么的孩子。
在去阿勇家之前,听到以上这些话,我难免会有些担心…但是,实际上去了之后,见到他们三个时,觉得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可怕。
尤其是看到阿勇从未提到过的老二勇吹第一眼时,那时总觉得…那种感觉,实在很难用言语来形容,类似——
「看到他就觉得非常的安心,好像一切都没问题,任何的担心都是多余的」这种感觉。
***时间分割线***真理子和勇吹父亲再婚之后。
吵死了!我家今天也好吵,真的好吵!家人真的很烦人!
看着客厅中间的爸爸和大哥功勇激烈的争吵的站在客厅的一角的勇歌,心里这样想着。
“是电脑!勇歌那个家伙居然趁我不注意时溜进我房间,随便碰我的电脑!”这个人是勇歌的亲生大哥,读高中的敷岛功勇。
“这么说,勇歌脸上肿起来的伤果然是你打得?”大声呵斥功勇的是老幺勇歌和老大功勇的亲生父亲,一名牙医医生。
这时继母真理子从厨房出来,她一眼注意到一旁安静的勇歌脸上的伤痕,着急的向他走过来,“哎呀,勇歌,脸脸怎么了?侧一点来给我看看?”
功勇没注意到真理子的到来,继续大声道,“没错!但是!这不能怪我,是勇歌他不对!我又不是不借给他用,可是他至少该先跟我说一声吧?”
爸爸也无法平静,“不管是什么理由,作为哥哥的你都不该把小你七岁的弟弟的脸给打到肿起来!”
听到这,老大功勇有些不平,“什么啊!父母不该干涉小孩子的吵架!”
爸爸闻言更加气愤,声音拔高不止一倍,“你们体格相差那么多,他怎么可能打得过你?”
真理子听到这,看了眼争吵中的两人,摇了摇头,然后她小心的扶过勇歌的手,“来,勇歌,我们去卧室,我帮你擦些药止肿。”
勇歌无言甩开她的手,猛地跑向二楼楼梯的方向,朝楼顶方向跑去。
将继母真理子‘啊,勇歌’的惊讶声抛在身后。
边跑勇歌心里面的厌烦越加深重。
***
我并不记得亲生母亲的事,因为她很早就死了。父亲要再婚或是让别的什么女人进来,我不在乎,也无所谓。可是这个三个月前嫁进来的女人却老爱管我的闲事,这让我很不高兴。她来我们家,是来当爸爸的太太的,并不是来做我或两个哥哥的母亲的吧?如果她再这样的话,我就把她赶出去。
不久前我的级任老师在班上说了这样的话:“以前上图画课时,老师们都会叫学生画自己的爸爸妈妈,可是,最近很多小孩的家庭很复杂,所以老师今天就不让你们画这些了。”听到这个后,我便再也没去上学了,因为我觉得那个老师说了无聊的话。
那个老师发现我没去上学后,她立刻赶来家里,对着爸爸和继母道歉道:“对不起,我一句无心的话,伤了你们的孩子。”
在门后听到这句话的我,决定再也不去学校了,因为不必要的同情是最差劲的事情。我讨厌人家没神经、讨厌同情,也讨厌说教。
我可能是那种很难缠的小孩,不管在家里、在学校里,甚至是在大街上,我都像刺猬般刺人,总觉得自己好像一直在嘀嘀咕咕些什么。
可是不应该这个样子的,不应该是——
这世上尽是些让人讨厌的东西,就没有不讨厌的东西……
唔,不过或许会让我讨厌的的东西这世上只有一个,那就是二哥…勇吹哥…
***
蹬蹬的气冲冲的跑到二楼自己房间的勇歌还在想着刚才继母真理子的那句‘脸脸怎么了’——
“哼,什么「脸脸」嘛,恶心死了。”
他一把拉开落地窗的窗帘,风立时涌进来,“啊——空气好糟。”
他才刚腹诽完,便听到一句,
“哎呀,糟糕,被发现了啊?”
那是三米开外的地方,坐在屋顶上偷偷喝着酒的二哥勇吹。
“哥哥!你在干什么?”勇歌极力探出头喊道。
“喝酒啊!”勇吹理所当然的回答,“因为爸爸他们回来吃中饭,会在家里呆一个小时,而我躲在这里一个小时,酒味会很快被风吹散,所以我绝对不会在事后被抓包。不过,啊,还是算了!我现在从你房间进去吧!因为虽然这么做不错,但是总觉得下面的邻居都在看我,哈哈哈!”说着,勇吹拿起酒瓶慢慢朝勇歌这边爬过来。
看着勇吹哥脸上懒洋洋的笑容,勇歌突然觉得自己心中的那股烦躁似乎消退了不少:不只是我而已,我们全家人都觉得,这个哥哥,是最大的谜团——他很没神经,但不到不要脸的程度,也很单纯,但不到令人同情的地步。说他有威严嘛,又好像没有。
半个小时后,还是这个房间,三兄弟秘密的酒会场所。
“我觉得…只有你是永远的谜,最大的!”大哥功勇灌了一口酒之后,这样对勇吹道。
和勇歌坐的相邻,和功勇相对的勇吹盘着腿用有些放空的眼神看着他,“是吗?”
功勇瞪他一眼,“我有一件事情要问你,面对大哥,你要老实的说出一切噢!”
“哈?”勇吹更加迷蒙。
“因为,我不太了解你在想什么,所以很担心你是不是活得很压抑。”功勇解释道。
功勇话落之后,立时,似是对这个问题异常关心的勇歌也一齐朝勇吹望过来。
“这个,”勇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傻笑了下,“不知道,我没想过那种事,我根本就什么事也没想啊。哈哈哈。”
功勇无奈的垂下头,“太可疑了,你实在是!”
好半晌,功勇无奈的进一步解释,“这样说吧,爸爸他再婚快三个月了,你觉得怎么样?因为我也就不是小孩子了,所以我觉得无所谓,只要他们当事人觉得好就行。可是,你不一样吧。我看你老是笑嘻嘻的,其实心里是有话要说的吧?”
“有啊!”勇吹听他说完,立马说道。
立时间,勇歌和功勇的身子一齐微微上抬,紧张的看着勇吹,“果然有?!”
“恩,当然有,”勇吹点点头,“功勇哥,你难道就真的完全不在乎真理子吗?毕竟,你最会装帅了。”
“还有勇歌也是,”勇吹扭头看向勇歌,“小孩子说不在乎父母再婚,是谎言吧?这个家里唯一能不在乎的,就是死去的母亲。”
“你在说什么啊,哥哥!”勇歌突然激动的直起身,“我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谁进这个家都与我无关!哥哥,你是个大笨蛋!”说完这句的情绪不受控制的勇歌推开门跑了出去。
正巧这时外面的真理子要进来,和勇歌错身而过。
“咦?勇歌?”
真理子的问话,勇哥没有理会,快速跑远了。
真理子看看身后的早已无人的走廊,又回头看看房间里的两兄弟,有些拘谨的想说什么,却又闭上了口。
“别在意,必在意,”勇吹看出真理子的窘迫,于是宽慰着她道,“这是难免的事,这样各自压抑自己的心情下去都不是好事,只是希望这个大会过后,勇歌他能轻松一些。”
说着勇吹朝门外面走去,临出门,他又回过头看了眼大哥功勇,“功勇歌,你看到了吧,我想说的话,我都说了。”
说完他大步朝勇歌跑走的方向追去。
***
『唯一能不在乎的,就是死去的母亲。』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为什么!
『小孩子说不在乎父母的话,是谎言吧?』
——才不是谎言!
从我家旁边的山坡道,可以走到北守神社的入口牌坊。对这个世界仍有着留恋的把心留在这个世上的,沮丧着低着头走路的人们,往往会下意识的来到这里,走这个山坡道。
我自从母亲死去之后,便经常在傍晚来这里守着。
可是一次都没有,我一次都没有在这里见过那个女人。
既然如此——
***
跑了一小会,终于在坡道的那个路灯口看到勇歌身影的勇吹,边慢慢的靠近勇歌的身后,边唤道:“勇歌?”
“其实,我并不觉得妈妈很可怜,因为我完全不认识她。”就在勇吹伸手搭上勇歌的肩膀时,他说话了。
“那个女人她实在是太无情了,这个坡道前,还有那么多的人死后还在这世上徘徊,如果她在这里的话,我一定看得到她,可是她却不在,太无情了!她根本就是,毫无眷恋!这样的人,这样的,这里还有她的家人,有我,她却头也不回的就走了,这种人…我不认识!”
“不,”在听完勇歌撕心裂肺的呐喊后,勇吹平静道,“妈妈她不是没有眷恋,只是因为她知道,不管多想见你、多想抚摸你,即使拥有再大的力量,如果没有真正让大家幸福的方法,那么她就不该使用那种力量。她很伟大…”
“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真像个傻蛋一样。”
勇吹闻言微微抿唇笑了下,“恩。”
“我要跟你说清楚,我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恩。”
“真的,我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恩,我知道。天晚了,家里人要担心的,回家吧。”
“……好。”
***
午夜凌晨零点,睡不着的真理子独自走出房间来到走廊里靠着墙壁想着心事:
“世雪姐,是怎样的人呢?是既美丽又开朗吗?”
——爸爸妈妈都反对我结婚,他们说我嫁过来一定会很辛苦。这些,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一直把自己绷得很紧,踩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觉得好累。世雪姐,她看到我这个样子,一定会非常的生气吧?像我这么懦弱的人,根本没资格当她孩子的母亲,她也绝对不会想把孩子托付给我,她一定会很讨厌我,一定会…她…
“啊,不想了,去下厕所后,就回来睡吧。”
真理子想着朝厕所的方向走去,然而就在快要到达洗手间的门前的前一段走廊前,她看到了一个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的身影——
那是勇吹勇歌三兄弟的母亲,也是她刚刚还在忏悔的人。
“世——世——”
真理子张口语言,可是过了好久嘴里却依旧无言说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是因为恐惧吗?还是别的什么呢?
就在她动都不动的时候,那边穿着神官女装的世雪将手放在身前,郑重的朝真理子磕了一个头。
“啊…”看着世雪抬起头后露出的一抹漂亮的笑容后,真理子发现自己终于能动了,她赶忙也弯下身,跪做着行礼道:“啊…不,我才应该,我才应该…我才应该…”
“真理子,你在干什么?”打断真理子未完的话语的是听到响动出来查看的真理子的丈夫阿勇。
“我才应该…好好谢谢你…”真理子仰靠在丈夫的怀中,眼泪终于落下,“她,世雪姐,她来向我道谢…她来见我了…”
在真理子和丈夫重新回到卧室之后,临近厕所的楼梯的转角处——
“啊,真不愧是我们神社的龟神,”勇歌对手间捧着的乌龟模样的占卜道具虔诚的道谢道,“谢谢你借给我力量。已经有一半变成发光黏土了,请你要安全恢复原状哦。”
抱着龟壳的他说完后,安静了许久,突然他的眼角也落下泪滴——
太好了,真理子阿姨的心结解开了。真想,真想让勇歌也见见啊。还有我,我也好想,想再见见她,让她再做饭给我吃。可是,这是不可以的,而我也早就决定不那么做了。
“你刚才在干什么?”
勇吹心里一惊,猛然回头,是勇歌。
“啊,那个,哈哈,没什么。”他忙打哈哈。
“哼,我最讨厌你这个样子了!秘密主义!”
“常有人这么说,我也很无奈的!好了,去睡吧!”
“哼!你走前面!”
——花一段时间,自然建立起来的,才是大家的家!
而我,会永远守护着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