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重逢和失忆(1)(1 / 1)
“……看你得意的,那今年是不是又有男学生给你发短信送你巧克力啦?”凌妤鸳一边讲电话,一边在文件上签好名字。
“日子还没到呐,下个礼拜才能大丰收呢。”
凌妤鸳合上文件夹,继续朝电话里道:“真好意思!小心你家顾一鹏知道了吃醋!”
“管他呢,难不成嫁了他就得当黄脸婆?”姚叶言之凿凿,“要那样的话,还让不让人活了!”
“是,那是,姚老师魅力无穷嘛!”凌妤鸳咯咯地笑起来,“不说了,我一会儿还得开会。巧克力的话,牛奶的不要,其他的别忘了给我留点啊!”
“算了吧,你堂堂凌氏总裁还要来瓜分我的份儿?”
“好姐姐,听者有份嘛,我这也是好心,怕你长胖。你就当是可怜可怜我这孤家寡人吧!”
“行了,不和你贫了。17号晚上别忘了去啊!”
“嗯。知道知道。”
情人节已经悄然临近,秘书室里的小姑娘们近来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电力十足。当然,依照前两年的惯例来看,秘书室里的大赢家应该还会是高鋆凯,整一个电波接收器。谁叫他有资本、气场足呢?
学校里面当然氛围更好,虽然今年过年晚,情人节还在年头里,大多数外地的学生应该都还在家过着天天太阳晒屁股的好日子,但谁让现在通讯发达呢?再加上一些居心不良、留校晃荡的……
长着张娃娃脸、身材娇小的姚叶虽然结了婚,但桃花运依然不断,还是会有不少不知情的男学生给她献殷勤。
凌妤鸳暗暗猜想姚叶家那位腹黑先生知道他夫人这番豪言壮语后可能出现的黑线表情,就觉得好玩,忍不住伏在办公桌上笑出了声。但笑着笑着,回想起大学时代四个人曾经的岁月,却免不了淡淡的失落……
季度的财会资本会议,依旧冗长不堪。讨论的是最近建材运费上涨,公司是否要采取一些措施降低成本。生意人从来都是这样,在他们眼里,从来没有“最高收益”,只有“更高收益”。
凌妤鸳闷闷地听着那几张老面孔发表的“长篇演说”,一面却还恍恍惚惚地想起周六在医院里碰到徐安琪的事。徐安琪变了一些,眉眼间的神色退却了从前的青涩,更多了温婉,但依旧同从前一样爱穿白裙子。
“安琪?”凌妤鸳拾起地上两张表格,递到徐安琪手里,轻声问道,“是你吗?”
徐安琪接过了东西,无声地笑了笑,却不看她:“凌小姐,好久不见。真是没想到——”
“你们——”凌妤鸳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他,还好吗?”
不过是话音刚落,徐安琪就立起了身:“还不差。”说着,就迈开了步子,“抱歉,我还有事,改天再聊吧。”
她隐隐听见走廊尽头有人在喊“徐大夫”。
还不差……改天再聊……
这样一次偶遇。关于他的,只有三个字——还不差,而徐安琪说“改天再聊”。她和徐安琪,是除了龙羿尧就再没有半点联系的两个人,在一起又能聊些什么呢?
更何况,这么些年,从曾经发了疯地想要找到他向他说明;到后来偶然在杂志上看到了他的照片后便一遍遍地和他从前的相片对比,试图从中找到些什么;再到后来把他所有的照片放进了漂流瓶里抛向大海……现在留在她身边,关于他的东西仅仅只有一件了,唯一的一件。
她凌妤鸳真的还有勇气去面对吗?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
听得一声椅子移动的声音,微微有些刺耳——
“我记得咱们公司好像有做贸易运输的子公司吧。”说话的是一个部门副总。
隔过几个位置,有人在那里点头,动作幅度之大,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
那个说话的副总轻咳一声,又继续道:“诶?那个子公司这几年是丁先生在负责吧?”说着便把目光投向了会议桌另一边的丁冠凡。
这个丁冠凡不是别人,正是凌妤鸳的姐夫——那个无耻又无脑的“丁惯犯”!
为什么叫“丁惯犯”?
因为别人都是“吃一堑,长一智”,而这位绝对是个吃了一堑还要吃第二堑的人物,看看每次当K线图大幅上扬,但他在那些天却总是无一例外地灰头土脸就可想而知了。当然,以前并不是这么叫的,丁冠凡还没和她姐姐结婚的时候,她和林漫在私底下开玩笑,把他叫“丁管饭”,因为这个男人烧得一手好菜。
很早很早就听过那句“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一个男人的胃”。但凌妤鸳总觉得这句话搁在姐姐和丁冠凡身上是非常非常不和谐的,应该要倒个个儿。她极度怀疑姐姐凌婳鹃是不是被抓住了胃,才结的这个婚。在凌妤鸳看来,丁冠凡连个小白脸的级别都够不上,除了会做饭,真不知道姐姐是看上他哪一点!如果说以前是觉得这个男人老实本分的话,再看看他们结婚之后这几年,真是不敢恭维。而姐姐,居然还忍得下来。
丁冠凡听着有人提到自己的名字,立马来了精神,稍稍坐正一些:“是的,张总。如果公司想把建材从我这条线上走,当然是没问题的。”
旁边一个微胖的男子听了,点点头道:“我看这样就很好嘛。”
不时,好几个人就交头接耳起来,有的也点头称是。
“凌总啊,你怎么看?”那个张总把话锋朝她转来。
凌妤鸳一直冷眼瞧着,心想:想演戏,还真有心情?只可惜,我没这看戏的心情。丁冠凡打的是什么算盘,她能看不出来?!
丁冠凡手底下的那家贸易运输公司,是六年前姐姐凌婳鹃出嫁时家里给出的嫁妆,整整六成的股份。因为是在凌婳鹃订婚时就已经许诺的,在后来凌氏的业务结构调整时就没受到波及,安然地保留了下来。贸易运输虽然是个轻轻松松就能捞钱的行业,凌婳鹃却也是无心经营的,经营权自然就落到了丁冠凡手里。
只是,甚少有人知道这家子公司的创办是有些讨巧的:早年,政策还比较宽,加上有些门路,这个子公司的注册地是在开曼群岛。用今天的话讲,就是所谓的“离岸公司”,在税务上,是钻了极大空子的。因此它的利润比起一般的贸易运输公司,要高不少,虽然规模不大,但盈利着实可观。这样想来,丁冠凡想要接手凌氏建材运输上的大单子,为他自己好好捞一票,也就不足为奇。
凌妤鸳发现丁冠凡在外面有女人的事情之后,碍着凌婳鹃自己没什么打算,便也没和他撕破脸。但彼此都是心知肚明,横竖一张皮,不过是大家没把那张纸捅破而已。反正凌妤鸳现在是极不待见这个姐夫的。再加上由于种种原因,丁冠凡一直没能进入凌氏的高层董事会,凌妤鸳不能不防他借接建材运输大业务的机会,勾结其他几个一样有野心的家伙来动摇凌氏的根基。
更何况,高利润势必就代表了高风险。所谓树大招风,把那么一个离岸公司摆到明处招摇过市,无疑是不明智的。所以,不管是出于私人感情,还是从公司发展的长远角度来看,凌妤鸳显然是不愿也不能接受如此提议的。
“我认为不妥。”凌妤鸳清了清嗓子,说道,“第一,建材运输量大,而且周期比较频繁,以我们自己这家贸易运输公司来说,规模肯定够不上,如果为此扩大运输公司的规模,反而是变相的增加成本;第二,我们一直合作的那几家贸易运输公司都是长期的,但运费上涨只是暂时的,这其中的矛盾并非不可调和;第三,丁先生把贸易运输公司经营得很不错,就我所知,现在那边也是有固定客户和业务的,如果为了给凌氏运建材,占用了资源和既定的日程,并不上算。”略微的停顿,稍稍抬高了声音,“丁先生,是吧?”又看向其他人道,“不知道我的理由是否足够充分?还有异议吗?”
会议结束后,凌妤鸳的办公室里——
“刚才在会上已经说得很清楚,我希望丁先生是听明白了。”凌妤鸳冷冷地说道。
“听明白了。可是——”丁冠凡说着,正要翻开手里的文件夹。
“明白就OK。”凌妤鸳打断他道,“丁先生别告诉我,你是因为缺流动资金,才想接这个单子好弄些资金去周转的!”
丁冠凡的动作停住,神情略有点不自然,但不过是几秒就又缓了过来:“小妹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好歹是一家人,我也是想给凌氏多找点财路。贸易运输上面不还有四成的股份是归公司总部的么。”
“什么意思?”
……
等把丁冠凡打发出去,凌妤鸳有些忧心地捏了捏眉心,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暂时算是把这档子事给挡回去了,但保不齐那个“丁惯犯”会动什么歪脑筋,捅出什么娄子来。
深深呼了几口气,凌妤鸳翻起手边的日成本,想起昨天傍晚肖恩伯来电话里面交代的话,虽不大情愿,也只得无奈地拨起了那个号码。
说来奇怪,肖亦晟父子的关系很是冷淡。反正就她所知,这几年里,肖亦晟除非是同她一起,平时是绝没回过家看父亲的,即便是和她一起去了趟他爹那里,也会立时化身冷面阎王,金口开不得,一般待不了多久就会借故离开;而肖恩伯,一个曾经叱诧商坛的传奇人物,在“父亲”这个位置上显然也是不合格的,因为他连给自己儿子打个电话这种事情都做不来,总要拿她当传声筒。
不过,未来公公肖恩伯对她倒一直很不错,关爱一如父亲那般。要说没有一点感动,那绝对是假的。加上肖恩伯两年前正式移居到S市来,作为小辈,她也会时常去探望。而肖恩伯也会就公司的经营上面给她些意见和指导,不遗余力。
电话听筒里经过几下单调的“嘀、嘀”声后,传来了一个略微沙哑的女声——“喂。”
那些如藤蔓般攀援上心头的愁绪,有时,竟像是爬山虎。
脚下生了吸盘,牢牢黏附住它的领土,并以惊人的速度疯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