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笑语阑珊几人忧(1 / 1)
“公子。”第五卉一福身,向姜驰打了个招呼。
两人漫步在河边的长堤,春夏交替,万物自有一番美色。
“今日天气不错,闲来无事,便出来走走。不想还能再遇水小姐,实在是三生有幸。”姜驰笑着说着,打破了一开始尴尬的氛围。
“公子这么说小女子可担待不起。”第五卉用袖子遮住唇,低声笑了起来。
“听闻姑娘自幼多病,不知现下,身子可还利索?”
“家父请了个神医,调理了一番时日,现下已经比从前好上太多了。”
阿茶听着两人的谈话,有些担心的跟着走在身后,这个安公子,一不知来历,二不知底细,能拿出天渊的人,怎会像表面一般的温和无害?
凌袖堂在维鹊的探子来报,这个安公子是京城安氏钱庄的少公子,可直觉告诉阿茶,肯定没有看到的这般简单。
小姐也真是的,一点都不听劝,还说是她疑神疑鬼。
阿茶嘟着嘴,心里有些郁闷。
这一走,就是半个多时辰,姜驰的双脚开始隐隐发痛,他暗道一声:“不好!”便装作是家中有事,匆忙离去。
第五卉虽然有些吃惊,但也没怀疑,见他走远,这才和阿茶缓步回了茶庄。
姜驰从榕树下探身,目光追随着第五卉,带着一种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温柔,直到人潮吞没了那抹倩影,他才回过神。
刚迈开腿还没走几步,身体就不受控制的向前倾去,最后跌倒在地。
是自己大意了。医师明明嘱咐过,外出行走不可超过半个时辰。
冷汗簌簌而落,有几滴淌进双眼,让姜驰一阵迷蒙。
缓缓,再缓缓。。。。。
他不顾形象的坐在地上,用手按压着痉挛的双腿,向暗处做了个手势,暗卫领命,快速去钱庄为他喊了顶轿子。
如此狼狈的模样,幸好没让水小姐看见。
姜驰在心底嘲讽一笑,就自己这般半死不活的模样,拿什么来给姑娘家幸福?
终究是癞□□想吃天鹅肉罢了。
与此同时,姜煦正好出了宫,本意是要去布庄一趟,没想到半路就被人请去了一家隐蔽的茶楼。
“现在你们可以说了吧。”她警惕的看着眼前三位大汉,左手悄悄划出刀片,只待时机成熟,就冲出去。
门口传来了一阵拍掌声,姜煦抬头,就见一墨衣男子缓步而至,一张脸精致的让女人拍马不及,但是浑身散发的凌厉气场,都说明了此人不是善碴。
“你们都下去吧,让我和这位姜公子谈谈。”
大汉领命退出,但姜煦却觉得压力丝毫不减,她能感受到骨骼的错位,嘴中渐渐弥漫出的腥甜。
“倒是个硬骨头。”男子从容的倒了杯茶,收起了刻意释放的压力。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姜公子是个爽快人,那么高某就直说了。”
来人自称是位生意人,与姜煦要做笔大买卖,成了,就有一世荣华富贵,不成,就会粉身碎骨。
高濯坦言,自己的半个师父,就是当年为宁淑测脉的老巫,老巫死了十八年,死前的一天,却叫他去趟齐国,告诉宁夫人,胎儿是个女婴,当日是她漏算了,结果等他到了齐国,宁夫人却早已生出了姜煦。
“我与你做的这笔买卖,就是助你登基,如何?”
姜煦有些不解:“既然你已知晓我是女娃,为何还要选择我?”
高濯大笑:“就是因为你是个假公子,我才要你做齐王!放心,我不会对你怎样,只要你老老实实的坐在那个位子上,我的目标就算是完成了。你若是不答应,我自然留有后手。”
姜煦在气恼之后倒也冷静了下来,说:“给我一个你这么做的理由。”
“很简单。”高濯歪了歪头,“因为我来自魏国。”
姜煦无语,实在是想不通这位的逻辑,但眼下,她只能选择与虎谋皮。
送走了姜煦,高濯心情大好,有时候要灭掉一个国家,可不止战争这条路呢。
被这么一搅和,日头已经偏了西,原本定下的事情一件也没做成,姜煦叹了口气,皱着眉回了宫。
姜琰的情况很不好,高烧昏迷,已经整整三日,景氏憔悴的不成样子,也顾不得打扮了,这几日天天跪在大司命的神像前,用从未有过的虔诚的心祈祷,至于政务,她已经下放到了“心腹”手中。
宫内外流言四起,说是齐王身染恶疾,离薨不远了,一时之间朝堂内外人心惶惶,纷纷要求太后出面解释,毕竟若只是普通的伤风,根本不必如此大动干戈。
景氏刚走出了神堂,就被请去“议政”,原本四分五裂的朝堂重臣一下子变得团结无比,齐齐要求太后给个说法,更有一位武将直言不讳,将她气的晕了过去。
一时之间兵荒马乱,身在钱庄的姜驰却只是轻轻一笑,很好,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挥退了那些来禀报情况的臣子,若是景氏在场,怕是直接该去了。
因为那些臣子,正好都是她的“心腹”。
冤家宜解不宜结,景氏还真是自己坑死了自己。
现在还不是收网的时候,且在等等。
姜驰定下心来,开始提笔作画。
而在王宫,太后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下懿旨,但凡是背后嚼舌根传递谣言的,婢女太监一律处死,大臣一律革职,金銮殿又空旷了几分。
景氏此举,愣是把原先还是猜测的谣言给坐实了,各路诸侯立刻开始招兵买马,太后又要为子祈福,又要安抚诸侯,更要提拔新臣,短短五日,人就苍老了十岁。
而远在梁国,第五拓却遇见了一件棘手的事。
确切的说,他救了一个人,还是位衣衫破烂倒在郊外的姑娘,若是男人,大不了打上一场,可这娇滴滴的小姑娘,第五卉头疼的只想撞墙。
虽然他还未行冠礼,但已具成年男子之风,若不是嗓音还带着几分少年人的清脆,定会被误认。
“这位姑娘,在下只是恰好经过这里,顺手救了你而已,不是你的哥哥。”第五拓木着一张脸,第一百零一次的解释到。
“哥哥。”女孩仰着她那巴掌大的小脸,纯净的眼上满是依赖,她试探的攥住第五卉的衣角,轻轻的唤着。
第五拓开始想念第五卉,如果胞妹在此,还能照拂照拂她,可这荒郊野外的,他上哪给她找个人伺候?
更何况,这女孩看上去有些心智不全。。。。。
第五卉严肃的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家住何处?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女孩有些迟疑的看了他一眼,咬着手指头开始念叨;“不能说,哥哥说了,不能说。。。。。我十岁了。。。。”
女孩的声音很是含糊,第五拓侧着耳朵努力的辨认,也就只听懂了这些。
好么,只记得个年纪,其余的不是忘了就是不肯说。
看样子,这女孩家里怕是发生了极大的变动,很可能是仇家杀上门,所以她的哥哥才会叮嘱她什么都不要说。
这真是。。。。。
第五拓狠了狠心,不再搭理她,转身就走,那女孩却固执的跟着他,走了整整一个时辰,磨破了绣花鞋,然而再累再疼,女孩也是咬紧了双唇一言不发,只是双眼水润,泪珠在眼眶直转悠。
第五拓想起了自己和胞妹逃亡的那年,不禁心里一软,故意放慢了脚步。
女孩儿眼前一亮,小跑着抓住了他的衣角,仰头傻呵呵的冲着他笑,第五拓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我是见你长得像我妹妹才收留你的,你要听话,不准捣乱。”
“哥哥!”女孩仍旧只是这般喊着。
她不会只会说这两个字吧?
第五拓摸索着,翻出一颗松子糖来,威风凌凌的少阁使年纪虽小,却沉稳可靠,杀伐果决,然而他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爱好,就是吃糖果。
这是最后一颗糖了。
第五拓有些不舍的看了一眼,把松子糖塞进了女孩的嘴里。
女孩有些惊讶,砸吧了几下后脸上呈现出一种满满的喜悦;“甜的!糖!”
第五卉松了口气:“原来你还会说别的。既然你忘了名,我为你取一个,可好?”
“好。”女孩听后的点头,小手仍旧攥着他的衣角不肯放开。
“你是在京郊被我捡到的,现在是初夏,我就叫你夏拾吧。”
“夏拾。。。。”女孩默默的念了几遍自己的名字,随即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第五拓甚至能从她脸上的两个小酒窝中尝出松子糖的甜香。
“夏拾!”女孩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第五拓:“哥哥!”
“好好好。”第五拓有些无奈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天色已晚,带着小女娃一起露宿实在是不方便。
“我背着你,你别乱动,不然我把你丢下去。”半是威胁半是恐吓的话语,成功把女孩吓得泪眼汪汪的。
“夏拾听话,哥哥别不要夏拾。”
第五拓背起没多少重量的小孩,有些嫌弃的“啧”了一声:“别乱动。”
接着便施展轻功,向远处奔去。
谁能想到现在的包袱,会成为日后令人怀念的重量呢?
若你一直都是你,只是那个在初夏被我捡到的小孩,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