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洗尽铅华染懵懂(1 / 1)
“三日不见,煦弟可还安好。”
墨子靖悄悄的走到姜煦身侧,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姜煦吓的一个激灵,惊慌下抬手就拍了他一巴掌,似是没想到会来这么一出,毫无防备的梁三公子俊脸上立马就浮现出了一个新鲜出炉的红手印。
回过神来惊呆的姜煦,不知所措的护卫,以及。。。。略带幽怨的梁三公子。
“几日不见,你就是这么欢迎我的?”
姜煦急连忙道歉:“真是对不住,有大碍吗?我没想到是你。。。”
“算了,也是我自己自讨苦吃。”墨子靖一脸的牙疼样:“今日向父王讨了恩旨,出宫出来走走,见你一脸的出神样,本想吓吓你,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
姜煦有些尴尬的笑笑,屈身行了一礼,请墨子靖进屋坐坐,却不想墨子靖木木的立在原地,就好像脚下生根一样,神色古怪的很。
“怎么了?”姜煦不禁有些担心。
墨子靖嘴唇蠕动再三,挣扎半晌后刚张开口,一丝血迹就随着嘴角流了下来。
姜煦大惊!正想跑去找宁淑,梁三公子却淡定无比的伸出手,然后“噗”的一声,吐出了一颗带血的牙齿。
姜煦彻底沉默了。。。。
他再次反省自己那一巴掌的力道,面部五官扭曲了半天,默默张嘴,指了指嘴里的空缺,言下之意就是:你看,我也一样呢!
这颗牙齿的风波总算是摆平了,宁淑勉强也算是个医女,会些医术,处理起来自是妥当,只是这颗牙掉落的位置实在是有些尴尬,导致说话时不时的漏风,再三尝试之后,墨子靖选择了闭口不言。
一贯少年老成的他,习惯了平日里在王室中佩戴面具,这么。。。嗯。。不知道该如何描述的怪异场景,还是第一次碰上。
医者仁心,宁淑不断的念叨着平日里对牙齿应有的防护,一时之间竟忘了坐在她对面的是梁国的三公子,把他当成了普通的小孩儿。
这种感觉。。。。实际上还不错,温馨到让他几欲落泪。
父王与他,虽是父子,但也是君臣,终究还是隔了一条看不见的鸿沟,无法逾越。
王后待他虽好,但他并不是她的亲身儿子,而是王后故去的胞妹之子,终归还是带着几分的忌惮和提防,婢女下人,王室宗亲,京城权贵,不是惧怕他,就是巴结和讨好,曾经的期盼,随着一次次的失望而变的绝望,他不再幻想生母的容颜,不再奢望能得到不参私利的情感,直到他遇上了姜煦,这个干净纯粹的“少年”,还有宁淑,这个达理又温柔的夫人。
如果我的母亲在世,她也会如宁夫人一般关爱我吧?
这么一折腾,竟是过去了大半日,感受了温暖,墨子靖倒是不愿再回那冰冷的深宫去了,只是姜煦,他很不对劲。
“陪我出去走走吧。散散心。”他一字一句的说着,努力的让发音不含糊。
“也好。姑姑们开了间绣堂,我带你去看看。”姜煦笑了笑,和墨子靖走出了驿馆。
“你不开心。”不是疑问,是肯定。
姜煦的步伐乱了半拍,对于这个和自己称兄道弟的好朋友,现在她实则是不大想见的。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的好朋友变成女。。。女的了。。。你会怎么做?”这个问题问出口,姜煦不禁有些慌了,竟然真的问了出去。。。
他在心里暗叫糟糕,盼望着墨子靖能够含糊过去。
谁料到墨子靖竟然认真的思考了起来。
“先不说没有这个可能,就算真发生了,那又如何?只要他还是他,心没有变,其余的,我皆不在乎。相信他也是有自己的苦衷的。”
“那你说,在这乱世中,女子的命运真的只能依附在他人身上吗?无法有能力去保护他人?”忍不住的,姜煦鬼使神差的又问了一句。
“我并不这么认为。”墨子靖反驳了他的观点:“只要自身有能力,就去搏!是鹰就去飞!这个乱世虽有百般危险,但却也带着无穷的机遇,福兮祸所依,女子虽是弱者,但一样有能力和男子一样去保护他人,你的母亲,不是就很好的保护了你么?只不过。。。。有些人做惯了金丝雀,甘于沉沦罢了,最后却又怪命运不公,每个人生来的职责不同,与其怨天尤人,不如平静接受。”
姜煦听后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他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人如浮萍,从出生到老去,再重头轮回,几十载一弹指而过,有人恍惚终生,有人却被后世所铭记,每个人选择的路不同,埋下什么因,得到什么果。实际上上天对每个人都公平的很。
那么我还在彷徨害怕些什么?
姜煦闭上了眼,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她所能做的,就是不断的变强,魏国已亡,谁都不清楚战火下一刻会绵延到那一方,这片充满纷争的土地,何时才能停下狼烟?
“谢谢你。”姜煦真挚的向他致谢,真诚的让墨子靖有些措不及防,“没什么的。。。你不是说要带我去锦华堂么?”
“就快到了。”
晋人的刺绣手艺虽不是顶尖的,但也着实精美,锦华堂开了不过半月,名声却在西市传了开来,前来采买的姑娘络绎不绝,真是让翠涣又忧又喜,生意兴隆自然是好事,只是前期储备的绣品不够,连夜赶制下虽能暂补缺漏,但身子骨却是熬不住了。
翠涣瘦了整整一圈,原本合身的衣裙这会儿倒是看起来有些空荡了。
万幸的是这个时间点姑娘们大多还在忙活,翠涣倒是得空绣起了手帕。
见到自家公子自是欢喜,这几日早出晚归的,也没能与他好好说说话。
“公子怎么亲自过来了?”
她连忙放下针线,起身迎接。
“闲来无事,带朋友走走。煦儿见姑姑憔悴了不少,姑姑还是歇息歇息吧。”
“怎能歇息?”翠涣叹了一口气:“今日又接了三个单子,铺子里的绣品也有不少都缺了货,紫云这几日也忙着缝衣,实在是抽不出空来。”
姜煦又问到:“铺中收益如何?”
“甚好。够我们两个月的用度了。”
他沉吟了半晌,向翠涣提了个建议。
“姑姑可以把消息放出去,打算收些姑娘,教她们刺绣,店里的绣品每种只需五样,先买先得,适当的时候还能稍稍再抬价,接的单子也不须多,如此一来,只要我们的绣品能越做越精,以后不愁没有买家,倒是买家该愁买不到绣品了。”
毕竟是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姜煦的意思翠涣岂能不懂?
“就按公子的意思做。这里还有些铜板,公子拿着,出去逛逛买些吃食。”
翠涣一个劲的往姜煦兜里塞铜板,倒是让姜煦哭笑不得了。
“想通了?”
他听见翠涣这么轻声的问道。
“嗯。”
姜煦应声,霎时翠涣的憔悴便去了一半,她笑笑,用手揉了揉姜煦的脑袋。
“去玩吧,小心些。”
墨子靖看着他们这么一通互动,倒是有些吃不准了。
“那是你的亲姑姑?”
“并不是。”姜煦捏紧了手里的铜板,依稀还能感受到铜板上的温度,还有长辈的爱怜。
“她们是我母亲的陪嫁丫鬟,从小看我长大,与我而言,与亲姑姑倒也没什么区别。”
“你很幸运。在王宫中有有几个真心待你的,不容易。”
墨子靖略带几分艳羡的说道。
“的确。养育之恩,无以为报。我会竭尽所有去保护她们。”
还是幼童的姜煦,脸上的稚嫩还不曾散去,明明自身弱小的像蝼蚁,但却让人从心感到敬佩,原本调侃的话语此时倒是说不出口了,墨子靖最后只得硬邦邦的对她说:“会有这么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