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山雨欲来风满楼(3)(1 / 1)
好些天没更了,先给掉坑里的童鞋们说声sorry
可以十分确定地说:此文绝对不坑,一定会完结的!!!肖亦晟想过很多次该以怎样的态度对待凌妤鸳的母亲,甚至,是怎样的称呼。
在约好的咖啡馆等了良久,当见到凌妤鸳的母亲步入店堂时,不知怎的,反倒坦然了。招呼了侍应生,点了杯康宝蓝。
“阿姨是喜欢喝这个的吧?”肖亦晟将那漂浮着纯白鲜奶油的咖啡杯推至凌母面前,“我母亲在世的时候也喝康宝蓝。从前我以为她是喜欢这味道的,不过,后来明白只是因为另一个人的习惯而已。”
父亲对母亲的感情似乎一直是不咸不淡。开始,他只以为父亲是生性单薄、不善表达而已。
虽然每年母亲生日时,父亲也总是送上生日礼物,母亲也欣然接受。但是,母亲太孤单了。肖恩伯整日都忙公事,能分给家人的时间,太少太少。后来母亲病了,肖恩伯待在家中的时间才多一些。
那段时间,是他见过母亲笑得最多的日子。可是,他也知道,那样的笑,以后再不会见到了。
那时,肖亦晟14岁。
一个午后,蝉鸣不绝,刺眼的阳光打落在葱郁的枝叶上,绿油油,像是上了层蜡。肖亦晟记得那天是去学校领成绩报告单的日子,当他拿着三好学生的奖状,打算去屋里告诉母亲自己期末又考了第一。
穿过厅堂,上楼,在床上没见母亲。隐隐听见说话声,他不由往露台那儿走近些。隔着开了一条缝的玻璃门,他看见花架下,母亲坐在轮椅上,脑袋搁在坐在一旁长椅上的父亲肩头。
有那么一瞬,他忽而觉得温暖和安心。
但无意中听到的内容,却让他紧紧握起了拳头,至生难忘。
“……维安,对不起……我欠你太多了。”
“别,你别这么说……真的……我知道你不爱我,你心里从来只有馥云。是我太固执。但是,你能娶我,让我有了亦晟,我已经满足。”
“你太傻了。我一直都以为你不知道这些。”
“能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怎么会是傻……只是,我要你答应我,好好疼亦晟。”
“又说傻话了。他是我们的孩子,我的一切,将来都是他的。我不疼他,又会去疼谁?”
……
母亲去世后,父亲待他确实与从前有些不同。会花更多的时间和他在一起,会时而询问他的学习。或许,是关心他了吧。
但,他是抗拒的。在潜意识里,他觉得这是用母亲死亡和十多年的孤独换得的。父亲做的,只是在补偿和赎罪。
这些,他不屑、亦不齿。
外人都道肖恩伯伉俪情深,说他待已故的夫人情长。
可肖亦晟知道,那是内疚。
而“馥云”那两个字,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是这个名字,让自己的母亲晟维安,那么优秀的一个女人对待感情那么卑微,甚至只是在做一个影子。
后来终于知道,馥云、蒋馥云——是凌氏总裁凌恒远的夫人,凌妤鸳的母亲。
店堂里冷气开得太足,咖啡不一会儿就凉了。肖亦晟放下杯子,抬起头来。
见蒋馥云微微蹙了眉,肖亦晟道,“您既然找我出来,应该就有准备我对从前的事略知一二。所以,不用这么惊讶吧。”
蒋馥云听他这么说,心中略一思忖,索性开门见山,“你可以确定和小鸳在一起不是因为上一辈的恩怨?或者说,你能以一颗单纯的心对待我的女儿,只是爱她么?”
“当年我爸说要和凌氏联姻,我其实很反感。”肖亦晟笑笑,“我就在想,你蒋馥云既然都已经嫁给别人了,他凭什么还要劳神给凌氏补那娄子。虽然,他和凌叔是朋友。不过,在某种程度上,他们也是情敌,不是么?”说着,耸了耸肩。
听着肖亦晟那么指名道姓,蒋馥云心中虽略有不悦,但面上并无表露,也不接话,只是等着肖亦晟继续往下讲。
“但我最后还是答应了。一方面,是我自己的缘故;另一方面,我也想让您尝尝看着亲人痛苦的滋味……但我后来发觉这根本就没什么意义。第一,阿鸳和我见过的其他女孩子不同,好像不管发生什么,她都能扛下来,有时候我甚至怀疑到最后是不是会变成我着了她的道;第二,您对阿鸳远不及对她姐姐,她的不快乐、她的困惑或是彷徨,似乎根本不会引起您的关注。所以,我放弃了。”
蒋馥云没有料到他忽然的转折,不由怔了怔,半晌才道,“这么说,你对小鸳,是真心的?”眼中依旧写满怀疑。
“您不用觉得奇怪。”肖亦晟看看窗外,沉了声音,“我只是忽然想通了我母亲从前的一句话。”
那是他刚读书的时候,数学很糟。不是一般的差劲,是真的糟到人神公愤的地步。因为这个,常会挨肖恩伯揍。看到他的大红灯笼,即便不打,也会瞪得他发虚。
但是,母亲晟维安却从没为此埋怨过他。还会一如既往地拿起他做错的题目,给他讲解,永远都是微笑着。
有次他就问母亲说,我那么笨,这么简单的题目都做不对,妈妈你为什么从来不怪我?
母亲摸摸他的脑袋,因为你是妈妈的宝贝,妈妈爱你,是不讲条件的。
他当时并不知道那个字有多重,只是觉得不再害怕。至少,还有妈妈疼他。不会像父亲揍他时吼的——你小子下回再考这么差,小心我把你丢进垃圾桶!
……
因为他发现自己真的爱上了凌妤鸳。
爱了,所以就可以不计较别的。
真正的爱,是不讲条件的。
“阿鸳是很坚强。可她毕竟是女孩子,总会有脆弱的时候。”肖亦晟目光诚挚,“我会尽我所能爱她保护她。但有些东西是没法替代的,比如——母爱。”拨了拨咖啡杯的方向,半晌又道,“妈,多疼她一点吧。”
蒋馥云诧异地抬起了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这样的称呼,我还真需要好好练习一下,不然将来真叫不出口。”肖亦晟弯弯嘴角,“但为了阿鸳,再难,我也会克服。”
“谢谢。”蒋馥云一时觉得眼角热热的,心中诸多感慨。
凌妤鸳是她的女儿,作为母亲,她哪有不爱的道理。
记得那是小鸳的满月酒,亲友宾朋满座。她嫌厅里太吵,就抱着小鸳去饭店后面的花园散步,一面唱着摇篮曲哄她睡觉。后来看到个木椅子,就坐下了,看着襁褓里睡得正沉的小家伙,心中全是恬然。
只不想,却见到了正在吸烟的肖恩伯,不觉有些尴尬,打算走开。肖恩伯看见她,立刻掐灭了烟头,跟过来。
“馥云,孩子和你小时候很像啊,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肖恩伯打量了两眼襁褓中的婴孩,笑道。
她勉强笑笑,却说不出话来。
“你负我,我不会怪你,毕竟恒远配得上你。”他说着,伸手想要摸摸婴孩的眉心,却被她躲开了。
“当年老太太一直嚷着要我娶个蒋家的姑娘,你我算是缘分不够。”肖恩伯讪讪地收了手,略微转了语调,“退而求其次,让你女儿当我肖家的媳妇总还是可以的吧。虽然她姓凌,可终归是你的女儿。”
“你别在这里胡说!”她有些恼了,抱着孩子转身就走,却听得肖恩伯在背后的一句话——“蒋馥云,你记住,你欠我的,将来都由你女儿还!”
回到席间,她总觉得心神不定。
凌恒远是爱极这个小女儿的,没一会儿就抱着孩子各桌得瑟去了,她怕他喝多了不小心把摔着碰着,只得一路跟着。
到了他哥们儿那几桌,凌恒远更是起劲,满脸的喜色。
肖恩伯正在席间,看他们过来,笑,“恒远啊,今儿我包的红包可是最大的一个。你的宝贝女儿,总可以给我抱一下吧。”
襁褓中的婴孩早被吵醒了,那时正拿眼睛四处乱瞟。
“我女儿可金贵着呐。尿你一身的话,不许嫌。”凌恒远夸张道,“还有啊,弄哭的话,你自罚三杯!”
一边有人起哄:“恩伯你就算了吧,你掰指头算算你总共抱过几次小孩……”
“是啊,你抱你儿子的时候,小家伙可是一沾手就眼泪不断。”
肖恩伯也不含糊,立时先干了三杯,摊摊手。
奇怪的是,虽然肖恩伯抱孩子的架势一看就很不在行,但小家伙到了他怀里还真没哭闹,还扑腾着伸出小爪子要去抓他的脸。蒋馥云见势不妙,推推凌恒远。但凌恒远并不阻止,搂了搂她的腰道,没事。
肖恩伯也被小宝宝逗乐了,笑嘻嘻地亲亲那肥嘟嘟的小爪子,爪子的主人咯咯地笑起来。肖恩伯转向凌恒远,“恒远,小家伙和我这么亲,给我当女儿吧。”
“别得寸进尺。”凌恒远笑着把孩子抢回自己自己怀里,轻轻拍着。
“得,那也成,给我当儿媳妇也成……”
席间极是热闹,哄笑声不断。
蒋馥云一怔,见得肖恩伯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
“蒋馥云,你记住,你欠我的,将来都由你女儿还!”整整一晚上,肖恩伯的这句话都如梦魇般挥之不去……
后来的日子里,每当她看着凌妤鸳,就会觉得不安。
看着她一点点长大,那种感觉就愈加强烈。
或许是无意识地,也或许是出于有意识地自我保护,渐渐,她和自己的小女儿就真的有些生疏了。虽然,在某些凌妤鸳并不曾注意到的角落里,她依然同其他的母亲一样,关注着她的成长。可也总是心怀惴惴,不敢也不愿有太多的表达。
在别人眼里,这个小女儿便是不得宠的。
离开咖啡馆的时候,雨还没停,肖亦晟替她叫了计程车。
“我不太方便载您一同回去。”肖亦晟耸耸肩,“有些事情,还是别让阿鸳知道比较好。”
蒋馥云了然地点点头,“孩子,大概外人都说你同你父亲很像吧。”
肖亦晟愣了愣,不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便未作答。
“其实——”蒋馥云幽幽地叹了口气,“其实,你还是更像维安一些。”
计程车驶离那片街区后,蒋馥云才叫住司机道,“转道去墓园。”
有些问题,我们曾经无法解决,甚至连去面对都觉得困难。
但随着时间的沉淀,有些问题却在不经意间迎刃而解;还有些,不再那么重要,终于可以被我们放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