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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终章 秋愁 (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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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宫人说,昨夜纪氏在冷宫裡殁了。」

深秋上午,襄云宫□□花苑裡小溪清流,满苑莹白茜紫锦菊盛开,绿荫拥簇一座清雅小亭中,宓嫔与和嫔沿桌对坐着赏花品茗。

「喔?」宓嫔饮了口菊香焙茶,明豔眼波轻轻流转,语声听来毫无一丝惊讶,就像是听见一件极为稀鬆平常的閒事。

「怎麽殁的?」

「还不就是贫病交迫麽?」一旁和嫔淡淡答道,平和的目光遥遥垂落在苑裡绿叶白菊上。「冷宫是甚麽模样,姊姊也是知道的。」

宓嫔朱唇微微轻扬,神情略带不屑与讥讽地冷笑道:「太后娘娘现在当是气得下不了病榻了吧?」她一双玉白纤手丹蔻指甲艳红欲滴,衬在青花瓷杯上甚是好看。宓嫔顿了顿,又故作无奈地耸耸肩轻声叹了口气:「哎,这积了多年的老毛病,要何时才能痊癒呢?真教本宫忧心哪。」

和嫔柔柔看了宓嫔一眼,淡淡一笑:「姊姊说的是。」

小亭外微风轻动,团团锦菊经风颤动,捎来几许淡雅香气,极是恬然风雅。

宓嫔放下手中青花瓷杯,柳眉优雅轻扬,冷哼一声笑道:「太后还以为本宫不知道,她找纪氏进宫,明着是要对付贞妃,暗裡其实是要压制本宫。」

当初太后让纪兰桂住进她祥龄宫偏殿,她便知太后不安好心,莫说多子多孙的兆头风水让纪兰桂分了去,向来由她独霸的祥龄宫也得腾出些风光名分拨给纪兰桂,而自己在宫裡的一举一动,说不准也让纪兰桂监看着回了太后去。太后心思也太过扭曲偏执,见不得后宫独独她宓嫔一人为皇帝延续香火,怕她仗着皇子公主便会耀武扬威起来,抢了太后远亲之女皇后的地位,这麽些年来明来暗裡真不知使了多少伎俩想要扳倒她。

和嫔低首啜了口菊茶,附和笑道:「还是姊姊聪明,知道在太后身边安了人。」

宓嫔眼波明潋,眸光隐约闪动着一抹得意,娇笑叹道:「倒真难为锦鹊了。」

「是啊,」和嫔点头,柔和目光裡幽幽流露慨歎。「当年若不是太后阻挠,依锦鹊的资质早得了皇上宠幸,现在好歹也是个贵人美人。」

锦鹊早在慈寿宫当差前原就是在长泰殿奉茶的御前宫女,她因聪慧伶俐,进退得宜,深受皇帝信赖,虽说皇帝尚没透露甚麽意思,锦鹊也从未勾引皇帝,但生性多疑的太后却偏偏忧虑皇帝会看上一个身分低微的宫女,硬是将锦鹊调离长泰殿,害得锦鹊失了御前宫女的职头,非但每月例银减了,有朝一日或可能翻身的机会也从此无望,太后又因锦鹊办事利索好使迟迟不放锦鹊出宫,这年华一拖,如今锦鹊也早过了适婚年龄,今生怕也只得在这幽索宫牆中寂寥度过了。从满怀热情希望的青春少女,到今日无处可去被迫留在宫裡终生服侍他人的资深姑姑,这番境遇,锦鹊又如何不会生怨呢?

宓嫔便是看中锦鹊表面对太后毕恭毕敬,实则对太后始终心有所怨忿这一点,从纪兰桂受太后安排进宫那刻起,挑拨出锦鹊对纪兰桂的妒忌心以及长年对太后的埋怨,和锦鹊暗中建立起同盟关係,是以宓嫔得尽数获悉太后和纪兰桂的心思谋略。

「就是,」宓嫔伸手轻轻拨弄桌上一盆茜色杭菊,朱唇含笑。「就凭纪氏蠢到用□□迷惑皇上那丁点下贱伎俩,哪还玩儿得过锦鹊?」

说到底,逼得纪兰桂用□□留住圣心也是锦鹊有意设的陷阱,锦鹊早明白纪兰桂狗急跳牆定会出此下策,又知道皇帝也非如纪兰桂所想的这般容易唬弄,果然不出其所料,皇帝在纪兰桂用药几次后逐渐发觉有异,表面按兵不动,实则暗中命锦鹊调查此事,直待锦鹊蒐集到证据,罪证确凿后,便在那夜长泰殿门口狠狠羞辱了纪兰桂一番。

「还有,也多亏妹妹心思灵敏,怀疑纪氏和贞妃小产有关,咱们才能一口气扳倒纪氏。」宓嫔取出丝帕擦拭弄花的双手,抬头与和嫔笑吟吟对视。

和嫔浅浅一笑,目光依旧温和无害,不带一丝凌厉。

那日和嫔撞见纪兰桂和翠珠面色惶惶地在承禧宫附近打转儿,当下心裡便起了疑,回头悄悄问了安在御医院裡的眼线,似有几许轻微疑处,思来想去总放心不下,便直接去了长泰殿禀告皇帝。和嫔乃皇帝幼时玩伴,素日又低调寡言不爱生事,皇帝向来对和嫔所言十有九分相信,加上事关贞妃,当下便听从和嫔之言暗中重新彻查了御医院、承禧宫和祥龄宫,这才逮出了那日在煎药间代班的小楹子怠忽职守,私自跑去和祥龄宫禧公公赌博一事。

「说到贞妃……」宓嫔目光飘向亭外,望见几瓣被萧瑟秋风吹落的白菊花瓣,明媚笑靥稍稍黯淡下来。「……其实她能活到产下孩子也算是奇蹟了。」

和嫔闻言,默然垂下眼眸,神色浮现一抹淡淡哀伤。

七日前的深夜,贞妃因难产溘逝于宝延宫。

「当年慈寿宫佛堂裡点的香,她断断续续不知吸进了多少。」宓嫔纤手揣着丝帕,召了一旁侍候的宫女上前将飘落在地的残菊好生拾起。

从前太后时常藉故罚贞妃在慈寿宫佛堂抄经,一抄便是好几时辰。本来宓嫔就嫉妒贞妃夺走皇帝整颗心,因此见贞妃受罚心态多半也是幸灾乐祸,不时也顺着太后之意刻意将贞妃的所言所行扭曲成忤逆不敬,好让太后更多了些理由惩戒贞妃,可她却未料到太后心肠竟是如此歹毒,锦鹊后来告诉她,太后命嬷嬷悄悄在佛堂焚香裡下了慢毒,贞妃终日闻着掺了毒的香,虽然平日裡看不出明显变化,可毒素一点一滴渗入心肺,日积月累下终究活不过几年。

「那些毒终究是积在她身骨裡了,如今天下尽知她是因难产而逝,倒是便宜了太后。」宓嫔叹了口气,端起青花瓷杯,轻轻掀开杯盖吹凉茶汤。

顿了顿,她忽想及甚麽,抬眼瞅了沉默不语的和嫔:「皇上的性子妹妹妳是最明白了,皇上他……还好麽?」

和嫔眸光轻动,默然半晌,才幽幽叹道:「我也说不上,自幼至今,从未见过皇上如此心伤。」

「是麽……」宓嫔眸色淡漠,流潋波光闪过一丝不忍,方低头啜饮茶来。

金风寒凉,小亭间轻轻吹起一股寂寥冷风,彷彿无言诉说着远方人们的悲恸心伤。

「娘娘、娘娘……」忽然庭苑口急匆匆奔来了一名小太监,宓嫔正觉心烦,定睛一看,却是自己祥龄宫的太监小枋子。

她眉头一皱,明潋眼眸瞪了瞪小枋子:「甚麽事儿急呼呼的一点儿规矩也没有,没瞧见和嫔娘娘在这儿,丢不丢人?」

小枋子却顾不得宓嫔的斥责,慌忙跪下地来,神色惊惶地浑身颤抖道:「禀……禀报娘娘,大…大皇子他……」

听着事与皇儿有关,宓嫔心头忽然一紧,这才歛住容色,凝眉急问:「大皇子怎麽了?」

「大……大皇子他……」小枋子又惊又吓,结结巴巴道:「……大皇子他出天花啦!」

匡噹一声,宓嫔手中青花瓷杯应声坠地碎裂,杯中淡黄茶汤霎时四溅白玉亭阶。只见宓嫔颤颤巍巍地从椅上站了起来,神情震惊惧怕,花容失色地喃喃道:「天花……天花……」

和嫔也站了起来,上前欲安抚宓嫔:「姊姊,妳先别急……」

宓嫔却已跌跌撞撞地步出小亭,眸中含满泪水,慌张无措地往祥龄宫奔去。

「皇儿……皇儿……」

绿丛花影间,和嫔彷彿还听见宓嫔声嘶力竭地哭喊大皇子的乳名,飘摇在逐渐阴寒的西风之中。这一切来得太突然,贞妃骤逝,大皇子得病,皇帝心碎不再临朝,眼看宫中人影日渐衰败凋零,和嫔难过又虚弱地坐回椅上,面色苍白而哀戚。

深秋清晨,冰凉细雨滴答滴答在琉璃屋簷前落下。

被雨水浸湿浸透的宝延宫裡,随处只见黑灰湿冷的景象,和挂饰在门上樑上缟素的白绸白缎。

幽暗的正殿大门向两旁敞开,木格窗櫺上结挂着白绸摺打的花缎,清冷空荡的大殿中央停放着一只洁白无瑕的白玉棺,两旁白烛袅袅然着微弱火光,乌木樑上垂挂的素白帷幕轻轻随着寒风飘盪,有如一缕犹未安息的幽魂环萦。

幽微烛光下,玄礽趴卧在冰凉的玉石地板上,怀中紧紧抱着一支湛蓝澄碧的玉箫,消瘦的脸上双目闭阖,眼眶黑沉浮肿,颊上依稀残留着未乾泪痕。

「皇上……皇上……」

裕公公担忧不已地轻轻摇着玄礽,边将玄礽踢开的厚毯重新披盖在玄礽身上。

玄礽恍恍惚惚睁开了眼,双眸空洞无神,彷彿不知身处何地何处。

「皇上您……您这是何苦呢?」裕公公满脸愁容,「您这样日日夜夜守在贞妃娘娘身边,娘娘就是天上有灵也不会安心哪……」

玄礽茫茫听着裕公公的话,痴怔的眼神慢慢转动,心神彷彿逐渐回到现实,意识缓缓忆起谭琬已经离他远去的事实。

「走……你走……」玄礽哑着嗓子,不耐烦地推开搀扶他起身的裕公公。「你走,朕不想见任何人,朕要在这裡陪琬儿……」

裕公公看着玄礽彷若失魂丢魄的模样,眼圈一红,颤声道:「皇上,您这样捨不得贞妃娘娘也不是法子,人命自有定数,贞妃娘娘明日便得出殡,还请皇上节哀顺变,别叫太后娘娘又再伤心了……」

玄礽没有任何回应,背过身去罔若无闻,迳自从地上吃力地爬了起来,颠跛地走向玉棺,倚着棺壁颓然跪坐下来,双眸痴愣地呆望玉棺裡静静躺着的谭琬。

裕公公叹了口气,抹抹泪便离开大殿,留给玄礽与谭琬最后共处的时光与空间。

烛焰晃晃颤动,玄礽呆呆凝睇着谭琬苍白冰冷的面容,此时此刻,整个世间彷彿只有谭琬和屋外的淅沥冷雨与他孤伶为伴。

又是一个半醒半梦着谭琬的黑夜过去了,玄礽脑袋昏昏沉沉的,昨夜梦中谭琬的巧笑倩影彷彿犹在,而逼着他必须认清现实的清晨却又復来。

往昔此时此分,谭琬亲煮的清茶定已好好摆在桌上,待他一睁眼便能饮用醒神暖胃。可如今,他再也喝不到她亲煮的茶,他再也清醒不了,他再也见不着她纯淨无瑕的笑靥。

他凝望着谭琬沉沉闭合的双眼,谭琬的面容是如此安详宁静,就像那晚一样。

那个痛彻心扉的夜裡,宝延宫忽传来谭琬提早临盆又难产危及的消息,玄礽慌忙赶至宫门前,疯了似地捶打宝延宫的朱漆大门,门板上的钉子铁锁割破他一双手掌,木板尽是斑斑血迹,惨不忍睹,可太后却依然执意不开门让玄礽进去,玄礽最后不得已改至太医和奴僕进出的狭窄小门,不顾所有尊卑礼教,以身撞开门锁,鑽过小门冲进了宝延宫中。

当他闯进谭琬寝殿时,太医和产婆等人都像是历经一场战争般疲惫不堪,一名嬷嬷正摇着怀中用锦被包裹着的婴孩,安抚其略显微弱的呱呱哭闹。谭琬的床榻边则除了秋蓉一人跪伏在地之外,却是空荡荡的一侍候的人也没有。

玄礽发抖地越过孩子,他的眼裡只有躺在榻上静止不动的谭琬,只见染血被褥下,谭琬惨白如纸的脸庞歪倒在软枕上,好似耗尽了身上所有精力元气,唇色苍白无血,鼻息微若游丝。玄礽奔了过去,紧紧握住谭琬发凉的双手,柔声唤着她的名字。谭琬睁开了眼,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依旧是那样纯淨美好,她彷彿知道他一定会来见她,憔悴的面容浮起了淡淡微笑,神情祥和安宁,用极其虚弱细微、却盈满喜悦的声音对着他笑道:玄礽,你来了。

那是谭琬第一次唤他的名讳,也是最后一次。

秋风飒飒吹进了宝延宫大殿内,素白的纱帘再度随风飘起,像是为这孤寂悲凉的场合更添一股穷极销魂之意。

窗外细雨已下了整整七天七夜,彷若上天也与玄礽同悲同泣,整座宝延宫裡瀰漫着湿寒水气,和着玄礽涌流不止的泪水,沉重阴鬱地像没入水底的城池。

玄礽怔怔看着棺裡永远沉睡的谭琬,爱怜又眷恋地伸出手,轻轻触碰她冰冷僵硬的脸颊。他怎麽也没法接受,明日就是谭琬灵柩出殡入土的日子。

他噙住眼泪,揽衣缓缓走上玉棺台阶,鞋履踏进白玉棺内,弯身和谭琬双双躺在了一起。

他握住谭琬垂放僵硬的手,转头看向谭琬纤秀细緻的侧脸。

一切彷彿回到了从前,回到当年岚州银锦溪上一叶扁舟上,他与谭琬恬然自在地享受着游溪赏景的畅快舒心。眼前两侧彷彿现出了红绿似锦的绵延峡谷,雾绵山和玉灵峰傲然矗立溪流两旁,山崖峭壁壮阔雄伟,林树珍奇瑰丽;耳畔彷彿听见了淙淙溪水声,不时有清澈水花溅到了他俩身上,清凉舒畅,好不惬意。

玄礽浅浅微笑着,身边的谭琬嘴角彷彿也泛着笑意。

「还记得当日妳双目轻闭,似乎毫不在意扁舟将流往何方,妳说心静了,便何处皆自在……」一行清泪缓缓无声地滑过玄礽面颊,他明亮的眼眸深挚地凝望谭琬的睡脸,神情悲恸而依恋。

而今,她又要往何方去呢?

那是否,是能让她卸下一身苦痛,自在自由的地方呢?

「无论到哪儿去,都让我陪着妳……好麽?」

玄礽闭上了双眼,浮肿的眼皮底下颤抖地溢出滚滚热泪。

当年急流扁舟上,仅有玄礽与谭琬两人遗世独立;而今,冰寒白玉棺中亦是仅属于他两人隔绝俗世的天地。

玄礽握住谭琬的手,在她纤瘦的手上轻轻一吻。

我答应妳,来生来世,永生永世,我都会寻着妳,生生世世做一对恩爱夫妻……

琬儿,妳听见了麽?

秋夜愁,秋风愁,秋日细雨愁浇愁。

迷濛细雨水烟缭萦,翻腾雾岚澄波潋豔。

遥记往昔秋分时,伊人纤影翩翩至。

倒映如今,怆然涕泪湿满襟。

极乐欢时总惋短,纵有长生又岂足?

转瞬间,浮光倒影独空残。

何处问,茫茫馀生何所依?

西风捲,晓光寒,拈花一瓣暂馨欢;

残花落,泪雨透,终是浮生千秋梦。

蓦然淅雨惊乍醒,对窗无话语秋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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