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Chapter 36(1 / 1)
告知完这,告知完那,都告知完了。顾青岩的话,从小到大他们是没有这一道工序的。静置于此,她想,她是不是该去跟傅绥彧说一声。
她没有打电话,也没有发微信。而是下三截楼梯,左拐十米,另一个单元,又上来四截楼梯。是的,她直接来找了他。
鬼迷心窍了。只是她并不确定,他在。
她在他门口站定,深呼吸,静置几秒,叩门。
久无动静。
看来,他并不在。她转身正准备走,却在抬眸的刹那,楼梯过道,傅绥彧。
这次是真就那么巧。
他迈了步子上来,经过她身边去开门,“还是你第一次到我这来,进来说吧。”
“不,不用了。”
分明就是一件小事,现在却弄得煞有其事。
他停住动作,门半开着。他扭头过来,等她下文。
她预做着逃离状,也不看他,“我就是过来跟你说一下,我过段时间可能要出国一趟。”
是夜,不夜的城此刻在这片小区里也已经远离喧嚣。一室通明,严写予从窗边步回,看着写字桌上再次见底的咖啡,“老兄,是不是这么拼的?”
傅绥彧头都没抬,俨如黑夜的口吻,“我把工作提到前头来做,过段时间我要出去一趟。大小事你拿主意,定期跟我汇报,有大项目拿不定的,第一时间跟我联系跟进。”
…他竟无话可说。虽说他这变化是循序渐进的,可他还是被吓岔了。一个工作狂居然要给自己休假,休假的缘由竟是为了追女人。他刚在窗边站了那么久,对过去的那房间也开了盏明晃晃的灯,遂问,“那就是姑娘的屋?”
“不是,”这回他止手抬头了,他相中的姑娘无必要时绝不熬夜。他清了清嗓,“我卧室对过去的那间才是。
出国的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着,签证签下了,手头工作也交接好了,国外的相关事宜也都已经安排妥当。却是在这个临行的点上,她被突然通知说,她不用去了。
她出局了,这是一件极二丈摸不着头脑的事。她被撤了,换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职员去。
是挺让人费解的,她仔细回想,她并没有做错哪里。组里的人都议论开了,她是同情方,那个女人是矛盾指向方,说那个女人肯定使了什么手段,公司怎么想带个端茶小妹去。
绯言四起,所有人的嘴都堵不上了。只有蕴桐和那个女人,照旧手头上的事,无表示。
魏湲就此事三番五次的跑来,来送安慰。其实也不是安慰,贴切讲,是打抱不平,外加分析案件,出谋划策。
还没介绍魏湲,她是蕴桐在Meshine这几个月来还算得上是朋友的同事,性子,能力,受领导器重程度都算相近。只是她是Meshine的老人了,当初Meshine危机时,蕴桐拉得银行贷款(那笔钱是远远不够的),而魏湲则走得私募股权融资这条路。
她那条路难走得多,也有技术含量得多。
魏湲替她狠狠地批了一顿负责领导,其骂人的路数跟罗小挲有些相似。裴蕴桐提醒,小心隔墙有耳,别到时你也去不了。魏湲住了嘴,认真了神情,说,你还是去找下负责人,起码要知道为什么,死也要死得明白。
裴蕴桐没表态,看样子像是任之。
魏湲又说,我觉得事有蹊跷。那个叫作姜含的女孩子,应该不过是真正有心人打得一个幌子,用来混乱咱们。
她赞同。那个叫作姜含的女孩子,就是抢了她出国名额名不见经传的小职员。在蕴桐看来,那个女孩子也未必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直以来兢兢业业,没什么大作为,突然被推上众矢之的,也不敢来和她讲。人家大概是想,即便说了她也未必会信。
那段谈话最后以两人互勉,一方‘以后好好干’,一方‘相约国外见’落幕的。在有些事情上,她们俩都还算是想得明白的人。
这件事已成定局,她被踢掉,一定是有缘由和□□的。不是没想过去问清楚,只是问了也无济于事。
一个公司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负责人看她的眼里从以前的‘赞赏’变到现在的‘排她’。她一定做了什么或哪方面踩到了人家雷区,而她不自知。木已成舟纵她力挽狂澜。
她不是什么都不做,而是不做在这个节点上。她冒失去问,不仅什么都问不出,还更惹得领导厌。
她表现给别人看得,‘不去也没关系,又不是多大的事’。其实不是这样的,无关于气度问题,之前她是想去,而如今她是要去。
不是那种心态,‘你不让我去,我偏就要去’,不是的。
邹均染和Meshine已经脱离关系了,顾青岩却迟迟没有带她走。是因为均染不肯吗,是的,会有这方面原因,但不会是全部,甚至有可能只占一小部分。他是在意她的感受和意愿,但在这个非常时期,他若是要带她走,用强,砸晕,下药怎么样他都会带她走。
可是,他没有。他留下来了。
Meshine或者说徐康,负尽均染,难道他就任她欺侮。
这是她惟一能想到得最合理的解释点,而现下Meshine最好的下手点,亦或者说最大的缺口点,应该就是这次的,出口贸易。
在她看来,这批货的价格上不去,且极大可能会是笔亏本买卖(起码一开始会是这样)。原因为何,且不说万事开头难,我们知道中国的出口量是极大的,从而带来的压力和竞争力迫使价格一降再降。这是很多企业厂商的做法,当然,最后它们的命运,苟延残喘,破产淘汰。她学生时代去考察过的一些汽车出口零部件厂商,几乎都是成本价出口,甚至有些连成本价都达不到。那它们怎么维系下去,靠着政府的一点出口补贴税,得过且过。当问其为什么不关厂时,负责人极无奈说,有这么多人要靠我们过活…
寻求创新突破不失为一个好方法,或者说可以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但这很难。现在的Meshine,根本做不到。再者,绝大多数人是有自己的品牌认证的,Meshine极难抢到市场份额。你说Meshine拿什么跟那些国外的大品牌争,‘中国制造’这四个字是极赋杀伤力的。再加上Meshine之前还有过丑闻。价格上不去,处在一个不盈利状态,或者更甚亏本状态(除非后面绝地逆袭),照这个情势,长此以往,恶性循环。债务还不上,企业自身被拖垮,破不破产倒不倒闭另说,情况更糟一点的话,再吃上一顿官司,被告反倾销,最后,被收购。
这是她就这件事能想到的最坏结果,有可能,也没有可能。她一个非专业的都能想到的问题漏洞,Meshine的那些高层当然不会想不到。要变现,微乎其微。除非,人为推力。
一直以来她都在揣测顾青岩的想法,她怕自己想对,又怕自己想不对。她怕自己适时的时候伸不出手,更怕自己适时的时候,伸错手。
还同从前,工作依旧,走了几个人,没什么变化。
那件事情来得突然,但好像又该是这样,她被升职调回,回武汉。
敢情一直以来她只是出来交流下,交流好了,可以回去了。
事态脉络大概清晰了。批了出国后又取消,升了一职后给流放。抓不到什么错处fire不掉,可劲了折腾。
显然是觉得她有异心了。
调离的前夕,她去找了邹均染。人家拒见,她想到的。她抬头看那个开门的老妈子,求她帮她传达下,这是最后一次,她来找她。
还是靠北的那间房,邹均染临窗背对着她。那一声门进去半侧过来的脸,早已不见了那时的掌痕。也是啊,那时的掌痕遗留到现在该成神掌了。她依旧矜贵,美艳,与她格格不入。那些岁月在她身上镂刻的故事,端倪不见。
她与她唠不了长短,谈不了感情。上前了两步,“我过来,是有一件事想问你。”
她似未闻面容僻静地像一座雕塑。
而她顾自开口,“Meshine前的那一家公司,你刚要混出点名堂,却突然辞职去了Meshine,为什么?”
邹均染的眼神里是有异样的,还有一丝不愿被提及的薄怒,“我想,我有不说的权利。”
直截了当,敷衍都不。
也确实,没有敷衍的必要。
她就杵在那,面上镇若泰山,只是气势上似乎逊她一大截,白来这一趟,她不甘心。
“你不会不知道,他再这么待下去,一定会出事。要么你走,要么也带他走。”
她话的尾声手机铃声响起,她余光瞥见,徐康。
那一刻,她替顾青岩不值;那一刻,她再待不下去。
她已过至楼梯半截。邹均染掐了电话追出去,“那个时候我被两个混混围困,要不是他及时…”
“所以你为了感谢他,就跟他上了床、”
言犹刺耳,她和她皆是一愣。怎么她也会说这样的话。
其实她心里是清楚的,徐康也帮了她很多。她意想中,也该是这样。公平一点儿讲,他们俩是互相接济,互相利用。她助他东山再起,他给她安身立命之所;她替他商场周旋,他帮她融通她父亲老家的监管所…
可顾青岩怎么办,她有没有哪怕一丁点想要顾及他。
她看着她,她与她之间,爱与被爱,但其实谁都不比谁更幸运,谁都不比谁更可怜。那一步离开,她突然回头,那个时间点太敏感了,“你有没有想过,可能不是巧合,是人刻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