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金雀钗头玉门关(1 / 1)
“咳咳咳。”
偌大的寝宫内,无数婢女和太监神色匆匆,心情随着齐王姜琰的病情而上下波动,天花虽是凶症,但以御医的才干,治愈实属不难,可这么多天了,齐王的病情硬是没有丝毫好转,反而越演越烈,御医中分为两派,一派认为这只是天花而已,但更多的御医却认为,不止天花这么简单。
齐王咯血,有时候一咯就是一整夜,血装满了整整一坛子,身形削弱,连行走都难,整日病殃殃的躺在床上,景氏大怒,要砍御医人头,要不是兰竹姑姑极力劝阻,这维鹊宫,怕是又要多上不少冤魂。
姜琰望着姜驰,温和的对他笑笑:“驰弟的身体可还好些?”
“已入初夏,早就无碍了。倒是王兄,更要保重龙体才是。”姜驰一派担忧的说着。
两人简单的说了几句,见姜琰神色不济,似有昏睡之像,姜驰行礼过后便要告退,齐王却突然咯血起来,婢女们惊慌服侍,在被人忽视的角落,姜驰悄悄的朝头比了个手势,方才离开。
锦湘殿。
“驰哥哥可是见过了大王?”
姜煦倒了杯茶,有些迫切的问着。
“见过大王了。情况不太好,面如枯槁,呈油尽灯枯之样。”
“是么。”姜煦听后有些默然,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升起了一种兔死狐悲的忧伤,姜琰待众兄妹虽不亲切,但公正公平,又善良爱民,如此英年早逝,实在是让人于心不忍。
“若是王兄。。。。。那么王位的归属定会引起一番风浪。不知煦弟,可中意这个位子?”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提问,姜煦着实有些吃惊:“驰哥哥为何这般想?”她的心中警铃大作,有些紧张的笑了笑:“不会的。”
“为兄信你。”
姜驰隐晦的打量她半晌,接而展颜一笑:“不说这些了,咱们说些有趣的。”
姜煦应付了几句,心底有些自我嘲讽,她终究还是对他说了谎,成长和时间,能够带来太多的无奈。
半个时辰之后,姜驰出了锦湘殿,既然煦弟无意与王位,那便是再好不过了,他信他,毕竟是从小一块长大的。
有时候现实就是如此,总有些人,有些事,在悄然改变,也许十年后,也许二十年后,亦或者是一生后,你总会想起那些时光,那时候的我们,单纯的快乐。
怨得了谁呢?谁都怨不了,一切都只是自己的选择,自己一步一步走下去的路。
梁国,安阳。
虽已是深夜,但墨子靖并不打算入睡,事实上一天当中最重要的一刻,就是现在。
“你来了。”
风卷珠帘,深夜造访的正是渝骤。
“也不浪费时间了,直说吧。”
墨子靖颌首,双眸微眯。
“根据我们在维鹊的探子来报,齐王得了怪症,怕是不行了。”
“哦?如果真是这样,姜琰一倒,齐国,必将陷入内斗。”
“的确。”梁王轻尝了一口茶:“齐国内乱,正是我们的时机。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硬吞怕是不妥,我倒有个法子。”
“什么法子?说来听听。”渝骤也有些好奇。
“扶姜煦上位。”
渝骤听后差点摔碎了玉盏:“你疯了!她是。。。。。女的!”
“本王知晓,不过正是因为如此,本王才出此策。”
渝骤有些愣然,半是试探半是调侃的问道:“别告诉我你看上那疯丫头了?想连江山带美人的吞了?”
“是又如何。”墨子靖也不遮掩,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不不不,这不太妥。”渝骤不知为何,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反驳。
“为何不妥?”梁王反问。
“这。。。。。有些无耻。”
“哈哈哈哈哈!”墨子靖却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你是要脸还是要天下?放心,答应你的事,我是不会食言的。本王知晓你与她也算是旧相识,不过你已有正妃。。。。。”
梁王笑语盈盈,目光却是带着明晃晃的警告。
一场密谈,虽是有些不愉快,但还是计划好了一切,渝骤这么劝慰自己,有了王位,何愁没有美人?没必要心痛,他又不是痴情种。
罢了罢了,没有什么是不可割舍的。
凌晨时分,姜煦半梦半醒间,隐隐的听到了钟声,各宫灯火骤明,隔着大半个王宫,姜煦也能听见太监锐利的嗓音:“大王,薨了!”
她立刻翻身着衣,心里还有这几分不可置信,茫然的紧,王兄,就这么去了?
犹记得第一次丧礼,是在她八岁之时,父王薨于肺疾,从此之后她的人生就迎来了低谷,亦是她最重要的转折。
年幼的姜煦并不是很能理解,望着一地哭嚎的大臣妃子,心里还觉得有几分好笑,明明他们就不是真的悲伤,有几个甚至还偷偷的笑了。
她问宁淑:“父王为什么薨了?”
宁淑告诉他:“父王只是去了另外一个地方。他会一直看着这片大地,一直守护煦儿。”
“那父王还会回来吗?”
“不会了。父王去了大司命的身旁,那里还有齐国的所有先辈。”
懵懵懂懂的姜煦还不是特别的理解,不过她听清楚了一件事,薨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那母亲也会这样吗?”
宁淑抚摸着她的头发,眼底流转了彻骨的哀伤:“会的。不只是母亲,还有姑姑们,还有你的王兄,王后,大家都会有这么一天,包括煦儿。”
当时的自己又是如何作答?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是哭的撕心裂肺,祈求着母亲不要离开。
虽是初夏,但凌晨的风,的确还有几分寒冷。
姜煦出了锦湘殿,有些哆嗦,头脑清醒了几分。
再后来,就是梁王墨端砚的离世,她那时无法送他最后一程,伤心之余更多的就是不可置信,就和现在一样,仿佛谈笑赏花还在昨日,音容笑貌历历在目。
走马观花,到头来一个个的离开,无人能够阻止,生老病死,最简单却也是最难堪破的谜题。
这是大司命的安排,也是人间最大最后的规律。
要说最悲伤的是谁,那定数景氏无疑。
白发人送黑发人,犹记得刚回齐国,金銮殿参拜,那人乌发高眉,精心装扮的妆容尽显华贵,现如今一副迟暮之态,连背也驼了那么几分。
毕竟她一生的心血,一世的算计,都是为了自己的大儿子,都是为了姜琰。
为了他,为了这个高位,不知沾染鲜血几多,宁可背下重重罪孽,姜琰这一去,可谓是击垮了她大半。
到头来,她也是位母亲。
短短十年,就经历了三位王的逝世,姜煦着实欢欣不起来,那条路那个位子她本不欲争,如若没什么变故,就当那次谈话不存在吧。
而在那不知名的茶馆,高濯虽也有几分意外,但更多的却是机会到来的欣喜。
“主上,我们要不要行动?”
“不。”高濯否定了下属的提议:“再等等,等到他们厮杀的差不多了。。。。。。”
只是可惜,有时候机会,是等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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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之外的官道上,飞驰着一辆马车,从被风吹起的帘子中望去,车中人是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病殃殃的靠在马车上,浑身乏力,不管是什么事,总归是要有代价的。
姜驰守在灵前,嘴角勾起了一抹笑,你要自由,很好,我给你了。接下来会变得如何,那就不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了。
人总是会尝下自己所得的果,没有谁是欠谁的。
“你是说,齐王薨了?”
梁国安阳,第三朝很是诧异的望着第五拓。
“正是,妹妹传来的消息。那位也出了手,维鹊附近的势力准备多时,是该用起来了。”
第五拓回答着第三朝的问题,还要分散注意力盯着在堂内四处跑的夏拾,头疼的紧,别看夏拾瘦瘦弱弱的,一副文静的模样,实际上却调皮的很,短短的三日,就把主堂搞的一团糟,把她丢给归德堂也不管用,这小丫头自己会爬回来,反而还要麻烦众人到处找,实在是想不到办法,只能走哪带哪了。
越来越觉得当初收留她是个错误。
第五拓按着太阳穴,一把抓起正在拔明卫胡子的夏拾,狠狠的打了她几板子,愣是把小孩的眼眶给打出了泪水。
“这是第一次,你忘了你答应了我什么?你会乖乖的,既然被凌袖堂收养,你也算是堂中的一份子,下次再出错,我可不会轻饶。”
夏拾哽咽的点了点头,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夏拾错了,夏拾以后不调皮了,哥哥抱!”
小孩伸出手,惨兮兮的模样就好像调入陷阱受伤的小松鼠。
终归还是心疼。
第五拓抱起她,安抚揉了揉夏拾的脑袋,把她交给了丫鬟下去涂药。
就在这时,一位黑衣暗卫走上前来。
“如何?查到些什么?”
暗卫摇摇头,什么都查不到,夏拾就似凭空出现一般,让人找不到任何过往。
就知道是个棘手的摊子。如今还是配合下墨哥哥,这次瞒着堂主行动,还望堂主莫怪罪。
风云,在这一刻开始涌动,有时候一个任性的决定,到头来却能改变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