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今夕何夕(1 / 1)
经营管理不是我的强项……单做设计方面的工作……
何其相似的一句话。
在她和龙羿尧如胶似漆的那几年里,两个人曾经无数次憧憬过未来的美好生活。那时,他说,以后自己开个公司,让她当老板娘来管账,他就专心地搞工程设计。
她说,不要,我才不要当算盘夫人呢,故事里的男主角不是都会把女主角当小公主一样宠着的吗。女人要是总要操心那些凡尘俗事的话,会老得很快的……
他就说,你不一样啊,小财迷不管帐的话可就埋没人才了。而且,经营管理方面,实在不是我的强项,还是工程设计更适合我。还有,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吻,由浅入深,唇舌纠结,混合着青草的香气。还有,她嘴里余留的甜甜奶味。
Baby food?龙羿尧笑她。
怎么以前就没发现你说话也这么不正经呢。凌妤鸳捶他。
龙羿尧宠溺地刮她的鼻子,说道,后悔了?那可不成,可是你先找上我的。要知道,我龙羿尧认定的东西,是一辈子都不会放手的……
放手?凌妤鸳拽着龙羿尧的胳膊,笑出了声,谅你也不敢!
他的确没有。
因为,最终是她亲手把这一切扼杀。
在她打越洋电话给他,说要分手的时候,他是错愕的,那种受伤而挫败的声音,她听得出。
他说,凌妤鸳,等我,寒假时候我回来,有什么问题,咱们好好谈。
可是,她没能等到他。意外的,等来了龙羿尧的妈妈。
他曾说不会让她找不到,可是,她终究还是把他弄丢了。
再没有任何的联系,龙羿尧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从她的人生中消失,再没有进行式和未来式。空留下过去式,让她孤零零地咀嚼……
他说他不会放手,可是,他甚至都不曾问过她原因。
其实,她后来曾经在一期外文的财经周刊上看到过他的照片,小小的一帧,嵌在密密麻麻的文字里,侧脸,微微锁着眉,似乎在思索什么。
依旧是他,可不是她的他。再也不是。
夜已深,一路过去,蓝黑色的夜幕把霓虹灯衬托得尤其的亮。冷风透过留着窄窄缝隙的车窗钻进来,有几分刺骨,但却稍稍冷却了凌妤鸳因为酒精而微微燥热的脸颊。
“那位郭博士倒是很有来头的样子,怎么你一句话就把人给拒之门外了?”肖亦晟打着方向盘,似笑非笑。
凌妤鸳胃里不大好受,加上太阳穴也隐隐作痛,便懒懒地偏过头,不搭理。
过了几分钟,一只凉凉的手背贴到了她的额头。
心里还烦着,不觉有些嫌恶,凌妤鸳本能地拍开了那只手。
“凌妤鸳,你别不知好歹!”肖亦晟吼了句,右手尴尬地收回。
静默,只听见隐隐的风声。
就在肖亦晟几乎以为凌妤鸳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凌妤鸳却开口了,只是声音中全无平日里的凌厉,更多的,是疲惫,“那是我自己的事情,请你不要干涉。”停了停,又添了句,“虽然公司有27%的股份是你的,可是当初的协议里说好对人事任命我有决定权的。”
原来是在回答他先前的那个问题。肖亦晟微微一愣,有些无奈,终于只是冷着声音问了句:“你住哪里?”
“明珠园。”
一只手按上了她的肩:“Siren?”
“嗯?”凌妤鸳伸手开门的动作顿住,转过头来。
肖亦晟似乎不防她的反应如此迅速,怔了一怔才开口:“拼酒,那都是老爷们儿干的事,你一个女孩子家的,在外面别喝那么多。”
车内没有开灯,但接着路灯和月光的那点明亮,凌妤鸳依稀可以看到他眉心略微皱起。
“多劳费心了。”点一点头,眉毛却还挑着,淡漠的语气。
肖亦晟也不知是怎的,就觉得突然来气:“凌妤鸳,正经和你说句好话,别爱理不理的!”
“谁搭理你,找谁去。”说完,还无意识地笑了一声,推门下车。
酒意还未完全消退,她的声音听起来懒懒的,有几分恍惚和迷离。还有那该死的一声轻笑!
凌妤鸳将将下车,摇摇晃晃地才走出两小步,就被某人长臂一伸给捞住了。肖亦晟就那样生生吻住了她的唇——强盗行径!
滚烫的唇。
他的灵活有余长舌试图攻城掠池,凌妤鸳猛然清醒过来,背脊一僵。内心深处腾地升起一阵厌恶,扬起手来就往他脸上掴去。
“啪”的一声,没打上肖亦晟那副臭皮囊,而是被他一手握住了。
就在凌妤鸳觉得快要无法呼吸的时候,肖亦晟才松开她,眼里满是局促的笑意。
凌妤鸳最受不了的就是肖亦晟的笑,林漫那次和她怎么形容来着,对了,媚笑,狐狸男的媚笑!一看就知道没安好心!
沉默,凌妤鸳恶恨恨地瞪着这张可恶的面孔。
肖亦晟正想开口说什么,手机却响了起来,好一会儿他才低头扫了一眼,没接。
“凌小姐,不请你的未来夫婿上去坐坐么?”肖亦晟笑。
凌妤鸳几乎气得小脸通红,没错,她能肯定是被气出来的。好在不是白天,他应该看不出来。是啊,耍她恶心她不正是他肖亦晟肖大少无聊时最大的乐趣么?好不容易花了代价离他远一些,她才不要再让他得逞!
“滚!越远越好!”凌妤鸳终于使出了泼妇骂街的气势。
她保证,如果现在有一把刀,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剜了他的咸猪嘴、斩了他的咸猪口条泄愤!
可是,她真的敢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话是至理明言啊。他就那样理直气壮地站在金字塔顶端,颐指气使地压榨着下面的人呢。而她,十分可悲的,恰恰就是其中之一……
并且,现在的她也已不是从前,不会再做无谓的挣扎。但是,这并不代表她能够被夺走一切。她已经学会如何保留住那些她想要的,同她自己的方式。
狐狸男风度翩翩地坐进了车里,嘴角向上翘。
还不解气,凌妤鸳对着车门就是两脚,心想:早知道该穿那双8公分的,看我不把你的车子刮花!心疼死你!
车内的狐狸男笑意更甚:大小姐,这可是你自家的车诶,要发泄也不是这么着的,看来那酒是真喝迷糊了……
车子的尾灯闪了几下,就渐隐在夜色中。
第二天,天气很好,可是凌氏恒远大厦的前台MM发现美女老板的俏脸蛋那可是个大大的阴天。于是乎,再次验证了EC肖总每次来考察,凌总必定是一万分苦恼的定律。
可是,前台MM们想不通,帅哥如此养眼,她们巴不得能和帅哥近距离接触呢,凌总又为何要苦恼?苦思冥想,最后得出的就论就是——美女和帅哥的气场都太足,实在连不成正负极,所以,肯定是相斥了。
凌妤鸳的心情确实不好,不过,却不是因为肖亦晟回来的缘故。
流年不利!
如果说,昨天晚上是她多喝了两杯,被肖亦晟占了点便宜,只当是被疯狗咬了一口也就罢了。可今天早上的状况,绝对让她怀疑是不是该抽个时间去静安寺烧香拜佛,扫扫晦气。
是早上临要出门的时候才发现居然没有代步工具——自己的车昨天留在了公司的车库,忘了通知司机把车子开过来。
好在公寓离公司不远,也不想再麻烦司机,便打定主意去搭地铁。
上班高峰,人是多了些,可也不至于挤得非得靠她这么近吧!这是凌妤鸳第三次恶狠狠地瞪那个往她身边靠的男人了。
自认这一身on&on的职业套装很保守——立领的毛呢小西装、下身是裤装,乌压压的一大片人里面,就连颜色都不起眼的,应该不至于引起异性犯罪的欲望吧,凌妤鸳对那只咸猪手实在是无语,也深恶痛绝!看那个男的头发梳地整整齐齐,穿得人模狗样,拎着只公文包,没想骨子里那么猥琐。真猥琐!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显然,咸猪手对于目光的警告完全置之不理,反是变本加厉,趁着到站那一下的冲力,居然又在她腰上揩了把油。
忍无可忍!还有一站,凌妤鸳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好几公分的细高跟,抬脚就用力往身后踩了下去。
果然,一声惨叫,哦,不对不对,应该说是猪叫!凄厉的猪叫!
不等那个男的说出话来,凌妤鸳就开始“悔过”了:“啊哟,哪能晓得后头站个人,还站则格劳近法子哦!”表情生动,说得很是恳切。
那个男的自知理亏,有些讪讪,可还心有不甘地做着垂死挣扎:“么眼睛是伐?唔……”一边抬了下脚,吸着气,“……拎不清!”
“不好意思哇,害则侬伤筋动骨……”凌妤鸳咬牙假笑,“不是讲吃撒补撒么,先生家去多买两只猪手猪脚炖汤补补,包管过两日就好!”
明显听到了几记佯装的咳嗽声。
车厢里其他人其实大多都心知肚明,听到这里,不免忍不住好笑起来。而那个男的,已经一脸菜色……
过去的凌妤鸳不是这样的。因为,用不着。
大二、大三那两年,和龙羿尧在一起,她喜欢粘着他的时候,一到周末她总要故意支开家里的司机。两个人就会去搭地铁,他送她回家。
冬天的时候,城市阵阵的冷风中,寒意无孔不入。他会握着她的手,插在他大衣口袋里,十指交错,暖暖。两个人相互看着对方,从彼此的眼里看见自己的倒影,傻傻地笑。
站在车厢里,他那么高,总会把她护在胸前,隔开了拥挤的人群。屏去周遭的烦杂喧闹,她的世界那么纯粹,只有他。
有那么一次,她对他说:龙羿尧你不要总这么护着我好不好,简直像是把我当孩子一样。要记住,我是你女朋友,又不是小朋友……
他笑:怎么办?我怎么看你,都觉得你像个孩子,就是该让人宠着护着的。
她瞪他一眼,扁扁嘴:可别是恋童癖哦!
他一听,笑意更甚,把她搂近了几分,说:傻瓜。我还就是恋上你这个儿童了,怎么办?
她捶他,故意装那种奶声奶气的语调:嗯,那就要好好地看着囡囡长大,然后,陪着她一起变老……
他揉揉她的头发,宠溺道:好。
一起变老。
那时候,总以为和他在一起一辈子,是顺理成章,是无可厚非;总以为,真的就能那样牵着手,一起变老。后来才知道,那只是太过美丽的谎言。
很多人,很多事,往往不能如愿。
现在的凌妤鸳,已经学会了保护自己,照顾自己。因为,必须;因为,从前那个一直保护着她、照顾着她的人已经不在身边。
世上为何会有登徒子?
往往不是因为女子的衣着有碍观瞻,但男人们却总喜欢以此为借口为自己开脱。