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心结千千从何解（1 / 1）
出乎意料的是，宁淑对于姜煦这些年暗地里的盘算并不加以斥责，她只是告诉姜煦；“路都是自己选的，你既然要做，就去做吧。无愧于心就好。只是不管成功与否，后果你都要承受。”
宁淑也十分赞同姜煦把第五兄妹收为义弟妹，“都是可怜的孩子。是否安顿妥当了？”
“托付给了金剑圣。”姜煦答道。
“甚好。抽个时间，带我去见见他们吧。”
金泽在京城十五载，虽然孤身一人无门无派，但江湖中的势力和影响却是不容小觑的，以他的能力在安阳拥有那么几个隐蔽的场所，确是不难。
正所为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金泽干脆把第五兄妹安顿在了北区的一座客栈里，客栈的老板是金泽的朋友，曾经也是名震江湖的一方剑客，江湖人称“清风剑”，此人年岁与金泽相差不多，却是一副老头子的模样，看上去硬生生的给老了十岁，看上去说金泽和他为父子也不为过。
清风剑和金泽性格相差甚远，一个沉闷，一个多话，一个木讷，一个圆滑，要说他是个剑客反而无人敢信。
“哟哟哟，几位的到来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啊。”清风剑端着张笑脸，上来就是好一通招呼。
“人呢？”金泽瞅了他一眼，颇为无奈的躲过他热情的拥抱。
“人么。。。。自然是无事的。”清风剑捋着胡子，慢条斯理的答到。
“可有人来探查？”金泽木着张脸，又问道。
“目前还没有，我说老泽啊，成天板着张脸的你累不累？听说披香楼新出了曲子，不如明日我两一同踏歌寻欢？”清风剑贼兮兮的说道，一边还拼命的挤眉弄眼。
金泽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对身侧的宁淑和姜煦道了个歉；“抱歉。不必理会他。”
不带清风剑有所反击，金泽就抬腿向前走去，顺手还从袖子了掏出一个瓷瓶仍给了他：“治眼疾，有病就该治。”
这客栈除了掌柜看上去有些不太靠谱，其余的地方倒是挑不出什么错。两兄妹被安排在一间上房里的密室中，见到姜煦，神情很是激动。
金泽被清风剑硬拽去喝酒，留下空间让几人好好说说话。
“你们就是煦儿收的义弟义妹？”宁淑温柔的问着。
“正是。”第五卉抬头看了看姜煦母女，见两人五官相似，心里十有八九的确认了宁淑的身份。
“你们都是好孩子。这么拘束做什么？快快坐下。”
望着快瘦成皮包骨的第五兄妹，宁淑很是心疼。
“煦儿都与我细细说过，既然你们愿唤他哥哥，那我们就是一家人。因某些原因。。。唤我母亲实属不妥，不如折中，唤我姨娘？可好？”
第五拓和第五卉对视一眼，齐声唤到：“姨娘！”
“好好好。。。。”宁淑连声应“好”，又从身旁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食盒：“这些个月来怕也是没能好好吃饭吧？姨娘做了些糕饼，你们兄妹拿去尝尝，若是喜欢，下次再让你姜煦哥哥送来。”
一阵清香扑鼻而来，糕饼做的都十分精致小巧，有些还点了红，桃酥正好一口一个，入口即化，甜而不腻。
奶香伴着碎坚果融在舌尖上，这美妙的滋味竟让第五拓和第五卉齐齐落泪。
“这俩孩子，哭什么。”宁淑轻声嗔怪着，掏出手绢为兄妹俩抹去泪珠。
待兄妹二人填饱了肚子，姜煦才开口；“眼下风声有些紧，第五山庄的杀手虽还未查到此处，但是俱我的管事所报，一个时辰前有些行迹可疑的练家子，在善堂一代徘徊，似是在探查些什么，尔等先在此处住上些日子，我和子靖，亦或是金剑圣，总会抽空过几日轮番来看看你们。有什么需要的，都和掌柜说吧，不必害羞。”
“是。”第五兄妹应声“我等定会注意，不给大家添麻烦。”
“一家人，客气什么。”
又是一通家常，待出了客栈，天已经乌漆麻黑了。
“这两个孩子根骨不错，脾性俱佳，待过了风声，便让他们去归德堂学习吧。”宁淑轻声叮嘱着姜煦。
“孩儿正有此意。”
两人闲话漫步，一路走回了驿馆。
“夫人和公子可算是回来了。这天寒地冻的，快进来暖暖。”紫云接过两人身上的披风，又把炭火播旺了些。
“我倒是忘了一件事。”姜煦烤着火，说道：“归德堂的年礼还没送过去呢。明日我和子靖再去走一趟，顺便也带些小玩意过去。”
翌日清晨，姜煦起了个大早，三整四整的，大包小包多的根本提不过来，最后只得寻了两匹马，才勉强应付过去。
墨子靖也出了宫，此刻正在驿馆外等着，十六七岁的少年，介于青涩和成熟之间，冬日的暖光洒落，柔和了他略显冷峻的棱角，见到姜煦，便一扫眉头的阴霾，展开了一抹笑容，就好似空谷的幽兰初绽，那一刻世间万物仿佛都远遁而去，黯淡了色泽，凋谢了花蕊，只剩那一抹笑颜，化开了冰流，惊艳了归燕。
姜煦不禁晃了晃神，脱口而出：“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
“你又再瞎说些什么。”墨子靖有些无奈，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接过缰绳：“这次骑马去？”
“嗯。”姜煦回了神，翻身上马：“早些把东西送过去吧。杜管事已派人来催了一次。”
靠近墨子靖，才发现他这几日睡的不是很好，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色，显的有些疲惫。
“怎么？这几日没睡安稳？”
“有些。”墨子靖有些头疼的说到：“二王兄的喜事定了，是乌蒙国的嫡长公主，大王兄不服，这几日椒房殿有阵子热闹了。”
梁国与乌蒙和禹交好，禹国公主并未适龄婚配的，朝中有人猜测，谁娶了乌蒙国的长公主，就是龙椅的下一任主人。
“原来如此。这王室子女的婚配，哪里是自己做的了主的。”姜煦笑笑，莫名的有些心酸。
“这可不一定，我想要的，最后一定是我的。”墨子靖一改疲倦，突然意气风发了起来。
“你想要什么？”姜煦歪了歪脑袋“财富？权利？美人？”
“都不是。”墨子靖狡黠的眨了眨眼，否定了她的猜测。
“那是什么？你别卖关子了！快说！”
“哈哈哈哈哈！”
他郎声大笑，看了姜煦一眼，随即摇摇头，拍了下那匹黑驹，撒开马蹄子向京郊方向跑去。
大王兄贪利好色，二王兄残暴专横，如若王位被此二人所得，百姓之苦，怕是即日就至，大梁很快就会成为第二个魏国，父王并不关心下任继承人究竟是谁，他甚至不关心大梁的未来，他只是缺个离开朝堂的理由，待他远走，才是真正危险的开始。
罢了，今日不想这些。
墨子靖敛去眸中精光，放慢了速度等待姜煦。
杜管事对他们的到来表示十二万分的欢迎，黄豆眼都快眯不见了。
“公子总算来了！半月不见，公子身形潇洒，阿……英姿飒爽，阿对，飒爽英姿…”
“行了，每次见你颠三倒四的也就这几句词。”姜煦有些哭笑不得“您还是抽空去和冬管事学些笔墨吧。”
“嗐，咋两人又不一样，那个一文一武，相得什么……什么来着…”杜秋苦思，站在门口半点不觉尴尬。
“是相得益彰！”墨子靖卸了年礼，“东西有些多，还带了不少炭火，让孩子们也出来拿吧。”
“哦对对对！！瞧我把正事都给忘了。”杜秋一拍脑门，接过年礼往堂内走去。
对于归德堂的孤儿们，一年中最期盼的便是年节那一月了，往日姜煦来看他们，多是带些笔墨竹简，只有腊月，会带上不少小玩意儿。对富贵人家来说这些做工粗糙的玩意儿算不得什么，但对这些曾经吃了上顿没下顿，一年四季愁温饱的孩子来说，那就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梦。
原本只打算喊两三个孩子过来帮帮忙，结果却涌出来了一大堆，几乎整个归德堂的孩子都过来了。杜管事面带尴尬的站在人群中，拿手帕擦着头顶的汗，看着姜煦和墨子靖被一群萝卜头围在中间，东歪西倒的，公子靖倒是不怕，姜煦就不行了，本身自己还是个孩子，个不高，这下直接“隐身”了。
等分完年礼，已到了饭点，一群萝卜头围着姜煦不肯散去，叽叽喳喳的汇报着各种情况。
“姜煦哥哥！阿宝有乖乖完成功课哦！”
“哥哥！昨儿个冬管事还夸我了呢！”
“我已经把心法背熟啦！”
“我会背诗经！”
相比姜煦，墨子靖就有些“惨淡”了，只有寥寥几个孩子站在他的周围，怯生生的不敢靠近，墨子靖想露出一个微笑，好让自己看上去和蔼些，偏偏却在此刻掉了链子，仿佛整张脸不是自己似的，五官怎么动也不对。
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拖着鼻涕，小声的对身侧的同伴说：“这个哥哥长的比姜哥哥还好看……就像……嗯……就像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
“就是看上去有些凶阿…”另一个小女孩拖着鼻涕，回了一句。
两个萝卜头一合计，最后朝姜煦处扑去。
“姜煦哥哥！”
姜煦：…………我已经快被压死了！！！子靖救我！！！！
狼狈的逃出了包围圈，衣衫被扯的七零八落，小萝卜头们刚想转移阵地，冬管事突然冒了出来。
“咳咳！！”
冬夏冷着一张脸，用眼神表达语言。
小萝卜头们怂动了两下，立马就蔫了，也不用人催，挨个的净了手，乖乖的去用膳了。
姜煦见此不禁舒了口气：“幸好冬姨你来了，还是你有办法。”
“这个年纪的孩子最是活泼，冬夏管教无方，倒是吓着公子了。”冬管事仍旧冷着脸，眼中却有一丝温和。
“无妨无妨。你们几个管事都是母亲的旧人，我自是放心的下的。”姜煦摆了摆手，整理齐了衣衫。
“二位公子，还请移步说话吧。”
“可是出了事？”墨子靖看着她不霁的脸色，猜测到。
“昨日在不远处救了个人，昏迷间听他低喃着第五……”
姜煦正了脸色：“他人现在在何处。”
“密室。”
这是个威猛大汉，留着把络腮胡子，肤色黝黑，肌肉结实，头发理的极短，只在头顶偏左方粗粗扎了下，衣衫破烂不堪，粗粗遮羞，胸口深浅不一的伤口遍布，虽然止了血，但仍隐隐见红。
“第五家族收的旁支复姓第三，通常会在大腿上刺印荆棘。”杜管事说着，揭开了大汉盖着的被子，也就这种时候杜秋看着比较正经。
姜煦睁大了眼，正想看看传说中的刺荆，却被墨子靖蒙住了眼。
“你干什么！”她有些恼，轻声质问到。
墨子靖僵硬了片刻，斟酌了半晌才说“……授受不亲？！”
姜煦默了。
“你还小，看着个不太好。”墨子靖一本正经的接着扯淡。
姜煦呵呵，提脚灌注真气，狠狠踩了他一脚。
墨子靖不妨吃痛松手，姜煦抬眼向床上的大汉看去，的确有一圈刺荆，就在这时，大汉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